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6費一笑的心
這一天,顧老爺子被送進了醫院,費一笑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咳嗽咳急了,說話有些喘,但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病倒。
她看出來的那一點是顧老爺子被扶著離開時若有所思地回眸,那雙上了年紀的眸中有著明顯的意味深長,似挑釁又似別的什麼。總而言之,費一笑是看出來了顧老爺子趁機裝病,找個台階順著下,不是想要趁機威脅,便是想哄顧元濤去醫院陪同,捨下她費一笑。
這些費一笑都明白,但是她並沒有說開,只是淡淡地看了最後一眼,任憑顧家的人都上了車,而她仿若一身輕鬆,滿臉的不在意。
誠然,顧老爺子沒大病的,或許真的是身體不好,但是今日肯定沒事,她自然是不在意。
可是,她這種神情被顧老爺子看到,差點又氣到了,緊接著,又是一陣咳嗽,而顧家兩老看她也帶了不贊同,其實就算她巴結地說著諂媚話,又能夠改變什麼呢?
或許,他們對她的印象會差上一層樓……
費一笑的心頭早就如明淨一般,這些,她自然都是清楚的。
她是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啊,頭腦清醒的狀況下,思量自然是方方面面的,不會欠妥。
同時,她又是多麼倔強清冷的一個人啊,她的自尊不容許她低聲下氣,所以她寧可顧家人用這種眼神看自己,也不願意今後她在他們面前做著口是心非的行為,這會讓他們更加瞧不起她。
顧元濤並沒有當下離開,而是跟其父顧啟華低聲說道,「爸爸,你先走,呆會告訴我哪家醫院,我再去。」
顧元濤之母極不贊同地盯著顧元濤,仿若他是個不聽話的小孩一樣,但沒有教訓他,只是微微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低低地跟著說了一聲,「元濤,你現在不跟來,呆會你爺爺還不知道會氣到什麼程度呢。」
「你爺爺他可是一聽到你在英國,就千里迢迢拖著病弱的一副身軀趕來的呢。」顧家的家教顯然不錯,除了某老頭脾氣實在不怎麼樣。
費一笑知道顧元濤之所以會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可是,自己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她想要一個人靜靜,理清楚剛才對談中獲悉的如此震驚人心的一番話,那一番有關自己身世的一番話。
「元濤,你去吧,我沒事,我回酒店好了。」
費一笑但是為自己找好了借口,誰知顧元濤眉心間的愁慮堆積得更深了,他很不敢苟同地注視著她,那漂亮的瞳仁中眼神是無比認真的,「笑,你沒事吧?」他的修長有力的雙臂下意識將她攬入懷中,費一笑頓時覺得僵硬無比的身子軟了幾分。
顧老爺子已經被人扶上車子了,裝病的人自然是無法爬下車來的,所以顧元濤還能夠站在這裡。
她柔若無骨地依偎在顧元濤的胸膛上,看著他俯身,嘴巴一張一闔,貼著她耳垂低低地道,「我怎能將你一人丟在這裡?今天的事情是我思慮不周,不該這麼快就把你帶回家的,我應該先做通他們的思想工作,再帶你回家。」
「笑,酒店已經退了,你還說回酒店,你明明心不在焉,還裝作若無其事,這一點,只會讓我更加擔心你。對於我,你沒有不要跟我口是心非。」
顧元濤側身把她的頭髮別到耳後,又將她重新攬回去,他一字一句話,說得極為真切,仿若發誓一般,「笑,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你要記得這一點。我們是夫妻,有一句啊話叫做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沒有必要還對我這樣,今後,對我,不許再口是心非了,其他人我管不著。你有沒感覺到,」他頓了頓,將費一笑的一根手指捻起,落在他堅實的胸口,動作優雅無比,很惡俗的動作,放在他身上,確是極其自然,「這裡為你而跳動……」
費一笑只覺得指腹貼著他的胸口,那裡的心跳感受到的是不規律,他是不安的,而他一向都是那麼的自信,他的不安來源於她,到底是她讓他不安了呢?
