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空中烏雲早已消散,東方天邊太陽只露個頭頂,大地上百里空曠,天空中萬里無雲,山下儘是乾草,那馬吃得飽了,早已蓄勢待發,此時它逆著風卻也跑的飛快,它身上黑毛被風吹得齊刷刷的向後方倒下去。
辰和琅只覺冷風撲面、涼氣灌耳,他們此時都已全無心事,暢然之際不但不覺風冷,反覺說不出的颯然清爽。
他們餓了吃些乾糧,渴了在河邊喝些水,空曠草地之上也不缺乾草,那馬餓了便儘管吃來。過了不幾日,他們便到了辰幾日前買馬的城中,此時辰所帶的乾糧也所剩無幾,他們下了馬,由辰牽著馬進了城去。
二人到得城中,買了些乾糧,又買了匹馬,也不在城中停留,牽著馬朝城南門而去。
此時行人往來不絕,許多人肩上挑了擔子,擔子兩邊是兩個封了蓋的木桶,也不知裡面盛了什麼,二人見了此情景都頗感詫異。將到南門時,琅說道:「師弟,我們去個地方找碗水喝吧,這馬也該飲一印了。」
辰早已聞到了酒館傳出的陣陣撩人酒香,早已心騷難忍,說道:「我們去喝幾碗酒吧。」
琅笑道:「師兄這見了酒就心癢的病非但我治不得恐怕連師父也給你治不得了,我陪師兄喝個兩三碗還是可以的,我們趕路要緊,師兄可不要貪多。」
辰笑道:「師弟又不是不知師兄酒量,我就是喝個兩三百碗也只是潤潤喉嚨而已,今日我只喝個十幾碗就當是喝水解渴了吧。」
琅假裝無奈,搖頭歎氣道:「唉!師兄見了酒就是誰也勸你不住了。」
二人歡笑聲中牽馬到了酒館旁邊,辰說道:「店家,勞煩飲一下我們這兩匹馬,先給我們沽五斤酒來。」
那店主見了辰,說道:「吆,這位客官又來了,怎麼上次客官自己一人便喝了十斤酒,這次你們兩位卻要五斤?」
辰仔細打量那人,想起這店主正是上次他要十斤酒而只給他沽了二斤的那人,原來此次他們又到了這一家酒館中,辰說道:「此次不同上次,你先上了五斤來再說,別忘給我們飲馬。」
那店主聽了笑道:「客官,你們要我給這兩匹馬飲多少水?」
辰聽了微怒道:「怎麼這麼多廢話,你只管將它們餵得飽了,你還缺得這點水嗎?」
那店主苦笑道:「客官,聽你說這話定然不是本城之人,客官可知道我們這城是什麼名嗎?」
辰搖頭道:「這我還當真不知道。」
那店主笑道:「這城名叫旱城,這「旱」字便是乾旱的「旱」,我們城中祖祖輩輩缺水,這城裡的水有多數是從臨近的城中買來的,你看街上這些人挑的木桶中便是買來的水。我們幫客官飲馬都是要按水量收錢的。」
辰驚道:「竟有此事,好吧,你只管將這兩匹馬餵飽了,水錢我一文也不少你的。」
那店主給二人安排了張乾淨桌子,高興著去沽酒了,那兩匹馬由店中管家牽了下去飲了。
辰和琅坐下了,琅說道:「想不到這城中之人生活如此困苦,就連用水都要從其他城中買來。我身為大夫,雖可醫得小病,但見了這滿城之人悲苦度日的慘狀卻沒有一點辦法。」
辰歎息道:「師弟不要介懷,此城連年缺水乃是天災,又豈是人所能解決的了的?師兄不要掛懷了。」
琅搖頭道:「方纔那店家說他們這裡多數水是從臨城中買來的,可見臨城中是並不缺水的,若自臨城與此城中打通渠道,將水引到城裡來,旱城城民也不用日日受這般苦難了。」
辰說道:「師弟如此仁愛胸懷當真是菩薩心腸,可這兩城之中各有城主管轄,兩城之間不起戰爭能令得百姓平安已是難能可貴的很了,要在兩城之間打通渠道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琅搖頭歎息:「這些城主割據一方,各自為王,只顧自己榮華富貴、逍遙快活,卻害得這滿城百姓困苦不堪,這天下何時才能統一了?」
