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卓凡嘴裡連連喊出兩聲後,她快速向眾人圍著的曹野跑過去。
只是,最終發現倒下的人不是曹野,是娜斯雲。
怎麼又是這個樣子呢?她不自覺的在心底下詢問著自己,娜斯雲是我們僳僳族的姑娘,想必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曹野擋住了射來的子彈吧?那該死的丁原將來肯定會遭到天神的責罰。
卓凡的猜想沒有錯,娜斯雲在第一時間嗅覺到丁原向曹野開槍後,嘴邊來不及喊曹野躲避,立馬撲過去用她單薄弱小的身體硬生生救下了曹野。她原本屬於膽小怕事的孩子,也不知是什麼力量驅使她做出如此大壯舉,但她腦海有個不為人知的念頭,曹野不能有任何的閃失,不能在她眼皮底下有任何的閃失。
她肩頭連中兩槍,鮮血流出來很快把她穿的衣服染紅。她給曹野摟在懷裡抱著,手按在她傷口上。她沖曹野露出個美麗的笑,嘴邊輕聲細語的說:「抱緊我,緊緊用力的抱緊我,只想要你緊緊用力的抱緊我。」
「我會的,我會緊緊用力抱緊你的。」曹野說得哽咽了,他此時此刻顧不上找丁原復仇,他此時此刻心目中只有娜斯雲,只有娜斯雲的傷,只有娜斯雲的安危,只有娜斯雲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
仰頭看著曹野,娜斯雲是滿意的微笑了,臉上也升起不易察覺的絲絲紅暈,「在今兒個早上,背對鳳姐姐我還在心底下獨自偷偷歪歪的想著,要是那天能在你懷裡躺會兒該多好啊!不曾想才過大半天的時間,我竟然真躺在你的懷裡了,雖說我很快就要離開你及我的親戚朋友,但我感覺真的好高興好快樂。」
「你不會有事情的,我和你鳳姐姐都不會允許你有任何事情的。」
輕輕的搖兩下頭,娜斯雲臉蛋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謝謝你,以及鳳姐姐,我明白這裡地勢比較偏僻,我等不到醫生,我體內的血就會流乾了的,不過我並不覺得害怕,因為有你在抱著我,死也很幸福很滿足。」
「你不要對我瞎講話,你絕對不會有事情的,你鳳姐姐已經在聯繫她家的直升機,馬上就可以飛過來了。」
遠遠的,卓凡聽得忍不住滴下了淚,為娜斯雲的那份純情滴下了淚。她不敢再聽下去了,她抹抹還掛在眼角沒滴落下的淚水,轉身向丁原的直升機狂奔去。她想出手教訓丁原,想永遠把丁原留在怒江邊的沙灘上。
先前站在曹野周圍歡呼的眾人,目前早已經憤怒,男人手持平時狩獵的弩,不怕遭受槍擊的危險,叫罵著拚命往直升機上亂射弩箭;女人身上找不到可以拿來進攻的武器,一個個彎腰撿起沙灘邊的石頭,也叫罵著使勁往直升機上亂擲亂甩,辟辟啪啪的響聲從直升機上反傳回來,可依然沒讓直升機受絲毫損傷。
一會兒功夫,直升機鳴叫著飛上藍天,把眾人丟棄在寸草不生的沙灘上,獨自消失在對面山頭。
普芸香和娜斯權跑過來了,兩人眼圈紅紅的落著淚。特別是普芸香,她在看見娜斯雲的瞬間,眼睛裡的淚如潮水般湧出來,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她嘴裡含糊不清的哭喊著,「我的娜斯雲,你這是遭的什麼孽呀?我的天神你快出來說說話呀?你為何要虧對我女兒?那該死的丁原,等會兒就要從天上掉下來摔死的……」
娜斯權默默的站立在旁邊上,他似乎眨眼間蒼老,他吸吸鼻子低著頭一言不發。
堅強莫過於此時娜斯雲,她靜望著她哭得昏天黑地的母親,半天後輕輕說:「媽媽,你不要傷心,我現在不是沒事情嗎?我除開沒力氣動之外,和以前完全沒兩樣,全身上下也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緊緊抱著娜斯雲,曹野默默聽著兩母女的對話,心底下擁有的那個悔恨簡直無法形容,我今天就他媽的混賬王八蛋,怎麼只想到丁原對陳熙鳳的壞,沒想到丁原會有槍呢?現在害得無辜的娜斯雲跟著遭罪,要是娜斯雲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欠下的情不單一輩子償還不清,血淋淋的教訓也在警示著未來,做任何事情都要多個心眼。
他不自覺的要在心底下起誓,這次怪我太過仁慈便宜放跑丁原的人,下次若再狹路相逢,非得丁原連本帶利給我償還回來不可,不然怎麼對得起今日娜斯雲所遭的這份罪孽呢?瞧丁原那副仗勢欺人的爛德行,活在這個世界只會給眾生帶來更多災難,早日讓丁原消失或許叫替天行道。
蹲下身去,娜斯權握住了娜斯雲的手,他強忍著心下有的疼痛誇獎道:「娜斯雲,我為有你而感到驕傲,你不愧是我心目中的好女兒,不但完全繼承了僳僳族人的淳樸善良,還擁有不怕犧牲的崇高品質,這些都值得你阿爸永遠永遠的去學習,也值得今天在場的所有僳僳族人去永遠學習你的精神……」
羞愧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娜斯雲向她阿爸搖搖頭,說:「阿爸,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偉大。」
普芸香似乎讀懂了娜斯雲的心,她擦擦眼中流出的淚水忙伸手過去,「娜斯雲,來給你媽媽先抱著。」
