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剪國

第二卷 猛虎藏柙 第十一回 孝義黑三郎(中) 文 / 蒼狼騎

    詩云:

    早生華發偏多情,心恨黃巢業微行;總是驅狼吞虎策,緣何義氣劣朝廷?

    但說那晁蓋十分好客,看他義氣,十分推拒不得,庭院裡擺開酒筵,一邊命莊客嚴密打探縣城裡情形,當夜微微熏醉,不曾見有事發。

    翌日一早,這晁蓋又命人擺開酒筵,再請趙楚入席,酒方三巡,迎頭飛奔來個莊客,立庭叫道:「本不敢攪擾主人性質,那縣城裡兩個公幹,攜十數在班衙役往莊內來。」

    晁蓋大吃一驚,忙看趙楚,見他坦然自若飲酒,心下敬佩,又得吳用暗示,乃教莊客:「伺候好酒肉,卻休趁早擺上,這兩個倒不曾折了義氣,只畢竟事關重大,不得不防他。教院丁莊客齊備器械,但見一言不合,一起殺出便是,不可墜大郎險境之中。」

    在座諸人,心內均有算計,便是劉唐這等人物,雖埋怨趙楚此來甚不為周到,暫且也只得按捺,跳起來綽刀叫道:「哥哥,甚麼時候,也來分說這許多?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只請哥哥在此安坐,待小弟迎頭截住,好殺他個片甲不留。」

    晁蓋忙要勸阻,吳用勃然作色喝道:「你這廝,我等失陷,晁大哥祖業毀於一旦是小,若教那衙門裡起疑,點兵馬來困,趙大郎一身安危系者諸多,倘若一時有失,江湖裡怎生教晁大哥為人?小生之見,此必定縣城裡時文彬猜知水泊外大戰,一時顧及不得縣城,因此教那兩個外出作些模樣而已,這等奸胥猾吏,倘若不願,那時文彬也奈他無何,此來無非如今東平府事多,只圖打些秋風而已,莫可大驚小怪。」

    劉唐十分聽命與他,只好將朴刀棄了,又往公孫勝瞧來。

    公孫勝本聞此訊,也是大吃一驚,他本不是個清心寡慾的道者,查察人心頗有心得,初時便有猜想,暗道若非這趙大郎刻意引官府來,必然便是那官府裡人連日禁出十分苦悶,因此要來晁蓋莊上撒火,而後吳用一番言語,心內確實了如此,便也來勸。

    只看這公孫道人,本他是個江湖裡雲遊的,性情乖戾,偏生不是個自在人,聞聽得江州蔡九生辰綱昨年為人所劫,心下便動,暗暗探查路徑,終爾有七星聚義之事。然則卻教個貿然的客,生生將中折斷,當時眾人無計,這四個歸來,提心吊膽不提,又教梁山泊裡一遭,將官府裡眼光都引了去,因此風聲漸緩,正商議彼此照應。如今眼看劉唐誤事將起,他明知這等粗豪漢子,面子上倒好奉承他,卻未必真個當了了得,也知倘若只這智多星一個呵斥,晁蓋倘若發作不得,果然壞事。

    當時將個劉唐,輕輕按住臂膀裡一處大筋,微微一頓,便在長凳上坐了。

    那劉唐駭然吃驚,他本是落魄江湖裡粗漢,殺人放火只看手段高強。如今投來東溪村,先番便看那文縐縐吳用將個銅錘使得端得好處,又這清清瘦瘦道人,竟也臂膀裡只這一按,便似萬鈞力氣,盡都如水洩了,明知本領高強,當時不敢發作,只是口子上不忿。

    這公孫勝便笑道:「劉唐兄弟一條好漢,留有用之身,不怕來日不做好大事來,何必與他衙門裡一干勾當來事?貧道自知以你這等漢子,拋卻性命本是尋常,只是不曾想,此處既有晁大哥祖業,又有趙大郎孤身而來,兩廂裡,只若誤卻一處,便是你這兄弟去了,也能心安?」

