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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亢龍有悔 第十四章 第八節  終結與輪迴 文 / 綠影藍刀

    如果航行沒有目的地。那麼任何風向都不稱心如意。

    ?--塞涅卡

    「大人遠征泰西大勝而歸,卑職在此給您道賀了。」靜泊江心的雕欄畫舫上,南直隸總督王石坤引著作陪的南京官員們,一同朝著坐在首席的帝國首相舉起青花瓷盞。酒香醇馨,弦音清雅,加上秦淮河兩岸遠飄十里的秋桂芬芳,令人恍有遠離塵囂置身仙境之感。

    「征夷護國是我等軍人分內之事,何足掛齒。」蕭弈天笑著舉杯作答,仰脖一口飲盡杯中的江南黃酒。「王大人,當年你我一同會獵孝陵東郊,可還記得啊?」

    王石坤爽朗地大笑起來,朝著身邊的同僚得意地一擺手。「卑職如何敢忘,大人五年前的颯爽英姿今猶歷歷在目。時值奸佞當權小人篡朝,禍生蕭牆而外虜窺國。幸得天祐皇明,有大人您護國勤王匡正祛亂,還天下一個朗朗太平。」

    「哈,我說王大人。」蕭弈天開玩笑道:「五年前好一條粗豪漢子,現在也文縐縐說起官話來了,啊?早知道這樣,我非得把你一直牢牢拴在帶兵的第一線不可,哈哈。」

    「石坤蒙大人賞識。委以封疆重任,一刻也不敢懈怠誤事。大人要卑職總督南直隸軍政,石坤便卸甲從文勤勉為官;大人若還讓卑職領兵打仗,」王石坤放下酒盞用力拍拍胸膛,「石坤仍是條剛勇好漢,絕不辜負大人分毫!」

    「好,這才是我大明百官之楷模!」蕭弈天高舉起剛被侍女斟滿的酒杯,「王大人就任總督的五年來,南直隸行省上繳的稅收翻了整整一番。來!為我們的善戰猛將、治國能臣乾上一杯!」

    「首相大人過獎了。」王石坤滿心歡喜,止不住笑地謙讓道:「我們在南直隸取得的小小成就,離不開朝廷的鼎力支持,以及--」他指了指長桌對面的瓦爾基裡雅商業協會代表林海天,「本地商人的配合。」

    林海天站起身,朝蕭弈天恭敬地一躬腰,「首相大人,在下--」

    他的話被一陣喧鬧打斷了,在座的官員、士紳以及首相本人都扭頭朝著竹簾外的江面上望去。不遠處,另一艘方頭沙船試圖越過警戒線向畫舫靠近,卻立刻被提督府下屬的水師哨船攔了下來。

    「怎麼回事?」蕭弈天微微蹙起眉頭,他注意到沙船甲板上站了不少人,他們大多身穿藍色寬袖長衣,看上去不同於尋常漁夫船工,倒更像是家境盈實的生意人。

    「不過是一夥刁民,大人。」王石坤尷尬地回答,「大多是敗了生意的落魄商人,隔三岔五就聚在衙門外吵嚷。平時只要不尋釁鬧事,官府對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今天……」

    「我還以為,」蕭弈天有些訝然地瞥了他一眼,「南直隸的形勢本該一片興旺繁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大人,作買賣總有盈虧不測,這並不奇怪。」林海天連忙開口打起圓場。「自新政以來,南直隸境內的織機、瓷窯數目都比舊時大有增加,不僅上繳的賦稅翻了一倍,百姓也都能安居樂業。從南京到各府各縣,流民乞丐幾近絕跡,這都是朝廷和總督府勵精圖治的功勞。」

    「是、是。」王石坤一面頷首稱是,一面附和道:「其實這些人大多是鹽商私販,不錯,他們曾經賺過大錢,但靠的都是夾賣私鹽之類的非法勾當。自萬曆十五年開始,我們對兩淮鹽政進行改革,取消了灶戶和鹽引制度,把淮鹽專賣權按每年三百萬銀元承包給瓦爾基裡雅商業協會。這樣一來,淮鹽官價比萬曆十四年降了四成,上繳的稅金卻增加了一半。朝廷和百姓都獲益匪淺,私商們從中漁利的空間卻大大縮水了。」

