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破滅
「告訴他……」
「敵人不是敵人……」
「朋友不是朋友……」
……
「告訴他……」
「敵人不是敵人……」
「朋友不是朋友……」
……
「告訴他……」
「敵人不是敵人……」
「朋友不是朋友……」
……
「啊！」
冥想中的迪卡·凱恩猛然睜開雙眸，不由自主的大叫了一聲。
「老師！」
木質的房門被一腳踹開，一名頭髮灰白的魔劍士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
「弗朗索瓦，我沒事。」
迪卡定定神，說道，「你繼續守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是，老師。」
在確定迪卡·凱恩安然無事後，魔劍士弗朗索瓦應了一聲，倒退著離開並順手帶上門。
「告訴他？他是誰？」
胸前和背後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濕的迪卡眉頭緊鎖，喃喃的重複著在心底突兀響起的話語。
「敵人不是敵人？」
「朋友不是朋友？」
「偉大的智慧之神想告訴我什麼？」
「以往的神諭都相當的模糊，為什麼這一次會這般直接？這是不是說明這個神諭很重要？」
「這個世界與吾主關係最近的人，只有亞瑟。莫非，吾主是要轉告亞瑟嗎？對，就是這樣。那孩子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是他的內心，對神靈既沒有敬畏，也沒有信仰。吾主的神諭顯然是針對亞瑟的。」
「弗朗索瓦！」
迪卡·凱恩猛然高聲說道，「讓亨利來見我！」
………………
同一時間，庫拉斯特半島附近的海底。
蔚藍的海水映著明亮的月光，瑰麗而深邃。各種奇妙的魚兒在海水裡徜徉，游過五彩繽紛的珊瑚，游過隨著海水舞動的海草，也游過一個在海水中靜止不動的半透明光幕。
「海達克西斯將軍，混沌軍團到哪裡了？」
光幕之中，一個黑髮黑瞳的年輕男人說道。
這是一個相貌俊美的男人，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屬於那種看上一眼就能讓人好感迭生的人物。但是，每一個人，不論他是男人還是女人，人類還是海族，在看到這張俊美的臉龐時，總會不自覺的忽略可以媲美神明的面孔，只注意到那雙黑色的眼眸。
男人的雙眸深邃而神秘，深邃如海，神秘如星空。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千人能讀出一千種含義。是自信？是驕傲？是輕狂？還是淡然？或許，只有男人自己才能給出答案。
晶嵐大陸黑髮黑瞳的男人只有一個。顯然，這個身處海底的人類男人，就是無憂堡領主、天堂同盟庫拉斯特軍團第一軍團長，智慧與契約之神普羅米修斯的神眷者，亞瑟·霍克。
「還有三十公里。」
水元素將軍海達克西斯說道，「以混沌軍團的速度，一小時後進入伏擊圈。」
「很好！」
亞瑟讚了一聲，偏過頭，對海達克西斯說道，「之後的事情，就拜託將軍了！」
………………
一小時後。
皎潔的明月下，大大小小的船隻組成一個龐大的船隊，朝著庫拉斯特軍團平靜而脆弱的後方快速駛去。
「赫德，這種天氣並不適合偷襲。」
馬弗走到如標槍般站在船頭的赫德身邊，說道，「我擔心我們的反擊會無疾而終。」
「我知道。」
赫德沒有回頭，「南庫拉斯特半島適合大部隊登船的地方就那麼幾個。艦尾海灘是最近也是最適合的一個。三天前，人類的探子已經出現在距離艦尾海灘三十公里的地方。如果我們繼續猶豫下去，哪怕有海族的協助，我軍的偷襲也瞞不過人類的眼睛。」
「這一點我也明白。」
馬弗憂心忡忡的說道，「只是我軍這般龐大的軍隊能躲過人類的海軍嗎？」
馬弗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以庫拉斯特海港為基地的庫拉斯特海軍擁有大型戰艦三百艘、中型突擊艦一千艘、小型烏鴉艦三千艘，光水兵就有四十萬！
這般雄厚的實力，即使沒有海族的幫忙，庫拉斯特海軍也足夠把混沌軍團弱小的海軍蹂躪無數回了。
「大海，始終是海族的天下。哪怕人類擁有成千上萬的戰艦，也不會是海族的對手。」
赫德冷聲說道，「就算海族不願與人類翻臉，避過人類的巡邏艦卻不是什麼難事。大海裡的海族……就像森林裡的精靈一樣可怕！」
「也是。」
馬弗點點頭道。
「咦？」
以聖階強者超凡脫俗的感知能力，腳下船隻行駛的速度急劇下降，自然瞞不了馬弗。
