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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帝國反擊 第六節 治國方略 文 / 綠影藍刀

    4月下旬,被解除備倭總兵官職務的李如松垂頭喪氣地回到遼東,令他驚訝的是,父帥李成梁竟然親自率軍等候在鴨綠江邊。

    「你這個沒用的敗家子!」李成梁在驛館裡陰沉著臉大發雷霆。「出征前我再三告誡你不要貪功冒進,這下子好了?一下子被倭人吃掉了兩萬精銳部隊!你讓我怎麼去和首相交代?」

    「父帥大人……」李如松羞赧地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李成梁重重地哼了一聲,「北京現在還沒有宣佈對你如何懲處,但這並不意味這他們會就此不再追究!蕭弈天此刻是在看你的反應,若是上表請罪,正中了他借題發揮的下懷;若是不寫,便更有理由說你死硬到底不知悔改。唉,難辦啊……」老頭子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從樞密院的政令來看,蕭弈天的計劃已經開始著手了,要以這次戰敗為借口從我父子手中褫奪遼東的軍政大權。京中那些『朋友』此時都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我們李家自己了。此番回遼東,你務必要謹言慎行,最好留在府中反省反省,千萬不要再鬧出個把柄什麼了。」

    「是。」李如松輕聲回答,「那麼請罪表……」

    「這個你不用操心!」李成梁警惕地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旁人偷聽之後才小聲說道:「只要遼東離不得我李家,蕭弈天也就絕不會翻臉反噬。唉,都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想不到我李成梁今日也險些到了如此地步。」

    李如松似乎仍然不太放心:「父帥大人,您的意思是……」

    李成梁不悅地瞟了他一眼,心下甚是一陣不滿。他年紀已近六旬,自然指望長子如松能夠繼承父業成為下一代的遼東王,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也頗具章法進退有度的愛子竟然如此不中用,被一場敗仗就弄到手足無措,簡直毫無半點將門虎子之風。「這還不清楚嗎?現在帝國正在朝鮮用兵,遼東就是北面戰線的大後方,要是這個大後方亂了起來,除了我李家還有誰能鎮得住局面?等到奴爾干的各部土蠻都鬧起來以後,你再把請罪表送去北京,那時自然無人與你為難。」

    5月3日,遼東建州衛。

    一個獵戶騎著馬悠悠從大道上走來,臉上卻是罵罵咧咧地一副晦氣。迎面而來的一小群騎手見狀紛紛勒住坐騎,內中一個青年漢子上前問道:「這位老哥,什麼事如此鬧心吶?」

    那獵戶抬起頭定睛望去,只見此人年紀約在二十六七上下,身材生得魁梧健壯,臉龐黝黑鼻直口方,好一副赳赳英武之氣。他愣了片刻,搖搖頭歎道:「別提了,俺今日一早便去那明人衙門換鐵,沒想等到他們開門辦公時居然說什麼庫存不足停止兌換。當時各部族在場的也有四五十人,登時便要與那些官吏爭執,卻被一群軍兵湧出驅散了。」說到這裡,那獵戶忍不住狠狠唾了一口。

    那漢子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所謂「換鐵」指的是大學士慕容信光提出的驅虎吞狼之計:但凡奴爾干都司轄下女真諸部族人,無論老少貴賤,只要斬獲蒙古人首級一具,即可到帝國遼東任一官衙兌換生鐵一斤;經過會同多方商議討論之後,於內閣正式頒布《奴爾干獵頭令》時更將賞格提升至十斤。女真人不懂得開礦冶金,日常生活所需要的鐵嚴重依賴帝國的特許貿易,一擔百斤鐵器在馬市上價值相當於十斤人參,而這種官爐煉出的優質生鐵更是有價無市。因此,有不少女真族人乾脆當起了賞金獵人,他們或者只身前往或者結成小群,向西潛入蒙古勢力範圍獵殺落單的牧民。一些實力較強的部族也從中聞到了誘人的氣息,公然有組織地突襲蒙古村莊,用梟來的首級換取生鐵,再交給擄來的漢人鐵匠打造成兵器增強自己的實力。