恍惚間,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了,她抿了抿口,唇角很乾澀,她欲言又止,終究是說不出保證的話來。
她已經習慣將心思深藏心底了,以前對著費澤陽,她無法明說,如今就算對著真摯的顧元濤,她依舊如此,她不喜歡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掏出來,擺放在光天化日下,供人指指點點。
這讓她,怎麼說的,沒有安全感……
顧元濤靜靜地注視著費一笑,他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道,「最終是我太急切了,還是慢慢來吧。」
費一笑心頭一窒,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堵塞在喉嚨中了,她由著顧元濤強硬地在她手中塞了一張金卡,又掏出紙筆唰唰唰地寫上幾筆,最後他將紙片遞給她,「這是酒店的名字,你叫一輛taxi去這裡,呆會爺爺沒事,我就會回來。你不要亂跑,我可不想滿大街大聲呼喚著你的名字找你哦。」
費一笑抬眸,正好將他好看的唇線映入眼簾中,她淡淡地應道,「嗯,好。」
她忽然明白了剛才被堵塞在喉嚨中的那一團東西,便是聲音。如今,她回答顧元濤時,聽起來都有些沉重。
這明顯不是她的意圖,但是說出來的已經形成了這種效果。
又或許是這樣,顧元濤走時才會一再叮囑,不放心離開,還是她推了他一把,說一定會去那個酒店的,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費一笑心頭浮現一個很奇怪的念頭,她想要抓住他的手,她忽然感覺到一個人被留下,所困擾的那種孤獨的感覺,讓人無所適從。
她意識到了這些日子,她習慣了兩個人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突然被一個人拋下,讓她憶起了往昔,她發現她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她是多麼堅強的一個人,她很快地調節好心態,自嘲地勾唇離開,誰離了誰,難道就不活了,她說離開費澤陽,要的便是一個人也能夠堅強地存活,活得更出色,更加精彩。如今,顧元濤只是短暫的離去會,她竟然感到孤獨,原來,她從離開洛城的那一刻開始,就退回到了保護殼中,缺少的是全然的自我,她想煥然一新,要的是心,而非是身。
風雨過後總會有彩虹,如今,這般沒有底氣的人,她絕不會承認是如今的自己還是曾經那個決然的費一笑的。
她走在大街上,走在高大的梧桐樹下,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被圍堵得水洩不通的車輛,她恍然頓悟,這就是人生,生活的轉輪靠的主要是自己,而非別人,若是自己都無法將自己從一團混亂中解脫出來,那麼別指望別人來拯救你,因為別人無法剖析你的心。
樹枝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淺淺地投射到她的臉龐上,落下半邊的陰影,她唇角上揚,剎那,明白了很多以前無法理清的事情。
不知不覺,費一笑發現自己走到了倫敦街頭不知何處,等她清醒地意識到了時,覺得很匪夷所思,自己竟然走迷路了。但隨即又釋然了,迷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何況她費一笑真的是頭一次來英國呢。倫敦之於她十八年來,還算是一處陌生地,但是她接下來的半年,就要這片土地上停留,這讓她忍不住唇角上翹,揚起了大大的個弧度。
她不知道為何心情十分愉悅,衝著喧鬧的人群大聲吼了一聲,「倫敦,我來了。」
吼完之後,心情愈發暢快了,但是她臉色微微赧然,滿大街的老外都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彷彿她是稀有動物一般。
八成是看到一個長相不俗的東方麗人在大街上吼叫,被嚇了一條吧,幸好講的是中文,老外聽不懂。
這裡畢竟是英國,若是在美國,估計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回頭了,英國可是出了名的紳士淑女國家,他們對禮儀有著很高的要求。
她苦笑,尷尬過後卻是渾身舒暢,從來沒有在大庭廣眾下做過如此失禮的事情,但是今天卻不計後果做了,看來,新生活終究要翻開了嶄新的第一頁了。
她並沒有打車回去,而是站在那裡,發了良久的呆,如同一個十八歲的女孩一般,在人群中用目光細細梭巡帥哥,一個一個過濾,知道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英國帥哥經過,猛然回神,快步上前,用不甚熟練的英文交流,她頭一次發現跟中國人講英語、與跟英國人講英語是截然不同的。
緊張、結巴之下,可見,她的英語口語有多糟糕了,虧英國帥哥很有耐心,笑得很是親切,還一直勸她慢慢說,不急,慢慢想之類的,他不說還好,這一說,饒是費一笑臉皮再厚,也是急得滿頭大汗,在提防著語法錯誤時,絞盡腦汁,卻發現自己想要表達的那個單詞就是死也不冒出來,做不到人家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的那種程度,她想要達到那種程度,估計還欠缺火候。
費一笑在擦汗的時候,下定了決心,以後要是想要練英語,絕對不再找帥哥了,盯著帥哥湛藍又認真無比的瞳仁,她還真有些緊張的呢。
估計是陌生人的緣故,想當初駱那雙迷人的藍眸,她可是恍若未見,一點被迷的跡象都沒。又或許是那個時候的她,全身心都已經被一個人侵佔了,眼睛被擋住了,自然是看不到其它的。
只能說,駱遇上費一笑的時機不對,正撞在槍口上,當下就被打落了下來。
在費一笑咬著生硬的英語與老外交流的時候,費澤陽仍然躺在巴黎的一家醫院內,一個人孤零零的,護士在幫他掛點滴,他臉上的青腫也有了明顯的好轉,看上去不再是那般嚇人了。
就在剛才,他有一股想要拔掉針頭離開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他忽然害怕起來,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什麼法子讓她乖乖地跟自己回去。
在認清自己對她的是愛時,他不可能還不顧她的想法,不計後果將她綁回去再說。
讓他低聲下氣跪下去求她跟他回去,這也不可能,他的愛情,不是求來的,況且,費一笑估計此刻恨死了自己,就算自己願意跪下去,她也不可能就乖乖地點頭答應讓自己回去。
那個失去的孩子,估計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疤,他的出現,將會讓她心口那片還未癒合的傷疤,被血淋淋地剝開吧。
他閉上了眼睛,下意識雙手握成了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到底要怎麼辦呢?