辰搖頭道:「天下要統一難免的要烽火四起,又有多少生靈塗炭?自古以來,這天下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如此分分合合,又有多少無辜百姓喪身鐵蹄之下?又有多少將士衝殺戰場血染黃沙?這好不容易平和了的各方分據局面卻用多少鮮血洗刷出來的?」
他腦海中一時泛起的便是疆場上萬馬奔騰、血肉橫飛的悲慘場面,一時又閃過大軍入城欺辱平民、『淫』奸婦女、肆意燒殺搶掠的場景,辰彷彿身臨其境,感覺竟出奇真切。
琅此時沉默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店主沽了五斤酒來,琅果然只喝了兩碗,剩餘的都讓辰喝了,辰雖未喝的盡興,但也解了酒癮,他結了帳,二人取了馬走了。
他們只要了五斤酒卻足足花了五兩銀子,其中有三兩多竟是那兩匹馬飲水的水錢。這些銀兩本就是辰自宣城中盜來的,他一路大手花來竟也還剩了許多。
出了旱城,二人分馬而行,過不多時,二人便到了宣城外的寸草不生的空曠之處,辰的馬跑得快,辰便教那馬放慢了跑,二人便之隔了幾丈遠,辰勒馬停下,琅也跟著停下,問道:「師兄,怎麼了?」
辰說道:「我上次跟你提起過的那身患怪疾之人便居住在這左近。那晚我便是在此處遇到了他。這地上的火把便是那晚一群聚會之人所留下的。」
琅低頭看去,見地上果然零零散散有幾隻火把。
辰向左望去,見前方不遠處那口油鍋猶自架在那裡,不解說道:「這宣城地廣人多,白日裡開城之際城外人也不會少得,怎得這口鐵鍋還一樣架在這裡,也沒有被人取了去?」
琅說道:「平民百姓見了這麼大一口鐵鍋哪有不取的?這事這也奇怪。」
辰向東望去,看到那座小山,說道:「師弟,——揚琴聲。
辰喜道:「他正在屋中。」
二人向小屋靠近,那琴聲已清晰入耳,琅笑道:「他倒彈得一手好琴。」
辰朗聲說道:「葉兄弟,辰看你來了,莫攪了你雅興。」
屋內琴聲立止,一個聲音自屋內傳來:「可想煞我了,快來跟我對弈幾盤。」說話間一個穿了件髒呼呼的白色長衣的高大男子自屋中走了出來,他走到離二人兩丈遠處便停下,琅和辰二人只覺奇臭撲鼻,辰早有防備,便不以為奇,琅雖聽辰說起過此事,但初次聞到也不免吃驚。
辰笑道:「今日我卻不是來跟你下棋的,這位便是聞名江湖的琅醫生,我請了他來給葉兄醫病了。」說完指指琅。
琅剛欲說話,葉已搶先冷冷說道:「原來是江湖名醫到了,久仰大名,不知你那醫死人的醫術有多高明?」他將母親之死全部怪到庸醫頭上,是以他對庸醫甚是憎恨,便恨巫及屋子,見了琅開口便是譏諷言語。
琅聽他說話如此無禮,也不發作,淡淡說道:「我雖不會將活人醫死,但這紫蘭草的毒我卻解的。」
辰大驚,驚的是他雖然將葉的病情同琅說了,但卻未跟琅提起過紫蘭草一事,葉聽他說出這話也是吃驚不小,卻面不改色說道:「這紫蘭草乃是一味難得的藥材,我便是為了尋找它而得了此怪病,琅醫生竟然說我中了紫蘭草之毒,真乃貽笑大方,我根本就沒有找到紫蘭草,若是找到了它我娘的病便早已治好了,我又去哪裡中了它的毒了,想來大名鼎鼎的琅醫生定是聽了我辰兄弟之言,便出此言語聳人聽聞,葉某可真佩服的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