    「原來是這樣。」首相沉思片刻。接著點一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可我覺得,與民爭利,無論如何也未必一定是件好事啊。」

    「與民爭利?」王石坤不明所以地愣住了,疑惑地朝林海天一指。「他們不就是民嗎?」

    「當……當然。」林海天有些尷尬地搶先說道:「首相大人,實際上瓦爾基裡雅商業協會除了食鹽專賣之外,還經營著絲綢、瓷器、茶葉、航運等眾多業務。在過去的數年中,商業協會上繳的賦稅幾乎佔到南直隸與浙贛閩粵四大行省商業稅總數的一半。對於南中國的繁榮和穩定,我們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從萬曆十三年到現在,我們先後面臨流民、內戰和連年災荒的威脅,要不是商業協會整個南方早亂了。」

    「這我非常清楚。」蕭弈天語氣平淡地回答道:「我還同樣清楚,商業協會與帝**方有著相當可觀的業務往來。」

    「您說的是。」林海天坦然承認道:「從遼東到南洋,商業協會把千百萬石後勤物資運往戰爭前線,又將價值連城的戰利品帶回大城市的拍賣場,收取的每筆費用都只相當於市價的一半。光是這樣我們就為帝國節省下數百萬的軍費,更不用說直接的捐助和籌資。大人,難道就算這樣你還覺得把生意交給……他們,」他指了指那艘被哨船截住的沙船,「那些貪婪自私的寄生蟲,不管賺了多少銀子,也只顧把自己喂得腦滿腸肥,對國家大事毫不關心一毛不拔。難道你覺得交給他們真會更好嗎?」

    相沉默了片刻,然後緩慢凝重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坦白地說,商業協會在人力和財力上都向朝廷提供了巨大的支持,這對我們所取得的每一次勝利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你們的忠誠會得到嘉獎,至於別的……還是讓時間來證明吧。」

    「是啊,是啊,」王石坤忙不堪舉起酒杯,一面打了手勢讓不知所措的樂工們重新彈奏起來。「還是把這些說不清的事放一邊去吧。殿下。諸位同僚,讓我們再次舉杯--為了帝國的勝利與榮耀!」

    相終於舒開了笑臉,帶頭舉高手中的青花瓷酒杯。「為了帝國的勝利與榮耀!」

    1589年11月6日,北京。

    辰時未到,京城的各營衛戍軍早已聚集在永定門外,他們身穿朱紗金線的儀仗絹甲,手中或執斧鉞金瓜或執旌旗錦幡,沿著御道列隊肅立。不僅是這數千衛戍軍士,自內閣六學士以下的大小在京官員也各具朝服迎候路旁。太常寺的樂官已經準備好鼓號禮炮,又有神樂觀道童數百名持拂塵清掃道路遍灑淨水花瓣。待到巳時初刻,自南面有一騎絕馳而來,那人尚在百步之外,喊聲已經遠傳至跟前。「飛馬急報!凱旋大軍已到城外五里!」

    「傳令,做好迎接準備。」吳若秋就像一直等著這句話似的,一下子來足了精神,手舉著號旗對禮部官員連連下令。「派人再探。大軍至兩里外,放禮炮七響並五色大花炮十二枚,奏《眷皇明曲》;望人馬來時,各炮齊放,奏《武成之曲》。」

    禮官們快步向各處走去,兵部侍郎於慶豐來到吳若秋身邊。「吳侍郎,禮學並不是我熟悉的領域,然而……《武成之曲》?作為凱樂這似乎有些逾制吧。」

    「逾制?別逗了。我的於大人。」禮部侍郎朝神樂觀提點打了幾個手勢,後者立刻指揮提著花瓣籃的道童們沿路兩旁一字排開。「倘若換一個人,不合禮數的沒有十處也有八處。可對那位大人來說,既無舊例可循,也就無謂什麼逾制了。」

