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剪國

第一卷 逼上梁山 第二十一回 猛虎相爭動北京 文 / 蒼狼騎

    次日方起,外頭將清冷日光灑下,割裂一般,撕著牢城營裡的土,崔念奴瞧將兩眼,道:「只怕不妙,這般酷寒,休說比鬥,大郎一路去了,筋骨也須僵了,如何動手?」

    趙楚自背囊裡取來通紅物事,自在口中嚼了,笑道:「有此物,好比烈酒,最是眼下合用,何必擔心?」

    崔念奴忙搖手,道:「大郎方去京師,便帶了此物,好生辛辣,師師頗為偏愛,奴奴卻享用不得,只聽大郎喚作個辣椒,不知何處得來?」

    趙楚笑道:「最是好物事,偏你不愛享用,彼時,倘若無它,俺下飯也覺無味。」

    崔念奴嗔道:「自小便是個不要命的,這物事,看著便知不是個好,山林裡生長,你竟敢放下膽子嘗它,幸而無毒,若不然見不得你。」

    趙楚但笑不語,寸步在那方圓裡打了拳,一身熱水,頭頂如有氤氳,白氣凝而不立,升而不散,崔念奴拍手笑道:「大郎只去寺廟裡就此坐了,莫不是個顯靈的佛爺,下凡的清仙?」

    說笑間,節級牢子們將酒肉送來,遠遠站了觀看,都道:「京師裡那兩個廝,竟跑去朱衙內那裡討一份功勞,大半夜也不見來,想是尋個快活處歇了,昨日大娘子只說要這大蟲與盧員外較藝,他若不來,誰開枷鎖?」

    有人便道:「京師裡的,慣作那沒抬舉的勾當,不定這廝要披枷戴鎖往盧府去。」

    年齡大的便喝令:「休嚼舌,管教那廝們聽見,你我生受一通好打——且等盧某約貼來了,大娘子那裡自有安排。」

    趙楚食量頗大,將一甕干飯並鮮肉吞了,拍案叫道:「倘若尚有,儘管拿來。」

    牢子們去問牢頭,只看宋律裡,每逢犯人,每日只十文銅錢,些許粟米,他這一通干飯鮮肉,早早供給光了,安能再續?

    正沒言語,卻聽牢裡又叫:「酒肉只管拿來,算錢一併給你,不差分文。」

    那牢頭便道:「豈不正是個爺爺?看他大模大樣,怕是果然享福慣了的,休推脫,將好肉好酒只管給他,算錢,便收,乾乾淨淨。」

    那犯人裡,本也有頗多家財的,平日裡口中淡出鳥來,便請這節級牢子通融往外引些酒菜,因此上頭也閉了一隻眼不曾過問,當是慣例。

    那牢子裡,便有幾個手腳利索的,慌忙往牢城營外就地設開的店子裡,將那肉乾烈酒,只管拿,總須取了七八人的,一個道:「既是這大蟲要買,弟兄們何不依照慣例,也須孝敬自家些?」

    有人便道:「是極,是極,他既不在乎銀錢,三五兩花銀總是有的,只管拿,都落他頭上擔待,不折你我的。」

    於是手提肩扛,一行哄哄進來,那牢頭見了,心裡先存著計較,道:「你我須不著急,將那大蟲足量供應了,都說是好漢的,斗食缸飲,九牛二虎一般,休短著他。」

    牢子們只得依他,將那酒肉,一股腦送將進來,趙楚丟去一錠花銀,頗為沉重,道:「教你幾個,也尋些吃喝,自管拿去分了。」

    牢頭掂量那銀錢,怕不有十來兩輕重,雖也是尋常出手,平分下去也能抵七八個漢子兩日好吃好喝,便賠了笑臉,道:「好漢恩賞,小人們先謝了,只看好漢飯量,小人們平生未見,不如小人幾個請肥雞,也能多些精力。」

    趙楚笑道:「正是好,只管去了。」

    崔念奴喝住那牢頭,又取些銀兩送去,道:「那兩個差撥,便是包著禍心的,上頭當官的齷齪,須不值他甚麼當,你幾個,盡心關照了,好人情自家都記著,須知,辦得好,平日裡花銷有你許多,辦不好,勾結那兩個賊,同伴不少,將這大名府雖無可奈何,將你幾個,砍剁成城前河裡的魚餌蝦食,不難。」