    等那獵戶走遠,眾騎手們上來圍在青年漢子身邊,亂紛紛道:「努爾哈赤部長,這已經是我們瞭解的第七處,看來整個奴爾干的官衙都停止換鐵了。」

    努爾哈赤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向南方望去,「如果真的是生鐵緊缺,也決不會是整個奴爾干一同停止兌換啊。況且獵頭令是內閣頒布的政令,斷然不會有什麼庫存不足之理。現在很多部族手中都還余有大批蒙古首級尚未及兌出,情急之下難免不會與明人起什麼衝突。」

    一名騎手笑道:「前日我在遼陽酒館裡聽到葉赫部的人吹耀他們奇襲捕魚兒海,梟得人頭近千級,這下子一百擔生鐵可就化為泡影了。還好咱部長早有遠見,讓族人們不要貪圖這些小利。哈哈,現在葉赫部長可要氣得跳腳了。」

    努爾哈赤卻沒有高興的心思,「這樣一來,參與獵頭令的各個部族都會感到上當受騙,繼而仇視明國,甚至可能在換鐵地點發生激烈衝突,奴爾干就會陷入一場大動亂當中!」

    「這不正好嗎?」有人問道,「亂世出英雄,這正是我們蘇克蘇滸部崛起的大好時刻啊。」

    努爾哈赤搖搖頭,「亂世嗎,不錯,這確實是一個令所有渴望建功立業的英雄豪傑嚮往的亂世。可惜啊……」他舉頭向南方望去,喃喃地談了口氣。「告訴所有族人,要想在這場動亂中活命甚至得利就得不折不扣地聽從我的安排。不管在什麼時候,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可以參與和明國敵對的活動,我們不僅要保持中立和緘默,必要的時候甚至要投向明國一邊。要是有人違我命令的話,不管是誰一律嚴懲不貸!」

    整整一個五月,遼東地區的動盪混亂超出了人們的想像。執有蒙古人首級前去換鐵的女真人在各地衙門前吵鬧不休,在李成梁的暗中授意下,各地都派出軍兵大力彈壓。剛烈的女真人自然奮力反抗,結果雙方都各有損傷。

    這樣一來遼東的民族矛盾嚴重激化,其中又數最為支持獵頭令也從中受益最多的海西女真各部的反應最為激烈。5月10日,海西女真葉赫、哈達、烏拉、輝發四部組成聯軍兩萬,攻破瀋陽城防從庫中劫走兩萬斤生鐵和其他物資無數,遼東總兵李成梁一面組織兵力嚴防死守,一面將急報飛速送往北京。

    「回去把我的原話傳達給李總兵,」蕭弈天看過急報後冷冷地對遼東軍使說道:「不管真相是什麼,這種事都絕對不能姑息!海西四部必須重嚴處理以儆傚尤!你先在驛館歇停一日,等樞密院的正式命令下來後再火速返回遼東。」

    「是。」使者唯唯諾諾地點頭告退,蕭弈天卻又從後面喊住了他。

    「把這個也帶回去。」首相從桌上拿起一折尚未打開的帖子,隨手丟在使者腳下。「把這份請罪書也帶回去吧,錯已鑄成還有什麼好說的?看在往日李家報效帝國多有功勞的分上,本相暫且饒過李如松一條性命,削去所有官職,留在其父帳下戴罪立功!」

    一直等到那使者退出殿外,於慶豐等人才慢慢走上前來。「大人,您準備就這樣放過李成梁那隻老狐狸?」

    蕭弈天看了看於慶豐,「現在遼東的局勢還離不得李家,我們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花在那裡,李成梁便正是吃準了這一點。」

    慕容信光不由哼了一聲,「李成梁想要把遼東的水攪渾令我們不得不倚重於他,可沒這麼便宜的事,他是必定要為此付出代價的!大人,就令他限期平服遼東土蠻諸部,否則就以鎮守不力的罪名跟他算算總賬。」

    於慶豐點頭表示同意,又補充道:「李成梁在遼東位高權重,若要欺上瞞下甚是容易。我以為可以委派一人充當監察官常駐遼東都司,一方面令李成梁心生忌憚不敢過度妄為,另一方面也可以讓我們瞭解遼東的正式情況。」

    蕭弈天無意識地用手指輕叩桌案,放慢聲音道:「你們有合適的人選嗎?」

    於慶豐和胡波交換了一下眼色,後者上前一步道:「大人,我舉薦吏部員外郎李書林。」

    「李書林?」首相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好,就任命他為遼東監察使兼錦衣衛千戶,官拜正四品,有密折彈劾地方官員的權力。想要和天相殿耍手段,我也不會讓李成梁輕易矇混過去。讓人警告李成梁一下吧,既然遼東是他搞亂的,李家就必須要給帝國一個交待!如果他不能及時平息遼東的動盪局勢,那麼也就用不著他繼續鎮守了。單以武力的話,帝國隨便派一個師的近衛軍都可以掃平奴爾干。」

