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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國鏖兵 第八節 女武神歸來 文 / 綠影藍刀

    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孫子兵法:謀攻第三》

    西元1587年4月15日,北歐,斯德哥爾摩,瑞典王宮。

    「您還能說什麼呢,伯格斯統提督?您的建議簡直是再為愚蠢不過了!」

    「不錯,提出和中國結盟的人是您,可是當中國人開始進攻俄國的時候,您卻把我們的艦隊牢牢限制在諾夫哥羅德的海岸線以外!現在好了,魯波廖夫公爵的八萬主力被一舉殲滅,莫斯科的失陷也指日可待,我們還有什麼機會參與進去分一杯羹?」

    「是啊,當我們一再要求國王陛下出兵的時候,您卻總是說時機尚未成熟!看看波蘭又怎麼樣呢,他們都已經打到頓河邊上去了!偌大一個俄羅斯擺在那裡,我們瑞典竟然一點殘湯剩飯都分不到!」

    此時受到這場非難的主角,瑞典皇家海軍提督赫德拉姆•約阿其姆•伯格斯統子爵正鎮定地坐在一張胡桃木高背椅上,饒有興致地聽著大臣們七嘴八舌的指責與抱怨,壁燈橘黃色的火光照映著他看不出半點表情的俊俏面孔,深邃如海的碧藍雙眸與微微上翹的嘴唇顯出幾分高深莫測的自信。

    「諸位愛卿稍安勿躁,你們還是先聽聽伯格斯統卿的說法吧。」約翰三世終於從王座上站起身來,一臉倦容的他緩緩抬起雙手令得眾人安靜下來。可以看出,儘管輿論對子爵大人頗為不利,但國王卻仍然有意袒護這位寵臣。

    「諸位,」銀髮的海軍提督站起身來,海藍色的目光不屑地從群臣臉上逐一掃過。「你們真的把俄國看成是一塊擺在餐桌上的大蛋糕,認為誰都夠資格上前去咬一口嗎?對不起,你們想錯了!」

    「那麼波蘭呢?他們就有你所謂的資格嗎?」人群中一個聲音大聲質問道:「俄國已經到了覆滅的邊緣,中國人已經切開了這塊蛋糕!只要和他們保持同一陣線,我們就有機會得到自己那一份!」

    赫德拉姆緩步走到王宮大殿正中,轉身面對著激憤的眾人,一絲嘲諷的冷笑爬上他的嘴角。「不錯,正如你所說一般,中國人正在切俄國這塊蛋糕。可是我倒想要問你們諸位,他們憑什麼要讓我們或者波蘭人從中漁利?或者讓我說得更直接一些,諸位到底有沒有想過,俄國的崩潰對於中國人而言,究竟會有什麼好處?」

    舉座俱靜。

    「說不出來是嗎?因為你們根本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吧。」赫德拉姆稍微昂起下巴,居高臨下望向瞠目結舌的大臣們,線條緊繃的臉龐看起來像是尊古希臘時期的大理石雕像。「如果連中國與俄國開戰的動機都弄不明白的話,瑞典又憑什麼插足這場戰爭呢?」