    那幾個慌張應了,出門去,將一兩花銀,又叫一甕酒,包兩隻肥雞,切五斤肉乾,再行送將進來,迎面撞上一人,頭角簪了花,瞧著也是個好漢。

    那人迎面見他幾個,喝道:「把你幾個畜生,又將犯人做甚麼搜刮?」

    那牢頭忙道:「押獄見禮,容小人稟——昨日裡,牢裡來了個大蟲,來頭得罪不得,早間方起,又教小人們好酒好肉伺候,也不要牢裡的錢,管自出了,小人們尋思平日得押獄提挈,也頗有些眼色,心想好歹得罪不得,容耐兩三日,送出牢城營,也不牽連押獄。」

    那押獄喝道:「咄,把你幾個畜生,俺怎不知?說得好,都是你的道理,莫不是看提點們不在,俺弟兄兩個拿捏你不得?」

    牢子們只是告罪,不敢阻攔他,押獄道:「前頭引俺去見了,便是個達官貴人,在了俺手上,捏死蒼蠅一般不難,竟敢這般架子!」

    牢頭勸道:「押獄休惹了他,只看飯量,誠然是個大蟲,又有皇城司裡的牌子。」

    那押獄吃了一驚,暗暗尋思,道:「既有來頭,那廝們做事,一貫偷摸,不教人知曉也是應當。俺弟兄兩個,大名府裡頗有薄名,只想再進些,卻是為難,倘若真是個貴人,此刻結交了,也是好。倘若看他是個肥羊,一刀宰了,上頭說下來,只道是偷著皇城司的牌子招搖撞騙,那皇城司,祖制不得出京師,俺作個吏胥,上頭能奈俺怎地?俗話說,過江龍也休按了地頭蛇,不怕他!」

    跨入牢門裡,見了高居的趙楚,那押獄心內道:「果然是個好漢!」

    於是命將肥雞添來,在一邊坐了,問道:「小人自在大名府裡當個押獄,也愛結交天下好漢,都說行行方便,方便行行,賤名蔡慶,人喚一枝花,請教好漢上下?」

    趙楚拿眼瞧他,心下道:「竟是他,也有三分本領,最難得精通吏胥裡勾當,大名府裡地頭蛇一個,與那鐵臂膊蔡福,也算兩條漢子,不意竟在此撞了他。」

    於是道:「京師裡喚俺小香孩兒,熟悉的,都叫趙大郎。」

    蔡慶忙問:「可是尊名諱楚的趙家哥哥?」

    趙楚笑道:「不是俺,又是誰?」

    蔡慶忙忙將那牢子們揮出,低聲道:「哥哥好大膽,怎敢將那廝們送來酒菜囫圇吞了?留守司梁某,早晚只想貼上京師,倘若他有心,將哥哥一包藥送了,好漢們得知,小人弟兄兩個,如何見人?」

    趙楚奇道:「自不必擔憂——只是俺與兄弟你兩個,不曾見面,竟有舊契?」

    蔡慶笑道:「不是哥哥善忘,小人弟兄兩個,也是心狠手辣的,平日算計犯人,靠著這牢營吃飯,手上好漢不知送葬幾多,旁人都知小人兄弟,哪裡知曉,往這牢營裡之前,只是京師蔡太師府上兩個門子,平日無差事,便愛往熱鬧處去瞧,梁某奉旨勾當大名府留守,若無哥哥指使些銀兩上下串通,小人弟兄,怎能隨了他來大名府裡?想是哥哥豪邁,不記那許多攜人的好處,因此忘了。」

