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看著皺著眉頭的徐光,似乎有點後悔提起這個話題,她想了想,笑道:「還有一件事!你一定會覺得很誇張。」
「什麼事?」徐光疑惑地道
「曹祥…他寄了一封遺書給你…」
「遺書?什麼遺書?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對啊!他好好的啦,你別緊張嗎!聽我說啊∼」小文握著他的手,溫柔地勸道
「這是怎麼回事?」
「他在動亂前透過無聯的潛水員給黑市掌控者發了一份加密的資料,他顯然知道你就是掌控者…」小文拿出一個記憶水晶,交給徐光。
徐光的感知透入水晶中,加密資料的密鑰就是他的身份資料,徐光一試圖打開加密的資料,智腦檢驗了他的身份,便自行解開密鑰。資料一解開,他的視覺介面就出現曹祥瘦小的身影,曹祥抿著嘴巴,沒有露出他的齙牙,看起來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風範,他淡淡地道:「掌控者閣下您好,如果您能看見這段訊息,那表示你就是徐光,我很高興能把我畢生的成就交給你,我最好的兄弟。」
「我的兄弟,雖然你總是縱容我的任性,幫我收拾殘局,和我一起倒楣,但你從來沒有抱怨過,我知道我的個性不好,但在這下定決心的一刻,我很慶幸能找到一個托付遺言的人,在這點上,我算是蠻幸福的,只是這一次,應該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次任性,原諒我,我必須獨自面對,不能帶你一起去冒險,我也懇求你能原諒我的任性,我知道我會給社會帶來無窮的麻煩,但我認為這是必要陣痛,我希望這次的行動能讓社會正視無業者的痛苦,所以,總得有人去做這件事,那個人…恐怕就是我了。」
曹祥頓了頓,又說道:「我是一個無業者,加入無聯是必然的選擇,這個世界很少人能像你這麼幸運,也很少人能像我這麼不幸,但我是一個無業者,只能跟其他無業者擠在一起取暖,我知道無聯被人操弄,也知道趙三想要什麼,我鄙視他的自私和虛偽,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但這個社會如此冰冷,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我們為了生存被既得利益者挾持,在為他們賣命、作他們的走狗和被社會遺棄之間作選擇,我…被遺棄了,我不是不想為他們賣命,張自立把我當走狗的機會剝奪了,我連當狗的機會都沒有,那我也不讓他們當人!所以,我要發動這次的計畫,我要幫趙三下定決心,讓他那騙人的計畫實現,我想,這應該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吧,雖然最後的結果肯定不那麼有趣,但我想我已經看不到了,我惹的麻煩…還是照例交給你收拾吧,哈哈∼對不起了…」
「如果你看到這份留言,那表示我已經跟著趙三的無聯去攻擊高樓層,我們的目的將是佔領b20以上的樓層,我知道我不一定有機會打上b1去佔領智腦,但是只要能把b20以上全都佔領,我就覺得自己成功了,我的朋友,我成功了嗎?」
「我必須跟你承認這次的行動是工頭對都市的各大家族的一次報復行動,所有的行動細節都是工頭和師父他們擬定的,我自願成為執行者,原本計畫中,只要行動一開始,我就透過密道返回機械工廠,沒想到這次天災太嚴重了,我已經回不去了,所以我必須留下來實際參與這次行動,就算不死在行動中,我也必須承擔接下來的後果,但不論如何?我應該會死在這次的行動中吧!犯下這等罪行,死亡是我最好的歸宿,你知道我最喜歡研究槍械了,我從機械工廠帶回來了一份重型雷射炮的拆解圖,我已經把重型雷射炮安裝在特製的炮車上了,但是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這件事,我會在行動中開著我的雷射炮車在b20幫無聯的同志們守住後路,我知道重型機器人一定會出來,到時候,對付他們就是我的責任了,我想他們一定會把我燒得什麼都不剩,這感覺一定棒極了,我喜歡這樣下地獄。」
