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困守孤城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打破囚籠封鎖的劉邦心情大好，忙著進攻三秦富庶之地的他心中，早已將漢中那一片蟄伏的窮山惡水忘得一乾二淨了。
劉邦看不上漢中，卻並不等於沒有人掛念，對於漢中這塊地方的重要性，作為後來者的蒙虎可是一清二楚。且不說遠的那些史事，單單後漢三國時期曹魏與蜀漢在漢中的激戰就足以證明其價值了。
漢軍在關中打得風生水起，蟄伏多日的秦軍自然不會讓手下敗將獨美於前，就在陳倉之戰爆發的幾乎同時，秦軍發動了全線進攻漢中的戰事。
在劍門關以北，由高頌、紀信率領的秦軍二萬精卒沿著七盤關棧道一路席捲北上，面對如此強大的秦軍進攻，守衛各縣、隘的漢軍官吏一個個聞之股顫，機靈一點的還能逃之夭夭，木訥一點的則乾脆成了秦軍的俘虜。
對於秦軍發動的這一輪猛攻，蕭何、夏侯嬰也沒有多好的抵禦辦法，在劉邦的主力走後，漢中的留守部隊不過一萬三千餘人，這一點兵力聽上去不少，但要用來防禦整個漢中郡卻是遠遠的不夠。
面面俱倒的四處守衛，自然不夠敷用，蕭何、夏侯嬰兩個人召集留守將領一商議，決定收縮兵力，死守陽平關、南鄭、武關等幾處要隘，至於像其他一些不堪緊要的縣、隘，現在也只好先放棄了。
陽平關是扼守漢中的要衝，漢軍守住了這裡，就等於是扼斷了秦軍的補給線，至於南鄭，這裡是漢中郡的首府，也是漢軍後方大本營和輜重所在。自然不容有失。
以蕭何和夏侯嬰的估計，秦軍的首選目標一定是陽平關，因此他們在關隘上據守了五千精兵，由夏侯嬰親自統率，這部分士卒皆是夏侯嬰地親卒，戰力比一般的漢軍要強勁不少，再加上陽平關的有利地勢，夏侯嬰有信心不讓秦軍輕易攻破。
八月四日。
漢中。城固縣，這座漢中僅次於南鄭的縣城迎來了又一個艷陽烈日天氣。
城頭，守城的士卒個個無精打彩的支著身子，靠在陰涼的青石上歇息。炎火八月，赤日烤得大地如焦土，就是呆在陰涼的地方打盹都會是一件很痛苦地事情，因為四下裡沒有風，泥土又被暴曬得滾燙。光腳踏上去就是一陣燙泡。
「趙三，今天你守門。」領頭的一個老吏從破敗的城樓裡探出半邊身子，衝著一個柱拐的漢子叫喝道。
「他奶奶的，別人都歇著，憑什麼讓老子來守這破城門。」城門口。吏卒趙三柱著拐，一臉霉氣的嘟噥著，衝著空無一人的道路發怔。
早在二天前，縣裡駐守的一曲漢軍就被抽調走了。現在留守城中地不過是幾十名本地的吏卒，趙三就是其中的一個，他本是韓地的一個無賴混混，實在沒飯可吃時才不得已跑到一支反秦軍中當了一個小卒。
前不久，巴蜀一戰，趙三所在的隊伍在百丈關與秦軍打了一仗，結果很不幸，漢軍大潰。趙三還算是命大地，僅僅是大腿上被秦軍刺穿了一個大洞，等到軍醫忙完受傷將領之後趕過來將趙三腿上的血止住，已經是二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一切都沒有什麼可說的，腿腳不利索地趙三很自然的被淘汰出了軍隊，並光榮的成為了城固縣的一名小吏，其實，若是漢國能太太平平的象歷史上一樣統一全國。趙三這個小吏倒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但問題是。現在的情況已經改變了太多，這些天來。在城固縣裡，傳言早已沸沸揚揚，許多百姓都已經得到了消息，說是南邊的秦軍又要打過來了，對於秦軍地強悍，趙三有了切膚的體會。
「那，那是什麼？不好了，是秦人打過來了。」忽然，發怔的趙三張大了嘴巴，手指著遠方的一縷塵土大叫起來。
「喊什麼喊，大熱天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城樓裡的陰涼處，一眾老吏並沒有對趙三的話有什麼反應，城頭變幻大王旗，他們早已對誰來佔領城池麻木了，不管是誰來，總要用人不是，反正不會少了他們一口飯吃。
更何況，漢軍為了支援關中戰事，這些天來搜刮的厲害，城中僅有地一點餘糧也被蕭何給收羅了去，要不是城外地山裡野獸不少，這城中還不知會餓死多少人呢。
