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匕現
十分鐘後。
「惡魔大約會在一個小時後反應過來。」
一名六翼天使對站在周圍的數十名四翼或者六翼的天使們說道，「應龍人需要兩個小時建造傳送門。你們必須擋住惡魔一個小時！」
六翼天使陡然高喝，「有信心嗎？」
「有！」
天使將軍們齊聲回答……這種時候就算沒有信心也得回答有。
「很好！」
六翼天使揮揮手道，「記住，你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佈防！」
同一刻，虛空戰艦群飛過的某段城牆。
「開盤了！開盤了！」
一隻艾瑞達暴君揮舞著一疊莎草紙，扯著嗓子喊道，「十分鐘，一賠二；二十分鐘，一賠四；三十分鐘，一賠八；四十分鐘，一賠十三；五十分鐘，一賠二十；六十分鐘，一賠三十！」
賠率一出，早已按捺不住的眾多惡魔立刻湧了過來。
「二十分鐘！三十黑貝！」
「四十分鐘！二十黑貝！」
「我賭三十分鐘！六十黑貝！」
「要玩就玩大的！六十分鐘！一百……白貝！」
「切！還玩大的呢！一百白貝你也好意思拿出來！呸！」
角魔、邪神、惡鬼、地穴惡魔、炎魔、魅魔、痛苦少女，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壯碩的嬌小的，各種各樣的惡魔擠在艾瑞達暴君身邊，揮舞著裝著黑貝的口袋吵吵嚷嚷。
這就是惡魔，混亂、貪生怕死、缺乏紀律的惡魔。如果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哪怕是敵軍只出動一個人，他們也會劍出鞘箭上弦，嚴陣以待。
但是惡魔不同。敵人不間斷的騷擾竟成了它們賭博的道具。
墮天使要塞的惡魔一般賭兩個內容，一是敵人這一波騷擾死了多少人或是被擊毀多少虛空戰艦。另一個就是敵人會在幾分鐘裡滾蛋。
前一個難度比較大，因此惡魔往往會賭敵人什麼時候退走。一般情況下，第一艘虛空戰艦飛過城牆之後的十分鐘內是下注時間。下注結束後正式開始計算時間。結束時間同樣以第一艘虛空戰艦飛過城牆為準。
當艾瑞達暴君宣佈不再接受下注後，無數惡魔就趴在城頭，眼巴巴的看著勝利街區上空盤旋的虛空戰艦群。
十分鐘後。
「該死！」
一隻邪神把手裡的籌碼狠狠丟在地上，踩幾腳，吐上幾口吐沫，然後罵罵咧咧的走開。
大約有十分之一的惡魔做出與邪神相同的舉動。顯然，這些惡魔都是買了十分鐘的。
二十分鐘後，又是一批惡魔咒罵著離開。
三十分鐘後，趴在城頭的惡魔又少了一些。
四十分鐘後，城牆上的惡魔已經變得稀稀落落。
五十分鐘後，城頭上的惡魔只剩下寥寥數只。
六十分鐘後。
「哈哈哈哈哈！」
先前那只投注一百白貝的角魔仰天狂笑，「我中了！我中了！」
角魔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到艾瑞達暴君身邊，遞出手工粗糙的籌碼，「給錢！四十黑貝！」
「哼！算你小子走運！」
艾瑞達暴君一臉悻悻，從口袋裡摸出四十枚黑貝，丟給欣喜若狂的角魔。
幾分鐘後，打發掉另外幾個幸運的惡魔，艾瑞達暴君的目光落向了仍然懸浮在墮天使要塞上空的戰艦群，口中喃喃自語，「奇怪！以前鳥人們最多呆四十分鐘就逃走。現在，他們已經待了整整七十分鐘……」
12時左右，當虛空戰艦在墮天使要塞上空盤旋遲遲未去之時，惡魔將軍們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
當一隻遍體鱗傷的惡魔帶回天界軍隊正在搭建傳送門的情報後，惡魔將軍們才意識到天界的進攻已然悄無聲息的襲來！
墮天使要塞立刻變得喧鬧起來。無數惡魔從四面八方如同綿綿洪水湧向天界軍隊佔領的勝利街區。
