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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逼上梁山 第七十一回 火鴉 文 / 蒼狼騎

    詩云:

    自古官兒比聖人,十年遙想忘芥根;果然他有愛民意,何必仗勢坐衙門?

    又云:

    竊運只說文曲星,抬頭三尺作失明;意『淫』大同有來日,譬如梅季說將晴。

    再歎:

    八尺樓台碧玉妝,眼看春色話滄桑;倘若世有真臣子,何必潦倒夢黃粱?

    那孫安,按住酒盞,拱手走出列來,口中道:「不是洒家壞興,著實這朝廷,兵多將廣,非一隅之地可抗。畢竟江南發作一起,如今燕雲爭鋒眼見,青州雖好,終非眾家弟兄久居之所,何去何從,當謹慎知之。」

    本是相見歡好不快活,孫安這一番道來,廳裡眾人,俱有難色,正好趙楚笑道:「此議甚好,畢竟來去,且待眾家弟兄商議,但凡有些年頭,便就道來。」

    阮小五心下錯愕,暗道:「若非定有計較,何必梁山泊前一番安排?卻為何故?」

    終究不能明說,當時只管吃酒,心下定了主張,只看決意,不復多言。

    石寶斟酌一時,道:「想江南既有個方臘,如何山東做不得大事?只說這江南起事,不過八百人手,看他攻府掠縣,不是難事,待打破青州府,招兵買馬,一路直取京師,也非難事,彼時哥哥上頭坐了龍椅,也好眾兄弟整日快活不提。」

    趙楚笑道:「石寶兄弟此番計較,正顯勇氣。今日計較,不唯求路,也當開個先例,往後若有不決,當眾兄弟商議才是,倘若只是一心廝殺,件件都依安排,卻非來日之福,也非前途之福。」

    這番話,便將幾個無心計較的遮掩住,只好左右尋思,不得計較。

    倒是秦明,聞聽石寶一言,搖頭道:「攻取青州府,非是難事,卻非久居之地。自古,青州凶煞之地,易攻難守,倘若就此取了,好漢遍野,也不過三五萬人馬,朝廷裡當知青州要緊,彼時捨卻江南,只要取這要衝,如何抵擋?以俺之見,倘若不能有江南之勢,我當為小不為大,為賊不為王,只圖徐徐,不可急求之。」

    石寶笑道:「願聽教。」

    秦明忙道:「只敢作一家之言,姑且聽了便是。俺看這青州,著實一家要緊地帶,勾結江海,虎視京師,脅迫燕雲,交結江南,自古便是個出兵馬的所在。如今朝廷,既無河朔,也無燕雲,唯獨青州軍馬,些些堪用。更有四方干係,但凡經青州的,無一非要緊的,朝廷雖昏聵,也知這裡容不得失卻,貿然取之不難,久恆守之,只怕力有未逮。非是秦明膽小怕事,倘若誤了大事,不願親見。」

    趙楚笑道:「好是個霹靂火,這番見地,端得那官兒們裡少有。」

    石寶頗是贊同,笑道:「如此說來,倒是個真計較。只這天下,何處能作個為小不為大的好去處?」

    孫安方道:「正是說法,江南起事,本有天時地利,山東做不得。官府既不曾教尋常人家果真過不得日月,想如你我好漢,能有幾許?便有三五萬,都說好漢難敵四手,猛虎端怕群狼,朝廷裡有的是銀錢,招募軍馬,一日數萬可成,便是以一當百,能敵幾時?倘若捨青州而取山高水長處,有個險峻,也不求作將為王,想如今江南事急,燕雲大戰在即,朝廷裡一時奈何不得。且待三五年,兵精糧足,彼時趁亂殺出,大事可圖。」

    幾番計較,這一席有了定計,趙楚乃道:「便依眾兄弟計較,且尋個險峻處,也不求聲張天下,徐徐圖之。此所謂暫為人後,不作龍頭,看這天下,三五十嘯聚山林的便是個王,十數個穿街走巷的便是個將,將王何其多也?要圖大事,何必計較些些虛名?最好!」

    又道:「既有定計,當議何處是個好,但凡有所思,便可復言。」

    當時眾人,或莫名知之,也有知,不可言者,復復切切,不能盡說。

    兩廂裡戰罷,明知張叔夜必不肯罷休,定揮軍復來,趙楚命斥候日夜警惕,灑開三百里遠近探報,倒將個丑郡馬宣贊,似遺忘一般。也虧秦明不願害他性命,早晚招待,卻不教去。

    這一日,眾人正計較往去,有斥候來報,道是張叔夜敗退,卻不曾傷了根底,又將京東兩路裡人馬,選精壯的來,自西首裡,便在百里之外。

    又有東來探子,道是青州府裡也選精兵三千,自東殺來。

    又問南北兩路,倒是不曾見著官軍蹤跡。

    趙楚吩咐瓊英,道:「清風寨,非是久持之地,張叔夜既再復來,必不能僥倖殺退,你當引寨內女眷,尋往僻靜處不可聲張,待有去處落腳,再遣人手來喚。」

    又教鄭天壽同往,密謂道:「瓊英必不肯久留,我固知你謹慎,當仔細周全,三五月裡,定有計較,彼時使人來搬取。」

    鄭天壽領命而去,正是夜間,逶迤一夥人等,大都老弱婦孺,自寨內後山,往外頭跳脫出去。

    又教花榮,道:「聽聞朝廷軍裡,有勁弩如川,最是攻城拔寨無堅不摧,只怕清風寨雖好,不能久留,且往東首,如此這般,先開了通路,只待破關,直撲青州府。」

    花榮沉吟片刻,問道:「哥哥所意者,卻在梁山泊裡?」

    趙楚知他伶俐機警,自不肯隱瞞,歎道:「畢竟朝廷勢大,州府雖好,攻取不難,守之不易,強作這等出頭的,百無一用。梁山泊,八百里都是水,易守難攻,畢竟江南戰火,燕雲大戰,小小一處水泊,朝廷攻伐無功,自當圍而不打,卻看時機,彼時方是縱橫時候。」

