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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鬼帝君臨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昏君 文 / 己巳

    大明宮,宣政殿。

    大明宮在重新修葺一番後,各處大殿較之先前,更是極盡奢華。大殿之上金碧輝煌,眾文武百官分列兩班,武三思父子位列右班上首,而左班上首則是羅豐假扮的雲遊道人,自稱上靈散人。

    羅豐自得以復甦之後,待得張凌子等四人皆墮魔障,中宗於玄門仙道失了信心,他便通過李裹兒的舉薦,趁虛而入,面見中宗。中宗起先也當他是遊方道士,毫不放在眼裡。羅豐便當場使了個手段,佯裝於祭天台施法布道,就將這長安城中的地府妖魔驅除殆盡,假書符菉貼於四方城牆之上,至此這長安城中便再無妖孽滋擾中宗大悅。時又有天竺胡僧,漢名慧范,法名度厄金羅。那胡僧瞧出羅豐這老道定是心懷不軌,便有意在旁煽風點火,好言相勸,中宗聞言更是心花怒放,不聽忠臣之言,一意孤行而將羅豐封為國師。

    卻說這天竺胡僧慧范又是何許人?這慧範本名摩婆薩梓,是為天竺僧侶,在武後時期便已隻身來此,並一直游於大奸臣張易之門下。神龍政變之後,張易之被五王誅殺,慧范因是佛道之輩,免於牽連,後被韋後重用,召入宮中,至於此人有何企圖,卻無一人知曉。慧范以天竺幻法蠱惑中宗,大吹法螺為中宗信服,韋後又稱其有誅張易之的功勞,因此冊封為銀青光祿大夫,又為薦福寺最高住持。但與慈恩寺的雲枯卻是死對頭。自從中宗封了羅豐這「上靈散人」為國師之後,慧范便不再上朝,轉而直退隱薦福寺,閉門不出,中宗問起,只說奉行齋蘸法事,以佑天下太平。

    大殿丹墀之上,中宗懶洋洋地斜靠在龍椅之上,睡眼惺忪,形容懶散,而懷中竟摟著一個修長窈窕,妖艷嫵媚的紅衣女郎。那女郎粉裝艷抹,衣衫單薄,春光乍洩,卻於文武百官之前毫無羞澀之意,任由中宗的手於自己的雙腿腰間來回撫摸。下邊一些好色的大臣不住往丹墀上偷瞧,口裡垂涎欲滴;而大多數則都是雙眉緊皺,連連搖頭歎氣,暗呼朝綱已亂,天下將亡,但卻又不敢有所摘指。

    但聽那傳訊的太監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話音方落,便聽得武三思出班奏道:「啟奏聖上,有關東都天津橋誹謗謀反一案,臣已將那張柬之等人押解來京,便聽聖上發落。」

    中宗聞言不覺精神一振,坐起身,低聲對那紅衣女郎道:「美人兒,眼下朕有公事要審,你且先在旁候著,待會朕在與你共享天倫!」那紅衣女郎格格一笑,將紅袍一斂,便靠到一旁去了。

    中宗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好,很好,給押上來了!」武三思微微頷首,大聲道:「將那一干亂臣賊子都押上來了!」

    過了一會,便聽得殿外鐵鐐叮噹,兩名羽林侍衛押著張柬之等五人來到了大殿之上。李多祚列位於班中,只瞧得他橫眉怒目,火冒三丈,恨不得立時將武三思大卸八塊,再將眾人一舉救離此處,但他只得想想也就罷了,卻也無可奈何。

    張柬之五人被推上了大殿,一抬頭,便見著中宗身邊躺著個妖艷的女郎,袒胸露乳,極為不雅,都不覺又驚又怒,紛紛暗自搖頭歎息,知道朝綱已亂,正道已泯。張柬之實在是看不下去,身為臣子,見著君上如此『淫』亂,心中卻是悲痛已極,但見他踏上一步,毫不客氣,便要向中宗發話質問。卻聽得武三思厲喝道:「大膽賊子,見了聖上,還不跪下!」

    敬暉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我等何罪之有,又為何要跪!武三思,你這奸人蒙蔽聖上,同韋後擾亂朝綱,又不知從何處找來這等妖女蠱惑君心,污了這宣政聖殿,再如此下去,我大唐便要亡啦!」

    武崇訓喝道:「敬老兒,你好大的膽子,不單不認罪,卻還膽敢於聖上面前口出狂言,跪下!」說著一腳便往敬暉的膝蓋狠狠踹去。但聽「啪」的一聲,李多祚早是趕上一步,將腿一伸,擋了下來。

    武崇訓慍道:「李將軍,你幹什麼!」

    李多祚道:「駙馬爺還請息怒,這兒是宣政殿,不是你自家後院,聖上還沒發話,又哪容得你出手傷人!」

    袁恕己「哼」了一聲,指著武崇訓罵道:「子如其父,都是一副狼子野心模樣,心懷鬼胎,殘害忠良,分明是有心栽贓陷害,卻還在此處賊還捉賊!」

    武三思嘿然一笑,正待反駁,卻聽得中宗歎了口氣,大聲道:「五位愛卿……你等是助我李氏重複大唐江山的開國功臣,朕對你等也極是敬仰。你五人要罷政,那也由得你們,朕也不會再行追究。可……可你們竟於那東都洛陽的天津橋上張貼這等誹謗之言,公然摘指皇后是非,那不也就是在說朕治內無能;說要罷黜皇后,那不也就是要朕讓出皇位,如此已是謀反之罪,便連朕也救不得你們了。你等可是知罪?」