    趙楚果然想不起有這一處善緣,便笑道:「兄弟到了這裡,也是自家本領。」

    蔡慶便道:「只在小人地頭上,且教小人喚了兄長來,奉哥哥往好處細細靜養,使個勾當絆住那兩個公人,過些日子,待天也好了,方上路不遲。」

    趙楚道:「兄弟好意,自領,只這往青州去,少也須三兩個月,誤了時辰,落不得好,休叨擾兄弟,在這混沌裡,能逢兩個弟兄,便已是蒼天開眼。」

    蔡慶哪裡不知,這犯人上了路,公人總有手段計較,說不好,半路裡折了性命也是常見的,趙楚只說蒼天有眼,確也有理。

    當下計較道:「既是哥哥吩咐,小人便不寧耐,只今日,好歹請哥哥往好處去,須提防那廝們耍奸,壞了哥哥身子。」

    趙楚笑道:「只是兄弟好意,然則有個梁女,昨日安排教俺與盧員外耍些槍棒,只怕片刻便走,待歸來,定尋兄弟,吃酒敘舊。」

    蔡慶只是道:「不忙這一時,想要計較,也須晌午過了,哥哥少待,小弟將兄長喚來,自離了京師,日夜想念哥哥恩情,見一面也好。」

    忙忙出去,喝令那牢頭道:「俺這哥哥,好漢裡第一條,今在俺地頭上,你幾個小心伺候,倘若敢耍滑安排,仔細你們的皮!」

    他既是押獄,又是個有名的劊子手,一把刀,攬卻萬千性命,一言既出,牢子們哪裡敢不答應,都道:「押獄自去,便是有為難的,小人們早早通稟。」

    蔡慶方快快去了,那牢子們慌忙來還那花銀,崔念奴道:「勞你幾個照看,你家押獄那頭,自有計較,不教你幾個吃罪。」

    不片刻,蔡慶挽了一人搶進門來,面目黝黑,身強力健,迎面拜道:「哥哥來時,小人弟兄兩個便計較定要安排周全,幾日來不見,本當哥哥已離了大名府,不料竟不知曉。」

    趙楚披了枷鎖,起身不甚便,只好道:「兄弟不必如此,大小也是個人物,莫教下頭小看,今日相逢,甚是快活,來吃一碗酒,最好。」

    那漢子,自是鐵臂膊蔡福,與兄弟兩個,下頭來陪坐了,撤換酒菜,將自帶來的鋪上,扯住那牢頭道:「哥哥不知,這牢裡的手段,小弟兩個最是熟悉,他幾個,若非訛了哥哥的好,不至如此——把你幾個該千刀萬剮的,吞俺哥哥好處,十倍百倍還來!」

    趙楚忙道:「兄弟且聽說,昨日來時,那兩個廝萬千為難,將俺兩個丟在門外,若非這兄弟照看,夜半須吹冷風,都是為人下眼的,俺手頭頗有些花銷,莫為難他。」

    蔡福方丟了手,只是埋怨:「都是小弟兩個疏忽,哥哥吃那廝們遭罪,早晚教他兩個吃好計較。」

    趙楚卻不防竟與這二人有舊,很是喟然,崔念奴在一旁斟酒布菜,心下暗道:「都說他有天下結交的弟兄,不料果真,京師裡人物,五七年奔走天下,流水一般,難得都記他的好——既如此,好算計,每到一處,便須這般,如今惡了上頭,保命只得借了這草莽裡好漢們的手。」

    歡喜吃過一趟酒,趙楚問他兩個好歹,蔡氏也問他刺配緣由,及聽了竟是那般,惻然都歎,道:「可憐哥哥人物,落難至此,如今的世道,眼看亂了。」

    趙楚便勸他:「兄弟不辭凶險,好歹照顧,趙楚也有個肺腑之言,兄弟也合記了。」

    蔡福忙道:「哥哥只管吩咐,小弟兩個,雖出自蔡太師門下,與他並無瓜葛,尋常閒人兩個,不曾有許多見識,哥哥只為小弟們好,理當遵從。」

    趙楚道:「放眼這天下,流放刺配的,大都是英雄好漢,兄弟你兩個,坐落大名府裡押獄,雖非位高,確是權重,為身後計,這往來的犯人裡,誠然是好漢的,莫與他計較,贈些好處,將心接納,都說,友朋多了,大路通天,不定哪一日壞了大事,便有那好漢無數,都來相助,也是留個後路——兄弟方才也說,眼見這世道亂了,正是如此。」

