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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十六章 文 / 枉然書生

    第三十六章

    定了定神,強迫自己不去整理腦中的無數紛亂,擠出一個不親不疏的笑,簡胭這才開了口:「臣妹見過皇姐夫。臣妹這會兒正要出門去呢。」

    素何年自然知道簡胭對自己的刻意迴避,可面對她在這麼多人面前依然如故的冷淡,還是免不了愣了愣。

    見素何年走神,簡胭心裡說不出的煩悶難耐,卻還是耐著性子笑道:「不知皇姐夫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雖為簡胭言語態度所傷,可素何年他畢竟是父儀天下的君後,尚不至於面對一點難堪便失了天家儀態,或者說,是他不能:「也無甚大事,就是想來看看王爺的身子恢復的可好了。」

    「多謝皇姐夫關心,臣妹已經無甚大礙了。」

    「那就好。」

    彷彿世間再無他人般,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望著,只像是望穿了肝腸也只有彼此而已。然而,沒有人邀另一人入府,也沒有人向另一人告辭,對望,只是單單的對望。許久,還是素何年先綻開如白蓮出水般的淺笑,掩蓋過他那微微顫抖著的身子,轉了身:「那,本君就回宮了。」

    玉蔥撩開轎簾,剛剛躬下腰,卻一頓,又直起身來。轉首對錦轎邊的女侍搖搖頭,素何年輕輕轉身邁步,淒然得若要化了般地獨自迎著風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靜靜地看著那雪白的身影漸行漸遠,簡胭狠狠地咬了咬唇,揚聲道:「等等!何年!」

    那白影似乎一顫,隨後靜在了原地。

    轉頭苦笑一聲,簡胭歉然地看著眾人道:「我我去去就回,今天這個繞府一圈游算我主動棄權吧。」

    九音和寒溪早已瞭然,就算心有不快,也很快應了聲,只是一旁的沐無星卻臉色陡然更白,不等簡胭出聲,已經轉身跑進了府中。

    「無星!」

    簡胭從來沒有在這種兩難問題上的經驗,只能兩頭看看,走也不是,追也不是。

    「簡胭放心去,無星那兒你放心好了。」

    九音體貼地開了口,寒溪也在一旁附和地點了點頭,簡胭又往府裡深深看了一眼,這才一狠心,轉身往素何年處追去。

    「你終究還是來了,我還以為」面前的素何年不再是人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君後,看著拖著還未痊癒的身子追自己而來的簡胭,素何年那鬆了一口氣後露出的孩子氣十足的幸福淺笑,竟讓簡胭心疼地分不清這痛究竟是來自於這身體還是自己的心。

    幫有些氣喘的簡胭順了順氣,素何年輕聲道:「這些日子你還好麼?」

    看一眼眼前這讓自己揪心的男子,簡胭側開頭去,淡淡道:「也沒多久,沒什麼不好的。」

    「未寒」

    又是那樣低聲的呢喃,又是那樣深入肺腑的呼喚,彷彿連她的名字,都是為他而生。

    一把拽緊胸口的衣料,壓下猛烈跳動得幾乎就要衝出胸膛的心臟,簡胭深呼一口氣,沉聲道:「我喜歡的是君九音。」

    我喜歡的是君九音她在提醒他,也在提醒自己。無論這身體為他如何疼痛也好,這心跳為他如何牽絆也好,如今她裡面的靈魂,卻永遠只是蘭華。

    明眸裡的光華一瞬間黯淡凍結,素何年呆呆地看著簡胭,好久,才顫聲道:「我和她我和然飛什麼都沒有我對她只」

    揮手打斷素何年的話語,簡胭抬起頭來直視著那雙若死去的殘蓮般的眸子,帶著疼痛卻堅定地開口道:「是簡胭對不起你,是簡胭自己愚蠢,可是,一切都晚了。」

    「為什麼?我和她真的沒有圓房,我你,你是不是不信?」

    「不,我信。」

    「那為什麼?」

    「因為蕭簡胭已經死了。」

    鹹鹹的液體滑入嘴中,鹹過之後是嘗不盡的無端苦澀簡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淚,那滴滴晶瑩也許只是蕭簡胭留在這具身體裡的記憶罷了,但也許只有當這淚流光了,她蘭華才能真正在這裡重生。

