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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卷何人更守元帝鼎 第533章燕王朝奏請安豐,察罕夜使通浙西2 文 / 趙子曰

    第533章燕王朝奏請安豐,察罕夜使通浙西2

    察罕千里馳援,八千精銳出了碗子城,倍道而行,向東直奔曹州。

    經懷慶路,過衛輝路,入大名路,只用了四天的時間就趕了三百多里路。這一日,渡過淇水、越過衛河,快到李家道的時候,軍中來了一個曹州信使。——李家道已快到曹州,兩地相距不足二百里。

    「報,曹州告急!自三日前紅賊趙過部將我城包圍之後,連日來攻勢甚猛、晝夜不息,我軍傷亡慘重,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你何時出的城?」

    「昨夜三更。」

    察罕望望天色,此時才剛近薄暮。

    昨夜三更出的城,今天薄暮就能抵達李家道。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個信使只用了一天半夜的時間,便疾行奔馳了二百里地。這又說明什麼?說明曹州的戰況定然十分激烈,形勢也肯定已到十分危急的關頭了。

    「圍城的紅賊有多少人?是趙過親率的麼?」

    「剛開始圍城的紅賊不多,大約一兩千人;圍城當晚,有大部隊絡繹開至。到次日早晨,粗略估算,已有近五千人圍我城池。將旗林立,趙過的帥旗也在其中,鼓角震天。再又到昨天晚上小人出城的時候,紅賊又多了不少,具體數額知,只見火光沖天,營寨相連,綿延十里。」

    「如此多紅賊圍城,你如何殺出來的?」

    察罕帖木兒此問不是懷疑信使的身份,而是想通過此來判斷燕軍的主力究竟在哪裡?

    畢竟,「兵不厭詐」,不能僅僅從營寨的數量來判斷敵人的多少,也有可能燕軍是在使詐呢?沒有這麼多人圍城,但給你一個假象。給假象的同時,而主力其實卻是埋伏在從李家道去曹州的路上。察罕帖木兒所帶之八千人已經接連急行軍了四天,一旦半道遇伏,後果不堪設想。

    聞曹州告急,先不思解圍,而是考慮本軍安穩。何為老將?何為經驗豐富?此即為老將,此即為經驗豐富。察罕帖木兒果然名不虛傳,深知急躁冒進是為兵家大忌,縱然軍情急如火,也依然保持理智,非常的穩當。

    「小人喬裝,夤夜援繩下城,專走小道,當時天黑,又且只小人一人,故此行動方便,沒有驚動到賊軍,得以偷混過關。」

    察罕帖木兒沉吟不語。

    有將校急躁,叫道:「曹州告危,急需我軍援救。大帥還在遲疑什麼?請快快下令吧!末將願為前鋒,先去解圍!」

    「遇大事當穩,爾等何必焦躁?紅賊狡詐,且其軍中有名潘賢二者,素來多謀,人稱智士,好用奇險之計。不可輕忽大意!」

    李惟馨深以為然。

    他曉得察罕的心思,明白他在擔憂些什麼,插口問那信使,說道:「你一路行來,自曹州至李家道沿途可見有紅賊佈防?」

    「除些許斥候、游弋,並無所見。」

    「黃河渡口?」

    「太平無事。」

    黃河的主河道是由西向東,經過徐州等地;但是在河南蘭陽卻分出了一個支流,向北蜿蜒,剛好從大名路的南部流過,將曹州與李家道分為南北。這一條支流雖無主河道水深,但想要橫渡,也不是輕而易舉。

    「主公,你怎麼想?」

    察罕帖木兒負手踱了兩圈,轉回原地,又撫鬚深思,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潘賢二智者,趙過帥才,紅賊軍中非是無人,他們不會不知道咱們援軍將至。黃河天險,豈會不派一兵一卒駐守?其中必有詐也!」

    「可是,如果不走大名路境內的黃河,就必須改道向南,過黃河主道,然後再繞行向北,前前後後加在一起需要多走三百多里地。我軍急行軍已有數日,即便還能以這個速度行軍,即便三天後紅賊還沒有能攻下曹州,但等接戰時,怕咱們也早成強弩之末,難為賊軍敵手。」

