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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龍喉逆鱗 第七節 匹夫奪志 文 / 綠影藍刀

    戰場上沒有渾噩無辜之徒,一旦有利可逐,便不會因恐懼而卻步。

    ——赫莫克利特斯

    西元1589年4月29日,俄羅斯,斯摩稜斯克前線。

    瓦蓮莉婭·安德烈娜·梅爾庫羅娃公爵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龍堡的點將台,成千上萬的哥薩克士兵在她的面前聚集整隊,在軍官的呵斥下勉強列成參差不齊的十多個方陣。

    整整半年,漫長似流水,卻又轉瞬如飛梭。老兵熟悉的面孔已然淡漠,新徵入伍的士兵們臉上泛著稚嫩的青澀,彷彿沒來得及灌漿的淡青色麥穗。麥穗,麥子,士兵們就是種在戰場上的麥子,一茬茬播在壟間,又一茬茬倒在火硝和冷鋼的收割之下。一絲悲哀的神色從瓦蓮莉婭翡色的眼眸中流過,他們不過是訓練營裡速成的懵懂民兵,裝備著粗製皮甲和價值不到兩個戈比的短刀,卻要被成批送上死亡的角鬥場,和整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殊死搏鬥。

    是你,瓦莉婭,是你親手引領著他們步入毀滅的冥河。帝國鐵騎皆因你而來,伴隨著無盡的野心和殺戮。你想要保護的人民,因你而陷身戰火。數以萬計、十萬計的生命……

    不!瓦蓮莉婭一咬牙強行打斷了心頭的雜緒。我必須堅持,直到這場戰爭結束,以最少的流血為代價。我曾單純而幼稚,嚮往那用鮮血染成殷紅的絢麗玫瑰,然而……戰爭,撕裂土地塗炭生靈的戰爭,榮耀歸於帝王將相,苦難卻要人民來背負承受。不,我們不能求戰,然而彼既為刀俎,已為魚肉的我們只有全力應戰一途。戰場上的弱者,便沒有妥協的機會,惟有蹈死……而不顧。

    「梅爾庫羅娃公爵,」貴族杜馬派來的監軍伊瓦爾·特魯別茨科伊大公走了過來,他是俄羅斯最有權勢的七大貴族之一,身材又高又胖,雙下巴和厚嘴唇上抖著兩撇棕黃色的大鬍子。「貴族杜馬很感激您能在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刻挺身而出。內亂已了,外患卻尚且未盡。面對明帝國強權作難,杜馬委屈忍痛,一意逢迎求和,換來的卻是他們殘暴的屠戮。像這樣極盡人世悲慘的境地,稍有人格的民族又怎能忍受?今天,俄羅斯發出了她的吶喊!瓦蓮莉婭·安德列娜,您將領導我們反抗來自東方的暴君,指引我們走向永恆的勝利!」

    鼓樂喧天,一面藍色的旗幟高揚升入空中,銀色的女武神迎風飛翔。十餘萬俄**士興奮地高呼著,彷彿勝利已在這政治意味十足的口號中唾手可得。瓦蓮莉婭輕輕歎了一聲,握緊拳頭裡攥著的玫瑰十字架。

    「光榮之聖瑪利亞,願你的神力庇佑凡人……」

    ***

    一周前,復活節當日,莫斯科遠郊獵場。

    幾匹雄健的頓河馬雷霆般衝過新翠的草原,鳴鏑淒聲尖嘯,一隻肥大的灰色野兔突然從草莽間高高躍起,繼而翻滾跌下地面,掙扎著在蒲公英叢中碾起一片飛櫻,鮮血從羽箭穿透的傷口汩汩滲出。一條銀灰色的俄羅斯獵狼犬敏捷地跳出草叢,銜起獵物興奮地向主人跑去。

    「今天是個大開殺戒的好日子。」波利斯·戈都諾夫把硬弓往背後一掛,拍拍愛犬的腦袋,提起兔子滿意地左右察看著。「三頭草原狼、四隻野兔、甚至還有一頭熊!哈,來吧小子們,是時候去看看我們親愛的沙皇陛下,但願他也能有點這樣的好運氣。」

    身穿號服的隨從突然手指遠方喊了起來,戈都諾夫回轉頭,看到一行輕騎正向他們駛來。馬蹄勁疾,轉眼間已近身邊。他看清為首來人的面目,不由擺擺頭頗為不屑地哼了一聲,「尤里·蘇伊斯基,我真感到高興,您竟然還記得這次皇家狩獵。都到這時候了,你不想在天黑前弄點什麼嗎?在復活節獵會上兩手空空,這可不是件吉利事。」