    「那麼,伯格斯統提督,」沉默許久之後,一位髭鬚斑白的大臣站起身來,頂著赫德拉姆凌厲的眼光說道:「您又對中國的動機瞭解多少呢?」

    赫德拉姆平靜的臉上波瀾不興,他只是淡淡地回答說:「瞭解,那還說不上;只不過是比你們思考得更多一些而已。」稍作停頓之後,海軍提督再次將大廳環視一周,繼續說道:「從兩百六十六年前中國艦隊第一次出現在葡萄牙海岸時開始,中國人就從來沒有去嘗試真正毀滅任何一個國家。里斯本、*、倫敦、巴黎、威尼斯……曾有那麼多的國度臣服在中國人的鐵腕之下,然而每一次,他們都在勝券在握的時候將把到手的王冠連同一座完好無損的城市拱手交還。你們能說出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我看是因為他們太傻了!」那大臣粗聲粗氣地回答,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我請諸位注意這樣一件事實:兩百多年來,中國在歐洲的常備駐軍從來也沒有超過五萬人,而就這麼微不足道的一點軍隊卻令得整個基督世界俯首帖耳。這難道不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嗎?」面對這樣無禮的話語,赫德拉姆卻始終不動聲色,直如深潭幽谷一般令人看不透他內心的變化。「不錯,中國具有毀滅任何一個,甚至幾個歐洲國家的能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即便他們的陸軍可以戰無不勝,即便他們的艦隊能夠把海洋控於股掌,歐洲的龐大和中國本土的遙遠卻是兩個無法克服的障礙。我們可以假想,要是中國與整個基督世界爆發全面戰爭,他們為數不多的精銳部隊就不得不在好幾千里的戰線上疲於奔命。甚至連完全保護自己的要塞港口和航線都難以做到。」

    「那麼,你的意思是?」一直噤聲聆聽的約翰三世終於也忍不住開口問道。

    「中國的歐洲戰略,並不是真正要征服或者毀滅哪一個國家。恰恰相反,他們竭盡全力維持著歐洲從局部到整體的力量均衡,據此需要來決定削弱或者扶持某個國家。在這個基礎上,保持絕對威懾就比赤裸裸的直接武力顯得更為有效。」

    「可這能說明什麼呢?他們不是正在對俄國使用直接武力嗎?」又有人大聲說道。

    「我的意思是——中俄戰爭是一次懲戒,而決非你們或波蘭人想像的滅國之戰!」赫德拉姆略微提高音量壓過朝堂上亂紛紛的議論聲。「更重要的是,由於波蘭人愚蠢的加入,戰爭的進展,已經超出了中國可以接受的限度。」

    王宮大廳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心中慢慢咀嚼著這句話,過了半晌才有人嘟噥著問道:「超出限度……那又會怎麼樣?」

    赫德拉姆卻沒有馬上作出回答,他瞇起眼睛沉默了好一會,終於沉沉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什麼,你竟然也會不知道?」有人驚奇地問。

    「你們不瞭解中國,我也同樣如此。」赫德拉姆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悲憫抑或歎息。「那個民族對戰術的認識已經遠遠超乎了我們的理解和想像,他們下一步的動向也是我們所難以猜度的。」

    「如果您不知道中國人下一步的舉動,又憑什麼自以為是地說那麼多呢?」斑白髭鬚的大臣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憑這個。」海軍提督不緊不慢地回答道。他從掛著流蘇的黑底金花邊海軍服口袋中摸出一本藍色外殼的線裝書,朝著在座的眾人略一展示後丟到桌上。封皮上四個雋永古樸的顏體方塊字映入一雙雙驚愕的眼睛,那黯淡墨色當中竟似蘊有無盡的殺伐之氣,令瑞典群臣不覺為之側目。

    「孫-子-兵-法。」赫德拉姆一字一頓地念出書名,藍水晶樣明亮的眼眸中突然泛起一片肅殺的陰雲。「記錄古中國戰爭藝術最高成就,兩千年來被中國將軍們奉為聖經的超級大作。」

    斑白髭鬚上前拈起這本薄薄的小冊子隨手翻了翻,疑惑的神情流於言表。「戰爭藝術的最高成就?您哪裡搞到的這種東西,從中國皇帝的圖書館裡偷出來的嗎?為了這樣一本看不懂的天書,你花掉了國家多少錢?」

    赫德拉姆鉤起嘴唇神秘一笑,「這書是我在中國南京鼓樓的一家書肆裡買到的,至於花費嘛……」他變戲法似的一晃右手,在食指與中指間亮出一枚印著國王頭像的銀幣。「就是這麼多了。」