    「報!大軍將至城外二里!」

    「好了,玩笑下次再開吧。」吳若秋拍拍手,提高聲音喊道:「鳴炮!奏樂!」

    鼓號之聲赫赫大起。在禮炮低沉的轟鳴聲中,內府御造的花炮接連升空,璀璨奪目的五彩煙火把深秋碧空映得分外絢麗。待一曲《眷皇明》奏罷,南邊的大道盡頭隱約現出招展旌旗,不一時四列鐵騎並驅而至。吳若秋張目眺去。但見為首一人皂甲驪馬,緩韁行於銀浮屠頂三簷黑羅傘蓋之下,正是帝國首相、忠武王蕭弈天。在他的右邊,颯?郡主李華梅身披猩猩紅織錦斗篷,騎一匹紫騮駿駒,腰間懸著把鑲金嵌鑽的土耳其彎刀。兩人身後,蕩寇將軍龍興漢與高麗將軍尹成浩披甲佩劍,率領御衛騎兵沉默而威嚴地隨行其後。

    六位大學士迎面走上前去,帶著發自內心的恭敬一同深彎下腰。「我等率京師百官恭迎殿下凱旋回朝。」

    按官職品階站成方隊的兩千京官一起鞠躬行禮,赤羅朝服組成的紅色海洋如浪濤般翻滾起來。「恭迎忠武王殿下凱旋回朝!」

    相從馬背上高高地俯視著他們,「若秋?」

    「都準備妥當了。」禮部侍郎立刻答道:「請大人自率御衛親兵入永定門,大軍於城外就地紮營設宴慶賀,凡西征將士各犒肉二斤酒一升,賚銀十兩。待明日,請大人繼表獻捷於廟社,傳諭諸司大赦天下。」

    「很好,」蕭弈天點點頭,抬手往前用力一揮,「隨我入城。」

    從永定門到大明門,御道兩旁早已掛滿花燈綵旗,成千上萬的京師市民擁擠在衛戍軍組成的警戒線後面,朝著凱旋的將士們拚命揮手歡呼。頭戴紅巾的鑼鼓手赤著上身,奮力揮動手中包著紅布的木槌,如火的熱情蓋過了晚秋的涼意。

    「真是遺憾。」蕭弈天輕聲說道,「如此宏大的一場凱旋式上,我們卻沒法讓百姓看到成行的俘虜和滿載的戰利品,辜負了人們的一腔熱忱。從泰西到北京,路途實在太過遙遠,西征軍只能把俘虜就地遣散,把戰利品變賣折成現銀。」

    「大人您多慮了。」騎隨在旁的於慶豐答道,「就在一個月前,俄羅斯國使兼新任伊爾庫茨克總督葉甫根尼.捨列梅捷夫伯爵來朝獻表稱臣,貢上虎狐貂熊等各色毛皮約兩萬張。陛下龍顏大悅,下詔擇其上品分賞文武百官,餘者沽於市曹,得米面十萬餘石分贈京師軍民;又命禮部督鑄三寸駝紐鍍金銀印一枚,曰『羅剎國王之印』。並錢糧布帛十二萬回賜俄使。」

    「唔,吾皇聖明。」明知這必是內閣代擬的詔旨,蕭弈天只是心照不宣地勾起嘴角,「那麼,我們的偉大帝國統治者呢?」

    「聖駕已臨天相廣場迎候大人。」

    蕭弈天未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中正不倚地挺胸昂首直視前方,如一尊線條剛直的青銅塑像坦然面對著讚頌與歡呼。在他面前,一度象徵著至高皇權的大明門早已敞開,御衛鐵騎邁著輕快的馬步,威嚴而優雅地穿過皇家不容侵犯的神聖御道,從城門石獅旁的下馬碑前不作半分停留地飛越而過。

    大明門後便是天相廣場,萬曆皇帝朱翊鈞的聖駕所在。

    龍興漢一聲忽哨,御衛騎兵一同收韁駐馬,鋼鐵的洪流轉眼間在廣場盡頭凝固成齊整如削的方陣。颯?郡主與兩位將軍也都翻身下馬,唯有帝國首相信馬由韁不緊不慢地趨近廣場中央,直到皇帝面前十餘步才猛一拉韁繩。那匹雄駿非凡的純黑色戰馬發出一聲不耐煩的長嘶高高立起,彷彿是對未能盡興馳騁表示著不滿。