    「這您儘管放心,戈都諾夫大人。」蘇伊斯基拉拉嘴角的髭鬚,毫不在意地回笑過去。四名騎手沉默地跟在他身後,身穿黯藍色的射擊軍長襟制服,背上挎著長槍和他們標誌性的戰斧。「毫無疑問,狩獵女神今天將會站在我這邊。」

    「哦,是嗎?」戈都諾夫冷冷一笑,對他斜瞥一眼。「天啊,尤里,我可不知道你除了吹牛放炮之外還有別的特長。」

    「今天,是個大開殺戒的……好日子。」蘇伊斯基大笑起來,為自己的言行自鳴得意。「我敢跟您打賭,今年的『王牌獵手』非我莫屬。」

    「非你莫屬?」戈都諾夫皺起了眉頭,對大公的張狂不再耐煩。「那就如你所願吧。我跟你賭一百盧布——每隻獵物。」

    「這會是個讓人傾家蕩產的價碼。」出乎意料的是,蘇伊斯基似乎絲毫不為所動,臉上依舊是副嬉皮笑臉的輕慢神情。

    「我看你是瘋了。」戈都諾夫厭惡地把頭別向遠方,傾聽沙皇侍衛吹響的集合號角。他叱了一聲,加快速度向影影綽綽的人群馳去,一面冷冷地往背後摔了句話。「一共七百盧布,最後這隻兔子就給你作個綵頭吧。」

    「七百?哈——」蘇伊斯基甩了一記馬鞭,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後邊。「怕是這個數的一百倍都不止。」

    「你……我懶得跟你廢話。」戈都諾夫頭也不回地說著,他傲慢地把眼光在人群中一掃而過,眉頭隨即皺成了一團。「這是怎麼回事?沙皇陛下在哪裡?」

    「沙皇陛下,已經起駕回宮了。」蘇伊斯基跟上前來,終於一本正經地開口回答道:「戈都諾夫大人,我很榮幸能奉命通知你,今天的狩獵就到此結束。」他話音甫落,四名士兵紛紛拔出武器,將戈都諾夫等人圍在中間。前方更多的身穿射擊軍制服的士兵跑了過來,他們面貌陌生,看起來絕不像沙皇身邊的近衛。

    「尤里·蘇伊斯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舉兵謀反!」

    「謀反?我可是既沒這心又沒這膽啊。」蘇伊斯基打著哈哈揮揮手,「鄙人不過是嚴格遵照貴族杜馬的命令辦事。」

    「貴族杜馬?那幫膽怯的黑鼠!」戈都諾夫唾罵了一聲,「他們甚至都不敢親自出面!連這點勇氣都沒有!說吧,懦夫,你們想要怎麼樣?」

    「七大家族已經在杜馬會議上達成一致。我奉命傳話過來:你的攝政生涯結束了,波利斯。杜馬任命的聯合執政團將取代你的統治,輔佐沙皇陛下和俄羅斯走向光明的未來。」

    「你們以為,這麼容易就能打倒我?」戈都諾夫不以為然地哼了哼,「我告訴你,尤里·蘇伊斯基,就憑你們,想也別想!只消我動動指頭,不,甚至用不著動下指頭,你們這群骯髒的豬玀今天晚上就得在絞刑架上過夜了!現在,尤里·蘇伊斯基,是你唯一的機會!跪地求饒吧,或許我會因為心情大好赦免你的家人。」

    「我真是誠惶誠恐哪。」蘇伊斯基露出一副自以為幽默的笑容。「戈都諾夫大人,我誠懇地向你道歉,因為……我很抱歉,我不得不遺憾地通知您,庫可夫大尉似乎遇上了什麼麻煩。」他看著戈都諾夫驟然警覺的表情,嘴角浮起一絲殘忍的嘲笑。「兩團弩兵在今天中午奉命調往奧布寧斯克駐防,出於某種不幸的意外,他們似乎和一些路過的軍隊發生了衝突。那個該受詛咒的指揮官最後只給我送來了這個——」他把一根權杖遞到戈都諾夫面前,漆成純黑的杖頭上嵌著一顆猙獰的狗頭,呲出的獠牙上似乎還染著半干的血跡。

