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女王爺

第1卷 第四十九章 文 / 枉然書生

    第四十九章

    我姓蘇,單名一個「子」字,話說當年老媽好不容易把我從她那狹窄黑暗的異度空間裡擠出來時,老爸對著一臉傻猴模樣的我吟了一句「名」詩,詩云:欲把蘇湖比蘇子,淡妝濃抹總相宜關於這句詩的原始形態,鑒於事關本小姐晚節,請大家不要深究。

    蘇小姐我雙十多一點年華,生得基本算是花容月貌,但重點是,我內秀。內秀懂麼?把「悶騷」往褒義的方向去想就對了。

    想我一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在家混得風生水起,在學校混得如魚得水,如今出了社會也同樣混得叱吒風雲。但要問我的人生是否從來順風順水,我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還記得他們搬到我家隔壁的時候我只有13歲,你要問我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我自己也說不上來。那時候整棟樓裡的人都知道那對姓「蘭」的兄妹是孤兒,父母出車禍死了,死得很慘,慘到讓人不解為什麼他們倆還能活著。可能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本該慶幸的奇跡,反倒讓整棟樓都對他們產生了莫名的牴觸掃把星嘛,會迴避才是人之常情。

    作為幾匹磚之隔的鄰里,我並沒有被家人告知要遠離他們,因為其實大家都知道,他們也不過是兩個可憐的孩子哥哥才15歲,身體又弱得不成樣子,整個家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那個年齡才和我一般大的妹妹而已。而那時候我太小,別說是去工作,就是對「工作」這個詞都還沒有什麼概念,所以,我真的不能理解她所吃得那些苦當然,現在想想,她那時候不是也和我一樣小麼?

    樓裡的人雖然盡量不去和他們接觸,可是,卻還保有著大概人類最最本能的本善吧。每逢逢年過節,我總是能看到隔壁門口放著些塑料口袋,我沒有打開來看,因為我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節日裡多準備的餃子、湯圓、麵餅什麼的我們家也會常常留些水果在那兒。

    我還記得有一次無意中提到過節,我很高興地吼道:「我最喜歡過年!」有假放,還有紅包可拿,誰敢不喜歡?!

    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那時候他牽著她的手,隔了很久,才微微對我笑著點了點頭:「是,我們也喜歡。」

    只是當時,我理解不了我們所說「喜歡」的理由的不同。

    他是個很好的哥哥,儘管他自己從不,或者說,絕不可能承認。他不能做的某些事,他會用別的方式補償。他的視線幾乎從不離開她,他知道她的一切感受,就像瞭解他自己一樣,他在「家」這個被限定了的狹小的空間內為她做到極限。因為,他知道她已經為他而超越了自己的極限。遞一杯水也好,道一聲關切也好,悄悄為她搭一條薄毯也好,他能做的真的不多,可是我喜歡看他拚命去做的樣子,那種男人的樣子。她不在的時候,他總是注視著某個方向走神,那時候他那雙好看到讓我瘋狂的眼中總是會流露出很多不能用語言形容的東西。每當我向他問起,他總是會一笑帶開話題,只有一次,他用問句回答了我:「沒用的人是不是死了比較好?」可是他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因為他幾乎立馬就笑了:「開玩笑開玩笑,被蘭知道了鐵定會罵死我的,你可不能說啊。」那時候他眼中的光芒強得直逼人眼,可是我還是太小,我看不懂,我只知道,那是我們之間唯一的一個秘密。

    她是個很好的妹妹,不需要任何人認可,因為也許這世上沒有人有那樣的資格。我很喜歡她,比她以為的,比我自己以為的,都要多得多。如果不是因為我愛他,可她和他卻是彼此生命的唯一,那也許我會和她成為比後來還要要好的朋友。她從不在我和他面前提起她的工作我甚至不能肯定那是不是能被稱為「工作」我很想問,可是他從來不問。畢竟在搬來之前,他們已經過著那樣的日子了。

    她很奇怪。要問我為什麼這樣說,那大概是因為她那奇怪的堅強。她的遭遇注定了她人生的陰影,而且她確實是個本質陰沉的人,她是個被生活,或者說是被絕望逼迫到走投無路境地的人,可這樣的她,卻是鮮少人知道的。我有好幾次看到她一個人站在樓梯口,站在門前,握著鑰匙做出要開門的姿勢,可是卻又只是靜靜地站著,她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沒有表情,完全的空洞,似乎,某種不堪負荷的重壓已經讓她崩潰。可是只要在人前,她卻從來不會流露出半分絕望痛苦的表情,尤其是在他面前,她就像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她的奇怪,就在於她那份矛盾的堅強,因為前一刻還是個明明就像是即將在下一秒死去的人,竟然能在一瞬間對你展露出最真誠最燦爛最充滿希望的笑,就算是那時的我也能被她感染,也能判斷得出那份堅強的真實,這樣的人,真的很奇怪不是麼?

