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的紅葉蕭蕭落下,綠綠的流水中鋪滿花瓣般的落葉,百丈瀑布飛流直下,擊打在早已被沖刷溜光的巨石之上,砰然做聲之中水花四濺,風攜著水花,牛毛細雨般濺在衣衫上,濕了白衣黑袍。
花香飄飄,鳥語陣陣。
瀑布邊,古松下,二人暢飲對弈。高聲歡笑白衣勝雪之人正是靈明,他手拿高腳玉杯,昂首飲盡,道:「黑風山有如此涼爽清淨之地,嚴憫兄真乃好福氣啊,可羨煞為兄了。」
嚴憫拿起酒壺,給靈明斟滿酒,笑道:「哈哈,白聖山高聳入雲,山巔彩雲聖地如天上人間,天靈閣更是冬暖夏涼,四季如春,兄弟我每去一次便不想再回這黑風山了,若不是礙於這黑風教中事務,我可真要去了你那白聖山上不回來了呢。」
二人同時暢然大笑中,一抹紫色自瀑布中直直跌落下來。
嚴憫眼明手快,重重一掌拍在石質棋盤之上,巴掌厚的方形棋盤便平平向瀑布中飛過去了,銀質酒壺、高腳玉杯連同數以十計的黑白棋子卻零零落落撒在地上。
棋盤到了瀑布中,竟凝住不動,一襲紫衣之人便落在了棋盤之上,那棋盤只將那女子托住片刻,隨即直向下墜去,只此片刻,嚴憫早飛身到了瀑布中,他不待那女子落下,已將她接住,足尖後探,自懸崖壁上一點,抱著那女子輕飄飄飛出瀑布去了。
那棋盤墜落在巨石之上,碎做數塊。
嚴憫扶住那女子,見她絕美的臉上滿是憔悴,心中不禁升起一種莫名情緒,伸手去摸她手腕,觸手處冰冷如玉,卻尚有脈搏,他心裡一喜道:「靈明,她還活著,只是冷的暈過去了,你身上帶了晶裔嗎,快給她服了。」
靈明邊往嚴憫身邊走邊說道:「這初秋時節,我帶那御寒之物做什麼?你立時帶她回去,要她好好休息一陣她自會醒轉了過來。」說話間,去看那女子,見她如墨般漆黑的頭髮之上瀝瀝向草地上滴著水,雪白的臉蛋、長長的睫毛上也掛滿水珠,便如雨後的芭蕉一般惹人愛憐,靈明見了她這般俊俏憔悴模樣,心裡也是不由為之一動。
嚴憫聽了靈明言語,立即抱起那女子沿著溪流向山下而去,黑袍之上滴下的水珠在草地上化作一條細線。靈明愣神片刻,自地上撿起酒壺酒杯,向嚴憫追去。
日落月出,月沒復有日來替代,似乎只是一眨眼,便過了數日。紅葉又隨風撒落了一地,流水淙淙,依舊碧波蕩漾。
高大的槐樹上已掛滿槐花,一串一串吊在綠葉間,白色花瓣隨風飄揚,撒落如同落雪。甜香陣陣撲鼻,純美琵琶之聲弦弦悅耳。
嚴憫坐在槐樹下,懷中窈窕美人正自專心彈奏琵琶,閉目聆聽,美妙聲音卻勝不過絕世容顏。
一曲終了時,嚴憫驀地自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向身後槐樹林中扔去,槐樹林中一陣悉娑之聲過後,便沒了任何聲息。嚴憫笑道:「星憐,你的琵琶彈得太好了,竟惹了人來偷聽。」
星憐笑道:「在我看來倒像是公子多心了,這黑風山中儘是你黑風教人,又有誰這麼大膽了,或許只是只山狗山貓罷了。」
嚴憫笑道:「我便算你說的是吧,星憐,你來自哪裡?因何會到了這山中,還落入瀑布中了?」
星憐笑道:「公子,你莫要再問了,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你我如此朝夕相處,飲酒作樂過得一日算得一日,豈不是快活的很?」
嚴憫笑道:「是了,你我只要能朝夕相伴,卻又管他那麼多作甚?哈哈,星憐,自是老天將你送來的了,若不然我們怎得會如此一見傾情?哈哈,得了你這般的紅顏知己,就是棄了這黑風教教主的位子不做我心裡也是甜蜜的很啊!」
星憐臉上浮過一團慘淡愁雲,嚴憫心神蕩漾之際哪裡有罅隙在意?星憐隨即做個笑臉,道:「公子,你救我性命,對我的大恩大義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我對公子的一片情意自也是沒有半分虛假,但人生在世,又哪裡有事事順心的?太多事往往事與願違,令人身不由己,由不得我們選擇。」
嚴憫伸手握住她冰涼玉手,柔聲道:「你我情投意合,就是天塌了下來,我們齊心協力將它頂了起來便是,還怕他什麼不順心之事。星憐,你再為我彈奏一曲罷。」
星憐拿起琵琶,再彈奏時卻是一曲憂傷之曲,曲中儘是離別之苦,她彈了片刻,隨即跟隨曲調輕聲而唱。曲子彈完時,已淚流滿面。
嚴憫也聽得甚是傷懷,拂袖抹去星憐臉上淚珠,安慰道:「你莫要傷心了,只是一曲而已,古人離別苦,我卻要永久相伴在你身邊,不再同你分開。」
而星憐依舊泣涕如雨,過得許久,方停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