    吳若秋趁眾人一時不語遲疑地問道:「大人,您對女真人的態度是否太過嚴酷了。既然您已經知道是李成梁搞的鬼,為什麼不但不懲處他還要遷怒於無辜的女真平民呢?」

    蕭弈天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到底是書生意氣啊,慶豐,把你的見解說給他聽聽。」

    於慶豐略一頷首,微笑著對吳若秋道:「控制奴爾干是我們議定已久的一步棋,現在不過是借題發揮,逼迫李成梁和女真人鬥個兩敗俱傷罷了。處不處死李如松,罷不罷免李成梁,這些都是小事,關鍵是要借李家這把刀消滅任何敢於反對我們的女真部族。至於無辜,哈,打起仗來哪裡有什麼無辜?土蠻部族人人弓馬嫻熟英勇彪悍又怎麼說得上無辜?我們的遼東政治非常簡單,不管哪一個部族,不管為了何種事情,只要膽敢南下犯邊劫掠,就要讓他們明白犯中華天威應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不錯。」蕭弈天接口道,「對於那些夷狄部族,我們要的就是絕對忠誠!雖然是李成梁的故意挑動,但這絕不能成為給叛亂部落開脫的理由!從今往後,絕不可再有縱容四夷的事情出現。臣服或是毀滅,他們必須從中作出抉擇!」

    吳若秋仍舊心有不忍,「不管怎麼說,他們畢竟也都是中華的子民啊。子曰『有教無類』,四海之內皆為兄弟之邦,這麼做是否……」

    蕭弈天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你錯了,大學士。根本沒有什麼兄弟之邦,這種迂腐的論調在我的內閣裡是不應該出現的。魏晉有五胡亂華之禍,宋時有蒙古滅國之難,就是本朝也有土木之變的舊害,這都不是禮教道德可以解決的。上古舜帝伐三苗時化干戈為玉帛,此舉固然為世人所稱道。但是不要忘記,這一切都是以大兵壓境為後盾的。如果沒有相應的軍事實力,你就連跟敵人談判的資格也沒有!」

    吳若秋似乎已經有些動搖,嘴裡卻仍然堅持道:「可是一昧濫殺始終是不應該的嘛,而且這樣做很可能會激起當地人更激烈的反抗。」

    帝國的年輕統治者啞然失笑,「兵者,凶器也;孫吳之術即為殺人之術,無論用多麼美妙的大義和字眼來掩飾,這終究是事實。戰場之上,武者勝於力,謀者勝於智,也只有武力和智謀都不如人者才會搬出仁義之師這樣的招牌。若要論濫殺一詞,我十五歲束髮從戎,到前年午門兵變為止剛好整整五載,其間斬敵首共計十五萬級,恐怕滿朝文武無出右者。」

    胡波微笑著插話道:「大人,你的軍功都是戰場上的真實數字。可不像舊大陸將領那樣斬殺平民梟首冒功啊。」

    蕭弈天略一點頭回應屬下的恭維,繼續說道:「我在新大陸時曾經參與過阿茲特克戰爭的多次戰役,每次都莫不是殺人盈城,他們不也最終屈服了嗎?到中土來的路上,我一口氣夷平了爪哇七座城市,殺戮平民十餘萬,他們不也向我們請罪乞和了嗎?不為兵鋒所屈服,如此剛烈的民族我倒還沒有見過。」他停了停,又自言自語般補充道:「假如真有的話,那就更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了。」

    「那麼大人,那些沒有參與動亂的女真部族呢?」吳若秋又問道:「要是李成梁在遼東不分良莠地濫殺一通,這只會有損大人您的威信啊。」

    「不會的。」於慶豐解釋道:「李成梁的陰謀貌似精明實際上卻好比飲鳩止渴一般。遼東局勢一旦陷入混亂,他的聲名和地位必定隨之下降;但如果迅速平定動亂的話就會前功盡棄。這將迫使他在亂與治之間的鋼絲上顫顫巍巍地繼續走下去。拖得越久,他犯錯誤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在遼東的威望也就越低,那時我們要令人取而代之可就容易得多了。」