「徐光啊∼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我把雷射炮車的設計圖和資料交給你了,這種殺人的武器…你就幫我把它毀了吧,我自己下不了手…謝謝你了,請原諒我的任性,希望這次事件所流的血能讓那些既得利益者看見地底深處的怨恨,希望這世界上能因此有一絲希望,希望這世界上每個人都能有選擇的機會,再見了∼我的朋友,願你一切順利,祝你能有活在陽光下的一天。」
曹祥深深的一鞠躬,他的影像就消失了,記憶水晶的資料打開,裡面有許多的文件和設計圖稿。
徐光楞楞地看著這些資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曹祥就打算這樣把自己和數千人送上了絕路,他這樣的犧牲,證明一點用處都沒有,那些高樓層的有錢人是受損了,是憤怒了,但他們只會要求政府盡到保護他們財產的職責,卻不會多花一分心思去思考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劫難,他們只會更怨恨更提防無業者和幫派,卻不會去想著如何減少這些人的苦難。
徐光很可悲的發現,災難過後的江南市不會有什麼改變,世家大族還是世家大族,他們還是悠哉的享受生活,無業者還是無業者,每天還是毫無目的的遊蕩,什麼都不會改變,曹祥的計畫除了造成人命的損失之外,不會得到任何成果,或許曹祥早就猜到會這樣,這個行動只是他對社會無力的嘲弄而已。
見徐光呆坐良久,小文輕聲地道:「曹祥在b20摧毀了四部重型機器人,他被十幾部重型機器人圍攻,直到無聯的人都退走了他才從容離開,他的炮車擋住了重型機器人,最後他遙控了所有炮車解體自爆,才結束了這場戰鬥。他那些嚴重損壞的炮車已經被公安部扣押,聽說裡面的武器技術比重型機器人的重型雷射炮還好,潛水員回報說新聯的人正在想辦法要把炮車的殘骸弄回來。」
徐光聽了苦笑道:「我早就勸曹祥去把牙整一整,現在他成為傳說中的威猛強者了,卻還是一口齙牙,那感覺多差勁啊∼」
小文見他能說笑話了,也跟著他苦笑了一番,才又說道:「葉老師很傷心,她找我哭了好幾場,她實在不敢相信一直優秀的曹祥會變成這樣,她一直自責沒能幫曹祥找到工作,我沒敢跟她說曹祥就躲在黑市。」
徐光無奈地歎了口氣,小文見他還是鬱鬱,便又說道:「但有一個意外的好消息,張家的人沒有死絕,還有兩個人留下來,一個是上次黑市會議被你打傷後被派到歐聯工作的張明道,他一直請求要回來,我讓張老太爺拒絕了,另一個是張自立,現在我知道他就是趙立,也知道他對曹祥做過的壞事,他被曹祥狠狠修理了一頓後,一直住在市醫院裡,沒想到竟然連續躲過兩劫,留下一條命來,但是…」她看看徐光,有點心虛地道:「我知道了他和曹祥的事之後,還沒決定該怎麼處理他,本來我想讓張家終止對他的收養,把他逐出張家,但是聽葉老師說起他,似乎又覺得他變好很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徐光一直不喜歡張自立,但也沒整治他的興趣,聳聳肩道:「我沒意見,但是張家的其他人都死絕了,最好能保留一個繼承人,兩個裡面你選一個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又怕弄出一個壞透了的爛人…」小文發現徐光對這個話題還是不感興趣,便又道:「我覺得曹祥期望的事沒有發生,他的犧牲沒有價值,我想…身為他的朋友,我們應該努力幫他達成…嘿嘿…他的遺願…」
「喔?」徐光頓時有了精神,他問道:「我們可以做什麼?」