    「庫可夫……」戈都諾夫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話來。「那麼,尤里,幹得好啊。膽小如鼠的傢伙現在連特轄軍也敢動了,蠻可以得意的嘛。」

    「你也知道……我沒膽量。」蘇伊斯基笑了笑,「所以總得小心行事,處處提防啊。就好比說有人在尼庫利諾莊園秘密集會,我總得派人去查查啊。萬一他們在密謀些什麼對俄羅斯不利的事情,總得先下手為強啊。您說呢,戈都諾夫大人?」

    「尤里,我的好人啊。」戈都諾夫低下頭,顫著聲音笑了幾下,慢慢地抬起頭來,眼中閃動著毒蛇般的急切。「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那些……那些口蜜腹劍的毒蜂吧。想想看,七大家族自以為位高權重,傲慢自負的他們根本不會把你放在眼裡——哪怕你同為古老而高貴的波雅爾貴族,哪怕你……」

    「好了,你要白菊還是百合?」蘇伊斯基作了個不耐煩的手勢,打斷了戈都諾夫的絮語。

    「什麼?」

    「來年復活節,擺在你的墳頭。」

    ***

    4月23日,俄羅斯,克里姆林宮。

    「他們有答覆了,」羅曼諾夫公爵粗重地哼了一聲,熊掌般寬厚的大手一把拍在杉木桌上。「真夠快的啊,一個鐘頭也沒耽擱。」

    「怎麼說的?」戈利津大公連忙開口問道;長桌周圍,杜馬的大貴族們也個個瞪大眼睛,把急切的眼光一齊投向羅曼諾夫。

    「你想知道他們怎麼說的?『一次日昇之後不會伴隨兩次日落。』既然他們已經伸出過一次和平之手,那麼俄羅斯就別指望再能看到第二回。鑒於『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傳統,他們『僅僅』把我們派去議和的使者捆住雙腳掛在馬鞍後面,就那麼給一路拖了回來。」羅曼諾夫惡狠狠地回答道。

    「這個意思……看來是沒希望了?」捨列梅捷夫公爵苦惱地歎了口氣,「除掉了波利斯·戈都諾夫,到底卻還是無濟於事。我們還得和中國人打一場硬仗。」

    「硬仗?別開玩笑了!」瓦西裡·沃羅滕斯基公爵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僅僅半個月前,他的長兄布列諾夫·沃羅滕斯基大公在進攻諾夫哥羅德途中兵敗身亡,這位新晉的族長可不想這麼快重蹈覆轍。「和中國人打仗,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要不要打已經由不得我們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要談和的意思,中國人還有瑞典人都是一樣。超過十萬軍隊侵入了我們的國土,而這,都要感謝那天殺的波利斯·戈都諾夫!」雷科夫大公忍不住咆哮起來。

    「現在說這些都無濟無事了。」特魯別茨科伊大公在桌子對面用力揮著手,大聲說道:「至少有三支中**隊正朝著莫斯科而來,而我們的主力部隊,就這麼龜縮在斯摩稜斯克的簡陋軍營裡忍饑挨凍。夠了,先生們,我們不能就這樣坐等死亡!」

    「三支麼……前提是沃羅滕斯基公爵能抵擋住進攻特維爾的那支中**隊。」姆斯季斯拉夫斯基大公頗有些悲觀地補充道,「北方聯軍面對的可是兩個軍團規模的中國戰鬥群。」

    「北方聯軍已經不復存在了!」沃羅滕斯基公爵提高聲音回答道:「諾夫哥羅德戰役損失了將近四十個團的兵力,剩下的幾乎不能稱之為軍隊!你們有誰覺得可以只靠五千民兵抵擋住一萬中**隊的進攻!」

    「四十個?開戰以來我們已經損失了至少兩百五十個團!」特魯別茨科伊大公立刻說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援軍!但這不可能!每個地方都需要援軍!可今年夏天之前我們再拿不出哪怕一個團的兵力了。瓦西裡·亞歷山德羅,你必須像你哥哥那樣挺身而出!從特維爾到莫斯科,中間可沒有第二支俄**隊了。」

    「那麼你們必須給我增派援軍!哪怕送來民兵也比沒有強!」

    「民兵?該死的,除了蘇伊斯基手下還剩六個團的射擊軍,我到哪給你找正規軍去?就算你想要民兵,也得再等三個月!至少讓今年新徵的農奴操練操練,不至於在中國人面前嚇得尿褲子!你要嫌等不及,那就自己抓壯丁去,我倒可以給你一萬支長矛和兩千支斧槍。」

