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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龍蝕日 第二節 兵臨城下 文 / 綠影藍刀

    10月的北京被籠罩在一層鉛灰色的雲幕之下,細碎的雪粒紛揚灑落,積在房簷屋樑街角樹梢之上,為帝國京師的市容點上一抹銀妝。

    忠武王府內,兩尊麒麟鎏金銅爐中通紅的栗炭火燃得正旺,裊裊熱浪在西域進貢的大紅色織金羊絨長毛地毯上蒸騰翻滾,令暖室中增添上幾分融融春意。蕭弈天身著黑色便裝,懶洋洋地靠在堆滿皮草靠墊的坐榻上,側身傾聽著內閣大臣的例行報告。

    於慶豐翻開手中的一沓文件,從中抽出幾頁遞到首相面前,「平倭提督副官李家南奏報,遠征軍已全殲朝鮮境內之敵,所得俘虜全部賣至朝鮮礦山為奴,共計白銀二百萬兩有餘。朝鮮王室已向我們支付了總額的四分之一,其他部分將以鹹鏡、平安、江原、慶尚四道礦山五十年內出產量的一半來結算,包括金銀銅鐵鉛和硫磺等,按照戰前生產水平預計年收入不會少於十萬兩。根據朝鮮方面提供的資料,他們的大多數礦山都開工不足,如果我軍能提供更多奴隸的話,產量還可以大大提高。」

    「很好,」蕭弈天略一點頭,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杯暖熱的黍酒,「奴隸不過是戰爭的副產物而已,只要李華梅的艦隊登陸倭國,別說四道,就是讓整個朝鮮的礦山滿員運轉也不成問題。把大批奴隸輸入朝鮮,讓他們的礦山能夠生產出廉價的金屬,讓他們的田地能夠生產出廉價的穀物,而這一切都正是帝國所需要的。作為回報,我們可以向朝鮮供應瓷器、茶葉、銅器、藥材和絲棉織物,從經濟上把這個國家牢牢置於帝國統治之下。蹇尚,此事就由你來具體負責。」

    戶部尚書恭順地點點頭,「大人請放心便是。另外,新法實施到現在已經有四個月了,正如先前預計的一樣,在瓦爾基裡雅商會的帶動下江淮及沿海地區都開始了大規模的土地兼併,我們也遷發了三十萬戶無地的佃戶前往夷洲和瓊州開闢新土地。」

    「各地貯存的糧食還足夠嗎?特別是遷發出海的百姓,可一定要保證他們的食物供應!」

    「糧食的儲備量比去年同期低了很多,但到明年夏糧收穫之前,基本供應仍然能夠保證。隨著南洋稻穀的不斷調入,相信情況很快就會得以好轉。」蹇尚回答道:「大人,我想吳侍郎倒是可以給您一個這方面的好消息。」

    蕭弈天微微一笑,把酒杯放回紫檀桌几上。「哦?若秋怎麼也插手管起戶部的事情來了?快說來聽聽。」

    「大人,蹇侍郎是在開玩笑呢。」吳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兩年前,您下令派往英吉利國學習的百名少年學子們前日已經回來了。」

    「唔,你不說我都快忘記這事了。」蕭弈天直起身接過吳若秋呈上的文件,「好吧,你下去後安排一下,明日我在天相殿接見他們。蹇尚所指的就是這個事嗎?」

    「不,大人。」吳若秋又繼續道,「學員們回國的時候,西洋行省的林太平托他們帶了幾船貨物交給您,說是給大人救急用的。」

    「嗯,林公送來的東西?都有些什麼?」

    「這個……」禮部侍郎猶豫著回答道:「是一些中土沒有的瓜果種籽之類,若秋孤陋寡聞辨識不得,只能煩請舒侍郎為大人介紹了。」

    「老舒?」

    舒時德從袖中摸出一張清單,「大人,這些都是新大陸特產的作物,以前的眾位總督因怕引起朝中大臣非議,不敢私自引進中土。總計有蕃薯一萬五千斤、番麥一萬斤、陽芋一萬斤、番柿種籽千五百斤、其餘各色蔬果兩千斤。蕃薯和陽芋耐旱高產適應性強,可在江南山區及遭受旱災的地區推廣種植;番麥耐寒,除在缺水山區種植外還可以在直隸、遼東大力推廣。這些高產作物正可以解我們目下的燃眉之急!」

