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夢醒時分1
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來了,婚禮沒趕上,此時卻來的這麼巧。我心中冷笑,沒有轉身。
「皇上,這位便是南段國的段王爺!」小順子公公尖銳的聲音在夜間隔外刺耳。
白大哥,不,現在應該稱他為真明國皇上——朱鈺了,這個名字我早聽說過,只是從未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與他扯上什麼關係?朱鈺不怒自威,冷哼一聲負手度步而來。
兩位酷哥各懷心思,卻是一笑了事。
「南段國段子航拜見真明國皇帝!」段子航不情願地一揖。
「免禮,不知段王爺來訪,有失禮儀,小順子,還不快送段王爺回宴席主坐,賜美酒、賞婢女!」朱鈺沉聲道。
小順子作了個請的姿勢,段子航眼中儘是鷹鷙之色,冷哼未答。眼神再飄向我時,怎一個愛恨交織,有不捨有愛意也有戲謔及對朱鈺的怒意。
「段王請!」小順子催促。
段子航沒有道謝,昂首拂袖而去。不經意間竟讓他的自尊受到了傷害,我只消一眼便已全知曉,心中不由對他十二分的抱歉,呆立當場五味雜陳。
「緣兒,你還在怪白大哥?」朱鈺突然走近,對我耳邊低喃。
「豈敢,草民拜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萬分不情願地叩下。
「你——」朱鈺先是薄怒,後又釋然輕笑,「還說沒有怪我,傻丫頭!」抬起我的下巴,眼中有嘲弄又有幾分心痛。我一愣,原來他早已識破我的女兒身?失敗中的失敗,我還以為自己扮的公子哥多麼風流倜儻呢!
「是與不是,現在又有什麼意義?」我無視於他的亮眸,望向歌舞昇平的婚宴,幽幽歎了一口氣。
「緣兒,除了秦漢風,你心裡就不能再容納其他人?甚至……」他倏地住口,覺得以下的話實在是不好啟齒,如果被拒,又豈是他一堂堂皇帝所能扛得住的,威風掃地顏面何存?
我微搖了一下頭,這些個男人,到最後還是更在乎自己的感受,正欲閃人,卻被他伸手抓住。
「緣兒,你竟忘了答應過我什麼?」我知道他指的是結拜時所說的誓言。
「我只記得曾答應過白大哥,卻從未答應過皇上什麼?」我反唇相譏。
「是,是朕騙了你,也是朕讓秦三少宣的旨,但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向人家要的解藥是人家女兒家的身體,不賜婚,誰又會答應?就連秦漢風他自己也不會答應,你這個無理取鬧的丫頭!」他怒道。
這些道理我又何嘗不知,不提還好一提我更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吼回去,「人家給不給是人家的事,但宣不宣旨卻是皇上的事,不要混為一談,你個昏君!」
「你敢罵朕是昏君?」他眼中一凜,不復溫柔。
「我就是罵你又怎樣?」最好把我喀嚓,我也好早日超脫。
「你不要以為朕不會……」
「草民從來也不敢有那樣的奢望!」
「你——」他的耐性已被我磨光了,「今日你必須跟我回宮!」
「如果你這個『我』字指的是白大哥,那麼我不跟你回去,他是我的義兄,怎麼會強迫我?如果指的是皇上,那麼請下旨!」
「有這麼大區別嗎?」朱鈺一愣。
「天壤之別!」
「你這個倔丫頭!」他搖了搖頭,眉頭一鎖。
「我就是那頭不聽主人的話最後摔死崖下的倔驢!」我冷聲說。
「比喻很形象,你就不怕朕將秦相府滿門抄斬嗎?」朱鈺殘酷地笑道。
聞言我一驚,臉上漲紅,「為什麼?這與相府又有什麼關係?」
「你們把朕都當成了睜眼瞎嗎?不過朕倒的確當了十幾年的瞎子,朕的小梅子,你好大的膽,既是女兒身卻在朕的眼皮底下大犯欺君之罪?」
心中又一涼,小梅子入宮十幾年,他又豈有不識之禮。或者早在第一次見面時他那一句「故人」便是在試探於我了,接下來要我跟他回家,更是明示,而我卻渾然不知,仗著他對自己的寵愛,竟多次忤逆於他。此時見他發怒,我才驚覺,他不是真的要將相府抄斬吧?駭然地看著他,「一人做事一人當,與相府無關!」
