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反攻的序曲
水勢湍息。
除了津口一處之外,皆是陡崖絕壁,常年累月的河水沖涮著河岸邊的礁石,壁立千仞,讓人無法攀越。
在這一處險要的所在,秦軍半渡而擊!正應合了兵法中的精髓,在拋石的打擊下,木筏上無奈的漢軍將卒進不能進,退不得退,他們能做的,就只能拚命的將木筏朝前劃去。這一輪石雨過後,津口守衛的秦軍又是一陣密集的弩箭射擊,雖然由於守軍人數不足殺傷力不大,但卻足以讓聚集在木筏上的漢軍將卒心驚的了。
紀信領著一百七十餘秦軍守卒用不著面面俱到的防禦,他就是死死的卡在了津口的淺灘,等待著漢軍木筏一艘艘的接近。
添油戰術,這無疑是人少一方的秦軍最希望看到的。漢軍的木筏離得遠了,就要被急流給衝到下游,離得近了,又會與同伴相撞,擠作一團的結果只能讓他們更容易受到石雨的襲擊,紀信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才始沒有開口向高頌請求援兵。
有利的地勢是秦軍得以一次次的逼退數倍於己的漢軍的重要原因,沒有津口有利的地勢,樊噲只怕一早就將秦軍的防線給衝垮了。
葭萌關內。
守將高頌端坐在議事大廳內,正焦急的等待著來自津口的戰報,準備隨時救援的五個屯兵力也已經到位了,就等著他的一聲令下。不過,紀信一直沒有發出求救的信號,而津口方向嘶殺聲正烈,這都在表明守軍還能堅持下去,這讓高頌更對紀信的能力讚賞不已。
「將軍,不好了,斥候在關隘前三里發現敵軍大股部隊逼近!」倏然。一名報信的士卒急急大叫著跑了進來。
「召集將士,殺敵!」高頌臉色冷冽,手按利劍站起喝令道。這一刻,他馬上明白了紀信遲遲沒有求救的原因,這其中一定是紀信發現了漢軍進攻中的疑點。
除去紀信地守衛津口部隊外,高頌的手裡還有一千三百餘將卒,這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更何況葭萌關狹窄的關口並不利於進攻的一方。秦軍的守禦可以和津口方向一樣,逐次投入一部分兵力,在激戰一陣後再進行調換。
樊噲想要偷襲,就讓他撞一回釘子好了。
高頌戰意灼燒。
關隘口外。
漢軍中那一面象徵著主將大纛位置的『樊』字旌旗在山腳彎處出現,樊噲殺氣騰騰的帶著最後聚攏起來地約二千精兵迂迴到關隘前,依他的估計,津口方向久攻不下,一定是有秦軍的主力把守。這樣的話關隘前的守兵就不會很多。
「將士們,拿下前面的那道關,津口那邊的秦狗就沒退路了!殺啊。」樊噲粗大的嗓門嘶喝著,鼓動著麾下將士地士氣。
「殺!」
隨著樊噲的一聲令下,漢軍士卒就像瘋狂了一般。嗥嗥叫著向關隘撲了過來,迂迴行軍的艱難讓漢軍將士腳板生痛,他們現在想的,就是衝進關隘內。好好的躺下來歇息一陣。
二百步
一百步。
關隘上沒有任何地動靜,彷彿死寂了一般。
五十步
一直到這個時候,關隘上才零零落落的射下散亂的弩箭,這樣的抵抗不僅沒有阻擋漢軍地進攻,反而更激發了漢軍的凶悍。
「哈哈,秦狗沒有力量了,兄弟們,衝上去!」樊噲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為了這一次攻擊的成功,仗劍柱盾的他親自在陣後督戰,在他的督令下,漢軍將卒更是不要命的往關隘上攀登上去。
先登之功。
這可是比斬殺敵將更大的功勞,對於一個普通的士兵來說,這一份功勞獲得地話,就可以一步登天。進入領兵的軍候、都尉、司馬一級。說平步青雲也不為過。
漢軍如蟻。在關隘前擠作一團,誰都不敢相讓。誰也不願意到手的功勞被其他人得了去。
轟!