    「太好了!」蕭弈天興奮地站起身來:「蹇尚,把這些作物種籽各取五十斤保藏,其他的送往各地示範推廣!陽芋的播種季節快到了,要盡快安排下去,優先供給夷洲和瓊州的遷戶。戶部再出一道政令,鼓勵往來商船多多攜帶這類種籽,國家可以給予一定獎勵。說到番麥,萬曆九年我前往印加探險的時候,那可是漫山遍野都看見當地土人開墾的旱田……」

    「大人!」胡波不願見首相因憶景思人而致傷感,連忙轉移話題道:「大人,那年您征服印加國回來之後便一直為國內政事所累,後來帝國對那裡的開發佔領似乎不如您原先預想的徹底啊。」

    「啊,是了!」蕭弈天驚喜地叫了起來,「運河!對,現在我已經擁有了當年所不能想像的政治權力,現在該是實現那個抱負的時候了!老舒,擬一道命令,著西洋行省征發二十萬阿茲特克勞工在中美地峽開鑿一條運河,工程標準應該以能通過靖海侯寶船為準,入海處還要有軍營和大型港口!蹇尚,你可以著手組織移民到西洋行省,等運河修通之後,再向新大陸西岸發展!」

    舒時德並沒有馬上表示同意,而是低聲說道:「大人,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如胡侍郎先前所說,我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帝國本土已經太久,對於西洋行省忽略得太多。現在帝國的海軍大半都集中在大明海,李華梅部要登陸日本,閻漁樵部要在南洋督運糧食,僅剩下的德雷克部又必須在地中海跟土耳其人周旋;這樣一來,小西洋航線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這條航線關係到帝國本土生產的大量絲棉陶瓷和海外購進的各種珍奇異寶的流通,可以說是帝國的經濟命脈,請大人務必給予重視。」

    蕭弈天歎口氣,「我知道你想要什麼,說吧。」

    「在小西洋投入至少三十艘共工戰艦。」

    「這不可能。」首相斷然回絕道:「青龍軍現有共工戰艦八十四艘,二十四艘配屬給了李華梅的平倭軍,閻漁樵那裡也有三十艘,另有五艘撥給德雷克替換地中海艦隊的老舊船隻。剩下二十五艘中,直隸海防至少需要十艘,這是為了應付遼東和朝鮮的不時之需;新大陸也需要留夠同樣的數量,那麼小西洋方面我就只能先給你五艘,然後再每月補充一艘。」

    「這哪裡夠啊?」舒時德牙痛似的皺起臉道:「行省的生產能力不是有每月八艘嗎?」

    「那是生產線全開後的維持速度,」於慶豐回答,「一艘戰艦的生產週期要四個月,就算馬上擴大生產規模也要再等四個月才行。再說,八艘共工艦的造價就是兩百四十萬兩白銀,整個行省一月的財政收入還沒那麼多呢。還有,八艘戰艦需要五千多官兵近千門大炮,一年的開支用度要好幾十萬,你先問問蹇侍郎戶部有沒有你這筆錢的預算吧。」

    「行行行,每月一艘就一艘吧。」舒時德連忙道,「可從其它地方多調幾艘總行吧?」

    於慶豐忍不住笑道:「還不知足哪?小西洋上可還沒有哪股勢力能夠對抗五艘共工啊。」

    舒時德愁眉苦臉地回答道:「可是您也想想啊,那麼大個小西洋,十多個藩屬城市近百個友好港口,我這區區五艘戰艦該去保護哪裡啊?」

    「好了,您也不用太費心,」沉默多時的慕容信光也開口道:「就讓那些商船自己來保護自己怎麼樣?」

    「慕容侍郎,這樣不太好吧?讓民間擁有海上武裝的話,萬一發展到以後尾大不掉可就難辦了。」吳若秋首先表示疑問。

    「嗯,其實新大陸那邊早就有人這麼做了,」舒時德道,他自己在追隨蕭弈天前就曾經做過商船隊的護航艦艦長,「主要是購買海軍退役的三千料護航艦,價格約在兩萬上下。」

    「吳侍郎說的問題我們可以通過嚴格的法令來控制。」於慶豐也表示贊同,「除了限定武裝商船的大小及火炮數量外,還可以通過頒發特許狀的方式,只有對帝國做出過一定貢獻的商會才可以組織武裝船隊,貢獻越大特許狀等級越高,能夠擁有的武裝船隊規模也就越大。擁有特許令的商會必須每年向帝國繳納一定數量的費用,否則該特許狀將被取消。至於貢獻,舉個例子,我們前面所議的鼓勵裝運高產作物種籽就是一例,裝運得越多,對帝國的貢獻自然也就越大了。」