「報軍候，屬下探得消息，城固縣中漢軍守卒已經逃離，我們前鋒已經佔領城關，現正向城中進軍。」
「好極了，來人，回告將軍，就說我軍已經佔領城固。敵未有抵抗即潰退。」
東城門外三里，漢水。
秦國東路軍先鋒將范雲一臉傲氣的站在船甲板上，神情輕鬆自在，作為范目軍地先鋒，范雲的麾下擁有一千餘虎賁精卒，他們一路翻山越嶺，從無人跡的小道繞過陽平關，然後突然出現在漢水流域。
對於這一支秦軍的出現，漢軍並沒有及時警覺起來，兵力的收縮讓蕭何失去了對郡下縣、亭的控制權。
八月四日，下午。
秦軍一部不費吹灰之力即佔領了漢中的第二大城——城固縣，隨後，范目的虎賁軍以城固為據點，多路小股部隊從小道向這裡集中，然後又分襲漢中諸縣。
面對陽平關嚴陣以待的漢軍留守部隊，蒙虎出人意料的沒有集中優勢兵力強攻，而是採取了分路偷襲敵後的策略。
當然，如果沒有范目的這一支虎賁，蒙虎是不可能祭出這樣違背戰場規律的決策的，後路補給是一支軍隊深入敵後的關健，但對於虎賁軍來說，這個關健顯然可以忽略，長期在巴山蜀水間狩獵的生活讓巴人擁有了在山嶺間如行平地的體魄，他們甚至於只需要少量的乾糧，就能夠長途行軍，不畏艱難的到達他們想去的地方。
秦軍奔襲後方的消息一直到二天之後，才被漢軍派出的斥候探知，而這個時候，虎賁軍已經佔領的縣城已經不下七座，隨著越來越多的城池被佔領，漢軍的處境也越發的艱難起來，他們不得不開始考慮，是不是要立即撤退，以躲避秦軍接下來的圍殲戰。
對於撤退，蕭何的態度倒沒有太過強硬，從劉邦送回的消息來看，漢軍已經取得了陳倉之戰的勝利，那麼接下來漢軍所需的糧秣完全可以就地徵集，不用再從漢中長途運輸過去，不過，眼下讓他為難的是夏侯嬰已經撤不出來了。
范目的手中，虎賁已經達到一萬餘眾，手握著這樣一支強大的力量，若是還像以前一樣小打小鬧，范目自然不會甘心，所以，在遣了范雲分襲漢中各地的同時，范目在西乞渠艦隊的協助下，親率六千精兵來到陽平關前。
以六千兵對上夏侯嬰的五千人，范目並不佔什麼優勢，只要夏侯嬰據守關隘不出的話，范目就算拼了命也攻不上去。與前一次酈商來犯時的輕敵相比，現在漢軍上下對於面前這支秦軍的戰力已經不再輕視了，因為輕視對手，就意味著死亡。
夏侯嬰軍不出戰，范目也樂得好整以暇，他率領的這六千人不過是為了盯住夏侯嬰的，按照蒙虎事先確定的戰略部署，圍殲夏侯嬰部的總攻之戰要等到高頌、紀信的二萬主力趕到之後才正式開始。
南鄭城中。
一片混亂無序，秦軍大舉來犯的消息讓留守的一眾將士人心惶惶，若是劉邦沒有在關中獲得勝利，這些將卒或許還有拚命一戰的勇氣，但現在，他們更渴望的是北上到更富庶的關中平原去好好的享受上一次沒有來得及的快活。
「丞相，秦人已經快兵臨城下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漢丞相府，蕭何一臉黯然的坐在那裡，在他的面前，一個年約二八的風韻女子披著一件雪白的鵝絨大麾，烏黑的髮髻高高的挽著，背影很是令人暇想。
「夫人，這夏侯將軍還沒有消息，我們是不是再等一等。」蕭何猶豫著說道。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劉邦的妻子呂雉。這一位劉夫人可不是善與之輩，在漢軍之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將領聽從她的號令，而在這次留守的漢軍中，這部分人也是最多的。
「不能再等了，明日一早，我們就必須出發，否則的話，我怕我們一個也走不了了。」呂雉厲聲道。
對於蕭何的猶豫，她很是不滿。對於秦軍的雷霆攻勢，呂雉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她也能感覺得到，這一次秦軍的勢在必得。
漢軍主力已經遠行關中，劉邦雖然有言要保全漢中，但很明顯，這只是癡心妄想罷了，呂雉清楚得很，秦軍絕不會放過這個一舉平定漢中的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