「我想這個悲劇的根源是地下都市缺乏希望,太多的無業者,太多的怨恨和太多的不公平造成了這個悲劇,而造成這些問題的根源,都是社會資源過度集中在少數人手上,我們或許很難從那些既得利益者手上把資源拿回來,但我們或許可以設法創造更多資源。」
「你說得沒錯…但我們該怎麼做到呢?」
「我想到兩個方向,第一,以我們在宇宙時代裡獲得的成果來看,如果我們能取得新技術,為這個都市創造更多工作機會,或許可以減少悲劇的發生。」
「你說得對!」徐光拍拍小文,他想起了糧食船計畫,也想起了正在建造中的航空平台,更想起了漫叔攜帶的那一些技術資料,他似乎有可能可以提供無業者更多的希望,甚至靠著信仰系統,他根本就可以幫助人類走出地下都市。
「第二,我們利用張家,把它發展成一個龐大的經濟力量,壓制其他家族的同時,也把利益釋放給都市的廣大市民,盡力的提供無業者幫助,這樣或許能有些幫助。」
徐光點點頭,張家雖然好用,可以創造出立即可見的效果,但影響的範圍畢竟有限,透過張家,他現在就有能力把江南市的無業者照顧好,但這小小的江南市只是冰山一角,還是糧食船和新技術能提供的幫助更全面一點,他想了想,意識到他必須認真而努力的去把這些事情落實成為真正的利益,以前他只是被事情追趕著去做,現在他知道自己必須設法讓這些好事發生。
徐光下定決心後,握緊了曹祥寄給他的記憶水晶,重新振奮起精神,對小文說了接下來要進行的天使的製造計畫和全身重造的實驗,小文點頭道:「沒問題,我來準備材料,反正我今天還是那兒都去不了!」然後她就用粉拳毆打了徐光,佯怒道:「你太壞了!」
徐光有些心虛地笑笑,他們快樂地吃了早餐後,徐光又幫忙處理了一些材料,等到筱菲來催他,他才趕緊到工地報到。
他一到工地時,筱菲正和總工程師在聽各個工頭回報今天的任務,大家看到徐光出現,似乎都鬆了一口氣,等他們回報得差不多了,筱菲和總工程師討論了一下,挑出徐光可以幫忙的部份,現在的工作變得繁雜細碎了,不像前兩日有那麼多大型工作要做,所以徐光會變得比較忙亂,他先搬移昨日清理的廢棄物,又幫著把大型機具搬上路面,然後又幫忙拉起沉重的鋼纜,這是大鐵塔修復後要負責承擔整個天頂重量的重要設備,現在只是拉出來準備而已,而今天的重頭戲,是修復大鐵塔。
新的大鐵塔比較低,因為採用了新技術,所以承受力比上一個版本還要高五成,工程人員已經把新的鐵塔頂部架設好了,但現在需要徐光把這個新頂部移到定位,這個工作很難,因為鐵塔的各個支架都要對準然後才能接合,工程師們本來打算用正常的方法在鐵塔的舊基柱上靠著重機具一路焊上去的,但有了徐光這個不正常的存在,筱菲說服他們改用新的方案,這樣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和完全免去重機具的使用,當然也可以節省大量的經費。
徐光看了看新頂部,用感知量了一下,和舊鐵塔一合,差異不大,他覺得沒問題,便把頂部瞬移接上舊鐵塔,果然一次成功,但風一陣陣的吹著,那新頂部只是放在舊鐵塔的支架上,晃動得很厲害,徐光不能放開感知,便在小管的指點下,用煉製兵器的方法把新頂部的支架和舊鐵塔一點點熔煉在一起,由於有太多接點需要熔煉,那些部位的尺寸可都不小,這一連串工作的時間花得有點久,本來負責焊接的工程人員等著要上場接手,但徐光做完以後,他們卻發現無事可做了,只好換檢測人員上場,經過測試,徐光焊接的效果更好,整個焊接處幾乎沒有痕跡,強度也沒有問題。
徐光在眾人喝采中回到地面,筱菲便順便要他把鋼纜穿上鐵塔,等他把所有鋼纜全穿上鐵塔後,他早上的工作就算完成了,比預期快了兩個小時。
他們站在工地邊緣看著重機具絞著鋼纜時,筱菲關心地問道:「小文還好嗎?她這兩天都沒出現!」
徐光笑道:「她在幫忙老管處理材料的事,昨天我們又製造了一個天使,艾斯嘉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母皇很滿意。今天至少還要製造一個普通天使,最好能造兩個,一個給大媽。」