費澤陽發現悲哀席捲了他,他一直驕傲地生活著,讓費一笑在他的羽翼下,小心翼翼地生活著,可是,他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給過她幾次好臉色,他實在是沒有把握,他並沒有值得她所留戀的。
顧元濤,不得不承認是個出色的男生,儘管只有十八歲,但是超齡的成熟跟智慧,早在洛城以及祁陽大學內部就聲名遠揚了,這樣出色的同齡人愛著費一笑,饒是他是費一笑,也會心動吧。
費澤陽發現胸腔中慢慢被注入了一股氣,那是一股無法發洩又堵在心頭憋得發慌的氣,但是他毫無辦法,任由這股氣蔓延,逐漸侵入四肢。片刻之後,我只覺得整個人都憋得慌。
床頭的電話響起來了,他瞄了一眼來電提醒,煙灰色的瞳仁頓時劇烈一縮,心頭仿若心跳剎那停滯一般,靜止不動了,就停在那麼瞬間一刻。
是尋人公司打來的。
之前他因為手機留在酒店的床頭櫃上了,沒有被帶出來,幸好口袋中還留存著一張尋人公司的名片,上頭有電話號碼,他便在神智清醒後,忙撥打了回去,說接下來有事打這個電話,將醫院病房內的號碼告訴了尋人公司。
尋人公司會主動打電話來,肯定是有消息了,八成是找著了人。
費澤陽忽然激動起來,他伸出沒有掛點滴的另一隻手去接,他發現自己修長乾淨的手指握住聽筒時,更加骨節分明,甚至還微微顫抖起來。
「Where/is/she/now?」
他二話不說,也沒有等對方開口,開口就直奔主題,在手指顫抖的時候,聲音也莫名有些顫抖起來。
電話另一頭的人也沒有見怪,估計是之前見識到了費澤陽的急切,已經習以為常了。
掛斷電話,他當下就撥了航空公司的電話,「I『d/like/one/seat/on/today』s/Flight/to/London,please.」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才躺回到床上,他這才發現點滴瓶中的點滴已經掛完了,而護士早就被他驅趕了出去,針頭中倒吸的是他的鮮血了,估計有一小會兒,而他卻毫無所覺。
他這才一把大力將針頭給拔掉,一旁的棉花也懶得捻一點止血,他立刻爬下床,這正好,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訂的那班機就要起飛了。
他要趕回酒店整理下行李,趕赴倫敦,他怕他再遲了一步,費一笑又不會在倫敦了。以前,都是她乖乖地聽從他的命令,就算是走在街上,她經常也是跟在他身後,這一回,從米蘭到巴黎,從巴黎到倫敦,一直都是他在她身後追。
他苦笑,原來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他也會追不上的,她不會如以前一樣再停在原地等他,也不會讓他在某個地方等她追上來。
他心中頓時盈滿了一種恐慌,那是一種窒息的恐慌,他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走幾步便要停下來緩口氣,不然連提足的力氣也沒了,渾身的力氣仿若被抽空一般,他連走路都很費力。
原來,當她走遠的時候,當她放手的時候,他是怎麼追,都趕不上的。
他如今是在跟時間賽跑,他從來都認定時間是世上最公平的,但是最近,他卻力不從心,跟時間賽跑,他根本就沒有勝利可言,但在這同時,更加堅定了他的心意,他不會放開費一笑。
沒了費一笑的費澤陽,連正常的生存都成了問題,她早就融入了他的四肢,跟他的血液融在了一起,就如同他的血液一般,如今她走了,他倒是活得跟行屍走肉無異。
坐在前往倫敦的飛機上,他發現週遭很吵,讓他無法靜下心來,但是他仿若又是習慣了這種嘈雜。
他意識到了這是經濟艙,不是頭等艙,頭等艙已經滿了,但是他急著想要奔赴英國,根本就不會計較這一點了。
等費一笑走回酒店時,已經有些遲了,天邊的彩霞都染上了顏色,她這才發現她是邊欣賞路邊的景物,晃蕩回來的,真的是可謂走走停停,看看風景,還跟老外指手畫腳一番。
這一下午,她聽著英語下來,發現聽力倒是突飛猛進了,至少倫敦的這幫老外,還沒有非洲人那般濃重的怪怪腔調,讓她有逃跑的衝動。
酒店的大堂還沒有走到,她就差點跟人撞了起來,那個人,撞入那個人熟悉的懷抱中,她愣了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推開了。
