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狂瀾
飛濺的熱血……
斷裂的身軀……
沖天而起的頭顱……
肚爛腸流仍然揮舞長劍……
失去雙臂就用牙齒戰鬥……
鮮血模糊了雙眼卻死戰不退……
這一刻，上到傳奇高手、下到普通傭兵，每一個人都在奮力搏殺，直到被蜂擁的魔物殺死；
這一刻，沒有神選者和下等人之分，也沒有師團長與小兵的區別，每個人都是戰士，與魔物浴血奮戰的戰士；
這一刻，每一個人都用自己的生命履行了就職時的誓言，「以守護為職責，以犧牲為榮耀」！
「勝負已分。」
望著數百米外已經被分割包圍的人類軍隊，馬弗大笑著說道，「可憐的人類！最後的掙扎就這麼完蛋了……」
「馬弗大人，還沒有結束。」
眼眶中的靈魂之火抖了幾下，赫德用一如既往的冷漠聲音說道，「在進入馬庫拉通道並站穩腳跟之前，勝負仍然是未知。」
「親愛的赫德，你多慮了。」
馬弗伸出怪異的右手，在赫德的肩頭重重拍打了幾下，後者的金屬盔甲立刻明顯的凹了下去，「幾萬久戰之兵，如何能抵擋我軍四十萬精銳哦？再說嘛，伊斯梅爾率領的第三批軍隊恐怕已經抵達人類設在舊城廢墟的第一道防線。」
「大人，人類的一位智者說過一句話，我深表贊同。」
赫德說道，「命運的美妙之處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馬弗大人，不要小看了人類，更不要小看了亞瑟·霍克！」
「哦？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對赫德的反駁，馬弗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9月12日13時整。
混沌軍團的進攻已經接近尾聲。駐守第三道防線的十萬冒險者只剩下數千人還在抵擋。
赫德留下五萬魔物剿滅頑抗的人類和打掃戰場，率領三十萬大軍越過人類的防線，朝著北方進發。
越過人類的防線再往北走大約五公里，就是平均寬度只有三千米、全長二十公里的馬庫拉通道。
馬庫拉通道西面是無盡海，東面是暴君洋，短短二十公里的海岸線遍佈礁石和漩渦，幾乎是不可逾越的天塹。換句話說，只要堵住三千米寬的通道，任憑你有千軍萬馬，也休想通過。
在羅曼帝國統一大陸的進程中，古老的庫拉斯特王國就是憑借這個天塹整整阻擋羅曼大軍二十年。最後還是羅曼帝國的海軍擊敗庫拉斯特海軍，從馬庫拉通道背後攻破庫拉斯特軍隊的防禦。
有海族的默許，同盟的海軍完全可以抵近馬庫拉通道，肆意炮擊混沌軍團的防禦。這也是赫德僅僅在馬庫拉通道略做抵擋後就把戰線撤到舊城廢墟的原因。
現在，與某些海族高層的秘密協議讓墨菲斯托的將軍們有信心比昔年庫拉斯特王國做的更好。
所以，蟄伏一年的墨菲斯托軍團出擊了。
蜘蛛魔、刺木魔、刺錘魔、魔化鼠人、樹木潛伏者、鮮血吸食者、猴魔、薩卡蘭姆信徒……花花綠綠的魔物井然有序的通過人類的陣地，朝著馬庫拉通道快速行進。
四千米、三千米、兩千米、一千米、五百米……魔物大軍的前鋒蜘蛛魔已經能聽到海浪撞擊礁石的嘩啦聲。
勝利，就在眼前。
「有我無敵！」
馬庫拉通道中陡然爆發出震天的喊聲，決絕，堅定，殺氣騰騰。
下一刻，魔物大軍被礁石擋住的視野中倏的出現無數怪異的騎兵，揮舞著雪亮戰斧和碩大錘子的騎兵。
這是一群騎著棕熊和巨蜥的矮人。每一名騎士都身披厚實的金屬甲，帶著有著尖銳犄角的頭盔。
高山矮人熊騎兵！黑鐵矮人巨蜥騎兵！這些矮人騎兵顯然是來自無憂堡！
三千熊騎兵，一萬巨蜥騎兵，組成十三個突擊力強勁的楔形陣型，由十三名傳奇級別的矮人做箭頭，如同十三柄無堅不摧的寶劍，眨眼之間衝過幾百米的距離，深深的切入魔物大軍！
「殺！」
一馬當先的紅鬍子矮人暴喝一聲，鋒利的戰斧宛如刺破灰暗天空的閃電，把一隻蜘蛛魔劈成兩半！
「殺！」
更多的矮人發出同樣的怒吼，揮舞著斧頭和戰錘撞入驚慌失措的魔物大軍中！
霎那間，一顆顆頭顱被沉重的錘子敲碎，一具具屍體被鋒利的斧頭劈成兩半，一隻隻魔物被撞向半空！
「這不可能！」
全程目睹了無憂堡騎兵從出現到殺入的過程，馬弗大叫道，「人類不可能瞞過我軍的斥候！」
「獵鷹。」
赫德語氣淡淡的說道。
「可惡！」
馬弗恨聲說道，「就差那麼一點！唾手可得的勝利就溜走了！」
「大人，我們還有機會。」