    結識他們的契機很可笑,因為我覺得他們的姓很拉風,比我這個有著拉風姓氏的蘇大小姐還拉風所以,我去踢館了。

    我是在他開門的一瞬間愛上他的。記得他解釋過說,因為不會有人去找他們,所以當時他以為「敲門」的是她,可是她不會那麼粗魯的敲門,也不該那麼早回家,除非出了意外所以我愛上他的眼睛,那雙寫著驚訝,寫著喜悅,寫著疑惑,寫著擔憂的眼睛。原來一個人的眼睛,可以同時盛下這麼多複雜卻迷人的色彩

    她也有一雙同樣美麗的眼睛,看到我時,和他的眼一樣美,只不過,很快就黯淡下去。因為,我太吵了

    不得不聳肩說一句「沒辦法,誰叫我是玩兒樂隊的」,聲音過度磁性有穿透力,肺活量挺驚人,語速自然也不低,總之,對他來說,我是個噪音源。

    其實我想說我也能安安靜靜地裝淑女,可是我不願意這樣,因為他們本就太安靜,安靜到讓人覺得,若再加入哪怕是一分的安靜也會讓那兩個人崩潰。

    於是我對他們進行連珠炮式的唇舌騷擾,我滔滔不絕,我妙語連珠,我出口成章,我甚至不惜外揚家醜因為他們都是笑起來非常非常好看的人,她的笑讓我失神,他的笑讓我失魂,他們讓我覺得,笑容其實也是一種奢侈品。

    每當我要回到近在隔壁的自己家時,他會溫柔地笑著替我開門,很鄭重地點頭說,「謝謝你小蘇」。而她則會抱臂靠牆,假裝找抽地說,「回去記得吃枇杷糖漿啊蘑菇蘇」

    再後來,我高中了,一方面學習漸漸緊了起來,另一方面我又加入了樂隊,我們的生活開始缺少交集,我開始慢慢地只能在心底愛他,然後偶爾追悼式懷念一下她。我高三時住了校,走之前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過她,只知道他則是開始在家自修,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等我高三畢業,才知道她已經成了月入至少五位數的x領,而他,則拿到了英國某nb大學的碩士進修錄取。我就像瘋了一般地質問她為什麼,她說沒什麼,只不過是老天爺終於把他們的人生領上道了而已。她會陪他去英國,那裡有更好的醫療條件,而且她現在就算去英國也不愁工作問題,所以,為什麼不去呢。

    我突然覺得我們的世界有了莫名的差距,就好像,他們已經是大人了,而我,卻還幼稚地不知現實為何物一般。

    我也許真的瘋了,我就這麼拋下了剛剛費盡了我心血的高考,幾乎是死纏爛打地追去了英國。

    然後,在我二十歲生日的那天,天空雷雨交加,延誤的航班耽擱了我回國的行程,卻沒有改變我回來的意志。

    「小蘇,這個世界很美好,雖然它對我和蘭不算公平,但它仍然很美好。」

    「蘇子,很謝謝你為我和我哥帶來的快樂,可是正因為如此,我們不能把後悔失望回報給你。我們不會忘記你,也許,這足夠讓我們將來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重逢。」

    我知道,我該回來了。

    可是有些事,明明沒有錯,卻會讓人後悔。

    「那時候,如果去犯這個錯就好了」,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

    我很後悔,如果那時候捨棄了未來捨棄了信念而選擇留下,也許,我會和他一起死在那場空難裡。

    我也很後悔,如果那之後我能夠陷入一場漫長的頹靡期而不是積極勇敢地振作起來,我也許不會勸說她回國,勸說她和楊濂在一起,那麼,也就不會有那些接踵而至的災難。

    是他們讓我成長,是他們讓我學會了生活和堅強,可是面對眼前幾乎可說是一片光明的未來,我竟常常會想,也許這才是對的,可我後悔了。

    我真的,後悔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