    劉唐霍然不忿,叫道:「他甚麼能耐,敢吃住俺三拳兩腳?一柄朴刀在手,來一個,便一個,來一雙,賺卻去!」

    公孫勝讚道:「劉唐兄弟真好漢子,只若就此殺散他三五十人衙役並著步廂軍,晁大哥與學究兩個,往後何處漂泊去也?古人也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劉唐兄弟好義氣,便是誠然不得不如此,寧教他二位,也如你我一般?」

    劉唐方默然,只是恨道:「便是這官府裡賊,一次來,一次搜刮,便是花石綱禍事,誠然如此而已,晁大哥錢財,也非老天贈來,何必為他齷齪!」

    晁蓋笑道:「將些錢財,買來這一處眾弟兄閒時聚所,倒也不必在意。晁蓋只無它求,平生但有弟兄飲酒作樂,便是人間美事——既是衙門裡來人,想必非是路過來取些酒吃,便是有官司行文,這個卻不必憂心,倘若果然有些不妙處,倒有一位好弟兄,必然早早設法通報。雖是好心未必堪用,然則畢竟是個人情。劉唐,你卻是個莽漢子,一言不合,說出不應景的話來,那朱仝雷橫,均是人外之人,休教起疑心,便你側陪了大郎,內堂裡安坐些許。只若外頭果然有些了不起的發作,休管那許多,送了大郎自後山處去。」

    劉唐拿眼來看趙楚,趙楚只是笑,並不道個言語。

    便他要走,那吳用笑道:「晁大哥此一番算計,本是極好的,只是前番那雷橫來,便在哥哥處見劉唐過。此番他兩個倘若吃那時文彬晦氣,卻要在鄉下糊弄捉些良家往牢獄裡抵擋,問起劉唐,哥哥甚麼解說?若在時,這酒席上,何不見他?若不在,正好如今這東平府裡到處兵荒馬亂,膽敢外出,甚麼說頭?倒是小生的看,不若公孫道長文物兼資,十分有主見,請他陪了趙大郎後堂裡安坐,便是劉唐有些魯莽,想有哥哥在,不敢造次。」

    晁蓋大喜:「便依學究。」回頭來又說予趙楚,「一番變故,不曾料及,大郎休怪最好,待將那兩個打發,便來賠罪吃酒——這兩個,倒平日裡許多結交,大與尋常官府裡的不同,畢竟大郎身負干係重大,卻不可教外人叨擾,意下如何?」

    趙楚道:「便依晁大哥計較——只這酒筵,眼見撤不得許多,那衙門裡一路行來,這般天氣,定然有難耐口渴的,一頭撞入後廚裡,教他胡亂有人說起,十分不妙,我這兩個弟兄,這一個十分有些名頭,畫影圖形裡也有他一個,卻這個,機敏伶俐,一身好拳腳,頗通屈伸,正好在此接應。」

    晁蓋十分歡悅,兩廂計較方定,親將趙楚並了公孫勝三個送入後堂裡,自家整束衣物,又教莊客們利刃貼身藏了,他卻與吳用四人相對而坐,飲酒吃喝不提。

    果不片刻,外頭人喊馬嘶,有人高聲叫道:「保正可在?」

    又一個道:「都頭何必一處吃氣,卻來叨擾保正哥哥?只消荒郊野外,尋他三五個無甚家業的抵罪,只不至於死,關押三五月,只待平復那一夥人馬,上頭自有明斷,你我也不是造孽,如何不好?每番都來叨擾,十分不安。」

    院內晁蓋一聲長笑,親往開將門,大笑道:「兩位都頭十分見外,何必這些許便許多心思?一處來往,便是個弟兄,不必見外,正好四處無可去的,整日與幾個弟兄吃酒,兩位都頭引這許多弟兄來莊上,平添那許多熱鬧?往後倘若出城,定須來莊上,也教閒人們好生看了,莫道晁蓋蠻橫,四處都惹人嫌。」

    那兩個,一個長髯及胸,斜披了皮甲,另一個虎鬚皂靴,正是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橫。這兩人跳落馬下,將手中朴刀倚門立了,大步便往內來行,與晁蓋說些熱鬧的話。