    黃河的這條北去支流還是比較長的,一直深入到東平路,穿過會通河,至荊門站附近,所以繞道向北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想繞道,就只有向南。向南入河南境,有察罕帖木兒在當地的駐軍接應,比較安全、穩妥。

    「繞道路途遙遠,肯定不行。」

    「那以主公之意?」

    察罕思忖良久,做出了決定:「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繞道,事倍功半!繞道既已不可,只有強渡一途。……,來人,命踏馬營揀選精銳先行,即日渡過黃河,為我先遣。軍令:務必要將黃河對岸遠近的敵情打探清楚。」

    「踏馬營」,是察罕帖木兒麾下一個專門的斥候營。

    「踏馬先行。主力呢?」

    「主力今夜不必行軍,就地休整,養精蓄銳,以待渡河之戰!」察罕下令完畢,又問那信使,「你一日半夜行了二百里地,身體可還吃得消麼?」

    「小人別無所長,唯健壯而已,再行兩百里也不在話下。」

    「好!軍情緊急,你不要多做停留。這就回去,告訴你家將軍,就說老夫願與你家將軍相約。」

    「相約什麼?」

    「兩日內,我必至曹州城下!若過期不至,是老夫違約,自會割發代首,以正軍法,而曹州城,則任由你家將軍棄之。而如果我至,城卻失守,則是為你家將軍違約,老夫軍法無情,必斬其頭!」

    「諾!」

    「你且去吧。……,時辰漸晚,諸軍,各自駐紮。」

    諸將聽令,齊聲應諾。自有傳令兵分別去向各營傳令。

    那信使亦果真沒當作休息,只換了兩匹良馬,取了一囊水,討了幾個炊餅,便又匆匆踏上回城的道路。

    不多時,馬蹄得得,有一百多人皆輕騎長矢,緊跟其後,踏著暮色、飛捲出營。這些,便正是「踏馬營」選出來的過河精銳。其餘各營,在安排好警戒後,也在各自主將的命令下,分別駐紮、埋鍋造飯,準備休息。

    在中軍的一塊平整地面上,幾個手腳麻利的親兵很快為察罕帖木兒搭建起了帥帳。李惟馨、王保保等親信、體己人隨著察罕步入帳內。

    諸人坐定。

    察罕帖木兒環顧左右,笑道:「趕了半天路,風塵僕僕,你們想必也都餓壞了。來人,先端些水來,請諸位先生、將軍洗面;再令伙夫速速上飯。今夜休整,不用急著行軍了,可做幾個好菜。……,李先生,你隨軍辛勞,這幾日苦了你了,瞧你這臉,都有些見瘦。待會兒,好好地吃上一頓!」

    暮色深沉,帳內幽暗。親兵們先點起火把、蠟燭,接著奉命端來溫水,請諸人洗臉。洗過臉後,奉茶倒水。又有兩個伶俐親兵照例端來熱水,為察罕帖木兒去了靴子,幫他泡腳。

    察罕帖木兒因又吩咐說道:「再多取兩盆熱水來,李先生、保保,你們也泡泡。」到底久經戰事,遇亂不驚,有大將風度。雖然曹州危在旦夕,他卻依然分毫不亂,表面看似若無其事,以免動搖軍中士氣。

    諸人一邊放鬆,一邊說話,話題不外乎還是圍繞軍情。

    正談談說說間,帳外隨從來報:「營外有人求見大帥,說有克賊妙計欲獻。」

    「營外求見?」

    「是。」

    「克賊妙計?……,此人有無名帖拿來?」

    「沒有。不過他自稱徐州人。」

    王保保心中一動,說道:「徐州人?燕賊剛剛攻陷徐州,會不會是從徐州逃出來的士紳?……,父帥,不妨一見。」

    察罕帖木兒忖思片刻,點了點頭,說道:「吾兒所言不錯。便傳他入來見見。」

    很快,帳外進來一人,年約四旬,又瘦又高,衣服穿在身上就好像掛在了竹竿上也似,眼睛不大,但是卻十分有神。

    「來者何人?」

    「草民封帖木,拜見平章老爺。」

    察罕帖木兒現在的官職是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知河南行樞密院事、陝西行台御史中丞,其中以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的官銜最為顯貴,所以,來人尊稱其為「平章老爺」。