    蔡福點頭道:「只是哥哥吩咐,也為小弟兩個好,自須依了。」

    又吃半晌酒,眼見日頭黯淡,卻有了暖意,外頭奔馬得得,有人高聲叫道:「盧某俊義,邀貼請趙大郎過府一敘。」

    蔡福道:「那盧某,誠然是條漢子,乃是哥哥勁敵,這般披枷戴鎖去了,教他小看,只等小弟兩那兩個畜生捉來,好歹開了哥哥枷鎖,整齊再去。」

    說話間,牢外兩個幹練的小廝,雙手捧了拜帖,大紅的燙金,十分鮮艷,低頭送來,遠近牢子們,都來看,便是有些走動的犯人,擠了過來。

    趙楚接了那拜帖,崔念奴扯他一手,低聲道:「大郎何必著急,那帖子裡,不知計較甚麼所在,倘若只在他門外,大郎何等人物,竟教他作個下眼看待?」

    趙楚笑道:「盧員外有雅致,必不至此。」

    蔡福搶道:「嫂嫂說的是,不若小弟尋個由頭,將這帖子先退了,再教人往他府上打探,只看大開了正門,方接這邀貼去。」

    趙楚當了那兩個小廝的面,將帖子開了,只見上頭寫著:上大郎趙某處,盧某俊義,忝為武夫,早聞大名,恨不相逢,今有足下過往,喜不自勝,遣人掃了院子,命小廝某某,敦請移駕,盧某開正門,秋眼只待。

    趙楚遍示邀貼,笑道:「可見有魑魅魍魎玉麒麟麼?」

    蔡福兩個笑道:「方是如此,配得上哥哥。」

    崔念奴心下訝然,忖道:「那盧某誠然是條好漢,本是個豪強,為較藝竟肯如此,難得了得。只聽大郎說他府上也甚有波瀾,以他這般磊落,不能不查,果真是個兩頭都走極了的漢子?」

    蔡慶把那兩個小廝,道:「煩請告了員外,俺家哥哥一身風塵未洗,就此去了,甚不妥當,只請少待,片刻便來。」

    趙楚阻道:「不須,既是盛情,便當隨了跟去,俺便是個配軍,有甚麼架子?早早去了,問盧員外討教槍棒,晚間歸來,不必許多不便。」

    眾人勸阻不住,蔡慶只好道:「既如此,小弟們便隨哥哥同去,好歹有個不便,貼近照看。」

    趙楚正色道:「兄弟情義深重,趙楚銘記在心,若是一般兒的閒漢,就此去了,無甚麼打緊。只兄弟兩個,都在他手上當差,家小都在這裡,倘若為那廝們繼恨,如何是好?兄弟的心意,一碗酒足矣,何必流於庸俗?!只聽俺的話,好好整頓了肥雞烈酒,待討教回來,再與兄弟說話。」

    蔡氏兩個只好依他,教幾個親近的牢子遠遠輟著,待有事發便來回報。

    卻說趙楚,並兩個小廝前頭引路,一路出了牢城營,第二撥來請的,正是燕青,見他竟就此披枷戴鎖出門來,吃了一驚,不待取邀貼,趙楚笑道:「小乙何必輕來,員外也知趙楚姓名,只消將個話兒帶來,便去。」

    燕青雖有愁腸,看他額角金印枷鎖在身,仍不減那昂揚志氣,十三斤的鐵葉子,不教他彎腰垂眉,甚是欽佩,道:「哥哥誠然是個好漢,雖是主人處也有憂患,料也不致壞了興致。」

    趙楚目視崔念奴,崔念奴早料想盧府裡教燕青為難的,怕不就是內眷,笑吟吟道:「奴奴一個婦人,當不能見盧員外風采,燕小乙玲瓏剔透,倘若不嫌,正好引見員外美眷,說些分心的閒話。」

    燕青拿眼來瞧趙楚,趙楚道:「非是趙楚直面,想盧員外,與內眷不甚恩愛,彼此都有些擔待,教他女兒家,自說閒話,當得起小乙苦苦無法發作,無非一個潑皮下人,當得起盧員外凜凜一軀堂堂一表?」