    「真夠慷慨的。」沃羅滕斯基公爵朝著他翻了翻白眼,不再說些什麼了。

    「相比北線的對峙,我更希望知道,羅曼諾夫閣下您準備如何迎戰。」戈利津大公急切地問道,「斯摩稜斯克方面軍面對的是中國人最精銳的近衛軍團,包括一支新近投入戰場的生力軍。我相信您同樣清楚,哪怕一場戰鬥的失敗,對我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你想要怎麼樣?」羅曼諾夫公爵沒好氣地回答道:「要說啥,乾脆點。」

    「我想——杜馬議會只是希望,能夠確保贏得這場戰爭。」戈利津大公侷促地笑了笑,眼光依次從桌前眾人臉上掃過。五位貴族彼此交換個眼色,點頭默認了他的說法。

    米哈伊爾·羅曼諾夫哼了一聲,把嘴裡嚼了半晌的煙渣一口唾在地上,從腰間拔出哥薩克軍刀往桌上一拍。「確保?行啊,指揮權我隨時可以拱手讓出,你們看誰能打贏就叫誰來幹。」

    「既然米哈伊爾這麼說……或許杜馬可以授權一個軍事委員會,我們讓尤里·蘇伊斯基也加進來?」捨列梅捷夫公爵試探性地開口道。

    「蘇伊斯基……」特魯別茨科伊大公挑起眉頭看了看面色不佳的羅曼諾夫公爵,「我可不指望能夠靠他打贏這場戰爭。」

    「只有一個人。」雷科夫喃喃地說道:「只有那個人……」

    「你是說……」沃羅滕斯基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錯,問題是,誰能請得動……」

    「戈都諾夫已不復統治,我想她會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羅曼諾夫公爵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情願地說道:「哥薩克軍官中有些人是她的老部下,可以讓他們代為傳話。」

    「這未免太不正式了!我們需要梅爾庫羅娃公爵來領導接近二十萬軍隊,卻只能派個哥薩克軍官去傳達杜馬的請求。」雷科夫忍不住抱怨起來。

    「我相信梅爾庫羅娃公爵不會在意這一點。她有著很強的使命感,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充當俄羅斯救世主的機會。」姆斯季斯拉夫斯基大公譏誚地哼了一聲,「幸運的是,她也正是我們所亟需能夠結束這場戰爭的人選,無論採用何種方式。」

    「我更希望是一次體面的和談。」沃羅滕斯基擺擺手說道,「戈都諾夫的愚蠢和傲慢使他拒絕了中國人的條件,杜馬不會重複他的錯誤,但我們需要一個……能得到他們信任的人。非梅爾庫羅娃公爵莫屬。」

    「成功與否,這都不重要。」特魯別茨科伊大公笑了笑。「戰爭屬於梅爾庫羅娃;而杜馬……將得到和平。」

    ***

    數天後。

    「我們的探子已經送回了大量有關敵人的情報,很明顯,侵略軍在這裡並不受歡迎。」葉爾馬克一面說著,邊指揮著兩名士官把一卷一人多高的牛皮地圖在地毯上慢慢展開。「來自北線的消息:兩個軍團的明軍已經包圍了特維爾,他們還另分出一個軍團兵力向佩斯托沃前進;這使得瑞典王軍放慢了腳步,停在巴巴耶沃駐足不前。我方由沃羅滕斯基大公率領五千士兵外加一萬壯年男子防衛特維爾,雅羅斯拉夫爾城則有七千後備民兵。」

    「請繼續。」瓦蓮莉婭略一點頭,簡要地說道。

    「南方戰場上,頓河哥薩克部隊已經放棄了對敖德薩的圍攻,弗拉基米諾夫侯爵率領近三萬哥薩克和八千土耳其工兵後退到尼古拉耶夫城堡。據可靠的消息,明人已經派出一個軍團增援敖德薩,另調一個精銳近衛軍團向第聶伯河下游迂迴。即便如此,我軍在絕對數量上仍然超過明軍的三倍。」