「不要亂動娜斯雲。」曹野忙出言阻止普芸香,他內心裡非常清楚,現在不經意的任何小動作,都有可能導致未經過任何處理的傷口再次大出血,那樣的後果絕不容小視,一旦失血過多,生命就會提前走到盡頭。
娜斯雲也沒有想要現在離開曹野的懷抱,她想她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多賴在曹野懷裡躺會兒,理應不叫太貪心吧?她看向她母親微笑著輕輕說:「我感覺我這樣子躺著很好,沒有疼痛只有快樂,這樣子離開你們應該為我多高興點兒,因為我想牢牢記住你們今天的笑容,好在下世投胎做人時能順利找到你們。」
稀里嘩啦的,普芸香忍耐不住又哭出聲來,她趕忙用手死死的摀住她的嘴唇,她真想為娜斯雲微笑,永遠永遠的微笑著。她怎麼努力也沒有法做得到,於是快速轉身去,把頭埋在娜斯權肩膀下抑制不住抽噎起來。
周圍站著的眾人都哭了,都唏噓著在用手擦眼角的淚。
很久很久,娜斯雲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沒有眾人的哭泣,最後卻把目光停在曹野身上。她很是難為情的說:「我想我現在真的要死了,你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先答應我一件事兒?」
「你不要去歪想,你不會有事情的,直升機馬上就會飛過來了。」曹野給娜斯雲打氣,他壓抑著輕聲叫喊。
「我剛才流了很多很多的血,現在全身上下都感覺到很冷很冷了。」娜斯雲像在說與她不相干的人,「我想我真等不到醫生前來救我了,我此時此刻只想你當著眾人的先面答應我一件事兒,就一件事兒……」
她嘴裡邊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頭往曹野懷裡一歪,頓時暈了過去。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曹野對著娜斯雲情不自禁的大叫喊起來。
普芸香和娜斯權的心都瞬間揪了起來,他們同時喊著娜斯雲的名字趴在了娜斯雲的身上。
一直躲在眾人背後不敢站出來的娜斯紅,這時快速鑽出來。他衝到曹野身前去,揮拳就亂打,「我姐姐都是給你害的,你快賠我姐姐的命來,你快賠我姐姐的命來……」
一動不動任何娜斯紅髮洩捶打著,曹野佝僂著身子只管竭力保護娜斯雲,他不想看到昏了頭的娜斯紅,在拿他出氣時不注意傷到娜斯雲,那樣的後果只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錯。
早已向家裡打完求救電話的陳熙鳳,返回時聽到娜斯雲對曹野的話後,頓覺不適應出現,便獨自悄悄躲藏在眾人身後沒站出來,可看到娜斯紅暈了頭沒完沒了。她忍不住跑前去,一把抱住娜斯紅大聲喊道:「你這是在對曹野幹什麼?你姐姐明擺著是丁原用槍打傷的,你怎麼可以老是拿曹野的人出去氣呢?」
恰在這時刻,一渾厚的男中音響起來,「你們快看哦,天上救人的飛機來了。」
一時之間,悲慼絕望了的眾人,似乎在瞬間裡看到全新的希望,一個個仰起頭對著天空大聲呼喊,一個個蹦跳著對準天空不停的用力揮手,再用力揮手……
很快的,直升機上的醫護人員與陳熙鳳取得聯繫,便穩穩當當把直升機降落在眾人所站的沙灘。
這個命在旦夕的時刻,曹野顧不上同人客氣,他抱起娜斯雲飛也似的最先跑進直升機。
隨直升機前來的主治醫生和護士,看到抱著娜斯雲的曹野,立馬幾步上前伸手接過娜斯雲,邊有條不絮的往移動病床上放,邊開口詢問曹野:「你是傷者的什麼人?」
「我是傷者朋友。」曹野喘著氣立馬如實回答道。
「那,你快先下直升機去,去找傷者的直系親人前來,這名傷者急需馬上輸血。」
「好,我馬上就去。」曹野嘴裡回答著,他的人就又跑出了直升機。
在此時此刻裡,娜斯權、普芸香及娜斯紅都站在直升機外,他們都想往直升機上爬,卻給門外護士小姐攔住不允許進入直升機。護士小姐在耐心的做解釋,「先不要急著往直升機上鑽,裡面空間小裝不下閒人……」
不客氣的趕忙打斷護士小姐的解釋,曹野大聲喊道:「護士小姐,剛才裡面醫生給我吩咐過了,傷者眼目前急需要輸血,曾叫我把傷者的親人全部帶上直升機。」
扭頭看幾下曹野,護士小姐見曹野是剛才抱著傷者上直升機的那人,她忙詢問:「那你來幫忙看下,這前面站著的那幾位是傷者的直系親人,由你負責把他們帶進直升機先去驗血吧!」
一直在直升機旁的娜斯權、普芸香,以及娜斯紅都不要曹野喊,他們聽到兩人的對話後,又立馬慌慌忙忙的往直升機上爬。陳熙鳳緊跟在他們三人的後面,也不慌不忙的爬上了直升機。護士小姐趕忙伸出手攔住問:「你不會也屬於傷者的親人吧?」
「不是。」陳熙鳳只能面帶笑容的對護士小姐實話實說,因為她與前幾人區別太大,用撒謊的方式不可能騙得過去,更何況她不願意對護士小姐撒謊。
護士小姐不客氣了,她板著面說:「那你今天就不要上來了,直升機得馬上離開這裡飛鹽城。」
還站立在護士小姐後面的曹野,他忙插嘴做解釋,「她是陳家陳熙鳳陳小姐,她不上直升機行不通的。」
「原來是這樣子的呀!」護士小姐立馬變出個招人喜歡的笑臉來,她給陳熙鳳讓路,嘴卻對曹野說:「既然陳小姐上了直升機,那你今天給我下去吧!等會兒機上肯定要給傷者做手術,多個人就多很大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