為了激發士氣，惡魔將軍頒布了前所未有的重賞！一小時內趕走天界軍隊，所有參戰士兵每人一百黑貝！軍階提升一階！
它們很清楚，一旦讓天界在墮天使要塞建下一座傳送門，天界軍隊就會源源不斷的湧入要塞！
就算惡魔也可以通過傳送門調來援軍，但是別忘了，天界還有虛空戰艦！哪怕一次只能運來五十萬，但積少成多，天界軍隊擁有壓倒性數量的那一刻並不遙遠！
所以，墮天使要塞的惡魔必須在傳送門運轉之前摧毀它！
沒有戰前動員也沒有戰術部署，無數惡魔在督戰隊的大刀下踏著同類的屍體，如同狂暴的巨浪猛烈的衝擊著天界戰士的防線。
面對惡魔這種不計損失的強攻，哪怕天界戰士是精銳中的精銳，也無奈的感到力不從心。
12時20分，第一道防線被攻破，兩萬傳奇戰士全部陣亡。
12時36分，第二道防線失守，一萬五千戰士只有不到千人撤了下來。
戰鬥很快進入白熱化。惡魔拚死進攻，天界戰士死戰不退，雙方反反覆覆的爭奪每一棟建築甚至是一個街角，往往惡魔剛剛攻下一幢殘破的建築還沒來及喘口氣，天界的反攻部隊就殺了進來……
在這個不到巴掌大的街區裡，每一秒都有數百生命消逝，有惡魔的，也有天使的。空氣中都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各種模樣恐怖的屍體層層疊疊的堆積起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能讓最堅強的神經崩潰！
天界戰士的防線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會崩潰。但直到天界第一波援軍殺出，惡魔始終未能攻破這看似隨時都能攻破的防線！
「有我無敵！」
當大群身穿黑色戰甲、手持晨星與巨盾的牛頭人高呼戰鬥口號衝向仍然無窮無盡的惡魔之時，在不遠處督戰的惡魔將軍們明白，墮天使要塞……守不住了。
黑色虛空之中。
「鉑爾！」
有著巨大金屬身軀的暗黑泰坦薩格拉斯對著對面光芒閃耀的天界眾神咆哮，「你這是什麼意思！」
天界與地獄連年大戰，可以說是無法共存的死仇。但天界和地獄都遵循了一個傳統，那就是神靈與神靈戰鬥，凡物與凡物戰鬥，神靈絕不插手凡物之間的戰鬥。
原因很簡單。哪怕是最弱小的神靈隨隨便便一擊都能殺掉數百凡物。神靈插手凡物的戰鬥只會有一種結果，整個赫茵海姆世界只剩下孤零零的神靈。
聖靈方面軍進攻墮天使要塞，鉑爾卻帶著三十一位天界神靈出現在墮天使要塞上空……他的用心，值得推敲。
「沒什麼。」
鉑爾一臉輕鬆的說道，「我覺得這裡的風景不錯。所以來看看嘍。」
「看風景？」
薩格拉斯怒極而笑，「地獄風景更好！鉑爾閣下不妨去遊玩一番！」
「哦？是嗎？那我可要欣賞一下。不過……」
鉑爾的聲音拉的老長，「我喜歡熱鬧。獨自一個沒多大意思。這樣吧。等哪天叫上天界所有的神靈一起去。」
鉑爾對薩格拉斯眨眨眼，「薩格拉斯閣下，您可要好好招待我們哦。」
「你！」
薩格拉斯徹底怒了。帶上天界所有神靈？那是旅遊嗎？那是進攻！
旋即薩格拉斯笑了。「也好。我相信諸位一定捨不得離去的。」
「是嗎？那也不錯。」
鉑爾雲淡風輕的說道，「那就叨擾了。」
「哼！」
薩格拉斯只覺得自己的一記重拳落到了空處，心中鬱悶異常。他悻悻說道，「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我們誰跟誰哦。」
鉑爾大大咧咧的說道，「聽說撒旦大人的魔神殿很不錯，我就住那裡了！」
天界眾神與地獄眾神都成了陪襯。鉑爾與薩格拉斯有一句沒一句的用言語交鋒。他們就這麼耗著。一點也不關心腳下的戰事。