    「兵力過剩了。敖德薩對帝國軍隊的後勤相當重要,他們冒險出擊的可能很低。」瓦蓮莉婭想了想,從桌上拿起幾份寫在羊皮紙上的文件。「調走一萬五千人,緊急增援奧廖爾。」

    「這恐怕無濟於事,我尊貴的女士。」葉爾馬克回答道:「三個軍團的近衛騎兵正在向奧廖爾方向運動,這一萬五千士兵根本不足於阻擋他們。」

    瓦蓮莉婭深深吸了口氣,抬手按了按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除此之外我們已經沒有一兵一卒可調了。哪怕只能暫時減緩他們的攻勢,贏得幾天時間也好。」

    「即便如此,公爵小姐,明軍在莫吉廖夫集結的兵力也相當可觀。」葉爾馬克趴在地圖上比劃著,語氣中的憂慮揮之不去。「光是正面就有三個裝備火器的近衛軍團、一個步兵軍團和一個旅的僕從國部隊,兵員數將近三萬。另有一個僕從國旅和一個近衛軍團分別從南北包抄斯摩稜斯克。」

    「那就是大約四萬五千人。」瓦蓮莉婭深深吸了口涼氣,抑住心中的不安和恐懼。「我們手頭可共調配的兵力是——」

    「一百五十二個團,公爵小姐。」

    「是的,一百五十二個團……」瓦蓮莉婭苦笑一聲,重複道:「射擊軍十五個、擲彈兵四個、哥薩克五十八個,剩下七十五個團都是列個隊都沒法保持整齊的農奴兵。這樣的軍隊就算二十個團也未必能打垮一個帝**團。也罷……那麼,葉爾馬克,你是否已經……關於那個傳言。你知道,我很關心……」

    「公爵小姐,」葉爾馬克抽動了一下嘴角,吞吞吐吐地說道:「有跡象表明……在得到增援之後,中**隊重組了他們的指揮系統。李華梅已被某個更加好戰的統帥所取代。我們相信——」他難受地皺起眉頭,彷彿被那個連同一長串頭銜的名字如灼熱的滾油一般燙了舌頭。「他就是中華帝國的攝政王、明軍的最高統帥、地中海上的死神、萬國的征服者——蕭弈天。」

    「這還真是——」瓦蓮莉婭急促地吸了口氣,喉頭湧過一陣戰慄的痙攣。「今天最好的消息。」

    「奧斯曼人今早也證實了這條情報。」葉爾馬克繼續說道,「今年二月,他們的間諜目睹了蕭弈天的旗艦抵達羅馬,和偽教皇西斯廷五世進行了秘密會談。接下來,征服者銷聲匿跡,卻多了一支打著偽教皇特使旗號的隊伍。」他苦笑一聲,盡可能裝出一副難看的輕鬆笑容。「公爵小姐,你真應該看看那些個奧斯曼人當時的表情。『我們是在和魔鬼交戰!』」

    「惡魔嗎?」瓦蓮莉婭看著葉爾馬克,這哥薩克軍官忙著將一個個木刻的士兵雕像擺上地圖,它們正對應著明軍一個個高歌猛進的軍團。雕像上鮮亮的朱漆如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魔鬼?不,葉爾馬克,我們所要面對的,那可就是撒旦本人哪。」

    她的聲音不大,卻不啻是晴天驚雷。葉爾馬克驚愕地挑起頭,渾未知覺手裡的木雕正掉在地板上打著圈。「公爵小姐……您會有辦法的,對嗎?您是我們,所有人的唯一希望。整個俄羅斯都指望您,去戰勝那些不可一世的東方人。」

    瓦蓮莉婭悲哀地笑了笑,「勝利?我自己都不抱希望。然而,民族的存亡之戰,我們沒有權利去選擇放棄。明知前途渺茫九死一生,惟有盡人事安天命,給歷史一個交待。」

    「那麼,就這樣到此為止了嗎……」葉爾馬克沮喪地垂下頭,痛苦地捶著腦袋。「我們堅持了這麼久的抗戰,付出了這麼多的犧牲,最終還是無濟於事嗎?」

    「不……我們還有一個機會……」瓦蓮莉婭喃喃地說,「明帝國擁有全世界最為訓練有素的精銳士兵,兵刃之利火器之銳冠絕天下,但這並不是關鍵。真正引領明軍縱橫天下的,是他們為之戰鬥的信念,是一顆燃燒著不滅熾焰的雄心。一旦這顆心臟停止跳動——」她仰起頭,緊閉的眼睫微微顫抖。「世上最強大的鋼鐵雄師也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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