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06
夏燼塵一身夜行裝站在他面前,表情凝重,褐色的瞳眸雖是波瀾不驚,可眼底的慌亂依舊是逃不過夜塵的眼睛。
他知道,他是為覓月而來。
「怎麼,你打算就讓我站在門口,讓別人以為是刺客?」夏燼塵淡淡開口,也不待他反應便逕自進了屋內。
今日他之所以會這身裝扮,就是為了能避開太后的耳目,來見夜塵一面,要把事情問清楚。
取下蒙在臉上的布,夏燼塵坐在桌邊巡視了一遍屋內,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道:「覓月是不是不被太后抓了?」
夜塵看他今天如此謹慎,這個算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他卻要和他反目了。
想到剛才的那張字條,想到太后的所作所為,夜塵心中就是一陣心寒。
夏燼塵見他不說話,只是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他一定有事相瞞,不免更加著急,「你母后現在已經公然和我作對,我不想為難你,但是如果她拿覓月做威脅,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說道覓月,夜塵心中更加心寒,如果夏燼塵知道因為太后而導致他們失掉孩子,他一定會立即衝過去殺了她。
「再問你一次,覓月是不是被太后抓了,被關在哪裡?有沒有對她做什麼?」夏燼塵再沒有了剛才的平靜,近乎咬牙切齒地問出這些話,如鷹般鋒利的眸子盯著夜塵,等著他的回答。
緊握著拳頭,夜塵也直視著夏燼塵,想起那張字條上的字,想起他母后的狠心,想起失去孩子的覓月,想起她傷心和無助的表情
想完這所有的總總,夜塵才開口說話。
兩個人從天未亮談到清晨
明月宮。
太后坐在榻椅上,聽著下人的稟告,臉上又露出笑裡藏刀之色。
朝中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幾乎已經是站在她這邊,而那些小部分不肯妥協的人和武將,她都已經抓住了他們的親人做威脅。
只要等明日一到,夏燼塵上早朝,所有人便逼他退位,將皇位傳給夜塵,那個時候她就是正真的太后,真正的皇帝的親生母親。
再也不用看到夏燼塵在這個世上,她心中頓覺舒暢,那個女人的兒子,那個從小被她奪取光芒,從小被人寵愛的姐姐當年死在她手上,她真悔恨當初沒有把夏燼塵一起殺了,乃至自己居然隱忍了這麼多年。
明日,終於就是翻身之時,她要讓全天下都知道,她和她的兒子才是萬人敬仰的,那個奪取她光芒的姐姐和這個皇帝侄兒根本就是窩囊廢,當年的先皇是瞎了眼,才會眼中只看到他們,而一直忽視著在自己和夜塵的存在。
現在,一切終於按照她的計劃進行著,覓月是她最後的王牌,如果到時候夏燼塵不肯妥協,就算他沒有勢力,但他還是有人心的,所以覓月是對他最後的威脅。
想到過了今日,她就能達成多年的願望,太后終是忍不住,狂妄的笑聲迴盪在整個明月宮內,聽得人驚悚無比。
皓月宮。
夏燼塵站在木窗前,靜靜發呆。
此刻的他,卸下了失去覓月的焦躁和慌張,心緒突然安寧下來。
明日,就是關鍵時刻。
他知道,太后已經做好了準備串通群臣要將他趕下皇位。
即使,所以人都不站在他這邊,即使,大家都身不由己,即使,大勢已去,可他依然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
突然這麼地渴望自由,正如當初覓月嚮往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幻想著覓月以後的未來,夏燼塵臉上竟然有了笑意,這讓始終站在一旁的陳總管頗為不解,他知道現在事情的嚴重性,只是夏燼塵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反而安靜地讓人心悸。
或許他的心中另有打算?陳總管猜測,他知道夏燼塵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人,此刻看他沉著冷靜,更是增添了幾分王者風範,他天生,就是有這份生而為龍的猖狂,誰也奪不去。
第二日。清晨。
晨光熹微,天霧茫茫,朝暉穿透薄霧,蒸發在空中,渲染出層層顏色,讓這個早晨更顯得神秘莫測。
夏燼塵一身銀色龍袍,像往常一樣走向大殿,坐到龍椅上,而所有群臣今日都早早前來,等候這一場「政變」。
他的氣勢,他的猖狂,他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都無人可擋。
「雲王到。」隨著一聲內監的通傳聲響徹整個大殿,所有人的心都驟然緊張起來,看著夜塵一步步地走入大殿,他今日一身墨色長袍,掩去了平日的清雅高貴,此時的他,身上也散發出一種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
夏燼塵看著他進來,幽暗深邃的褐色瞳眸慢慢凝聚著一股力量,嘴角微揚,笑得冷魅。
明月宮。
太后一直在等待著最後的消息,她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甚至有些緊張,隱忍了十多年,等了十多年,終於要實現她的心願,最重要的是可以讓自己的兒子坐上皇位,可以讓夏燼塵死,這一切都她來說都是興奮劑,興奮地她坐立不安,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慈愛和端莊。
「啟稟太后,啟稟太后」貼身奴才的聲音傳來,比她預期地要早了半個時辰。
「怎麼樣?」太后站起身來,她今天故意派自己的貼身奴才去伺候夜塵,目的就是能第一時間回來通知她結果。
看著她的奴才一臉喜色,她整個人都開始激動地有些顫抖。
「只等您過去。」內監恭敬地說道。
太后邁開步伐,她今日特意選了一件繡著金色鳳凰的寶藍色錦服,領口和袖擺處也以金絲點綴,頭戴精湛的艷麗頭簪,整個人雍容華貴,炫目非常。
腳下步伐加快,被她的奴才攙扶著,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極快,她等這一天太久,乃至於激動地都沒有發現她身邊的奴才眼底隱藏的不安神色。
金磚鋪地的豪華大殿,太后壓制著自己內心的激動,看向那把九龍金漆寶座,是的,她的兒子夜塵就站在寶座前,而所有人都在向她行注目禮。
緩步著走過去,這個時候她還不忘了她走路的儀態。
只是慢慢地她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她臉上維持地那份虛偽笑容開始僵硬。
群臣的眼中根本不是萬人敬仰的目光,那分明是仇恨的,笑話的,鄙夷的。
連那些串通好的文臣,威脅過的武將都用同樣的眼光看著她。
太后定住腳步,收回心中的雀躍,開始搜索一個身影,她終於開始找回她一貫的冷靜,她不相信她就這麼輸了,她要找到夏燼塵,她要知道結果到底是什麼!