對鉑爾來說了，雖然薩格拉斯出手干涉墮天使要塞的戰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考慮所有可能性並給出相應的對策是鉑爾一貫的作風。所以，他帶著麾下的眾神來到墮天使要塞，無非就是看住薩格拉斯。
對薩格拉斯來說，鉑爾就是一個不安定因素。你永遠不知道他那顆腦袋裡想些什麼。說不定他帶著眾神冠冕堂皇的出現在這裡就隱藏著什麼陰險的目的。所以，薩格拉斯也要看住鉑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腳下的戰鬥也慢慢的向天界傾斜。當兩天後天界佔領地獄連通墮天使要塞的傳送門後，戰局已經沒了懸念。
一周後，隨著最後一位惡魔聖階戰死，代表著天界徹底拔掉墮天使要塞這個卡在家門口的釘子。
「世界上沒有攻不破的堡壘。」
墮天使要塞正中那間代表魔神威嚴的恢宏神殿裡，鉑爾正在給泰瑞爾分析自己的戰術，「惡魔將軍再愚蠢，也不會做平均佈防這種事。墮天使要塞中必定某些地方惡魔士兵多些，某些地方少些。另外，如果某位惡魔將軍比較盡職，他負責的地段必然防備森嚴。反之亦然。」
「你不斷的出動虛空戰艦，只是為了試探出惡魔的佈防？」
鉑爾問道。
「也不完全是。我的另一個目的是給惡魔一種錯覺，給它們一種鉑爾不過爾爾的錯覺。」
鉑爾道，「我的計劃關鍵，一是麻痺，二是能在短時間內建成的傳送門。」
「我明白了。」
泰瑞爾道，「連續三周的騷擾不僅僅只是讓惡魔放棄攔截我軍戰艦群，最重要的是給了我軍佈防的時間。如果沒有那一小時，不要說五萬大軍了，即使翻上十倍也不可能擋住蜂擁而來的惡魔。」
「正是這樣。輕風計劃與雷霆計劃的核心，就是盡可能的遲緩惡魔的反應速度，給建造傳送門拖延必須的時間。實話實說，我的計劃很冒險。如果墮天使要塞的指揮官足夠謹慎，我的計劃很難順利進行。幸好，我們的運氣不錯。」
鉑爾道，「泰瑞爾，有了墮天使要塞，地獄就失去了進攻天界的出擊點。這意味著，天界與地獄的戰爭中，我們可以由戰略防守轉為戰略進攻。」
「正是如此。」
泰瑞爾點點頭，很誠摯的對鉑爾說道，「我必須感謝你。自從三千年前地獄在天界外圍建下墮天使要塞，我總覺得自己的喉嚨裡卡著一根刺，想拔出來卻沒有任何辦法。現在，我心安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嗯，」
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鉑爾說道，「泰瑞爾，我給你引薦一個朋友。」
「哦？」
泰瑞爾眉頭皺了皺，輕輕應了一聲。
他覺得鉑爾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鉑爾並不是那種諂媚的傢伙。但事實卻是，為了歡迎泰瑞爾的到來，他把十三位中等神力的屬神都帶來了……而且，那十三位神靈的站位有些奇怪……
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鉑爾生出什麼不軌的心思，即使是掌握法則之書啟示錄的泰瑞爾也會覺得棘手。
七大天使長正呆在群魔堡壘與三天前突兀出現在城外的惡魔七君主對峙。
聖靈方面軍的神靈正分散在墮天使要塞各處。以鉑爾的風格，如果他真要算計自己，他一定會有無數種辦法對付那些神靈。
換句話說，此時的他就是孤家寡人。
幾秒鐘後，隨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出現，泰瑞爾的擔心變成了現實。
英挺的面龐、黑色的長髮、十六隻黑色羽翼、右手那柄漆黑的長劍……黑夜之王，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