    「免禮,請起。」

    見客人來到,李惟馨、王保保不再泡腳,隨手抹乾了,穿上鞋,端坐一邊,靜聽察罕帖木兒與此人對話。

    封帖木起身站好,瞧了一眼仍然還在泡腳的察罕帖木兒,似有話說,但話到嘴邊,到底嚥回了肚中。

    察罕帖木兒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心知肚明,曉得他是為自己一邊泡腳、一邊見客不滿,想道:「有不滿不敢言,非有膽之士。」不動聲色,接著說道,「封君自稱徐州人,徐州距大名數百里,何故棄家遠來?」

    「家國、家國,有國方有家。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日前,徐州亦不幸淪落賊手,遭受荼毒。草民雖為白身,卻知忠義二字,不願屈身事賊,辱祖宗清名,故而捨家遠避,來此訪友。」

    「你在這裡有朋友?」

    「是。」

    「何人也?」

    「雪原景慧。」

    「雪原景慧?」

    察罕帖木兒對這個名字似有耳聞,轉目去看李惟馨。李惟馨欠了欠身,說道:「景慧禪師乃大名路有名的大德,是楚石梵琦的弟子。」

    「雪原景慧」,「景慧」是出家人的法名,「雪原」則是他的字。

    出家人並不是說只有一個簡單的法名。為了表示尊敬,同時大概也有與其它同法名之和尚區分開的緣故,在稱呼一些出名的大和尚時,往往會在他的法號前加上他的字、或者他的號、又或者時人給的敬稱。

    如當時另一個大德:愚庵智及,法號智及,號愚庵;再又比如宋末元初的一個大德:高峰原妙,法號原妙,因名動一時,人們尊稱他為「高峰古佛」。再又比如景慧的師傅楚石梵琦,與景慧一樣,楚石也是他的字。

    察罕帖木兒記不清景慧是何許人也,但說到楚石梵琦,早已久聞其名,如雷貫耳,立刻不由就肅然起敬,二話不說,先急聲令親兵給他擦腳,緊跟著穿上靴子,站起身來,對封帖木還了一禮,說道:「不意先生竟是梵琦**師弟子的朋友!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幸勿見怪!」

    有元一代,最重釋教。察罕帖木兒在這方面也是深受影響,只從他寫在書齋上那一句出自佛家言語的對聯,其實就可看出。自元代立國以來,年數雖然不久,但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既有了政府的支持,出名的大和尚當然層出不窮。現如今,最著名的一個禪師就是楚石梵琦。

    楚石梵琦系宋僧大慧宗杲的第五代弟子,九歲就出了家,他的度牒是趙孟頫給他買的,宋濂曾專門給他寫過《塔銘》。明末名僧支棲袾宏稱:「本朝第一流宗師,無尚於楚石矣」;再晚一點的又一位名僧蕅益智旭也說:「禪宗自楚石琦大師後,未聞其人也」。

    由此可見其名,不但重於當時,且受崇於後。

    察罕帖木兒有此反應,——竟因封帖木是楚石梵琦一個弟子的朋友就忍不住肅然起敬,自也不足為奇。

    封帖木還禮不迭,連聲說道:「豈敢豈敢。」

    察罕命人上茶,請他入座,說道:「先生親臨轅門,必有欲言。不知有何以教我?」

    「草民淺陋,躬耕田野,豈有敢有教於老爺?今晚冒昧前來,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小人世居徐州,不忍見桑梓淪落賊手,所以特來拜見老爺。」

    察罕歎道:「燕賊狡詐,狡如狐、狠如狼,前禍遼東,後害山東,今又將戰火燒到淮泗,致使徐、宿淪陷,生靈塗炭。老夫也不才,今日親提精銳三萬,不辭千里,遠來大名,欲與燕賊一決高下者,不但是為了濟寧一路,正也是為了徐、宿百姓!」

    「老爺虎威,宵小之輩無不聞名遠遁;小鄧殘賊,山東等地的百姓飽受淒苦,盡皆仰首翹足、期盼王師。老爺此次遠來一戰,上承天心,下體民意,正所謂『解民倒懸』是也。小人雖不識兵事,卻也知天時、地利、人和之說,斗膽斷言,……。」

    「如何?」

    「老爺此戰必能大獲全勝!」

    「哈哈,哈哈。先生久居淮泗,又是景慧禪師的朋友,定然對淮泗、大名、濟寧都很熟悉,熟知地方,也就是熟知地利了,怎可算是不知兵事呢?未免太過謙虛!……,今老夫將與紅賊一戰,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這已是察罕第二次直言詢問封帖木的來意了。