「怎麼了？」
赫德偏過頭，問道。
「船停了下來。」
馬弗丟下這句話，就緩緩升空，在龐大的船隊上空飛翔。
在馬弗的眼中，不僅僅只是他乘坐的船，其他的船隻都莫名其妙的停了下來。
很快，黑壓壓的船隊就莫名其妙的停在了大海上。
「赫德，有些不妙。」
一段時間之後，馬弗懸浮在半空中對赫德說道，「所有的船都停了下來。推動船隻前進的海族也全部消失不見。」
「傳令！」
赫德當機立斷，「所有士兵立刻使用船槳前進！讓禿鷲魔升空尋找最近的陸地登陸！讓沼澤潛伏者立刻下海！」
赫德口中的沼澤潛伏者是三階傭兵級惡魔，因外形形似青蛙得名蛙魔。他們是地獄惡魔中少有的擅長水戰的惡魔，也是惡魔海軍的主力。
為了節省體力，赫德讓蛙魔同樣呆在船上。現在到了他們上場的時候了。
赫德的命令得到了最高效率的執行。腳下是薄薄的木板而不是堅實的大地讓每一隻魔物都感到莫名的恐慌。赫德的命令剛剛傳過來，魔物們就抄起腳邊備用的木漿，在禿鷲魔的指引下，奮力朝著陸地的方向飛去。
同一時刻，大量有著橘黑色斑紋的蛙魔跳下船，在濺起的水花中潛入大海，小心翼翼的戒備著。
稍後，這支擁有近萬艘船隻的龐大船隊緩慢的調過頭，向數十公里外的大陸駛去。
赫德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只是，還是太遲。
船隊調頭行駛不過兩三分鐘，船隊的外圍陡然浮出大塊大塊黑色的污跡，在藍色海水的映襯下顯得分外詭異。
這種變化自然瞞不了魔物的眼睛。每一隻魔物心底都陡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然後，他們奮力的划動木漿，試圖逃離恐懼和……大海。
當大批蛙魔的屍體浮上海面的時候，魔物們更加賣力的划動木漿。
魔物的努力注定徒勞無功。沒有哪一個種族可以在大海上逃脫海族的追殺，也沒有哪一個種族能抵擋大自然的威能。
平靜的大海劇烈的咆哮著，掀起陣陣巨浪，掀翻並不堅固的木船，讓無數魔物在洶湧的海水中掙扎，直到被波濤中時隱時現的怪異生物殺死。
渾身上下都是流動碧水的人型生物，揮動黑色的長劍殺死一隻又一隻在海水中手舞足蹈的魔物……
上半身是人類、下半身卻是魚尾的生物，信手一抬就能召來一道巨浪，吞沒某只小船……
形如龍蝦的巨大生物揮舞兩隻巨鉗，把強壯的刺錘魔攔腰鉗斷……
身形矮小、有著一個醜陋大腦袋的魚類，每每刺出手裡的長矛，被攻擊的倒霉魔物就會從頭到腳瞬間變綠，然後哀嚎著死去……
有著青色皮膚的巨大人型生物呼嘯著砸出鐵錨，下一刻就是一隻魔物粉身碎骨……
水元素！
人魚！
馬庫拉大蝦！
魚人！
海巨人！
已經無須解釋，赫德和混沌軍團的眾位聖階強者明白，他們被海族暗算了！
「赫德！」
懸浮在半空中的馬弗揮手打出一道紅芒擊殺一個朝著他揮動武器的海巨人後，焦急的對赫德說道，「跟我走！」
「馬弗大人，對不起。」
死亡是如此接近，赫德仍然是那種淡漠而冰冷的語調，「我必須為自己的輕信和冒險負責。就讓我陪著三十萬士兵一同葬身大海吧。」
「赫德！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馬弗急急說道，「墨菲斯托大人需要你！軍團需要你！我們也需要你！除了你，沒有人可以與人類層出不窮的名將抗衡！」
「不，以後的戰鬥不再需要我微薄的智慧。」
赫德搖搖頭，說道，「我軍精銳盡喪，已經無法阻擋人類推進的步伐。剩下的，無非就是死守崔凡克，等待援軍或者……死亡。」
「赫德！」
馬弗再次揮手殺掉一隻不長眼的馬庫拉大蝦，氣急敗壞的說道，「我以崔凡克最高評議會長老的身份命令你，和我走！」
「馬弗大人，您還是趁海族的聖階沒有出現之前離開吧。保衛崔凡克，聖階強者比我這個只能動動嘴皮的傢伙更有用。」
決心為自己的失誤買單的赫德再次拒絕道。
「是嗎？」
馬弗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道，「那就對不起了！」
馬弗猛然從半空中撲下來，直直撲向赫德，看樣子是打算挾持赫德離開。
「轟！」
一道巨浪猛然打來，瞬間越過馬弗，把赫德乘坐的大船吞沒！
「赫德！」
一聲淒厲絕望的喊聲脫口而出，強大的聖階強者，龍手馬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赫德泛著淡淡銀光的身軀消失在重重波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