第十三章冷宮夢妃6
三少……唉，你現在的心結是否已經打開了，已逝的曉雲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再也沒有人可以替代她的位置走進你的心裡了嗎？難道你已經忘了曾經答應過秦漢風，除非你死，否則你就會保護我一輩子？朦朧中看到一個黑影立在床邊，似是審視又似探詢，我先是一驚，待定眼識出竟是笑天賜時，驚喜地一躥而起，緊緊勒住他喚道，「大哥，真的是你？」
「是我，妹子不必害怕！」
「大哥，我擔心死你啦！都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我更緊地抱著他的胳膊。
「妹子，鬆開一點不成嗎？雖然已經用隨身攜帶的金創藥療傷，但最好別……」
「呃，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臉兒一紅，忙放開手。
笑天賜倒不以為意，「沒事！」
我卻急於解釋，「如果我告訴你，這只是我們二十一世紀，也就是我生活的那個時代，人們打招呼的一種方式你信不信？就像是你們這裡人一見面就抱個拳呀之類的？」
「信！」他幾乎是未作思考，那眼中透出的笑意是相信的表情嗎？
「不過，如果你們非要勒住對方受傷的地方，我倒不敢苟同！」
「什麼呀，大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習慣性地咬了咬唇，「哦，大哥，今天你都還沒吃飯吧？」
笑天賜衝我洒然一笑，「朱鈺的飯菜豈能少了我的！只是廚子的廚藝實在不怎麼高明！」想起午宴之事，必定是瞞不過他的法眼，我有些尷尬。
「大哥，御膳房的人會很吃驚，今天竟會有一隻這麼大的碩鼠！」我哈哈一笑，故作輕鬆，不想再提白天的事。抬眸處卻是笑天賜不苟言笑地緊抿薄唇，沉默的眼神含著深深的憐惜。
「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壞女人？」避開他的眼神，我柔聲問。
「恬妃等才是！」笑天賜伸手摸了摸我的秀髮，眸中寒光乍閃，「如果今天段子航沒有出手，她的下場會更慘！」
我一驚，「大哥，我不准你再為我涉險！」若是他那時出手，豈非將自己置於死地！皇宮又豈是任人來去？瞇起眸子警告，「答應我！」
他無視一笑，「昨天我可以答應你，但今天我不知道！所謂曲由心生，破繭重生的蝶，只是你不懂感情，其實感情是不用拿來施捨的！」
「大哥，這世上恐怕再沒人能比你更懂我了！」我被他感動，哽咽道，「如果哪位女子能得你垂青，她又是何其幸運！」
「或許她得知後，反而是一種負擔！」笑天賜悠悠地說。
嗯？大哥有意中人啦？能當殺手的意中人可要有一定的膽識喲。「大哥？」我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大哥，我很想認識嫂子。她是哪家千金？她美嗎？她是女俠嗎？」
笑天賜眸子一滯，垂下長卷的睫羽，那落莫孤寂的樣子竟與秦逸軒一般無二，我的心猛地似被悶錘擊中。難道我因為心有所念，竟產生了幻覺，怎麼總是會將笑天賜想像成秦逸軒？他忍耐著我對他的暴力，直到感覺到手指上有點粘粘的，我才嚇了一跳，忙放開手，又碰到他的傷口了，這樣下去，他真的很可憐！
「別瞎猜，丫頭！」他語氣有點生硬，似是不願再提起剛才的話題。
我有些擔心他的傷口，「大哥，你……你的傷沒事吧？對不起，我剛才太不小心了。」
「沒什麼！妹子，我看你氣血不足，是否元氣有所傷？」笑天賜凝視著我沉聲問。
難道他竟能看出由於真梅子靈魂的飛離，我的元氣確有所失，正覺全身無力。
「為兄來教你一套五禽戲，可強身健體，也可抵禦外敵！」
「五禽戲？」沒聽說過。那個五禽一會兒蛇族一會兒羊族，整個就像是動物園，不會要我去跟動物們戲耍吧？
「五禽戲乃神醫華陀所創，原是集五禽養生之道於一體，化天地靈氣為我所用……」笑天賜一面解釋一面手教於我。待我基本掌握時，天已微明。
「妹子，大哥要回去覆命，你多保重！」
「大哥未能殺我完成任務，回去恐有嚴懲！」我十分擔心，細眉一皺。
「哈哈，謝妹子勞心，這世上能對我嚴懲的人倒也不多！」笑天賜轉身便走，忽又回頭凝我一眼，「妹子，你不屬於這裡，可願隨大哥飄泊天涯？」
「大哥，我不能走！」我無奈地搖頭，如果可以離開，或許我會隨他去闖蕩江湖，圓一場俠女夢。可是我不能不管秦府一家……
笑天賜頗為失望地點了一下頭，玄影疾閃，腳下如風，掠起時如一隻雄鷹，姿勢優美而飄逸，看似已無大礙！
「大哥，我有一事相求！」我對著他遠去的背影喊，「若是他日你非殺我不可，我只求死前能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
「一定！」空氣中傳來他肯定的回答。
次日，我與冬兒一齊將冷宮重新佈置了一番，雖然不見得多雅致，卻也基本上做到窗明几淨。與很多女孩子一樣，我也有著追愛的心，尋真的夢。