    「不錯,」蕭弈天做出蓋棺定論,「這樣不但減輕了帝國海軍的負擔,也鼓勵商人們多多為國效力。通過出售特許狀和武裝商船也可以增加一大筆財政收入。就由戶部、工部和兵部會同一起擬定個方案吧。」

    西元1586年10月15日,帝國內閣頒布《商業航海法令》,規定普通商船不得裝備舷炮和兩門以上甲板炮,船員也不得持有輕火器;只有持特許狀的個人或商會才能向帝**方定購武裝商船,船隻大小不得超過五千料,火炮數量不得超過四十門,火槍不得超過百支。特許狀共分為二十等,由戶部和工部官員聯席審議評定後,按照申請者對帝國的貢獻大小授予相應等級的特許狀,其年費從一千兩到近二十萬兩不等。商會繼承人可以繼承原有的特許狀,但功勳計算要重新開始。

    第一至五級的特許狀由精製松木框鑲邊,其上刻有幽蘭報春圖。持有者可以向帝國造船廠購買一定數量的武裝商船,或者將已有商船予以改裝,但大小和武裝均不得逾制。

    第六至十級的特許狀以袞金紫銅鑲邊,上面銘的是寒梅映雪圖。持有者不但可以擁有更大規模的武裝商船隊,還有權在任何海域自行搜捕海盜,如若俘獲盜酋可不經帝國官方審訊直接處死,所得戰利品則需將其一半上繳。

    第十一級至第十五級的特許狀外皮為白銀鏤空勁竹迎風圖,素色綢緞上繡著靖海侯航海圖的水紋。持有者可任意攻擊敵對勢力的船隻,封鎖港口捕獲漁船和商隊,所得戰利品只需向朝廷上繳四分之一。

    更高等級的特許狀以金絲織成的雄鷹松柏圖為皮,內中繡著萬國全圖的淡黃色精織綢緞之上是當朝皇帝的御筆親書。持有這種黃金特許狀的商會已經相當於帝國的輔助海軍編外艦隊,不僅能恣意攻擊敵對勢力的港口城市,也可招募訓練義兵進行地面作戰,甚至以帝國的名義開闢殖民地修建要塞港口,作為代理地方官實施統治。由於頒發該級特許狀所需的功勳標準極高,以致此後近百年間都只有瓦爾基裡雅商會擁有唯一一張十八級的黃金特許狀。

    後世的歷史學家們一致認為《商業航海法令》是中華帝國大航海時代開始的標誌,由於特許狀授予條件的嚴格,達不到條件的小商會往往不得不依附於擁有武裝船隊的大商會,通過繳納一定費用換取航行安全,繼而又逐漸演變成為以商船作資本投入按載貨量計算分取紅利的辛迪加模式,股份制公司的雛形也就這樣在十六世紀末的江南沿海誕生了。

    正當帝國境內的大小商會千方百計想要贏得一張特許狀之時,登陸日本的計劃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劃當中。龐大的艦隊在對馬海峽中聚集,後續部隊也源源不斷開進釜山,10月18日,壹岐島主在重重圍困下宣佈向明軍投降,戰火已經進逼到日本本土的邊緣。在發起正式攻擊之前,李華梅命令艦隊首先對日本沿岸進行為期一旬的火力準備。

    帝國的戰列艦隊以雷霆之勢橫掃九州北部的肥前、築前、豐前三國沿海,在封鎖港口的同時,又調集戰艦阻斷九州與本州之間的海上要衝關門海峽,數十艘中型戰艦則組成驅逐艦分隊,四出劫殺倭人的運輸船隊。

    11月2日,肥前國,長崎城。

    「竹本君,大明國海軍這幾天的攻擊減弱了很多,想必他們快要開始登陸了吧。」茶道室內,跪坐在草蓆上的肥前國大名大村純忠伸出短粗肥胖的雙手捧起茶具,向坐在案幾對面的中年人問道。「你看他們會首先進攻哪一國?」

    被稱為竹本的男子略一躬身,小心地回答道:「主公,依屬下看來,明人的主攻方向若非豐前,那便是我肥前國了,只怕進攻我國的可能還要略大幾分。」

    大村純忠兩手一顫,幾滴茶水便從碗沿溢了出來,他慢慢將黑陶茶碗端到唇邊,卻又躑躅著久久不飲,「竹本君此言當真?」

    「主公請想,明人的登陸部隊是經對馬、壹岐而來,鋒銳所指正是我肥前和築前、豐前三國,如果敵人在豐前登陸,那麼便截斷了九州諸國通往本州的要衝關門海峽;但是,現在關門海峽本已經處在他們的封鎖之下,這麼做似乎意義不大。如果在築前登陸,他們將面臨肥前、築後、豐後、豐前四國的四面夾擊,作為登陸的一方也不甚有利,而若是取我肥前,一則不必腹背受敵,二則可借長崎港口之利,將援軍和糧餉物資源源不斷運至。因此,他們最可能的主攻目標就應該是長崎。」