一陣地動山搖。
巨響伴著塵煙,左右兩邊的山崖處猛的落下無數的大石,一塊塊石塊翻滾著朝著漢軍隊伍而來。
「有埋伏!」迎面撞上石塊的士卒大叫著想要躲避,然而,在他的左右、後面皆是同伴。落石陣,這個招數在平坦地地方使用效果可能不會太好,但在葭萌關這條險道上,卻完全足以給漢軍以致命一擊。
「快,快撤退!」漢軍中不時有驚惶聲叫起,許多士兵還記得周勃軍慘敗地樣子,現在,這樣的情形輪到他們了。
「都不許退,給我繼續衝!」樊噲臉上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不過只一會兒,他就反應了過來大叫道。樊噲沒有想到,秦軍竟會是這樣地無恥,早先的不支竟是假象,就為了讓進攻的漢軍一擁而上踏入死亡陷阱。
「哼,就憑一個落石陣就想阻擋得了我嗎?」樊噲心中怒不可遏。他一下甩開保護的親卒,朝著陣前大步而進。
對付陰謀詭計,只有用蠻橫的力量去征服,樊噲決定要用血淋淋的事實給予秦軍以教訓,他要讓這些秦人知道什麼是力量,什麼叫勢不可擋,什麼叫無堅不摧?
樊噲大舉壓上,高頌那邊自然也是寸步不讓,雙方在不大的葭萌關隘口絞殺成一團。
僵局。
在劍門關,漢軍陷入到了無法前進的難堪狀況之中,在葭萌關,企圖偷襲一把的樊噲部也一樣進退不得。
多條戰線陷入到了僵局之中,這樣的局面讓劉邦和張良很是無奈,他們本指望著樊噲能打開一處缺口,現在倒好,不僅沒有獲得突破,樊噲軍還被陷入到了亂局之中,這一支強力軍的損失對於漢軍來說,可不僅僅是七千人那麼簡單。
準確的說,樊噲兵陷之後,漢軍失去了唯一可以機動的兵力,他們還可以期待的,也許就只有東路軍酈商部能夠有所突破了。
劉邦將期待的目光投向酈商,豈不知這個時候,酈商的處境比他還要不堪。范目和西乞渠皆不是守成的將領,他們手裡又掌握著陳恭送來的重要情報。
七千虎賁移駐百丈關,加上西乞渠的樓船師秦軍在守禦兵力上已經達到了將近一萬人,這和酈商的二萬人相比,並不吃虧多少,因為秦軍據守了重要的隘口,如果說在西線戰場秦軍只能防禦無力反撲的話,在東線戰場,秦軍就不會老老實實的被動挨打了。
四月十八日。
秦軍以一部在百丈關牽制酈商軍的進攻,然後范目親率主力三千人乘夜沿著米倉水道潛出,在繞過漢軍的營壘後在陽平關一帶殺出,一舉佔領了這座漢軍補給線上的重要隘口,守衛陽平關的二千漢軍輜重部隊在巴族虎賁的猛攻之下,僅僅支撐了半個時辰就宣告崩潰。
由於接濟的糧秣都需要從陽平關轉運,陽平關的失守等於是切斷了酈商軍的後路,使得漢軍東線部隊頓時陷入苦戰境地。
潰卒報歸敗訊,為了改變不利的處境,酈商於十九日凌晨時分組織漢軍八千人對後路上襲擾的秦軍實施反擊,戰事打得無比慘烈,范目的虎賁勇士在西乞渠樓船師的掩護下死戰不盡,雙方將士的屍體堆積在陽平關隘下,形成一座座屍山血海。
四月二十日,得知酈商軍被困的消息,在南鄭的蕭何大驚失色,緊急集合起了約萬餘的人馬,向陽平關救援,這些兵力本來是漢軍負責運輸糧秣的機動部隊,他們也是蕭何手裡唯一可以調動的兵力。
東線絞殺戰捲入的部隊越來越多,得知漢軍救援人馬殺到,范目和西乞渠沒有再作無謂的糾纏,於四月二十一日晚主動率軍撤離了陽平關,回到了百丈關一線堅守己方陣地。
秦軍在東線發動的這次進攻雖然最終被漢軍反擊了過去,但由此造成的影響卻是深遠,無奈之下的蕭何調動了支援西線的輜重部隊,就這使得劉邦的西線主力部隊補給停滯了下來。在得不到足夠補充的情況下,首先崩潰的,也是形勢最為危險的一路,位於戰線突出部位的樊噲軍。
樊噲軍的銳氣已經在連續的纏戰中喪失殆盡,當面秦軍的頑強讓血湧上頭的漢軍將卒清醒了頭腦,物極必反,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盲目的樂觀,如今漢軍中的士氣可謂低迷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