那個人急急往外走去,她有些急了,忍不住大聲叫了一聲,「元濤。」
顧元濤這聽到,並沒有當下回頭,腳步微微一頓,再回頭,臉上有些不敢置信。費一笑心頭倏然一頓,慘了,她的腦海中頓時冒出這兩個字。
經過那個英國帥哥那一番對話之後,她竟然將顧元濤的千叮嚀萬囑咐給拋擲九霄雲外去了。
看顧元濤走近,臉色凝重,顯然不甚好看,她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乖乖低下了頭,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顧元濤本來是怒火中燒,本來叫她乖乖回來,還特意叮囑了幾遍,沒想到發現爺爺裝病後當下就回來卻沒有發現她這個人在,當下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
還讓酒店的人員幫忙找人,他都有衝動衝進警察局登記失蹤人口了,在酒店附近找了一圈又一圈,他又怕她已經回到酒店了,又匆匆趕回來,真是兩頭不停地奔波,就怕費一笑這麼一個大活人,給丟了。
倫敦又不是洛城,她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她引以為傲的那一口英語,不是他打擊她,老外的交流方式跟中國人的那口英語沒有多少相似之處。
這些日子,都是靠他撐著門面,她甚少說話,當然是得不到鍛煉,他有些後悔了,將她保護得太好了,也應該讓她多多接觸這新事物跟新的人群,讓她自然地融入到他們的群體之中,這樣才能讓費一笑脫胎換骨,而非一直將她當成一個洋娃娃似的護著,她本來就沒有洋娃娃那般脆弱。
他這一下回到酒店問了人,知道她還沒有回來,在跟人形容她的外表時,他頓顯鬱悶,自己竟然沒有一張費一笑的照片。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她照相,但是他好歹身為她的丈夫,竟然連自己妻子一張照片都沒,實在說不過去。
想到他們結婚登記過於匆忙,加上費一笑身體還未調理好,他一直沒有逮住機會抓她去拍結婚照,不行,這種事情,不能缺,缺了必定將會成為今生的遺憾。
在找人的過程中,顧元濤倒是決定了過幾天一定要拖費一笑進婚紗館,補上他們的結婚照。
行色匆匆又要出去時,視線時停留在明淨的玻璃外頭的,被人撞到時,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表明了自己的不悅,他當下就推了開來,沒想到沒有走上幾步,便被叫住了,而這個聲音猶如天籟,頓時讓他止住了腳步。
他不敢置信找了一下午沒有結果的人,卻在這一刻,蹦了出來,他有些激動地上前,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跟剛才她不小心撞入他懷中,他的心境是一點也不相同的。
這一刻,顧元濤的心頭被濃濃的欣喜跟包圍了,她低低的那一聲『對不起』驅散了他淤積的重重陰霾,心頭緊緊壓著的一塊巨石終於在這一刻落了地。
顧元濤滿足地擁著費一笑,一動也不動,時間,仿若在這一刻靜止了……
寂靜終究被打破了,是顧元濤先破壞的,他的肚子竟然很不文雅地咕嚕了幾聲,費一笑當下莫名地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這個顧元濤,向來都是斯文雅貴的一個人物,跟他生活了這些日子,她愈發覺得他是個完美的人,對事事苛求到幾近完美。
她有些想不通如此一個完美的大男生怎麼就會看上如此不完美、有殘缺的自己,但是想不通,她也就不勉強自己去想了。
顧元濤被費一笑看得莫名其妙,他為了找她,連午飯都沒有吃,加上來回奔波,走路、找人、問話,可都是體力活,能量消耗的自然快,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餓了就是餓了,他的表情很自然,同時很自然地鬆開了費一笑,改成攬著她的小蠻腰,往外走去,低沉沙啞的嗓音傳入費一笑的耳裡,「陪我吃頓飯,你可真難找,我都想要跑警察局去報案人口失蹤了,可惜你失蹤的時間還未滿。」
他的嗓音沙啞,自然是話講多了,費一笑眉宇間,滿是歉意,倒還是讓顧元濤先開了口,「不要耷拉著腦袋,會讓人以為是我欺負了你似的,你瞧瞧你這低頭看地上,難不成地上有錢可以給你撿啊?」
錢?