    「島津義久公從九州南部調集的軍隊現在在哪裡?」大村純忠身子略往前傾,睜大浮泡的眼睛死死盯著中年人:「他們為什麼還不快前來援助我國?」

    「主公,島津殿已經從薩摩、大隅、肥後、築後、豐後六國調集了總共十萬聯軍,但因為難以判斷明人的主攻方向,故而停留在築後國等待後發而動。如若北部三國任意一處受到明人的攻擊,聯軍都會以最快速度趕到救援。」

    「那即是說受到攻擊的大名在此之前只能自己堅持了。」大村純忠哼了一聲,「竹本君,如果我軍不幸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就拜託你協助我成就光榮的武士道路吧。」

    大村純忠話音未落之際,手中的茶碗突地猛然一抖,一汪微綠的茶水濺在他純白的武士服上。房屋的木製框架在雷霆的咆哮中嗡嗡作響,下空的地板在怒濤的震撼中格格戰慄,持著茶杓的侍姬不知所措地癱軟在地,被這神祇的震怒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來了。」大村純忠失魂落魄地爬起身來,踉蹌著踢開掉落在地的茶碗走到門口。「他們來了!」

    歷史上日本曾多次面臨來自大陸的武力進犯,而規模最為龐大的當屬西元十三世紀蒙古帝國的兩次入寇。其中第二次所謂「弘安之役」,以蒙古鐵騎及其僕從軍十萬之數仍不能取勝,反倒因颱風毀船之故盡數罹難。

    這兩次戰爭的主要登陸點都在長崎附近,由於日本軍民奮起浴血抵抗,令得蒙古入侵者在復出慘重的代價之後始終難以侵入內陸。漏洞百出的戰略計劃、驕矜自大的戰術部署、對後勤補給問題的習慣性忽視、不善近戰的蒙古兵和心存狐疑的僕從軍,再加上一場莫名其妙的「神風」,一場浩浩蕩蕩的大舉入侵就這樣慘淡收場。蒙古帝國瘋狂的對外擴張就像一個越吹越大的肥皂泡,終於撲地一聲被自己無止境的野心漲得粉碎,原先浮動在外表的流光溢彩轉眼間化為夢幻般的過眼雲煙。然而,那堆積成山嶽的屍骨、那流淌成河川的鮮血又豈是能夠簡簡單單忘卻的數字?

    兩次戰役不僅使日本有了大規模反登陸作戰的實戰演練機會,大陸國家集群機動多兵種協同的戰術意識更給日本幕府當局留下深刻的印象,令他們後世的戰爭有了質的飛躍。

    此刻大明帝國的艦隊前來攻打長崎,雖然事發倉促,卻也並非出於日本守軍的預料之外。為了避免損害長崎未來的戰略價值,帝國軍隊沒有從海港正面攻擊,而是選擇城市北郊的海灘作為主力突破方向。尹成浩率領的一支分艦隊已經在前一天依次攻佔平戶、中通、福江等近海島嶼,一方面杜絕了腹背受敵的危險,另一方面也為前線士兵提供了更為近便的補給基地。平倭先鋒官易飛則率艦隊繼續扼守關門海峽,令對面下關的幕府軍隊望而興歎無計可施。

    肥前大村家的私人武裝早已經在海灘上修築了不少木柵糊泥的矮牆,用意在於抵消中**隊的騎兵優勢,阻止大兵團的迅速突進。按照大村純忠的命令,領地內所有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都要在中**隊登陸時應徵作戰,因此當帝國朝鮮兵團的士兵們登上長崎海灘時,迎接他們的就是這些手執各色武器從矮牆後衝出的民兵。陰險的敵人意圖把這些低賤的農民作為廉價炮灰,讓他們來耗盡中**隊的箭矢火藥,消磨帝國士兵們的戰鬥意志。讓平倭遠征軍重蹈當年蒙古人彈盡糧絕的覆轍。