「你入宮時才五歲,怎麼擔當?當時送你入宮的正是秦相府的人,明知你是女子卻還敢移花接木,以莫明的身份送進宮中做了太監,有什麼企圖不說,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犯下了欺君死罪!」他的沉聲低語卻似驚雷叫我耳內嗡嗡作響。
移花接木、莫明身份?我怔怔地盯著他,但見他的嘴張張合合,我卻一句也聽不懂似地,「什麼莫明身份?」
「你想知道嗎?」他冷哼,「這個莫明身份足以讓秦相府滿門抄斬、誅滅九族!」殘酷的笑容溢上他俊逸的臉龐,更感他此時猶如鬼魅。
「你——你是在逼我,難道你的手段就只剩下滿門抄斬了嗎?」我疾言。
「非,如果緣兒能夠與我回宮,我便將這些前塵往事一筆勾消。」
見朱鈺似是做了最大的讓步,我慘然一笑,氣惱憤恨道:「好,我答應你,並且向你保證,我目前還是處子之身,你今晚就要了我吧,否則我不敢保證過了今晚……」
「啪!」我的左臉頰實實在在地火辣辣地接受了充滿怒氣的一巴掌,嘴角立刻淌出血絲,甜甜的鹹鹹的。
突然被他緊攥入懷,輕輕將我的淚與血吮乾,然後吻上我的唇。
是啊,我為什麼要這麼作賤自己,即使得不到所愛,只要他能得到幸福也就夠了,何必硬鑽牛角尖來傷害自己。
「謝謝!」在他的舌還未及侵入時,我堅決地推開他,淡淡地說了句。
他有驚也有喜,知道我已掙開了心頭的死結。
「皇上——」
「噓——喚我鈺!」
「這?」我十分為難,我與他的感情好像還未到能叫出鈺的地步。
「這是皇命!」他輕點我的鼻尖。
「呃——」我看向他溫暖的唇,想起剛才那算不上吻的吻,臉兒不禁紅了。他怎麼可以在兩個人如此敵視之下做出這種……可是我卻不知為何沒有象對段子航那樣扔他一耳光,這曖昧的稱呼又怎麼能輕易喊出口,「你、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不能接受段王爺?」本來狂怒的話被這一攪和變得毫無份量與威力。
「嗯?」朱鈺揚眉,一指點上我的唇瓣。
無奈,我妥協,艱難地避讓,「呃——鈺……你可知道……」
「他?」朱鈺一聲冷笑,不屑道,「他沒我帥!」唇角輕揚。
我無可奈何地搖頭,都是些自大狂。
「因為他不懂我的心,違背我的意願,擅作主張!」
「哦,你所指為何?」朱鈺不解。
「鈺,你莫不是明知故問?難道你沒有收到他的信函?」我歎了口氣。
「嗯?好像是有過,不過我並沒當一回事!」朱鈺眉一挑。
「可是你卻賜了婚,因為你也和他一樣的自私!」我加重聲音。
「你竟敢這樣說朕?」朱鈺疾言厲色,一個朕一個我,難道真有這麼大的區別嗎?我的白大哥已經不存在了,他又去了哪裡?我的心在顫抖,或許它可以容納白大哥卻沒有皇上的一席之地!
突然四周燈籠齊亮,傳來小順子急切而尖聲地呼喚,「皇上——皇上——」
「什麼事?」朱鈺面色更加陰沉。
「回皇上,八王在宴客廳那邊遇刺!」八王遇刺?!我在心裡暗自驚歎,是誰做的?!
「哦?」朱鈺蹙眉沉聲疑忖,與我快速奔至事發現場。
「皇上!請將這些妖女問斬!」八王朱元啟氣急敗壞地怒吼。一旁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個受傷頗重、血淋淋的妙齡女子,全是一臉的獰笑一臉的憤怒,像是索命的冤魂終於手刃仇人般的暢快!
躲藏在各處的看客一片嘩然,紛紛爬出,拜倒於地大呼萬歲。
我順眼望去,嚇了我一大跳。剛剛還在心裡暗爽,竟有人先於我而下手,卻見那為首之人——披頭散髮跪於地下的不是別人正是鳳琴,不由一聲驚呼。
八王冷冽地掃我一眼,半舉著受傷的胳膊,踉蹌地走到朱鈺身邊,,「這鳳琴乃是秦館長帶來的,竟敢刺殺本王,定是對我真明國居心叵測,懇請皇上將秦緣與妖女們一同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