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3睡在他懷中
「在機場,我準備繞道近道去女廁所,沒想到正走著的時候,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我覺得手臂被針紮了似的,有一股刺痛,接著我就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我就發現已經在車上了,雙手都被綁住了,車上有兩個男人,一個比較年輕,大概二十幾歲,還有一個就是歐陽武月。」
「嘴上被塞了個臭的要死的布團,真懷疑是他們的臭襪子。然後我看到我手臂上,果然有個針孔,我被注射過類似麻醉的藥,所以我才會昏了過去。最後,如你所見,我就在這裡了。」
費一笑淡淡地說道,卻只口不提這中間她受到的折磨。
費澤陽只覺得渾身血液轟然騰飛,滿腔的憤怒幾欲噴薄而出,他有些粗魯地扯過費一笑的右臂,捲起她髒兮兮的白襯衫袖口,沒在右臂上看到傷口,又扯過她的手臂,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在她的手肘上找到了一個凝固血跡斑斑的紅色傷疤,加上未曾處理過,看起來十分的觸目驚心,足見當時那個扎針的人扎得是多麼的用力,絲毫不顧念她人的感受。
看著她漫不經心地描述當時的場景,宛若她不是當事人而僅是一個旁觀者,聽著費一笑三言兩語帶過,瞬間費澤陽覺得身體裡泛起的疼痛象像利齒一樣咬過,襲上他的心。
他下意識抬高了她的手肘,在費一笑錯愕的瞬間,他削薄性感的唇輕輕摩挲著她那個已經成了血斑的傷口,虔誠的模樣,近乎聖徒似的膜拜。
費澤陽強烈而濃重的鼻息熱乎乎地噴在她的手臂上,費一笑渾身僵直,手臂微微顫抖了起來。
恍惚間,她遺忘了她可以抗拒,只覺得費澤陽的嘴唇滾燙如火,連帶的,她整個人都燙了起來,儘管這裡是石室,而她僅穿著一件白襯衫,她那件紫色的羽絨服早在車上就被扒走了,因為那件衣服中有通訊工具,他們容不下。
費一笑不明白,但是卻清晰地感受到費澤陽的吻,深情而熱烈,近乎瘋狂,還帶著一抹苦苦壓抑的痛楚。
費澤陽恨不得將費一笑狠狠融入他的體內,又不敢因為孟浪的舉動破壞兩人間相對平和的局面。
當費澤陽熾熱的薄唇終於離開時,費一笑整個人才徹底驚醒過來,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氣鼓鼓的雙頰,讓費澤陽哭笑不得,他脫了西裝外套,披在費一笑身上,再將她整個人抱了過來,讓她呆在他的懷中。
費一笑想要掙脫費澤陽這匹惡狼越來越過分的行為,沒想到他倒是霸道地先開了口,「有免費的暖爐不用的人是傻瓜。」他伸手,微熱的手指貼在她的額頭上,自顧自地呢喃道,「很冰呢。」
這個費澤陽還是一貫的蠻橫不講理,霸道到了無以復加,她明明從來沒有說過原諒他,他卻做出這一番動作,看他那再自然不過的行為跟神色,宛若他們是一對甜蜜到了如膠似漆的情侶。
越想越生氣,不過本來還沒有感覺,當接觸到了他溫暖的體溫,她真覺得這個石室有點冷,心底在掙扎,要不要推開他,推開這抹溫暖。
「睡吧。」
費澤陽催眠似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低沉沙啞而略帶磁性。
他的薄唇就貼在她的耳邊,不經意間,擦過她小巧而精緻的耳垂,他肯定是故意的,費一笑十分肯定,她餘光觸及他煙灰色的瞳仁中一閃而逝的精光,那仿若是一隻偷了腥的貓兒,唇角向上翹起,笑得十分滿足。
累了,真的是累了,昨天被抓過來後,她一直就沒有放鬆過,渾身緊繃,比起歐陽武月,她更害怕的是歐陽武月身邊那個年輕的男人,他老是用嫉惡如仇的眼神看她,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仿若她費一笑跟他有著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而且他竟然還過來想要撕她的衣服,若不是歐陽武月善心大發,不讓那個男人碰她的身體,自己肯定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想到這裡,費一笑又是忍不住戰慄起來,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她的雙手,不由自主攥緊的是費澤陽的襯衫,太過用力,費澤陽覺得腰間的肉都快要被她掐出來了,但是他只是以為她這是對他的懲戒。