    「列位大人,請不要在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上浪費時間了。」蹇尚忍不住打斷道:「我們目前所面臨的問題可比區區一個李成梁嚴重得多!從今年開春以來,帝國境內氣候異常禍亂不斷,受災地區涉及各個行省。據報,陝西中部發生了嚴重蝗災,幕天席地的蟲群所過之處赤地千里草木不毛;南方的浙江已經兩個月不見滴雨落下,田地乾旱龜裂,照這樣下去今年只有顆粒無收;還有山西、河南、南京、山東、福建、廣東……所有的省份都在告急。根據戶部目前掌握的材料,估計今年江南的糧食產量僅能達到正常年份的一半,北方的形勢則可能更為糟糕!」

    「情勢有這麼嚴重嗎?」蕭弈天疑惑地問,「我們不是早就在作準備了嗎?難道從南洋各國調集的糧食不夠嗎?」

    蹇尚惟有報以苦笑,「大人,您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如今天下大旱,那麼點糧食哪裡夠得了呢?中土兩京十三司,正常年景的糧食總產量超過十三億石,而今年能有七億石就不錯了,這六億石的差額該如何填補呢?如果想靠海運的話,姑且不論那些南洋小國是否有如此龐大的生產能力,光是運輸就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大難題!我們假定海船一年之內可在產糧地和卸裝港口之間往返六趟,則需要千料船十萬艘之多;還不說把這些堆積如山的糧食分散運往各地糧倉又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聽戶部主官這麼一說,蕭弈天和其他的大學士們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蕭弈天皺起眉頭問道:「那麼蹇侍郎,難道我們就對這場危機毫無還手之力嗎?你是主管經濟的,不會沒有應對的辦法吧。」

    蹇尚道:「大人也不要太過擔心,雖然今年糧食大量減產,但據我們的計算卻並非不足維持民生。以我國目前在本土的人口,單是維持的話每年大概需要五億石,這個數字已經考慮到了日常損耗和其他用途。」

    蕭弈天鬆了口氣,「這樣的話還有什麼問題呢?我不是已經下令降低田賦了嗎?實在不行免去重災區的賦稅也未嘗不可。」

    蹇尚道:「大人,事情並不這麼簡單。六億石糧食的確足夠全國百姓食用,但前提是能夠分配到所有人手中。帝國的賦稅平均每畝地不過七到八升,實際上並沒有造成百姓多大的負擔,就算全部免去也無足輕重。」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一張折子遞了上去,「這是戶部的詳細核算,請大人過目。」

    蕭弈天仔細審視著戶部的報告,一面點頭道。「嗯,你繼續說下去。」

    「在江南蘇松嘉湖等重稅區,一畝上等良田可收穫糧食七石有餘,而田稅約為一石五斗,但是佃戶需要向地主交納的地租卻高達五石以上。也就是說,一畝田產出中兩成為帝國徵收、五成為地主所得,留給農戶自己的不過三成。其他地區田稅和地租都相對較輕,可農戶留下的也不會超過五成,再加上田地貧瘠的原因,實際收入反而遠少於江南。這為數不多的糧食除了自己食用以外,還必須留夠賣掉換錢維持家用的部分,民間疾苦蓋源於此。像今年這樣的災荒季節,地主們自然都會囤糧待價而沽,從而引發各地米價飛漲,貧困人家恐怕就只有翹首以待國家的救濟了。」蹇尚歎口氣,又道:「另外,各地皇莊和官田大多是免稅的,一些富戶便往往通過賄賂地方官來鑽這個空子,不但國家財政受到損害,也間接加重了佃農和自耕農的負擔。按照帝國的一條鞭法規定,田稅以白銀為唯一繳納方式,但農戶賣出的糧食通常是以輔幣銅錢為結算單位的,這就迫使他們必須向官府或富戶兌換。地方大戶勾結官府,以一貫銅錢一兩的官價囤積白銀,而兌換給農戶時卻要賣到1200甚至1500錢一兩。您別看這數量不大,全國3000萬石田稅加起來可是足足有上千萬兩的可漁之利!」