    比傲慢更為難堪的是無動於衷。朱翊鈞飛快地瞥了一眼左右的錦衣侍衛,他們的臉上無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平靜。誰是真正的主子,誰是傀儡戲中的孤家寡人,宮裡朝中人人自明。皇帝沉默了片刻,終於屈從地往前邁了一步,臉上掛笑地抬起雙手:「愛卿辛苦了。」

    蕭弈天在馬背上略一彎腰作應,然後翻身跳了下來,在朱翊鈞面前單膝跪地。左右兩名御衛隊士兵分別呈上墊著殷紅天鵝絨的漆盤,裡面各有一卷金葉表文。「天眷皇明,內治外安,威加七海,德被萬邦。西洋有狄,曰俄羅斯、曰鄂圖曼,凶蠻不化恃遠負險,妄以螢燭之微爭輝於日月之浩。余奉皇命以征泰西,宣王章以教異域,天兵所向旌指披靡,敵虜望塵倉皇逃遁。彼雖眾百萬,豈可當吾王師一擊?已而昭德揚威,逆夷懾服,各獻降表,頓首稱臣……」

    又是一場偉大的勝利。自從這個人的名字第一次在朝堂上出現,勝利就與他如影隨形。征服、榮耀、財富,重重光環的照耀讓一個六萬里外的鄉下小軍閥也能恍若神?,得以凌駕皇家的威儀。朱翊鈞幾不可察地蠕了蠕嘴唇,往前兩個大步將朱紅袍袖覆上黑鐵玄鎧,略一用力攙著首相站起身來。他圓滑地笑著,「愛卿忠君愛國屢建不世奇功,堪為大明臣工表率。寡人已著光祿寺在奉天殿設下凱旋大宴,邀群臣百官共為愛卿慶功。」

    「臣蒙陛下厚恩,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蕭弈天面無表情地點一點頭,半推半就地隨皇帝登上御輦。掌管鹵簿儀仗的錦衣衛軍官一聲號令,護衛著輿駕往北朝奉天殿而去。與此同時另一名錦衣衛向李華梅等人走來。

    「郡主殿下,」他右手握拳貼胸,傾身行了個分毫不差的軍禮。「我們為您準備了一乘鳳轎以及出席國宴的冠服霞帔。兩名隨轎宮女會在前往奉天殿的路上侍候您更衣。至於二位將軍,請移步天相殿側廂,你們的朝服已經派侍從送過去了。」

    兩天後,忠武王府。

    「大人,以應龍之見,您應該先好生歇息數日再來視理國事。」陳應龍指揮著侍從把十多箱貼著朱封的文件抬進書房,在地毯上分門別類逐一壘起小山。「畢竟,整整一個帝國在等著您哪。」

    蕭弈天只是報以一聲苦笑,「兩年,離開北京整整兩年。你看,錯過的快都堆成山了。」

    「那您也用不著趕這一時。確實,大學士和議政院這兩年做了不少事,然而帝國的核心權力仍然對您保持著絕對的忠誠。無論講威望、實權還是人心,您都是不可動搖的至高領袖。」陳應龍頓了片刻,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自打從西洋回來,您比以前著急多了。」

    「向來如此。」首相拿起一張簡報隨意翻了翻,「不急不行啊。今日的帝國乃是曠古未有的盛世,南北東西皆有數萬里之幅。從北京到新幽州,近兩百個府一千三百個縣的治理之下生活著一萬五千萬黎民百姓。哪怕任何一點差池被這麼一放大,後果都是難以想像的。」

    「我們可以慢慢來,大人。您才不過二十六歲,還有好幾十年的時間來精心打造一個永恆帝國。」

    「不,沒有。」首相搖搖頭放下手裡的檔案,話音中略帶幾分失落。「沒有永恆的帝國。」

    「大人?」

    「算了,還是說點別的吧……應龍,之前我讓你找來的這些檔案,關於龍淵閣的--」他指了指桌邊的厚厚一沓泛黃的文件,「從洪武初年到正德中葉一共五十多卷,我昨天全都看過了一遍。有意思的是,絕大部分紀錄集中在洪武、永樂、天順、正德四朝,餘者寥寥無幾,至於正德以後則完全不見於皇家檔案。」