    他雖然敬重楚石梵琦,因此愛屋及烏,對封帖木也禮遇了起來,但是這卻並不代表他就肯陪著封帖木閒聊。畢竟不日將有大戰,他沒這個心情。此問過後,如果封帖木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建議,便就打算禮貌送客。

    封帖木說道:「高見不敢當。老爺也知,徐州久受張太尉管轄。張太尉性寬而厚,甚能體恤民情,愛護百姓。小人雖然愚陋,但有一個族弟因受鄉人推崇,卻頗有虛名,為張太尉所知,禮聘去了松江府,現為幕僚。」

    「噢?請問先生族弟大名?」

    「封伯顏。」

    李惟馨微微思忖,說道:「可是望鶴先生?」

    「小人族弟的號正是望鶴。」

    李惟馨頷首,對察罕說道:「這個人是徐州名士,在下也聽說過他的名字。」

    「原來先生不但是高僧友人,且為名士之兄。」

    「徐州城破後,小人棄家遠遁,本想去松江投奔小人這個族弟的,但旋即宿州又破,前路受阻,因而不得已,轉來大名,以訪友為名,實欲求庇護於景慧禪師翼下。……,昨日,忽然收到了小人族弟的一封來信。」

    「什麼來信?是何內容?」

    「小人族弟信上說,聽聞老爺提師東進,親馳濟寧,有一計想獻給老爺。」

    「有一計想獻給老夫?」察罕有點奇怪,如果有良計妙策,為何不獻給張士誠?

    封帖木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主動解釋說道:「張太尉為人雖善,但也正是因為他太『善』,所以左右多奸佞小人,堵塞言路。徐、宿失陷的消息傳到松江後,小人族弟便一直想將此計獻給太尉,惜乎受人讒言迷惑,太尉未能接受。」

    察罕帖木兒來了興趣,問道:「敢問是何妙計?」

    「今紅賊猖獗,如果想治之,最上策莫過夾擊。故此,小人族弟以為,若想盡快地消滅燕賊,最好請老爺遣一使,輕騎入浙,與張太尉達成盟約,聯手與敵。老爺自西而東,太尉由南而北,以老爺之威名,用浙西之虎狼,即使鄧賊喧囂,如何抵之?料其必難以招架,定能一鼓擒之!」

    王保保聽了半天,這時接口說道:「你族弟此計雖然不錯,但也正如你所說,張士誠不是不肯接受麼?請我父帥遣一使入浙西,又有何用?」

    「太尉不肯接受的原因,是因為懼怕老爺。」

    察罕帖木兒一笑,點了點封帖木,說道:「懼怕老夫?老夫有何令人恐懼之處?」話雖如此說,他其實也清楚,張士誠不外乎害怕「請佛容易送佛難」,如果與察罕聯手,這淮泗一帶還能保得住麼?淮泗如果盡失,松江府就沒有了遮掩,不管是察罕也好、抑或鄧捨也罷,都可長驅直入。

    封帖木吞吞吐吐,沒有膽量將這層關係說透,含糊帶過,繼續說道:「太尉懼怕老爺,或許是因為有他自己的想法,不足為外人道也,草民不敢妄意猜測。但是,就以草民族弟看來,如果老爺肯放下身段,以大局為重,主動與張太尉訂下盟約,再加上他於內配合,也許便會柳暗花明又一村,——把太尉的主意改變。而只要老爺與太尉聯手,鄧賊不足為懼!」

    察罕帖木兒問李惟馨,說道:「先生何意?」

    「此古戰國縱橫之術。」

    「可行否?」

    「可以一試。」

    王保保卻不樂意了,奮身立起,大聲說道:「父帥名震天下。自紅巾亂起,官兵潰敗,賊勢最盛時,南北皆赤,乃至大都告危!而朝廷所以至今尚能保半壁江山者,全賴父帥浴血奮戰、力挽狂瀾。張士誠,本鹽徒,今雖降我,心懷二志。……,父帥豈能放下身段,與此種人主動盟約?」