半晌,他終於發現異樣,費澤陽低頭,映入眼簾的是費一笑血色漸失的櫻唇緊緊咬著,幾乎要滲出了血,她這般自虐,絕不是為了他。
他將她擁得更緊,想要驅逐她的恐懼,到底是什麼,讓她神色大變,方寸大亂,這樣的她,看上去很脆弱,很令人心疼。
由上往下,他目露凶光,不由自主掠及她脖頸上被人掐過的一道傷痕,已經成了淤青,看得出來當時那個動手的人十分的粗魯。
那道傷痕在她性感的鎖骨邊緣,他仔細盯凝,覺得那分明不是一道掐出來的傷痕,而是利齒咬出來到傷痕,他曾經有一回這麼惡劣的對待過她,而她也毫不留情地加以回報,結果他身體上那道被咬出來的傷痕,經過了幾乎半個月才漸漸褪去,就跟眼前這道礙眼的傷痕十分相似。
費澤陽甚至可以確定了有人對她……
怪不得……他煙灰色的漂亮瞳仁劇烈一縮,胸膛微微起伏,那個傷害她的人,他費澤陽肯定不會放過。
那個人,是她口中的那個歐陽武月嗎?就是剛才傳入這個房間來的陌生聲音嗎?
「歐陽武月……歐陽……」
他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他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輕柔地問道,「笑笑,那個歐陽武月是誰?」
費一笑本來還沉浸在秋澤趁人不備差點對她侵犯成功那件事情中,被費澤陽這麼一問,她當下從那個噩夢似的回憶中掙脫出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雙手竟然不知不覺擱淺費澤陽毫無一絲贅肉的窄腰上,當下如同燙手山芋似地收回雙手,再從他的懷中鑽了出來,動作一氣呵成。
費澤陽莞爾,這樣有生機的費一笑,比起剛才那個臉色慘白的費一笑,更加討他歡喜,也沒有再次將她禁錮在懷中,任她逃離跟自己保持一段距離。如果不是被困,而是兩人相處一室,那該多好?
費澤陽深深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曾經明明有很多這樣的機會,他都沒有珍惜,以往就算兩人相處,他們猶如獵豹一般,狠狠撕咬對方,倔強到兩個人都互不認輸。
等到她真的離開了,他卻恍然如悟,原來他不知不覺,已經錯過了那麼多,已經浪費了那麼多的時光。
她垂眸斂眉,頭垂得很低很低,她第一次正視起自己的身份來,想到費澤陽曾經說自己身份低賤,她心頭縈上一層薄怒,雙手攏向了身後。
費一笑忽然抬起頭,有些訝異費澤陽臉上的認真,她勾了勾唇,眉宇間閃過些許嘲弄,「是我親生父親。」
她忍不住笑了,笑得絕美而淒楚,「我果然不配姓費,改來改去,最後還是掙脫不開命運的糾纏,我原來就叫歐陽一笑。」
費澤陽心頭一窒,歐陽武月,他想起了曾經丟給費一笑那幾張照片,腦海中模糊的影子逐漸清晰起來。
「你不是歐陽一笑,你是費一笑。」
費澤陽脊背挺得筆直,視線始終注視著費一笑,他認真無比地說道。
如果她喜歡這個姓,就一直姓著吧,最後她肯定會跟顧元濤離婚,跟自己在一起的,費澤陽暗暗握緊了拳頭,冠上他費澤陽的夫姓,她還是費一笑。
費一笑愕然,但是並沒有感動,她瞥了他一眼,便又繼續低下了頭,仿若那沾滿灰塵的地面比起費澤陽,順眼多了。
「我不稀罕。」
她吸了吸鼻子,冷哼一聲。歐陽一笑就歐陽一笑,又不是見不得人。
「元濤呢?」
費一笑忽然想到自己在機場失蹤,最急的應該是顧元濤,怎麼費澤陽單自前來,元濤也不知現在急成什麼樣了。
費澤陽聞言,口氣頓時不好起來,「元濤元濤,就不要開口閉口就他好不好?你們在倫敦呆了那麼久,分開一刻會死啊/」
其實,費澤陽聽到費一笑口中吐出『元濤』兩個字,渾身的血液恣意亂竄,都叫囂著嫉妒,十分的嫉妒,深深的嫉妒,他嫉妒得發狂。
難道她跟顧元濤相處半年,果真徹底遺忘了自己,愛上了顧元濤?