    然而帝國擁有悠久歷史的戰爭藝術遠非昔日那個發跡塞外的遊牧民族所能比擬,更不會做那種只攜帶兩月補給孤軍進擊的蠢事。按照《中朝共同防衛協定》,朝鮮國需要承擔帝**中朝鮮兵團軍費的六成,換而言之即是說每月向前線輸送五萬石軍糧。另外,帝國每月從南洋諸藩並琉球國運送五萬石軍糧至前線,又從南京調集大批作戰軍器裝備,對擁有世界上最龐大民用商船隊的帝國來說,這點運送量根本不在話下,何況沿海有的是想要削尖腦袋爭著承接這筆運送業務掙取功勳的商會。尹成浩更是早就用宣祖李昖支付的「購倭奴款」在朝鮮躉買了糧草八十萬石,加上從日軍處的繳獲以及先前結餘總計百萬石之多,如此一來至少一年之內都不必為糧食問題擔憂了。

    至於海灘上的登陸作戰卻是平凡得毫無新意。衣衫襤褸手執農具的民兵,或者直接說就是農民們在軍容整齊衣甲鮮亮的帝國大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雖然有武士押陣催促他們向前猛衝,也往往不及交鋒便自行潰散。逃兵們在緻密炮火的追逐下亂哄哄擠在一起向內陸逃去,沿途中相互推揉踐踏死者無數。帝國軍隊利用這個時機迅速建立起灘頭陣地,艦隊也放出運輸艇把更多的士兵送上海岸。

    旗艦「青鸞」號的甲板上,李家南快步走向倚著女牆遙望海岸的提督李華梅,「提督大人,我聽說您下令對倭人一律格殺勿論?」

    「不錯。」李華梅放下千里鏡微微側過身來,清澈的雙眸從副官臉上一掃而過。「你覺得這樣不妥嗎,李大人?倭賊不也在朝鮮做了差不多同樣的事情嗎?」

    「提督大人,屬下不想質疑您的決定,但我現在轉達的是樞密院的指示,同時也是忠武王大人和內閣的意思。」李家南堅決而委婉地回答道:「對於倭國的主力部隊,您盡可以放開手腳自主行事;但對於停止抵抗的民兵以及手無寸鐵的平民,還請提督高抬貴手。」

    李華梅柳眉輕輕一挑,不悅地說道:「難道我們還要裝扮成一支仁義之師嗎?李大人,朝鮮和倭國素來一衣帶水,對這些衣冠禽獸的作為行徑再瞭解不過了,對這樣的蠻夷野獸根本不能有什麼仁義可講!我也絕不相信這種毫無說服力的迂腐之言會是忠武王大人的命令!」

    李家南不由覺得有些可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位忠武王的美麗崇拜者:「提督大人請想,我們不辭辛苦遠渡重洋到這裡究竟是來幹什麼?」

    李華梅頭也不回地飛快回答道:「當然是來懲戒冒犯帝國天威的倭人了。」

    李家南苦笑著搖搖頭,「如果僅僅是這樣,忠武王大人為什麼還要專門下一道命令讓您自行決定戰和事宜呢?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哪個將領又會主動選擇和談呢?想必大人的意思正是要您全無顧忌地放手跟倭人作戰到底。」

    話中提及蕭弈天,少女提督頓時來了興趣,她轉身面對副官,嘴角泛起動人一笑:「對啊,僅僅一點懲戒算得了什麼?忠武王大人是帝國無可替代的引航者,是引領我們走向勝利巔峰的偉大領袖!中國的古代先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忠武王大人就算要把倭國徹底征服也沒什麼不好的,不過是在鑲滿珍玉奇瑰的黃金皇冠上多增添一粒寶珠罷了。」

    「說得好!」李家南笑吟吟地鼓掌道,在帝**方特別是近衛軍官兵們心中,忠武王蕭弈天就是帝國當然的最高領袖,萬曆皇帝早就應該主動退位讓賢了;在他們私下甚至半公開的談話中,出現些「犯禁」的言辭根本就不足為奇。「既然提督您要為大人的金冠綴上這顆寶珠,」李華梅聽到這裡清冷的俏臉頓時微微一紅,少女嬌羞的神情油然而生,李家南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那麼您希望這是一顆光彩奪目的奇珍呢,還是一顆有瑕疵的次品呢?」

    李華梅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你的意思是……」

    李家南小心地斟酌著措詞,「如果我們逞一時之快將倭國夷為不聞雞犬不見人煙的白地,這對大人的天下霸業有什麼用途呢?只有從根本上征服它,把它變成一塊富庶膏腴的領地,為帝國源源不斷地提供奴隸和戰略資源,這顆皇冠上的寶珠才能發出動人的光芒。」

    「好吧!」李華梅輕鬆地笑了起來,「讓我們先把這第一顆明珠拿到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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