    「伯格斯統提督。你是在戲弄我們嗎?」大臣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怒不可遏,重重地將書擲到地上。「花一個銀幣在書店裡買的垃圾貨?這算是什麼狗屁經典?」

    赫德拉姆再次搖搖頭,臉上滿是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他左手抄在腰間,慢慢躬下身去撿起《孫子兵法》,小心而鄭重地拭去沾上書頁的塵土。「對於知識,尊重是永遠不會嫌多的。」海軍提督以略帶教訓的口吻對同僚說道:「我酬以重金請人將這本書譯成了拉丁文,儘管譯文未必能盡得原文精髓,內中的智慧卻也足以讓我歎服。事實上,如果中國指揮官能做到書中一半那麼好,就算亞歷山大與漢尼拔在世也絕非他的對手。」

    「真的有這麼厲害?」約翰三世半信半疑地問道:「那麼你此趟中國之行的收穫就是這個?」

    「不僅如此,陛下。」赫德拉姆轉過身向著國王鞠了一躬,「臣還花費重金,甚至冒著被中國巡邏隊發現的危險,從遙遠的東方帶回來了一個人。」

    「誰?」

    「一個背叛自己民族而走投無路的惡棍,也是一個能夠告訴我們中國兵法奧義的傢伙。」

    4月18日,俄羅斯,下諾夫哥羅德,梅爾庫諾夫城堡。

    瓦蓮莉婭站在二樓起居室的石砌圓窗前,神色複雜地望向遠處陰鬱的天空。許久,隨著玉綠色的雙眸中淒婉一閃,長長的睫毛黯然垂落,一絲若有若無的水氣蒙上了她的臉頰。春寒料峭,少女緊了緊肩頭的雪豹皮衾,伸手拉下松木百葉窗,轉身離開窗邊。

    那是在昨天傍晚時分,連綿的陰雨令城堡巍峨的剪影也在灰色的夜幕中顯得模糊起來。當高峭的木階在一雙厚底鹿皮靴粗豪的踐踏下怦怦作響的時候,年輕的女公爵便已對訪客的身份猜了個**不離十。果不其然,隨著會客廳雕花大門被用力推開,葉爾馬克•齊默菲葉維奇棕熊一樣粗壯的身子便把門框堵了個嚴嚴實實。

    背對著高大的哥薩克隊長,瓦蓮莉婭頭也不回地輕輕歎了一聲:「莫吉廖夫方面軍還是沒能擋住帝國的進攻麼?」

    葉爾馬克渾身被雨水淋得精濕,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大氅上沾滿了泥濘與血漬,被泥漿泡脹的靴子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大塊污跡。他在門口愣愣地站了片刻,突然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喪著聲音道:「公爵小姐,魯波廖夫閣下已在斯摩稜斯克以身殉國,八萬俄軍能夠逃出重圍的只有不足五千人。」

    瓦蓮莉婭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塊頭哥薩克統領悲痛地埋下頭,不知雨水還是淚水順著他抖動的臉頰和肩膀不住滴下,「從最初開始,我們就一直被中國人牽著鼻子走。他們故佈疑陣,繞過戒備森嚴的莫吉廖夫防線直插到我軍的後方。我奉魯波廖夫閣下之命率五千哥薩克四出偵察,結果在通往奧爾沙的道路上發現了重裝車輛留下的輪印,於是循跡一路往北追蹤。那支中**隊的行動頗為緩慢,但戰地警戒卻十分嚴密,一時間倒無法探知其虛實……」

    瓦蓮莉婭此時已走到房間一角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聽到這裡她不由歎了口氣道:「這只是一支疑兵罷了,帝**利在速勝,主力必會全速東進以求決戰。」

    「接下來的事正如公爵小姐您所言一般。」葉爾馬克點著頭繼續說道:「過不幾天,公爵就派人送來了急令,說是中**隊已經通過斯摩稜斯克,薩福諾沃城堡告急。於是他帶領主力七萬人馬前往增援,命我率隊撤回莫吉廖夫。然而——」