    張柬之哈哈大笑道:「本就不是我五人所為,這罪,卻又何從認起?!聖上勿要被這等無恥小人給蒙了聖眼。分明是有人仿了我五人的刻章,存心栽贓陷害。」

    中宗搖了搖頭,歎道:「武愛卿如此忠心耿耿,為人寬宏大度,又怎會去栽贓於你等……」這時那紅衣女郎打了個呵欠,格格笑道:「你們爭來吵去,不是你栽贓他,就是他誣蔑你,忒也煩死了,依我看,都砍了罷!皇上,你說好不好?」

    中宗道:「愛妃,不可胡鬧……」

    催玄瑋驚道:「愛妃?!皇上,你……你納這妖女做了妃子?!糊塗,糊塗!如此妖女,只會毀了我大唐基業啊!」

    武三思喝道:「放肆!聖上要納何人為妃,又要你這老兒來管麼!好呵,你誹謗皇后,如今又來辱罵趙妃娘娘,卻是罪加一等!」

    那紅衣女郎也嗔道:「皇上,這老兒罵我是『妖女』,我要你打下他的嘴巴來!」

    中宗擺了擺手,道:「五位愛卿,你等可知朕近日經了個夢魘,見著五隻惡虎撕咬一條蒼龍,那蒼龍寡不敵眾,終被咬死……國師,你卻說說看,此夢何解?」

    羅豐淡淡一笑,稽首道:「陛下貴為天子,坐擁神州浩土,掌黎民百姓,且龍是為萬物之靈,獸中之聖,自然就是那只蒼龍了。而虎為百獸之王,雖不及龍,但也是地位顯赫。而以當今來論,這最能有這虎勢之人,除了當年聯手共反天後武氏的諸位大人,又還能有誰?論聲望地位,這文武百官之中,又有誰能及得上分毫?虎噬蒼龍,即為以下犯上,欺君謀反。既然五位大人昔年能以一己之力反了武後,迫其讓出了皇位……嗯,到了如今,也自然有能耐反得了陛下。」

    中宗歎了口氣道:「五位愛卿,你們可是知道了?當日國師給朕解夢,朕自然便猜到你們了,可朕日日祈禱,你五人絕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來。可天意如此,朕也沒有辦法。」

    張柬之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氣得渾身發抖,大罵道:「你這妖道,使這些手段蠱惑聖上!你……你們……反了,反了!奸臣當道,妖佞作亂,蒼天何在?正道何在?」

    那紅衣女郎將嘴一撅,慍道:「煩啦,煩啦!這四個老兒當真是又老又吵,皇上,你再不讓這五個老兒安靜下來,妾身就再也不睬你啦!」

    中宗竟是笑呵呵地道:「好,好,這就依你……」說著轉過頭,喝道:「來人吶,給朕將催愛卿的最給剜下來!」那紅衣女郎拍手道:「這便對啦!」

    李多祚聞言,心想這還了得,瞧這番情形,今日怕是要血濺宣政殿了。急忙踏上一步,躬身作禮,正待為五王辯解,卻不料張柬之一把抓住他的手,一臉決絕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李多祚心知五王不願自己趟了這趟渾水,受了牽連,但心裡怒火中燒,又豈能見著這伙亂臣賊子如此殘害忠良?可心念一轉,又不覺想起了張柬之先前同自己說的話,在自忖了片刻之後,只得咬著牙,退回了班裡。

    張柬之朝其餘四人望了一眼,點了點頭,大聲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在此之前,老臣卻還有一番話要同陛下道個清楚!」

    中宗歎道:「何事,你說罷!」

    張柬之道:「如今西南巴蜀之地百姓慘遭塗炭,南詔蠻族偕同苗人大肆侵犯蜀中,各大州縣已被佔領,這錦州城遭破,那也是指日可待。朝廷如若再不遣兵入蜀,我大唐中原必定要遭一番血雨腥風,這江山,怕是要不保了!陛下,你可是知道?!這些妖佞賊子有意將陛下蒙在鼓勵,平日粉飾太平,卻不知他們正勾結外邦蠻夷,蠶食我大唐疆土。我五人死不足惜,可陛下你卻要明白誰才是那奸佞小人,亂臣賊子!」說著五王齊齊下跪,高聲呼道:「望陛下明察秋毫,肅清亂臣賊子,重振朝綱!」

    中宗聞言臉色倏變,「噌」地站起身,失聲道:「什麼?!竟有這等事!」

    武三思出班奏道:「陛下,卻有此事……但這南詔苗人大舉侵犯之說,只不過是這五個賊人胡編亂造之言。巴蜀已亂,卻有其事,臣等遲遲未奏,是因時機未到,還不能讓這幾個老狐狸露出尾巴。如今罪證確鑿,便可一一奏明。」

    「這五人中有二人曾任羽林將軍職,他們召集舊部,煽動軍心,暗中遣兵入蜀,佔領各大州縣,攻打錦州城,並又捏造一番蠻族之說,好讓朝廷派兵前往。一來這五人可使叛軍於蜀中埋伏,忽施奇襲;而來便可調虎離山,集結大軍,攻我長安!」

    中宗聞言不禁大怒道:「好啊!好啊!砍了,都拿去砍了!」

    張柬之等五人更是大震,桓彥范大罵道:「武三思,你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轉而指著中宗,怒目而視,吼道:「昏君!昏君!這大唐江山便要毀在你這庸人手裡!」

    中宗怒喝道:「拉出去!拉出去!即刻行刑,給朕都砍了!」

    李多祚有怒而不敢言,只得緊緊攢著雙拳,任那一滴滴鮮血從指縫中淌淌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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