    「我不明白。」御衛隊首領道:「我們搜遍了所有檔案庫,直到最後才從皇史?的密室金匱中翻出了這些絕密文件。缺失的部分只要還在北京,御衛隊就絕不會找不到。」

    「別緊張,應龍。我相信你已經拿到了全部的文件,龍淵閣是一個潛藏了兩百多年的秘密,就算帝國皇帝也未必個個都知道。然而缺失也不是沒有--」蕭弈天隨手翻開一冊卷宗,指著防蠹紙頁下角暗紅色的頁碼,「我們之前已經有人查閱過這些文件,幾乎每本上面都有被撕走的缺頁。」

    「這可就難辦了。」

    「已經沒關係了。」蕭弈天手按卷冊往前一推,滿不在乎地朝陳應龍擺擺手。「拿到院子裡去,燒掉,一頁不剩。」

    「大人?」

    「歷史只需要記載一個偉大帝國復興的光輝,那些發生在陰影下的故事就讓它們永遠不見天日吧。」蕭弈天答道:「或許有不少人聽說過龍淵閣的傳聞,然而真相遠比流言更難以置信。應龍,把這些文件立刻銷毀掉,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個本不該存在的秘密。」

    陳應龍面無表情地一點頭,從侍從手裡接過一個籐筐,把龍淵閣密檔一本本放了進去。「我會親自殘燒這些文件,確保片紙隻字都不會留下。」

    「正是如此。不過,這並不是我召喚你前來的唯一原因。」首相從桌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作個手勢示意陳應龍在書桌對面坐下。「先前設立議政院,為的是廣開言路兼聽則明。可我沒想到的是,六大學士攝政期間對議政院過於倚重,從最初單純的資政建言發展到現在直接參與議定國策。甚至,已經有人私下對我提起趙宋黨爭的典故。」

    「朋黨總是在所難免的,大人。」陳應龍難得地笑了笑,「這可不是讀書人的空談清議,他們來自不同的階層,從軍官、商賈、士紳到庶民,人人都希望為自己的利益多說幾句話。」

    「那麼我猜最先開始抱團結黨的一定是那些軍隊背景的議政員們吧,畢竟團結與服從是軍人的天性。」

    「正是如此。」陳應龍答道:「軍方很快意識到與說服固執己見的內閣大學士們相比,利用議政院維持軍隊的優先地位是一個更有效的途徑。萬曆十六年初通過的兩項議案向帝國軍隊追加了五百五十萬銀元的軍費,還為近衛軍擴編了兩個師的番號。泰西戰爭結束之後,戶部已有意大幅削減軍費開支,而軍方議員則拿出了新的戰爭計劃來作為回應。」

    「新的戰爭計劃?對哪裡?」

    「九邊軍代表主張兵出肅州,會同羅剎、韃靼、吐魯番等屬**隊攻打葉爾羌汗國。通過設立宣慰司和若干移民屯墾區的方式控制這一地區,把穆斯林聯盟的勢力逐回蔥嶺之外。而另一份提案則建議帝國軍隊介入安南的黎莫內戰,通過扶植傀儡和大規模移民實現對安南地區乃至整個南洋的有效控制。」

    「都是曠日持久的低強度戰爭,伸手要錢的最佳選擇。」蕭弈天笑著哼了一聲,「繼續。」

    「然而議政院裡反對的聲音也很高。」陳應龍說道:「南洋盛產丁香、胡椒、砂糖、烏木、象牙等眾多名貴物產。議員們擔心,帝國軍隊一旦進駐南洋諸國便有可能借軍管的名義把貿易特權交給少數與軍方關係密切的財團。比如……名聲最為顯赫的海泓商業協會和瓦爾基裡雅商業協會。要是南洋貿易被它們所壟斷--」

    「從泉州到廣州,不知會有多少海商私販要因此破產。」蕭弈天接口道。「南方的工商貿易已經大部分落到壟斷財團手中,而內陸行省的土地兼併也愈演愈烈。或許要不了幾十年時間整個帝國……乃至世界的財富就要彙集到幾個大財團手中。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唉,還是讓時間來證明吧。」

    「那麼,我們繼續靜觀其變嗎?」

    「正是如此。另外,應龍,替我安排一場……秘密探訪。時間就定在……三日之後吧。」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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