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罪惡
亂，極致的亂，此時的晶石堡內城完全就是一個失去了理智、法律和道德的屠宰場。
長官的身首異處和某些別有用心分子的煽動，讓駐紮在內城的一萬守軍徹底的亂了。
亂兵們披著盔甲、握著武器，成群結隊的進攻內城那些財大氣粗的商人。只是內城的每一個大商人都至少有著兩位數的冒險者護衛，沒有陣形和紀律可言，彷彿無頭蒼蠅般亂竄的亂兵大都被擊退了。
少數成功的亂兵也只是搶奪到寥寥幾件貨物，商舖的主人早就帶著最值錢的東西躲進了密室裡。
當天空有了一絲光亮的時候，分成數百股的亂兵進攻商舖受挫後，他們把目光瞄向了內城中為數不多的平民，那些大部分都是外城商人家眷的平民。一些地痞流氓也趁亂參加了進來。
晶石堡內城建立之初就是做為要塞存在的。它的堅固自不用說。四扇城門也沒有開，普通的居民自然也不可能有隱秘堅固的密室供他們躲藏……於是，晶石堡的普通平民們發覺，絕望離他們如此之近。
一個容顏秀麗的女人自屋中奔出，形容淒涼。幾秒鐘後，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淫笑著自屋中追出，幾步追上女人，將她整個人扛在肩上，帶著一臉急切與興奮，以比來時更快得速度竄回屋中。
……
白髮蒼蒼的老人躺倒在冰涼的地面上，手中緊緊的抓住一件泛著濃烈元素波動的皮甲，口中哭訴著諸如「高抬貴手」、「傳家寶」之類的話語。抓住皮甲另一半的士兵臉上顯出不耐煩的表情，猛地鬆開手中的皮甲。老人臉上泛出驚喜的表情，他覺得眼前的軍爺也不是那麼可惡，至少自己的哀求起到了作用。但是當老人看到士兵獰笑著抽出長劍，他，絕望了。
……
一名肥胖的男人抱著一個鼓鼓的包裹從一間華麗的大屋中驚惶跑出，用與他肥胖體型完全不符的速度奔向晶石堡城門的方向。然而，一個面色猙獰的士兵自大屋中追出，用更快的速度追上肥胖男子，將雪亮的大劍從男子的背後捅入。
劇烈的疼痛讓男子的身形猛然停滯。男子艱難地低下頭顱，看著那刺破自己胸膛的血色劍尖，喉嚨咕咕滾動，似乎要說些什麼。
但是士兵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士兵狠狠地拔出大劍，一腳踹在男子肉滾滾的後背上。生命之光瞬間消失，失去靈魂的身體無力地倒向冰冷的地面，壓在包裹之上。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將充作包裹的精美布匹染紅。
士兵丟掉大劍，同時重重一腳踢開肥胖的屍體，撿起那個鼓囊囊的包裹。士兵猛地撕開布匹，立刻睜圓了雙眼，流露出深深的欣喜與貪婪。
包裹裡裝滿了閃著各色光芒的珠寶！
士兵捧著不時滴下鮮血的珠寶哈哈大笑，渾不顧鮮血染紅自己棕色的盔甲，也不顧血跡斑斑的自己看上去分外的醜陋。
……
一個褐髮的晶石堡士兵背著一個大大的布袋，喘著粗氣，步履艱難地走在火光沖天的狹窄街道上。看這名褐髮士兵的模樣，他背上的那個口袋一定裝了不少沉重的東西。在他的周圍，更多的晶石堡士兵舉了雪亮的彎刀，追殺四散奔逃的平民，並從平民的屍體上搶走微薄的財產。
大豐收的褐髮士兵不曉得，他精心選擇的布袋並沒有他想像的那般結實。一道細小的口子迅速蔓延，只聽一聲長長的「嘶」聲後，布袋猛然裂開，明晃晃的的金幣就在「嘩啦啦」的聲音中鋪滿了他腳下的地面。
耀眼的金幣閃著美麗的金色光芒，點亮了袍澤的眼睛，也點燃了袍澤心中的**之火。
數十名晶石堡士兵虎視眈眈地盯著一地的金幣，那貪婪的目光讓金幣的主人心中生出不妙的預感。
「眾位兄弟，這是我的……」蒼白的解釋尚未說完，四周的士兵們就齊齊發出一聲吶喊，撲向滿地的金幣。
「不要搶啊！」
金幣的主人努力的將往日裡一起喝酒聊天玩女人的袍澤掀離自己的戰利品。但是他每掀開一人，另一人又會再次撲上。