    「莫吉廖夫已經失守了。」瓦蓮莉婭替他低聲說了出來。

    「正是,可小姐您是如何知道的?」葉爾馬克驚愕地抬起頭,敬仰的神色寫滿了一臉。

    梅爾庫羅娃小姐淡然苦笑一聲,「在中國的史書甚至演義小說當中,這樣的戰例有的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薩福諾沃則是另一個陷阱,帝**這回可是要圍城打援啊。以我軍的戰鬥力,要是一旦陷入包圍圈那可就是九死一生啊。」

    「唉,要是這仗由小姐您來指揮的話,又怎麼會打得如此窩囊!」葉爾馬克想起在中國人炮火中倒下的一個個弟兄們,不禁滿懷痛心疾首,忍不住抱怨了起來。「戈都諾夫那個韃靼崽子專會弄權擅政任人唯親,軍旅將帥儘是蘇伊斯基、亞歷山大之流的庸人,像公爵小姐您這樣有統御六軍征戰天下之能的良材卻得不到重用。長此以往,可是要國將不國啊!」他哽咽了幾聲,又道:「如今魯波廖夫公爵已喪身兵禍,俄羅斯雖大,所能仰仗的也只有小姐您了!不瞞您說,斯摩稜斯克一戰之後鎮守薩福諾沃的羅曼諾夫公爵便與各路哥薩克統領一道聯名上書,保薦您為戰地最高指揮官。現在費多爾沙皇陛下已經簽發了委任命令,國家興亡為萬事之重,懇請您就勿要再作推讓了!」

    「現在帝國軍隊的動向如何?」瓦蓮莉婭沒有直接作出回答,而是向他反問道。

    葉爾馬克微作一楞,他昂著腦袋使勁想了想,這才回答道:「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中國人在斯摩稜斯克戰役之後不但沒有接著打了勝仗的餘威強襲薩福諾沃,反倒收攏全軍退回莫吉廖夫。這內中的緣故實在是令人費解啊。」

    「會不會是……帝**在斯摩稜斯克一戰中消耗了過多的戰爭物資,在獲得後方補充之前已經暫時失去了進攻的能力呢?」

    「應該不會。」葉爾馬克歎息著搖搖頭,「據我們目前所獲知的情報,中**隊在波蘭敖德薩港建立了一座大型補給基地,從海上運來的軍備物資都在那裡卸船分運至前線。由於第聶伯河乃至於頓河流域都落入波蘭人之手,我們的部隊根本無法對這條補給線實施擾襲,因而中國人的後勤供應能一直保持暢通無阻。莫吉廖夫淪陷之後,當天即有五百車的物資被運入城堡,如果再算上戰鬥中繳獲撿拾的戰利品,估計已經可以供他們維持半月之久了。」

    瓦蓮莉婭沉默地低下頭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啟朱唇黯然說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這話中的深義絕非哥薩克統領武人的頭腦所能理解,他茫然地抓了抓耳朵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是說……已經沒有再作逃避的餘地了。」

    ……

    一記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少女的回憶,瓦蓮莉婭驚覺地轉過頭,眼中卻只有一片飽噙淚水的迷濛。她連忙回身朝著窗外,以盡可能平靜的聲音令道:「進來吧。」

    「公爵小姐,」城堡管家捧著手緩步走了進來,「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瓦蓮莉婭淡淡地說,「通知親衛隊,一個小時以後出發。」

    「是。」

    聽著胡桃木房門在身後關響,瓦蓮莉婭的目光也最後投向東方陰雲密佈的天際。兩行清淚終於止不住沿著那絕美的臉龐緩緩滴落,每一粒都晶瑩剔透勝過世上最名貴的珍珠。「終於,我們還是要在戰場上見面了,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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