非常喜歡紅夢樓，自懂事起，身邊就備有她，但我卻怎麼也看不透她，讀不懂她！說來慚愧，我從未真正讀完她，有時我非常想深究其隱於書，卻浮於字的千古柔腸，但沒有黛玉的故事我看不下去，前面看是從黛玉進入賈府開始，後面看是以寶玉哭靈終結，所以，我雖然無數次地看這本書，無數次地淚落枕袖、浸濕青絲，但我卻始終不知紅樓夢因何而起，緣何而滅……我很唯美，也很唯心……
傍晚時分，眼瞅著梨妃的發病時間要到了。我將矮桌上擺放七個碗，又盛好高低不同的水，便用一雙竹筷敲擊起來，聲音清脆悅耳。調好音，我便聲情並茂地面對端坐聽席的梨妃開唱——紅樓夢的主題曲枉凝眉。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一曲結束，冬兒拍手道好。梨妃神情安詳地乖乖坐在那兒，烏黑的眸子求知若渴地緊盯著我。
「話說女媧娘娘為了補天……」我開始正式開壇講經了。我拿著自製的紙質喇叭筒，怎麼感覺有點像在地攤上甩賣什麼東西？
排場不小，只是聽眾只有兩人，梨妃聽著聽著，嘴兒竟哼起小曲，安靜了下來。
「什麼人？」正說得起勁，一陣風起，院門邊有裙擺一晃，我大喝一聲。也許是因為在宮中所以自己的比以前敏感多了。
「是我，小梅子！」門口的那個小丫頭有些尷尬地走了進來。一身淡藍鑲邊的綢緞衣裙，臉蛋圓潤，眉眼柔和，雙頰飛紅，略顯侷促。
「原來是巧兒姐姐。」冬兒，使給我一個眼色，「巧兒姐姐快裡面請。」眼見我還立在一旁神色不善地戒備，忙走近我身邊小聲解釋道：「皇后身邊的人，不好得罪的。」
「不知巧兒姐姐駕到，有何指教？」我寒聲問。她來做什麼，是皇后派來監視我的嗎？哼，在冷宮中還不放心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小梅子，你言重了，你我都是奴才的命，你又何必挖苦我！」巧兒一臉緊張地看著我，雙手繞個帕子低著眉。
「適才路過，聽你說的這段書實在太精彩了，明日你還說嗎？」到底是真心話，還是想名正言順地來偵察我？不過面對她表露出的崇拜眼神，我又有點飄飄然了。
「也許吧，要看梨妃的病情！」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也不好太無理。
「但願她明兒還撒瘋！」巧兒低頭離去，嘴裡嘀咕著。
「什麼？」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哦，我是說，她瘋了這麼多年，哪有說好就好的，明兒我還來聽你說。」自知失言，巧兒飛奔而去。
第二天竟帶了三個小丫頭，隔天又多出幾人，恐怕都是我的粉絲吧？
冬兒為我準備妥當，自己則在一旁，大導演般拿出個木板子倏地一合，「卡！」讓我開拍！不是，是開講！
雖然我掌握的紅樓夢知識也不是很豐富，但隨便揀起兩個來，便唬得她們個個稀里嘩啦，抱頭相擁而泣，且聽我先高歌一曲，「一個是……」
用七個碗一雙筷擊出現代版的哀怨曲調，叫那些個小丫們個個正襟危坐，生怕錯過什麼經典情節。主題曲已唱完了，切入正題……
梨妃乖乖地很淑女地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神情迷醉，就不知道她到底是太深入劇情還是壓根就沒聽懂。就在小丫頭們如癡如醉，沉入其中時，我驚堂木一拍，「各位書友、看官，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半響也不見有人移動，突然一人長長歎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走到我的身邊央求，「梅公公，明天能不能多講一個時辰？」
「no！」我賣乖。
每每聽到我的一聲no，她們就又癱了。
「好梅子，別漏了，屋子是有點漏，趕明兒，我求求我們主子，看看能不能差個人來修修！」巧兒也跟著央求。
「是啊是啊，我們也去求求！乾脆從今日起就講兩個時辰吧。」
「走啦，我們要休息啦！」我還是很無情地帶著悲婉的嗓音，唱響送客曲，「一個是……」
一聽片尾曲響了起來，知道沒戲了，還是梨妃最遵守遊戲規則，二話沒說，站起身來就進屋睡覺去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沒精打采地走了。好過癮，就像小時候，我和老妹賴在房裡看電視被老媽轟走一樣，想來那時老媽一定很爽吧！
次日，主題曲已唱，驚堂木一拍，長篇大論即將開始。小丫頭們個個神色凝重，不敢發出一絲響聲，怕驚擾了我。正準備大逞口舌之快，卻聽得門口傳來一聲咳嗽，立刻又跪了一地。
「你看起來好像比呆在朕身邊滋潤得多？」聲音悶悶的十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