金幣的主人瞠目欲裂，連連怒吼，卻不能阻止士兵們的哄搶。氣極的士兵將右手伸向腰間的彎刀，卻猛地感到心口一痛。他低頭看去，卻發現一個染血的劍尖自自己的心口處刺出。
褐髮士兵艱難地回過頭去，卻發現一張扭曲如妖魔的面孔。而這張面孔，屬於來自同一片藍天下的袍澤……
全身**的年輕女人，只剩下一條褲衩的屍體，被一柄長矛串在一起的嬰孩，種種人間慘劇在晶石堡每一個角落都默默的發生。正義、公理、同情、善良，人類一切美好的品質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強暴、殺戮、搶劫、背叛，人間一切的罪惡散佈在這座面積不超過十平方公里的城市中。
亞瑟趕到晶石堡內城的時候，正是亂兵們失去了最後理智的那一刻。
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足夠他們把晶石堡內城不足萬人的平民洗劫一空。失去了目標的亂兵們小部分清醒了過來，偷偷的找到隱秘的地點藏起自己的收穫，然後脫掉染血的軍裝，慢慢的脫離亂兵的隊伍。
一部分依舊殺意盎然，他們聚集起數百人，呼喊著朝惶恐與憤怒交織的商舖再次發起進攻。
更多的亂兵則把屠刀伸向了袍澤。
亞瑟這支近六百人的隊伍進城不到兩百米，就看到上百名穿著帕克帝國藍色軍裝的士兵在互相拚殺，間或雜著幾個一臉兇猛的地痞流氓。
他們的腳下，散亂的躺著金幣、珠寶、絲綢、高階魔獸皮等等值錢的玩意。只是，這些值錢玩意上或多或少的血跡也分外刺眼。
看到那些平日裡只能流口水的玩意就那麼被無數雙大腳踩來踩去，亞瑟隊伍中的晶石堡士兵也有些蠢蠢欲動了。
「違反軍紀者，殺！」
只是亞瑟冰冷冷的話如同炎炎夏日裡的一桶涼水，讓每一個士兵都感到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一切的想法，都隨著這句話無影無蹤了。
亞瑟丟給巴爾扎克一個眼神，後者點點頭，帶著二十名戰職者撲向那些自相殘殺的晶石堡士兵。
那群亂兵自然不是二十名戰職者的對手，何況這次跟著亞瑟連夜趕來的都是先前特意挑出來執行斬首戰術的高階戰職者。
只見那二十名以魔劍士、野蠻人和聖殿騎士為主的戰職者如同虎入羊群，雪亮的大劍、碩大的戰斧、黑色的權杖，各種武器每揮動一次，就代表著一個鮮活生命的逝去！
這些從亞瑟前世理念加晶嵐大陸上古武技加洛雷斯冷酷訓練中走出來的戰職者，其戰鬥力遠遠超乎普通人的想像。在那五百個晶石堡士兵的腦袋裡，二十名戰職者進攻近兩百三階的士兵，勝利是絕沒有意外的，但怎麼也要十來分鐘的時間吧？
但讓五百士兵心顫的是，他們僅僅只用了三分鐘，而且無一人受傷！
好可怕的戰鬥力！恐怕僅憑這五十名戰職者就能消滅城內的所有亂軍了！
想到這裡，士兵們心中的火焰是徹底的熄滅了。
「巴爾扎克、馬克西姆、謝裡爾、邁克爾！你們各帶一個小隊的應龍戰士和一個中隊的晶石堡士兵清剿亂軍！」
「姦淫者，殺！」
「搶劫者，殺！」
「身上有血跡者，殺！」
「趁亂作惡者，殺！」
「不肯放下武器者，殺！」
亞瑟漆黑的眸子中閃著深深的憤怒和痛恨，一連串的殺也讓在場的每個人體會到亞瑟那種以絕對實力撥亂反正的決心。
「遵命，大人。」
被點到名的四人齊齊應了一聲，然後各自挑了十名戰職者和一個百人中隊，向著四個方向散去。
「百分之二十的戰利品將用來獎勵清剿亂軍的勇士。」
揮舞了大棒之後，亞瑟也不出意外的丟出了胡蘿蔔。
亞瑟的話音一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晶石堡五千立刻變得精神抖擻。有大筆的外快還不用擔心秋後算賬，這種好事哪裡找？