    那朱仝只是埋怨,雷橫漸覺不耐,橫眉道:「你這一個兄弟,好不爽利,晁保正也非外人,何必這等見外?便是宋押司,不見臨行時尚叮囑,教俺兩個出城當往保正莊上來些時候,也好教居心叵測的知保正哥哥一方豪強,不敢覬覦貪婪之心!」

    晁蓋慌忙問道:「押司如何不來?莫非些許小事裡,倒教上頭來的十分不爽利,因此尋罪?我知官府裡齷齪,且慢,待去時,這裡正有三五百金銀,暫且只這些許,只管攜去了,好教押司脫困最好!」

    朱仝見那雷橫十分大笑,也便笑道:「保正誠然好義氣!倒非是押司那裡有差落,以押司哥哥本領,休說上頭有甚麼差遣,便是朝廷裡有天官來,也須不見轉圜他甚麼要緊干係。倒是小弟兩個,連日裡若非押司哥哥照拂,只怕這一身微薄皮囊,也教那張太守並了府縣兩處脫落,今日出城,也只聽外頭張太守遣來押糧官分說,道是那一夥人馬已教困在水泊邊上,因此縣尊發付,保正想也知曉,無非為些功勞,只教下頭的勞苦而已。」

    晁蓋忙道:「若要吃酒,弟兄們手頭裡緊缺,但凡有,便都有。只這等干係,卻休怪晁蓋不肯出力,東溪西溪兩寸,莫不無晁蓋不知者,都是良家子弟,卻休教來強作安排。」

    朱仝不及言語,那雷橫已笑道:「此方是保正哥哥!你且安心,俺本便不肯拿個本鄉的不安心,怎肯行此事?無非待明日起,又須收縣尊許多責備,因此來尋哥哥討些酒食,且算今日醉,休推明日晦,只是如此。」

    晁蓋心下安寧,乃教莊客收拾桌椅,將院裡涼亭下排開酒席,安排瓜果熟肉,又教伶俐的往外頭村店裡沽來白酒,好生款待。

    又請朱仝雷橫入了內庭,那兩個見了吳用,叉手唱喏,雷橫卻與劉唐生有齷齪,並不十分融洽。有看另一個,朱仝笑道:「這一位弟兄,好生面生,不曾見過。」

    晁蓋假意微怒:「兩位莫非不知我?江湖裡但有往來的,盡在一處招待,雖不問來歷,這一個,卻是知根知底的。便在那一夥人馬來前,他往來陽谷與濟州,盡作些押送買賣,因多日未見,留在莊上多吃幾日酒,不成想耽擱買賣,如今走也不得。」

    朱仝笑道:「非是疑心保正,只為保正清白耳,哪裡能有那等心思?且不說保正並不曾徇私情,以保正名望,東平府誰不知清白?」

    晁蓋方回嗔作喜,將那酒筵撤了,又擺開一桌,上下陪坐了,一席直吃到天色漸晚,又來挽留,道:「左右只要回城受他苛責,不如就在此處歇了,晚時方好生痛飲,也祛那許多不痛快。」

    雷橫十分不捨,也只得捨了酒杯歎道:「身在人下,只為活命而已,不必保正哥哥清閒,往後只怕叨擾更有甚多時候,就此告辭。」

    朱仝便自貼身處取了私信來,當面遞交晁蓋,道:「正是押司哥哥安排,臨行時發付教小弟定告知保正,如今多事之秋,只怕保正這裡早有安排,只畢竟不知衙門裡勾當,因此有個說頭,小弟兩個,知曉押司哥哥與保正十分相厚,這私信,當面不曾火封,卻也不曾半路裡拆看。」

    正在內堂裡,外頭語聲,教那三個聽個正見,眼見他只不捨告辭,晁蓋幾個須禮送出了村去,這公孫勝便笑問趙楚:「趙大郎名滿天下,當知這東平府鄆城縣,也有個義薄雲天的好漢子,可曾耳聞?

    這正是:

    逢虎問熊羆,鷹隼迎鯤鵬。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ps: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還出問題了,大前天還得意洋洋心說終於有兩章存稿了,結果這悲劇。明天修改一下,不影響更新。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