筱菲訝道:「這太好了,任務的消息你告訴袁總隊長了嗎?」
「還沒呢!昨晚才弄好,今天還沒空找他。」
筱菲點點頭道:「你早上沒事了,下午的事也不多,需要時我再通知你,有空去跟袁總隊長報告一下。」
徐光點點頭。
筱菲又道:「我有點擔心小雪,她連續修煉了兩天的感知,今天早上突然發出一些怪聲響,但我去注意時,她似乎又睡了,你可以注意一下嗎?」她頓了頓後又小聲提醒道:「如果可以,穿上天命小隊的制服吧,老穿著管道部的制服,市政府那邊會有些難堪。」
徐光不知道市政府為什麼會難堪,但他自己倒是心虛得很,他連忙點點頭,什麼話也不敢多問,然後他借口去跟成哥報告,趕緊溜了。
徐光注意了一下,成哥今天沒有上線,選舉也停了,他正無聊地待在管道部的檢查通道,管道部這次受災不嚴重,沒什麼損失,反而還調出了一些人手去支援自來水部,這次暴亂管道部也很乾淨,沒有任何一個人涉案,只有幾個人的家裡受災,幸好除了財物有些損失,家人都沒受到什麼傷害。
徐光一個瞬移出現在成哥面前,他還沒看見,只是玩弄著手上的東西,好像在沉思著什麼難題,徐光嚇他道:「報告總隊長!」
成哥嚇了一跳,看到徐光,便笑道:「你這渾小子,怎麼失蹤了這麼久沒來報到?」
徐光笑道:「您也知道,我差點沒命,幸好運氣不錯,鬼門關前打個轉又回來了。」
成哥點點頭:「我知道你這幾天都在幫忙修復天頂,嘿嘿∼誰不知道我們管道部出了個非人類?」
「怎麼?什麼非人類?」徐光訝道
成哥笑了起來,他揮了揮手指,牆上的屏幕變動了一下,顯示出新聞畫面,他調出了重建新聞,裡面列出了地面層的重建部分,他用大拇指對徐光示意,要他自己看。
徐光狐疑地看了一下,只見上面顯示著:「天命小隊投入重建,天命者力拔山河!」,徐光嚇了一跳,他把新聞點開一看,居然是他在安裝大柱的畫面,看著他一支支的把巨大的大柱打入地面,那現場的採訪員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吞了好幾口口水才道:「天命者…真是…感人…」然後新聞就跳走了。
成哥哈哈大笑,他一副樂壞了的樣子道:「你看你,穿著管道部的制服這麼一拳一拳的,以後誰敢看輕咱們管道部的好漢,哈哈哈∼咱們江南市管道部,這次可真是名揚四海啊∼真爽啊∼∼」
「啊∼我沒想到…沒想到…」徐光吶吶地不知道該怎麼說,難怪市政府會有意見了。
成哥拍了拍他,笑道:「沒想到就別想了,等天頂重建完畢,我也給你申請個獎勵,那沒什麼意義,只是證明你參與了這件事,以後絕對不會有人說你不是管道部的人。」
徐光抓抓頭,笑道:「今天來還有一件事要報告袁總隊長!」
成哥聽他這麼一說,就知道是重要事情,收起笑容正色道:「請說!」
「我負責的天使艾斯嘉任務已經完成,母皇很滿意,以後不會再有試煉。」
「喔!太好了!」成哥高興地道
「但有一個麻煩!由於艾斯嘉成功復活,她的姊姊薇琴已經正式瘋了,我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所以最近會躲著她。」
成哥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她昨天把自己建造的一座塔毀了,我們都很擔心她來破壞,不過她沒有進一步的破壞動作,隸屬於她的工蟻今天開始修復這座塔。」
徐光點點頭道:「如果有什麼狀況,就隨時通知我吧。」
成哥點點頭笑道:「這個好消息,我要立刻通知同盟國,這樣我們可以加大晶體的生產力度了。」
徐光點頭,但他知道,現在人類掌握的晶體用法是錯的,不過他暫時不想公開這點,他反而比較想把漫叔掌握的技術資料逐步釋放出去,但這需要一個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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