    燕青慚然,既驚又喜,不知趙楚自何處得來這訊息,只好道:「便要勞煩嫂嫂。」

    崔念奴一聲笑,稍稍遠離了些。

    趙楚看燕青悄然緩神松氣,笑問他:「小乙不寧耐見念奴?」

    燕青好生尷尬,道:「只是看他,便覺好不自在,芒刺在背。」

    趙楚大笑,心道,這燕青,自從浪子陣裡,從未失手,也有些自得,想他一身的好本領,念奴竟不青眼,只怕先是頗為失落,復又不解,待那村店裡為念奴算計,萬千發作不得,沮喪也是難免,因此看她似將大小都算計了,心中難穩,惶恐而已。

    行不多時,轉過街巷,一處開闊地裡,坐落盧府好大宅子,並不愈制,卻甚雄偉,幾個新衣小廝,垂手門口站了,大石階上,負手一條好漢,但見他:清白八尺身軀,童童神威雙目,臂長賽猿猱,胸闊勝江湖,冠玉也似面,貼金一般人;果真是,輕攪三江水,怒震九重雲,匹馬能踏河北,只手敢挽青天,一身的好本領,人才武藝兩超群。正是丈二鋼槍,素無敵手,匹練快馬,直追風雲,當是好漢裡第一個,英雄中頭一條。

    趙楚頓足階下,往上去看,心內暗暗計較,道:「這盧俊義,身家清白,素來謹慎,只不免有個武癡性子,端得是個快活的謹慎人,都說他慷慨仗義,性情和藹,非理不為,非財不取,有個報國的志氣,當真可惜的很了。」

    盧俊義凝神往來處去看,只看那幾個人裡,當先的便是個好漢,身高臂長,行動如虎,快步時,豺狼一般,立足定,山嶽聳峙。可憐將那枷鎖,鎖住個英雄人物,不能低他頭,不能彎他腰,不能鎖他眉,不能減他豪邁氣魄。縱然平日裡號稱英雄的,額頭上刺了金印,見人必垂眉下眼,這一個卻不同,便似將那甚麼都肩負了,自顧傲視,氣衝霄雲。

    這等人物,盧俊義見了,便先心喜,大步來下階,溫和道:「好趙大郎,好漢子,教某等得好久!」

    趙楚惜他誠然好漢,忙自枷鎖裡摘出手來,把臂笑道:「與員外神交已久,也是輾轉念想,十分心急。」

    兩人相視而笑,趙楚目視盧俊義,緩緩歎道:「只可惜員外,人才難得,不上青雲。」

    盧俊義詫然,脫口道:「大郎真是知心的——休管那許多,只願放手計較一番,不如先往內宅用些酒肉,緩了力氣?」

    趙楚大笑,道:「自也不必,來時,便知見了員外,收不住性子,只請員外安排個所在,正要討教。」

    盧俊義便道:「便請大郎換了行頭,只須片刻?」

    燕青在一旁笑道:「留守司裡來了人,將那鑰子取了來,只先解了,不如歇息片刻。」

    趙楚道:「只取了枷鎖便是,不如就此討教?」

    盧俊義越發歡喜,本是個溫和性子,奈何這習武的,最怕高處寂寞,他打遍了河北,苦無對手相逢,早聞趙楚果真有十分本領,今日一見,哪裡按捺得住,道:「有些貴人閒漢,都來看,便在後院裡,大郎與某同去!」

    燕青在一旁歎道:「好是兩個癡武的。」

    兩人相視而笑,趙楚請見了盧俊義,道:「乃是我妻,寸步不離,員外若是不覺趙楚唐突,只請她與阿嫂廝見,說些內堂的話。」

    盧俊義笑道:「正好,只教小乙安排,梁中書家的巾幗,也都在此。」

    待進了內院,趙楚吃了一驚,分明是個習武的場子,外間廊簷下,紛紛攘攘許多人,怕不下三五百,中間幾個婦人女子,輕談說話,有個年輕管家模樣的,奔走安排。

    盧俊義笑道:「是個內管的,喚作李固,頗是玲瓏。」

    那廂見了他兩個,登時收口不語,一齊望來。

    正是,好比狹路上兩虎相爭,深海裡青蛟逢著鐵背蒼龍,一個名滿天下,一個京師噤聲,都不是江湖裡手段,彼此有好漢裡大名,這一番計較,好一似蘇東坡撞了柳三變,江南雪碰了北國春,金磚對玉瓦,樵夫攜老農,花和尚拔柳戰林沖,三國關公戰秦瓊。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