    花榮不見梁山泊,也不好計較畢竟,又不解,問說:「既有定計,哥哥何須教眾兄弟作難?斗陣廝殺,眾兄弟捨得力氣,若教謀劃,卻非是所長。」

    答道:「要圖大事,則比成,倘若江南勢定,燕雲變起,眾兄弟莫不要作引軍將領,倘若只肯聽從吩咐,不是個好。更有此番聚義,因義氣而,一言而奪,長此以往,定生嫌隙。」

    花榮笑道:「便是正好,哥哥保重,東來青州軍馬,俺自敗之,倘若打破青州府,願為先鋒。」

    趙楚乃道:「只可憐兄弟經營許多年清風寨,往後不復一處繁華。此處也有賢良人家,只盼張叔夜果有愛民之意,不行損害。」

    兩廂別過,趙楚又教一干人等,齊齊聚了,道:「官軍既來,此番一場爭鬥,廝殺最緊,自入夜,教關門緊閉,進出須仔細盤查。眾兄弟麾下人馬,須精明器械鎧甲,糧草馬匹,倘若勢不可守,不可損害賢良人家,殺出清風寨,直取青州城。」

    越明日,瓊英自遠處歸,果然有個妥當處,本是山廟,教一夥潑賊搶佔作大,瓊英引女軍殺散,鄭天壽自在安排,她心有清風寨裡,轉頭歸來。

    不及分說,關頭來報,隱綽裡大軍殺到,旗頭大號,果然又是張叔夜。

    眾人登城來見,晴雨方過,道裡不見塵埃,倒將遮天蔽日的錦旗大纛,顯不出十分威風,遠看這來軍,少也有兩三千人馬,原來官軍前軍到了。

    石寶眼看,口中道:「前軍既來,想必中軍不遠,待俺引一支精幹,一把火燒他輜重,最好。」

    孫安勸道:「不可,前番,早教他知曉我處最善奔襲,如今既有輜重,只怕比之中軍看護嚴密,倘若貿然殺出,教他勾了,反為不美。」

    那前鋒大軍,遠看大旗,並不顯出將領姓名,只打著一個張叔夜帥旗,趙楚情知官軍裡規矩,禁不住訝道:「張叔夜倒果然有些氣魄,提拔個無名小校作先鋒,只不知竟是誰來?」

    鄧飛道:「休管是誰,正好殺出,看有甚麼端地。」

    孫安神色肅然,目視那三里之外安營紮寨的官軍前鋒,口中道:「這一番排陣森嚴,甚有法度,當是先番困守二龍山的小將,數日不見,這等手段,竟越發精進。」

    趙楚神色陰沉,心有所思。教眾人道:「既是森嚴有度,不可貿然貪功,且看張叔夜來時,有甚麼手段使來。」

    那前鋒軍,更不貪功,只在西首裡,排開了拒馬木樁,作下一處營寨,足供一支偏軍將用。

    又半夜時分,再復一軍開來,也不掌大旗,共在一處。

    至天明時,眾人看的清楚,這兩支軍,合約萬人,將個西路鎖住,更不即刻攻打。遠看輜重營裡,也不見軍士往來,火頭軍只在鼓時,方見蹤影。

    又一日,不見張叔夜親來,眾人心下訝疑,不知所以。

    再復過一日,遠處飛來一騎,撞入前鋒營裡,看似快報,又不見中軍到來。

    趙楚心下難免焦躁,待要衝殺往外探看,西路處連營都是拒馬,往東出,卻與繞路的斥候無異,縱然能有得,只怕不可用。

    傍晚時分,又不見那前鋒營有進退,正待往寨內去計較,本是寨內的老卒,忽而仰面訝道:「前日投林鳥便少,昨日又少,今日竟成倍於昨,甚麼的說?」

    趙楚心頭亂跳,卻也不知終究甚麼不祥,只好教各處嚴密把守小心提防,入夜時分,不敢解了衣甲,和衣而臥。

    夜半時分,有夜風拂來,倏忽間,燥煙入喉,趙楚驚奇而問:「何處失火?」

    不及察看,只看四處民宅頭上,燥物借了風,熊熊灼起,倦鳥寒鴉,不知幾千幾萬,四處連落,聲調淒慘,原來那一身的精羽,不知教甚麼燃起,夜空裡,都是拳大的火團,每有落,便是一處火勢。

    寨內眾人,有不知究竟的,只看漫天的火團,早駭破了膽,那城外官軍,便在此時,發一聲大喊,奮勇往關殺來。

    這一處,原本也有先做的,眾人不查火鴉之計,一時間,這裡先損了大事。

    趙楚又驚又怒,一面喝令四下裡聚攏,心中更不得安寧,城外卷殺來的,當只那前鋒營裡,張叔夜中軍,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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