想到這裡,費澤陽坐不住了,他難以忍受,他此時腦中一片空白,心中狠狠一抽,心緒百轉千回,只在瞬間……
費澤陽狹長的鳳眸,逐漸燃起兩簇火焰,越燃越旺,瞬間成了燎原大火,無法撲滅……
他忍不住了,儘管他的毅力跟堅韌驚人,但是此刻他忍無可忍,自然是無須再忍,費澤陽猛然起身,一把抓住費一笑的手,再次將她強扯入懷。
費一笑心一沉,費澤陽滿滿的空虛因為胸前多了一個填滿的她而消失了大半。
費澤陽專著無比地瞪著她,那瞳眸中的忿怒刺得她不自覺的移開了眼,然後就聽到他恨恨地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名字。」尤其是這個時候,他對她,是多麼的不確定,他看不透她的思想。
如今的費一笑,倒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費一笑已經懶得掙扎了,反正鬥不過他,何況此時的費澤陽滿身的戾氣,濃濃地包圍了她。
她有些吃驚,不就是提了下『元濤』,他若是鎮定還好,他這麼激動,表明……
她微微蹙著眉頭,元濤應該也跟來了,費一笑的目光在費澤陽俊美逼人的五官上來回打量了好久,她收回視線的那一刻,淡淡地問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以他的性格,他應該是跟來了,沒跟你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最好是人跟丟了。被歐陽武月逮到,可就沒這麼容易脫身了。」
她分析得極為平靜,心頭倒是慶幸,希望元濤找不到自己就回去。
費一笑心頭到底覺得已經虧欠了他很多,不能讓他在這種危險的境況下還將他拖連下水,尤其上一次聽了顧老爺子分析顧啟華跟歐陽紫的那段往事,若是歐陽武月真的是喜歡歐陽紫的話,那麼身為顧啟華之子的顧元濤,若是被抓到,受到的折磨,比起自己,肯定會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當初顧啟華就在歐陽武月手下,差點命懸一線。
此刻的費一笑哪裡知道顧元濤已經成了歐陽武月的待宰羔羊,顧啟華的兒子,他又豈會不『好好』照顧呢?