費一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早上傻傻接過他的金卡,後來出了別墅後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叫她打車回酒店,打車是用不著金卡的,她把這番話說給了顧元濤聽,想要的是好好嘲笑他。
沒想到反倒被顧元濤輕輕在額頭間用彈指神功給敲了下,她有些憋屈,他八成是惱羞成怒了。
顧元濤頓時無語,只得解釋道,「我給你金卡,是讓你登記房間用的,沒讓你打車用,我看你,腦子真是傻了,幸好還記得路找回來,不然我可真要去報失蹤人口了。」
他說完,又饒有興味地看了費一笑一眼,看著她瞠目結舌的樣子,忽然覺得這樣的費一笑很可愛,帶著點小迷糊。
接著,在費一笑仍舊瞠目結舌中,他的唇角越揚越高,最後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引來週遭一群人的關注,費一笑神思微微茫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也在鬧市瞎吼一通,引來路人異樣的眼神關注,但是顧元濤眉目帶笑,神采飛揚,顯然是一點也不在意他人的關注。
這樣的顧元濤,看上去多了幾分桀驁跟張狂。
費一笑繼續低著頭,暗暗低咒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笨了,竟然傻傻地還說給顧元濤聽,淪為笑柄。
她忽然想到了遠在洛城的鍾無良,要是他在身邊,估計笑得是更加肆無忌憚,還會指著她捧腹大笑。
想到這裡,她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掀起。不知道金萱跟鍾無良處得如何了,有沒有會想到在這異國他鄉的費一笑呢?
顧元濤笑過之後,發現費一笑有些異樣,忍不住問道,「笑,你怎麼了?」難不成她還將爺爺說的事情放在心上,早知道就不帶她回家了,她這麼敏感的人,就算心頭難受,也不會跟自己說她身世的事情,而他也不願意提,怕惹她傷心。
「我出來的事情,金萱跟鍾無良都不知道,估計他們現在都罵死我了。」
她的聲音有些聽上去有些鬱悶,想她費一笑在洛城那個地方活了十八年,根本就沒有什麼朋友,除了這兩個,還算得上有些交情,如今經過這一波折,悄然無聲的離開,估計剛剛萌芽的友誼也要被硬生生地掐斷了吧。
「我給他們發過郵件了,放心,無良巴不得我們這兩盞上千瓦的電燈泡不在,讓他們小兩口好過兩人世界呢。」
顧元濤沒想到費一笑還記得鍾無良,語氣發酸,有些吃味起來。
費一笑想起了鍾無良那張嬰兒肥的臉蛋,胖乎乎的,他晃動著那個微胖的身子屁顛屁顛地追在金萱後頭,跑得頗為吃力,覺得很好笑。
「費一笑同學,你在想什麼呢?」
顧元濤不高興地伸手掐了下她的臉頰,覺得這個小女人需要好好教育一番,老公在身邊不想,想鍾無良那個遠在十萬八千里無關緊要的人物。也不想想自己為了找她,飯都還沒吃呢。
這個老公,當得實在也有些憋屈,在這個時候,可是連鍾無良都比不上。在洛城的時候,費一笑對鍾無良向來都是不假辭色的,沒想到一遠離了故土,她倒是變得這麼容易懷舊,顧元濤變得有些感慨起來。
其實他抱怨歸抱怨,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鍾無良又不是自己的情敵,他沒有這麼小心眼,加上鍾無良是自己的好朋友,向來對自己都是唯命是從,人家喜歡的人還是金萱,他真正在意的是費澤陽這個強勢冷峻的男人。
畢竟這個男人,才是費一笑心底最深處的一根刺,從離開洛城的那一刻起,她從來沒有提及過費澤陽這個名字。
她越不說,表明她越在意。她若是能夠談笑自若地在自己面前說費澤陽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如此刻一般憂心忡忡。
顧元濤是聰明的,他知道,他需要給她時間,他不能逼她,感情的療傷,需要時間作為沉澱,他費澤陽在費一笑心頭紮了根這麼多年,而他顧元濤真正跟她在一起沒有多久,不可能一下子就有這麼大的威力,一下子將費澤陽在費一笑心頭炸到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