於是，被選中的四百士兵就鬥志昂揚的跟著應龍家族的戰士們出發屠殺昨天還是一起喝酒的同伴現在卻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出擊！」
感受到剩下的一百晶石堡士兵那宛如被遺棄的小狗般的可憐眼神，亞瑟微微一笑，吐出了這個在晶石堡士兵耳中就是天籟的詞語。
「萬歲！」
剩下的一百晶石堡士兵就在亞瑟還的帶領下，宛如一隻脫了枷鎖的猛虎般，撲向仍然在晶石堡內城各個角落散播罪惡的亂軍……
三小時後。
內城的火光和喊殺聲牽動了無數人的心。外城的商人們已經沒有心思做生意，他們和趕回來的巡邏隊一起堵在內城的四座城門外，心急如焚的等著城門拉起。
晶石堡外城的一萬駐軍也在長官的帶領下竭力維持著秩序。威金斯家族雖然是晶石堡的土皇帝，但是他們不能也不敢把晶石堡三萬駐軍全都攥在手裡。駐紮在外城的一萬人就是忠於皇帝陛下的士兵。
自然的，這一萬士兵也是姥姥不疼爹爹不愛的受氣包。他們在燃燒軍團進攻時得不到城牆的保護，也不可能被羅迪派出去執行護送商隊這種油水豐厚的任務。日夜巡邏、清剿盜匪和魔獸這些苦活累活倒是被他們包辦了。
如果這一萬士兵的長官們知道內城混亂的原因，他們一定會慶幸自己對皇帝陛下的忠誠。不然的話，那些被懸掛在城守府圍牆上的腦袋就會有他們的一個。
「咯吱！」
驀地，在刺耳的鉸鏈聲中，晶石堡的四扇城門幾乎在同一時刻開啟。
焦急的外城居民看到城門終於打開，就再也忍耐不住，瞬間衝破士兵的阻攔衝向只是拉升了半個身子的吊門。
只是當人群湧到門洞的時候卻被迫停了下來。一群強壯的戰職者舉著一人高的大盾組成一面盾牆堵在門洞裡，讓混亂的人群不得存進。
「領主大人有令，擅入內城者殺！」
同一時刻，城樓上閃出幾個外城居民很熟悉的身影。那是時常帶隊巡邏的軍官們。
那幾名軍官舉著喇叭竭力喊了幾聲，在人群平靜之後繼續說道，「很不幸，昨晚有亂軍勾結黑孔雀盜賊團發動叛亂，羅迪.威金斯大人不幸遇害……」
在人群再次瘋狂起來之前，軍官們趕忙說道，「幸虧領主大人趕來，以雷霆之勢清剿了叛軍！」
軍官們話鋒一轉，「不過內城還是經受了沉重的損失。為了徹底的清理亂軍，領主大人會在一小時後讓城裡的居民從西門出城。請各位到西門尋找自己的親人。另外，為了防止有亂軍乘亂逃脫，領主大人希望各位能指出那些人。」
軍官們頓了頓，接著用一種蠱惑的語氣說道，「各位也不希望那些平日裡騎在你們頭上作威作福的傢伙逃脫吧？」
「好了，現在請各位讓開城門，不要耽誤我軍進城清剿亂軍。」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大家讓開吧。霍克大人是同盟的英雄，他不會欺騙我們的。」
良久，人群中有零散的居民們這般說道。
或許是亞瑟.霍克的名聲起了作用，堵在四面城門外的數萬居民陸續散去，也讓外城的一萬士兵能進入內城，協助亞瑟控制局勢。
說起來亞瑟也很無奈。手頭上只有五百多人的亞瑟面對遍佈整個內城的一萬亂軍，很顯然力不從心。
即使很想拯救那些正在被摧殘的平民，亞瑟也只能在清剿受挫後調整了計劃，分出大部分人守住四扇城門，然後率領剩下的一百多人一面清剿大股亂軍，一面說服有實力的商人派出部分護衛與他一起行動。
在亂軍一波接著一波的攻擊中惶惶不安的商人們做的比亞瑟希望的更好。商人們把最值錢的貨物都塞進空間指環，然後帶著所有的護衛加入亞瑟的討伐隊。商人們很清楚，小命沒了，再多的金幣也買不回來。損失一點財富總比丟掉小命好。
就這樣，亞瑟的討伐隊越聚越多，當外城的一萬軍隊進入內城時，隊伍已經超過了五百人。
然後，這群包括應龍家族的精銳、晶石堡駐軍、商人、冒險者護衛的烏合之眾就在駐軍的配合下，一點一點的清理惶惶如喪家之犬的亂軍。
同樣在這個時候，亞瑟卻在血跡還沒有乾涸的城守府接待那位神出鬼沒的卓爾精靈蒂娜.維爾迪亞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