費澤陽蹙著眉頭,狠狠地瞪著她,臉上的神色越發冷峻起來,費一笑無視他的暴怒,反正他不能拿自己怎樣,他愛生氣,自己去生去。
她之前可是嘗多了一個人生悶氣的感覺,不好受,的確是很不好受。
果然,費澤陽還是聰明的,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身處下風,不該跟費一笑計較,明明他想要挽回她的心,卻讓嫉妒侵蝕了自己的心,『元濤』兩字就將他最引以為傲的耐力跟破壞了個精光。
不過,事情放在費一笑身上,一切都變得可能,因為費澤陽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冷漠無情的費澤陽了。
費澤陽終於不生氣了,發現費一笑已經躺在他的懷中,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睡得香甜。
她還是沒有改變原來的習慣,喜歡蜷縮著身體,以往他很遲回來的時候,看到她的睡姿永遠是這樣,若是自己也在,那麼她便會跟八爪章魚沒兩樣,纏得人快要透不過氣來。
費澤陽本來積聚的怒氣在欣賞她甜美睡顏的時候,終於漸漸消弭,而當他將她兩隻無處可放的雙手擺在他的腰間,讓她抱住他的時候,她滿足地向他胸前蹭了蹭,如同一隻高貴的波斯貓一般可愛,但是口中卻逸出了幾個字,讓費澤陽整個人僵住了。
「元濤……」
她很輕的咕噥聲,明明真的是很輕,對他來說,卻猶如晴天霹靂。
瞬間,費澤陽覺得自己仿若從高空墜到了地面,心中一下子空蕩蕩的。
他掩住洶湧而上的落寞,骨節分明的五指撫上她的櫻唇,恨不得吻醒她,告訴她她現在抱著的這個人是誰。
他是費澤陽,不是顧元濤。
他們之間的六個月,難道就抹去了自己跟費一笑一起的十年嗎?
很奇怪,這一刻的費澤陽,很快冷靜下來,手指點著她那張不聽話的櫻唇,惡聲惡氣地恐嚇道,「再叫,我就吻醒你,再不讓你好眠。真是個可恨的小傢伙,就是不讓人省心。」
其實,他就算恐嚇,也是很輕聲,就怕吵醒剛剛入睡的她,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表明她昨夜不曾安眠,不然,這一刻,她肯定不會讓自己機會擁著她。
費澤陽閉上眼,告訴自己,到底是於心不忍,心軟了,還是等她睡飽了有力氣了,再受點教訓。
且說顧元濤在那張網中呆了很久,就是沒有人再來,那個歐陽武月明明說收拾了費澤陽後再來收拾自己,卻再也沒有出現,這說明什麼呢?笑被費澤陽救出去了嗎?
等了不知道幾個時辰,夜幕降臨了,夜色濃重了,都沒有人來。
顧元濤瞇起眼睛,抬頭望著繁星璀璨的星空,星星一眨一眨的,慧黠靈動,俏皮可愛,猶如費一笑的某一面,其實對顧元濤來說,費一笑的一顰一笑,都是他珍藏的寶貝,被他小心謹慎地收攏進了記憶的箱子內。
周圍蒼天大樹,北風呼嘯,冬天的夜晚總是很冷,他覺得四肢都麻木到了僵化的程度,即使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還是無法抵擋冷夜涼風的無情侵襲。
笑,她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顧元濤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發覺肚子有些餓了,這個歐陽武月不會忽悠了下自己,打算就這樣活活餓死自己吧?
很有可能,他可是爸爸的仇敵……
顧元濤希望有人經過,但是這樣的希翼是如此的渺茫。
就在他昏昏欲睡,抵擋不飢餓時,有一個好聽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你餓了嗎?」
皎潔朦朧的月色下,那個女人的側顏很好看,美得令人窒息,顧元濤呼吸一窒,一時間,發現自己無法找出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眼前的女子,覺得若是胡亂套用,就會褻瀆了她似的。
當她朝著他走近時,顧元濤聽到了清晰的金屬碰撞聲,他本來沒有細看,這下聽到金屬摩擦聲,他忍不住瞠大了眼,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女子的雙腳被鐵鏈纏繞了起來,她其實走得甚為艱難吃力,但是在她那張無暇的臉上,找不出半分的痛苦,她十分的淡定從容,一步一步朝著他走來,越來越近,她的手中還提著一個食籃,香氣四溢,顧元濤很不自在,因為肚子發出了十分不優雅的聲音,有損他一貫的優雅,畢竟面對著的是如此一個空靈的美女。
她終於停了下來,半蹲了下來,輕輕地再次問道,「你餓了嗎?」
顧元濤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細看之下,這個女的依然美得驚人,臉上細膩到毛孔都沒有,唯一可見出她年紀的是她眼角淡淡的魚尾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