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思憶成狂6
「秦館長？秦館長？你怎麼啦？」鳳琴急喚我。
「哦！」我回過神來，強打精神擠出個笑容，「好、好！」
「那你是答應了？奴家在此先謝過了。」看她笑逐顏開，我的頭好痛，心更痛。
編舞對我來說易如反掌，在二十一世紀，我就經常為我那些可愛的聾啞學生編舞，只是這編舞的目的實在讓我難以承受，雖然心中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卻始終不願面對。
「大哥，你怎麼啦？」見我跌跌撞撞回到館中，喬廷東忙問。
「沒事，有點累！」我按了按頭，「睡一覺就好了！」
次日，我依言來到醉月樓為鳳琴編舞。
「秦館長，這首曲子可真新穎，奴家從來也沒聽過，讓人心醉神迷，只是稍嫌悲涼了一點，不知道相爺會不會……」鳳琴有些遲疑。
我淡淡一笑，心想，「悲涼，還有我悲涼嗎？」這首「不顧一切愛你」正是我此刻的心境，「隨你的便吧！」
鳳琴本來也是愛極了這個曲子，只是覺得與喜慶日子稍有衝突，但見我並無更改之意，也就不再多問了，認真地跳起來。作為藝妓，她考慮更多的也不過是如何吸引幾個達官貴人的眼球罷了。
那一日，我將自己打扮得非常中性偏女性化，寬大的淡紫緞袍將我嬌巧的身子隨意地包裹著，長髮披肩，只拿那枚梅花髮簪別住數縷，額上那朵焦骨牡丹還是那麼妖艷詭異。不必施粉不必塗脂已吹彈可破白裡透紅的嬌顏，只是因心碎而目無神彩，唇上無色，抿了一口唇紅，鏡中的我感覺好多了。可是我不禁要問自己，這又是何苦？
我與鳳琴帶領眾樂手及歌舞妓到達相府時，那裡的喜慶火熱場面與我內心的冰凍是如此鮮明的諷刺，我冷哼一聲，隨大部隊在偏廳入座。只有待天地拜完後輪到我們表演時才可以出場。雖然我還可以以梅公公的身份參加婚禮，但我不想，不想看那讓我心碎的天地拜，我的風哥應該用紅綢牽著我步入婚禮的殿堂，不是別人，決不是別人！
我無意間又走入了秦三少的小竹林，此時沒有他人，幽靜而孤獨的花墳無語輕訴。
「你快樂嗎？不，你很憂傷！你憂傷嗎？不，你很快樂！」我撫摸著墓前那相思子做成的精美掛墜，若有人能對我如此用心，死又何憾？
「秦館長？你在哪，到我們上場了！」遠遠地傳來鳳琴的呼喚，這麼快，天地已拜過了嗎？我匆匆往婚禮的正廳奔去。
當我站立於廳門時，鳳琴她們已將鑼鼓琴樂等吃飯的傢伙都擺放妥當了，若是我此時不出現的話，想必其他樂手也會取而代之的。
目視四方，各路貴客一臉的驚訝，或者也可以說是驚艷吧！秦如亭盯著我，死死地盯著我的頭髮，確切地說，是我頭上的梅花髮簪，他的臉色一變再變，頰邊的肌肉顫抖著……其他的客人也盯著我，久久地、久久地……我卻久久地、久久地盯著我喜歡的人——我的風哥，我的淚啊，不要落得那麼快……
一身紅衣更顯英姿勃發，映得俊頰白皙瑩澤。風哥，你已將我忘了嗎？看來你過的遠比我好，這也正是我所要的不是嗎，可我的心好痛……我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偉大……藍靈呢，想必已幸福地等在洞房了吧？
閉上眼，我盤坐於焦尾琴邊，雙手起樂，如泣如訴的絲樂，如泣如訴的輕歌怨語……
「從開始相遇，我就深深的愛上了你，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心被你迷，整個人就像風箏，線在你手裡，從此我的世界，因為有你，變得才美麗。
我不怕愛的路上，遇到暴風雨，我要證明，我愛的誠意；也不怕愛的激情，燃燒我自己，我也願意，要對得起你。
我這樣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我不顧一切愛你，讓我忘了我自己；我死心塌地，用一生陪你，就讓我們這一輩子，永遠在一起，就讓我們這一輩子，永遠在一起……」
鳳琴特意的盛裝與靈動飄逸的舞姿把這首情歌詮釋得美倫美幻，而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撥，無意中一眼掃到側坐於前的秦三少，不禁一怔。他深如海水的眸子默然地盯著我，嘴角邊一抹淡淡的血絲滲出，猛灌一杯酒，將愛恨情仇及溢出的血全飲進肚中……
是我的錯，雲兒的祭日剛過沒多久，秦逸軒的心傷還未癒，我的心頭一縮，我不應該為了自己的私心而輻射傷到了他……
再轉眸看向那個令我夢魂相系的人，此刻他的臉色煞白，掩袖間一口鮮血噴出。一旁衣著光鮮的秦頌月惱火地瞪我一眼，在秦相爺的示意下忙扶走秦漢風。
我的琴音也嘎然而止，一路望去，八王朱元啟竟也位列貴賓席上，他正一臉邪惡地看著我。新仇舊恨瞬間湧上我的心頭，卻叫我此刻異常平靜。
一雙亮得過份的眸子一直火熱而欣賞地緊隨著我，沒有一刻離開，可是我現在沒有心思去理會他——那個說一定要娶到我的南段三王段子航。
目送秦漢風步伐不穩地被攙扶進去，我已沒辦法再思考，突然感覺到很累……
轉身奔出正廳，我不分南北撥足狂奔。
「梅！」那是一聲熟悉又淳厚的呼喚。
不知不覺我又再次來到雲兒的墓地，我扶著竹駐足。我早該料到這個南段國的瘋人也會隨送親隊伍來游一回真明國。
「你還要我嗎？」我頭也不回，淚眼婆娑。
段子航渾身一震，沒想到我竟會在此時此刻向他示愛。眼神倏亮，笑容溢上唇角。
「你早就是朕的人了，朕又怎麼會不要你！」一聲驚雷將我與段子航瞬時劈開。尋聲望去——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卻又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身著黃龍袍的俊逸男子豈不就是真明國的真命天子嗎？我的白大哥，你的心有多狠啊！你害得我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