眼眶中的靈魂之火劇烈搖晃著，赫德說道，「人類為了搶時間，一定會讓騎兵部隊先行趕過來！我們眼前的敵人最多只有三萬魔獸騎兵以及上萬矮人騎兵！只要我們能在人類步兵趕過來之前進入馬庫拉通道，我們就不會敗！」
「沒錯！」
馬弗大喜，「就是這樣！赫德，傳令全軍進攻吧！」
「如您所願，大人。」
赫德的語調仍然是慣有的冰冷。只是，感知超凡脫俗的聖階強者還是聽出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同一時間，被無憂堡騎兵攪得七零八落的魔物大軍。
面對突如其來的無憂堡騎兵，行進中的魔物顯然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靈活但是脆弱的蜘蛛魔被踏成肉泥，嬌小的魔化鼠人骨斷肉離，壯碩的刺木魔連連咆哮卻拿皮糙肉厚的矮人沒有一絲辦法！
即使有高階的魔物組織起小規模的反抗，但很快都被矮人騎兵瞬間衝散。十三個楔形陣就像是刺入人體的寶劍，不僅僅要給倒霉的傢伙放血，還要狠狠的絞上幾下！
矮人騎兵在數十萬魔物中掀起的腥風血雨還沒有過去，三萬哥斯拉魔獸騎兵也衝出馬庫拉通道，追隨矮人騎兵的步伐衝入魔物大軍中！
第一個騎士在魔物身上劈上一刀，繼續前進；第二個騎士再劈上一刀，前進；第三個騎士劈上一刀，前進……仍然是哥斯拉魔獸騎兵聞名大陸的波浪攻擊。僥倖在矮人騎兵突擊中活下來的強大魔物就這樣紛紛倒在魔獸騎兵的彎刀下！
「防禦力強的矮人騎兵攪亂陣型，能力均衡的魔獸騎兵主攻……」
觀戰的赫德說道，「很不錯的戰術。只是，沒有制空權，韋恩軍隊就是他們的榜樣！」
赫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傳令！禿鷲魔出擊！」
赫德的命令迅速的得到執行。魔獸騎兵出現不過五分鐘，密密麻麻的禿鷲魔就從魔物大軍的背後升空，聒噪著飛向血肉橫飛的戰場。這一次，倉促行動的禿鷲魔並沒有攜帶石塊。
只是，赫德的應變似乎也被亞瑟預料到了。
「嗷！」
數十聲巨大的龍吟猛然響起，並迅速傳遍整個戰場。
稍後，馬庫拉通道的上空出現五十隻龐大的身影。
他們有著流線型的身軀，體長足有三十米，四肢強壯有力，每一塊淡藍的鱗片都閃耀著金屬的光澤。
這是無憂堡獨有的藍龍軍團！
藍龍之後，是數量不菲的矮人獅鷲騎士、獸人飛龍騎士和巨魔蝙蝠騎士，如同烏雲一般落在藍龍的後面。
以飛行生物的速度而言，幾公里的距離不過是分把鐘的事情。很快，無憂堡空軍與禿鷲魔就在空中相遇。
「吼！」
藍龍巨大的龍嘴一張，五十道藍色的霧氣就把幾百禿鷲魔籠罩。
下一刻，在連靈魂都能凍結的冰凍吐息中，每一隻禿鷲魔都毫不意外的變成冰雕，然後急速墜落，「彭」的一聲掉在黑土地上變成無數晶瑩的碎片。
藍龍的龍息也是無憂堡空軍攻擊的序曲。稍後，閃電、標槍、燃燒瓶，也接二連三的落入禿鷲魔的陣營中。
從天而降的閃電、擁有持續傷害能力的毒矛、投擲速度飛快的燃燒瓶、以及藍龍殺傷力巨大又是區域攻擊的冰凍吐息，無憂堡空軍的四個兵種組成一個涵蓋遠、中、近三層區域的火力網，讓在空中格鬥中只具備肉搏能力的禿鷲魔如同密集的雨滴一般墜落！
「該死！」
馬弗低罵一聲，右手緊緊的握成拳，紅色的閃芒劇烈的抖動著，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果然，沒有女妖的配合，禿鷲魔面對具備中遠距攻擊能力的飛行生物，就是純粹的靶子。」
赫德冷靜的道出禿鷲魔的弱點，然後轉過頭對馬弗說道，「大人，人類奪取制空權後，必定是配合騎兵部隊全面壓制我軍。待到步兵部隊趕到，就是人類反攻的時候。」
赫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即使伊斯梅爾大人率領的十萬軍隊加入，與人類相比，我軍在數量、士氣和戰鬥力上都差了一籌……」
「赫德，你想說什麼？」
馬弗眉頭一皺，問道。
「我希望大人以大局為重。」
赫德說道，「撤退吧。」
做為墨菲斯托親自任命的前線總指揮，赫德有權節制馬弗和伊斯梅爾等人。如果他強令馬弗撤退，後者自然不敢違抗。只是那樣一來就等於得罪了墨菲斯托麾下實力最強大的派系。
所以，赫德才會徵求馬弗的意見。
「撤！」
良久，馬弗咬牙切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