「來人!將太后拿下!」鏗鏘有力的命令聲,震動了每個人的神經。
夏燼塵走出一步,其實他就站在夜塵的身後,只是太后的視線剛好被夜塵擋住了夏燼塵的身影,所以她才會以為他被抓了。
「誰敢抓本宮!」太后冷笑,巡視了一遍在場的所有人,事實上,她已經慌了,看到這些人仇恨和鄙夷的眼神,她已經知道事情並不是向著她想的發展,只是她需要強裝冷靜,那些人的家人還被她威脅著。
「夜塵,你沒有按母后說的做嗎?」太后將目光轉向她兒子,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現在的局面正是她兒子和夏燼塵精心策劃的。
「母后,放手吧。」夜塵深歎一口氣,看著殿中央站著的她母后,帶著些許歉意說道。
「你出賣我!」聽到這句話,太后再執迷也能明白夜塵的意思,看著她自己的兒子竟然站在仇人那邊,太后突然大笑起來,苦澀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大殿,聽得不少人心中打顫。
笑聲停止,太后帶著殘忍的目光看著每個人,「今天本宮敗了,你們的親人也別想活著。」說完再次大笑起來,大有同歸於盡的無奈之意。
「太后,您不要再執迷不悔了。」一位將軍突然站出來說道,「你威脅的人已經被皇上救了。」
「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皇上他用了同樣的方法來牽制我們,太后,放手吧。」一位老臣也站出來勸阻太后。
太后眼睛直直地瞪著夜塵,這一切都是他出賣了她,否則夏燼塵不可能知道哪些人被威脅,哪些人被收買,詳細的名單只有夜塵知道。
「哈哈哈哈」再次放聲大笑,這次的笑中卻帶了眼淚,「夜塵,你居然出賣母后,哈哈你出賣母后!」
「太后勾黨結派,私下攬權,意圖造反,來人,給我拿下!」夏燼塵不耐地命令道,繼而走下龍台,走到太后身前,看著她充滿仇恨的眼,更加痛恨,「你殺了朕的母后,你死一萬次都不夠,若不是夜塵為你求情,不管你是不是太后,朕都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太后震驚,「你說什麼?你母后」
「朕的母后就是你殺的,這些夜塵都告訴我了。」
「什麼?」太后不可置信地看著也走到她身前的夜塵。
「德弒!當年燼塵的母后留下字條在她貼身侍女的髮簪裡,母后,為了殺人滅口,林鶴兒是你派人殺的,再嫁禍給覓月,對嗎?」
看著兒子的責怪,看著夏燼塵的仇恨,看著周圍所有人憤怒的眼神,她似乎覺得這整個大殿之上都充滿了嘲笑的聲音,嘲笑她的失敗。
「是又怎麼樣?那個女人她該死,她該死,你也該死,你也該死!」太后突然發狂,陰冷地邊說邊笑,最後竟然像發瘋似的扯住夏燼塵的衣服大叫,「你也應該死!你應該死!」
夏燼塵推開她的拉扯,看著她頭髮凌亂,眼神渙散,簡直像個瘋婦,不耐地命令道:「立刻將太后打入天牢。」
「哈哈哈夏燼塵,我失敗了,但是你永遠也別想見到覓月。」太后被人拉扯著,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夏燼塵和夜塵同時一驚,「覓月!」
此時,被夏燼塵派去營救覓月的死士也回來覆命。「啟稟皇上。」
「如何?她人呢?」夏燼塵見覓月沒有跟來。
「我們趕到的時候人已經不在,只留下」
「只留下什麼?」夏燼塵急道。
「只留下一件血衣。」死士說著把那件滿是血跡的破碎婚紗遞給夏燼塵。
接過婚紗,夏燼塵心如刀割,彷彿有一把尖銳的匕首插入他的心臟,「覓月不見了」夏燼塵呢喃著向明月宮奔去,夜塵也緊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