    封帖木不知道王保保是誰,察罕帖木兒一直沒給他介紹。此時聽王保保慷慨發言,偷眼觀瞧,只見此人劍眉星目、儀表不凡,心中讚道:「真一位少年英雄。」但是,對王保保的言論卻不以為然。不過,他心知此人既能坐在帳內,必為察罕的親信心腹,不敢直言駁斥,唯唯而已。

    察罕帖木兒伸出手指,輕扣胡床扶手,沉吟片刻,說道:「保保,你且先坐。……,古人云:『謀大事不拘小節』。謀大事尚且如此,況盡忠皇室呢?」問封帖木,說道,「若老夫果派使者南下,你族弟可有幾分把握促成此事?」

    「十分不敢說,五六分總是有的。」

    「五六分把握?父帥主動去與士誠盟約已是放下身段,若是反而再被士誠拒絕,豈不自討其辱?一旦消息傳出,再要教鄧賊知曉,紅賊之勢必更喧囂!……,父帥,此事萬萬不可。」

    「依你之見,可有良策能夠迅速破賊?」

    「這,……。父帥嫻熟兵法,我軍驍勇善戰,今雖因孩兒無能,獲敗單州,但只不過一時而已。山東地狹、遼東苦寒,假以時日,鄧賊的後勤補給肯定出現問題,到那時,以父帥之威,只需萬人東征,必能破賊!」

    察罕帖木兒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王保保所說的他又何嘗不知,奈何後方不穩。

    孛羅帖木兒雖敗、大同卻還在其手;關內雖有李思齊坐鎮、張良弼卻蠢蠢欲動。這兩個人都非善茬,一天不能將之徹底收服,便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如何能夠全力東征?其實對這個問題,察罕早有考慮,也有過想法:「是不是可以與張士誠聯手」?——先滅山東強燕;隨後再全力北上、西進,徹底安定後方;最後徐徐南下。如此,天下大勢便可定也。

    ——,他最早的計劃是先收拾孛羅帖木兒,安定了後方之後,再全力東征,剿滅燕軍。然而,濟寧一戰卻給他敲響了警鐘。他驀然發現,居然鄧捨的威脅比孛羅帖木兒與張良弼加在一起還大!因此,整個的戰略重心不由自主地便從先「安內」轉向了先「攘外」。

    在大事上,察罕從來是敢於決斷的,略一思忖,便做出了決定,說道:「不瞞先生,老夫早有意通使浙西。今日既有先生族弟願為內應,便全依先生所言!」

    「老爺的意思是?」

    「願與太尉訂下盟約。」察罕帖木兒起身,遙指帳外東方,斬釘截鐵地說道,「以黃河為誓、用泰山為盟,老夫願與太尉約:兩家併力攻燕。若太尉同意,則當事成之後,以黃河為界,山東歸我,徐、宿歸太尉。且老夫願借精兵萬人與太尉,再共取金陵,以消除朱賊對松江的威脅。」

    封帖木大喜過望,拜倒在地,說道:「老爺不計私名,以國事為重,委實令草民佩服!此實為朝廷之福,更為天下百姓之福!」

    察罕帖木兒頓了頓,說道:「而今鄧賊軍容頗盛,取之不可過急。此次老夫遠來大名,準備不足,難以決戰。如果太尉有意,可約定時間,然後同時發兵,兩路夾攻,鄧賊若主力阻我,則太尉可趁勢取徐、宿;鄧賊若主力阻太尉,則老夫便趁勢取山東,總之,必使其左右為難!」

    「卻還有一為難處,需老爺思慮。」

    「什麼為難處?」

    「太尉之所以拒絕草民族弟的計策,除了懼怕老爺外,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如果全力北上,則松江難免空虛。金陵朱元璋覬覦浙西已久,怕他會趁機生事。」

    「這有何難?老夫在河南駐軍十萬,只要太尉願與我盟約,待戰時,老夫自會命河南駐軍一起東進,壓制朱元璋,必使其不敢妄動。」

    「如果是這樣,則大事成矣!請問老爺,打算何時遣使往去浙西?」

    「宜早不宜晚。等老夫選好人,今夜便走。」

    封帖木喜形於色,正高興間,忽然想起一事,欲言又止。

    「先生還有什麼話想說?何必吞吐,儘管講來。」

    「前時,紅賊陷徐、宿,兩州守臣多有因迫於無奈而降賊的,其中有兩人,小人素與相交,關係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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