    素何年微微靠上前去,輕輕遞上自己玉一般冰涼的唇,視若珍寶地流連在那人的溫潤之間,可是,她卻無動於衷。

    「不,不可能為什麼」

    「在下蘭華,不過是流落此方的異世之魂,雖錯入胭王肉身,卻絕非殿下心底之人。如今蘭華承胭王之恩重生,能承諾給殿下的,不過是替蕭簡胭好好的活著。蘭華為二位有情人終難眷屬深感惋惜,可是,還是要請殿下節哀惜福」

    她賭定他愛她,所以哪怕只餘這具身體,他也不會捨得傷害,所以,她不懼告訴他一切。也正因為她賭定他愛她,他為她定會不惜一切,她感動,所以她冒著一死的風險透露真相。

    最重要的是,只有這樣,她才能做她自己。

    留下呆立風中的他,她舉步回首,對候在遠處的紅豆綠蔻點了點頭:「護送君後回宮。」

    「是!」

    一回到府中便遭遇了意料之中的黑雲壓城,雖然對簡胭來說只要九音理解就行了,可還是免不了受某人低氣壓的影響,有些惴惴不安。

    在九音的示意下來到後院,無星果不其然正在此處,遠遠看去,似乎正在擺弄院子裡的花花草草。然走上前去,簡胭不由心跳一頓

    以無星為中心方圓三步左右的花草無一不紫得發黑,卻又一株株詭異地挺立著,似乎被注了興奮劑般,竟讓人覺著像是在瘋狂地搖擺著生長。無星一身紅衣背對著簡胭坐在地上,身旁的雙手胡亂地拔著一地的黑草,黑草斷折處流出血紅色黏糊的液體,竟使人生出一種中間那人的一身紅衣都是因此染紅一般的感覺。

    眼前的詭譎讓簡胭連退兩步,忍不住生出犯嘔的**。

    「我,我不是讓你不許再擺弄那些毒藥了嗎?!」簡胭側過頭去半晌,才將這話順利吐了出來。

    胡亂抓扯的手停了動作,靜了好一會兒,那抹紅才幽幽轉過頭來,此時那人那張人人稱羨的有如罌粟般的容顏已濺上了血紅色的液體,卻又被一道未干的清痕劃出了淡色,帶著形容不出的慘然悲笑,不屑道,「誰不知我沐無星是毒,可我今天才知道,於你而言,我不過是藥他,才是你的毒。」

    簡胭渾身一震,猛地回頭看向無星。記憶中的沐無星從沒有露出過這樣淒然的表情,哪怕是被那蕭簡真百般折磨,也沒有讓他痛入骨血過。他從小被賣入青樓,早嘗盡了人間冷暖學會了假面示人,就是當初面對簡胭的不肯相認,他也沒有如此絕望過,可眼下的他,卻像是在向簡胭邀死,就在那一堆死亡般的殘草中

    「如果不是這張和他肖似的臉,你還會全然信我麼?」抬起血紅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無星的眼中愈發沒有焦距,「如果不是這張臉,你還會救我麼」

    「」簡胭一時百味陳雜,竟真不知該說什麼。她不知道當初自己留下他是出於同情還是什麼,但她知道,如果不是這張和素何年肖似的臉,原來的蕭簡胭便不會與沐無星有交集,她和他,也就不會走到眼下。

    「你放我走好了。」

    簡胭一震,卻慢慢冷下臉來,沉聲道:「你還能去哪兒?」

    一星樓?還是敬王府?

    「你放我走好了」

    「你先告訴我,你還能去哪兒?」

    「我可以回一星」

    「哼!看來是我高估你了,沐無星。」

    簡胭的話語還遺留在悶熱的夏風中,可無星的眼卻在一點點恢復著清明,猛然無助地轉頭尋找那人的身影,卻終是落得一臉苦笑。

    「呵呵沐無星,不要讓你自己都唾棄你自己。」就這麼喃喃著,那抹紅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挺直了身子。

    天下四公子,從來無魁首。他素何年是天下聞名的錦弦公子,他沐無星又何嘗不是與之齊名的千色公子。不戰而敗,未免不是他的風格。

    傷痛依然還在,可無星勾起了唇角,離開了這一地囚牢。

    世人總愛自憐,只見他人善終,不信自己善果。殊不知,善終者必先善始,自憐者須先自愛。若自甘墮落自令沉淪,又有什麼資格奢望幸福渴望救贖?

    世人多悲苦,無權者不知無財者,無財者不知無捨者,無捨者不知無衣者,無衣者不知無食者,無食者不知無命者,無命者不知無福者。世人多悲苦,殊不知世人皆悲苦。唯惜福者,方能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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