    蕭弈天鄭重地抬起頭,「別賣關子了,把你早就想好的對策說出來吧。你是想借災荒之際整肅帝國的財政制度對嗎?」首相的嘴角微微一鉤,「你這招借題發揮我可熟悉得很啊。」

    蹇尚點點頭,「是的,大人,我已經整理出一些初步的想法。首先,減輕農戶負擔問題,可以通過國家立法來限制地租的最高比例為兩成五分。這樣可以極大地提高佃戶的生活水平,比減稅要有效得多。第二,調整田稅徵收方案,田稅由地契持有者支付,稅額以土地過去三年產量的平均值為標準,原則上貧瘠者輕膏腴者重地少者輕地多者重。第三,改革稅制杜絕富戶逃稅,可令天下皇莊官地與民田一同課稅;設立獨立運作的錢糧稅務衙門,直屬戶部不受地方官府節制。第四,穩定市場,將銅錢的價值強制確定為1000錢恆等於一兩白銀。錢糧稅務衙門以銅錢為單位徵收田稅,兌換成銀兩後上繳國家財政。嚴格監管銅錢的發行和流通,稅務衙門兼為官方銀錢兌換機構,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絕合法兌換。民間凡私自熔毀仿製銅錢或以私價兌換銀錢或拒絕接受銅錢支付者,一律依法嚴懲不貸。第五,制定賑災法令,在緊急情況下帝國官府有權向擁有百石以上糧食庫存的富戶強制購買糧食。收購價以當地過去三年同期糧食價格的平均值為參照。」

    蕭弈天把目光從手中的文捲上移開,疑惑地盯著蹇尚,「把地租減掉一半?光是這一條富戶們就會群起反對的。這麼做有什麼切實的理由嗎?」

    「降低土地價值,」蹇尚立刻毫不掩飾地回答:「確切地說是降低耕地的價值。地主們將會發現投資商業和工坊的獲利遠遠超過地租收入,而把土地用來種植桑棉也比種植糧食更有價值。土地價值的下降又會導致土地價格的下降,這將極大地促進土地兼併的發展。」

    「我有異議!」於慶豐插話道:「你這樣做短期之內必將導致農田面積的大幅減少,只會令糧食短缺的局面更加惡化!現在軍戶制度已經取消,部隊的後勤系統全面依賴國家財政,藏富於農的政策已經行不通了!至於土地兼併的危害,各朝各代都有定論,還用我詳述嗎?」

    「於侍郎您誤會了,」蹇尚平靜地回答:「土地兼併確實會發生,但和以往的完全不同。如果土地所有者只是為了出租更多土地給佃戶的話,我保證新稅法會令他損失慘重。但是,如果僱傭長工那就完全不同了,支付工錢後的利潤相信比兩成半的地租划算多了。並且經營同樣面積的一塊土地,需要的長工大大少於佃戶,多餘的人口只能湧入城市成為雇工,這些人沒有土地羈絆,很容易即可令他們移民海外,這些人口將有助於我們拓展大明的疆土,建立一個真正的日不落大帝國!至於糧食短缺您也不用擔心,賑災法令可以保證帝國度過這一段艱難時期。」

    於慶豐吸了口氣,「你是說將多餘人口流往海外?」

    「是的。」蹇尚說道:「遼東、朝鮮、南洋、利未亞、新大陸……外面是一片廣闊的空間,只要我們有當年靖海侯征戰天下的雄心壯志,整個世界都將是帝國的囊中之物。」

    「蹇侍郎說的你們意下如何?」蕭弈天有些急切地問道,「可以推行嗎?」

    舒時德首先道:「我贊同蹇尚的提案。現在帝國本土和西洋行省之間只有好望角一處領地,其他都是藩屬的國家或自治領。無論從軍事或商業角度來說,都令我們處於不利地位。要是將滿剌加到好望角之間的殖民地擴至十處,不但帝國艦隊可以在小西洋常駐,往來商業航線也會繁華很多。」

    「就戰略上考慮,我支持蹇侍郎。」慕容信光也道。

    「我沒意見。」這是胡波和吳若秋的聲音。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麼我自然是支持的。」於慶豐最終也轉了風向,畢竟蹇尚描述的帝國前景太過誘人,令身為軍人的他實在難以抵擋。

    「那麼大家的意見都統一了!」蕭弈天激動地站起來,「蹇尚,你放!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帝國都會全力給予你支持的!要是有人阻撓新法的話,軍隊就是你堅實的後盾!」

    「謝首相大人的信任,」蹇尚微微一躬身,「屬下必將竭力為您的帝國大業打下萬世不滅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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