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青雲!快……快攔住那小子,別讓他下去了!」
「賊狐狸……是你!是你讓這臭小子從『幽冥鬼域』進來的是不是!我便說先前怎地沒見著你,好啊,原來你耍詐!」
紫冥獰笑道:「哈哈哈……耍詐,耍詐,兵不厭詐!」倏而口氣一轉,怒喝道:「你們四個臭道士,殺我族人,這筆血賬我還沒同你等好好算算!若不是為了鬼帝,先前於外邊我早將你們的肉身給毀了!但總覺得就這般讓你們死了那還算便宜的,這一筆賬,就讓鬼帝連同他的那一份順帶幫我討回來罷!」
「彭……彭……」
瓦削紛飛,角簷坍塌。在那少年前腳方甫撞入鎮邪樓中,眾人後腳便即跟了上來。張、玉、松三人如何都沒料到會是這般,人人心中怒火中燒,發了狂似的往那少年撲去。赫連帝恨等五人又怎能容得對方胡來,也都是使開了渾身解數奮力阻攔。
璇璣子躺在那深坑之中,高空上的那一番變故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眼見著蘇青雲已然趕到,雖然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但深知再不快點搶先拿到那四件仙器,就要大事不妙了。
但見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大吼一聲,「轟」的一聲,天罡真氣便即應聲破體而出,緩緩站起了身來,搖搖擺擺地往前走去。卻是拼盡了那元神中僅存最後一絲真氣。
趙公明嚇了一跳,大罵道:「他奶奶的,這小子是怎麼回事,竟還站得起來。糟矣,糟矣……」此刻四神將因連續被先前那兩股氣勁震傷了經脈,眼下卻仍是動彈不得。
卓子均狂笑道:「即便那蘇青雲那小子來了又是怎地,你們想張老兒他們三人會放他下來麼!只要讓賊道士拿到那四件仙器,你們就都完……」忽然之間,卓子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兀自張大了嘴望著前方,怎麼也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見前方光影之中,一道人影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璇璣子的身後,卻正是蘇青雲!
卓子均此刻再也笑不出來,喃喃道:「蘇……蘇青雲?怎……怎地會有兩個人?!那……那上邊的又是誰?」
「那上邊的自然也是我了……璇璣掌門,你這麼做卻真是不想活命了麼……」話音未落,蘇青雲猛地探出右掌,一把抵在他的後腦之上,手上一緊,「彭」的一聲,煙塵飛舞,復又將他按倒在地,笑道:「一邊躺著罷……」
璇璣子好不容易才聚起最後一口真氣,卻不料竟被蘇青雲一掌拍散,眼下他爬在地上,怒目瞠視著前方,咬牙切齒地道:「蘇……蘇青雲……你……你小子……」他深知自己若在強行凝聚真氣,那便真的要魂飛魄散了,雖心中怒不可遏,但也是無可奈何。
大殿之中,趙公明靠坐在一根圓柱之上,鬆了一口氣,喃喃道:「來了,那小子終於來了!他奶奶的,嚇死我了……這調虎離山之計倒是妙得緊呵!」
張元伯緊皺著雙眉,卻是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沉聲道:「軒轅羽忻……」
趙、鍾、史三人忽而聽得張元伯無端提起這名字,都不覺愣了半會。趙公明隨即斂了喜色,道:「軒轅羽忻……你怎地無端提起這叛徒來?」
張元伯喃喃道:「如今仔細想來,你們不覺著蘇青雲在未服食『青木靈種』之前,不單長相,便連說話的聲音、口氣都同軒轅羽忻這叛徒是一模一樣麼?」
三人聞言渾身一震,臉色漸轉陰沉。鍾子季沉吟道:「你這麼一說,卻是像得很啊。你想說蘇青雲同軒轅羽忻是同一個人?這又怎麼可能!」
「哈哈哈哈哈……」這時不覺從一旁傳來了陣狂笑聲。
史文業猛地轉過頭,怒道:「卓子均!你小子笑什麼!」
卓子均緩緩抬起頭,艱難地道:「我自然是笑你們蠢了!你……你四人被關在軒轅劍中五百年,這腦袋也不靈光了,卻是到現在才發覺……」
「你說什麼!」
卓子均稍稍喘了口氣,繼續道:「我……我自然想說……說你們猜得不差,這蘇青雲,便就是軒轅羽忻……」四神將聞言,不禁大吃一驚,卻是連話都說不上來,暗道:「若真是這般,難道自一開始咱們都被『蘇青雲』這小子給騙了不成!」
卓子均瞧見那四人的神情,怪笑道:「你們大可放心,這蘇青雲的確便是軒轅羽忻,可只不過是他五百年後的轉世罷了。當初要不是他被那幾個臭道士圍攻致死,沒能從張道陵手中奪來『天師四寶』,卻反倒被那幾個老兒失手毀去了『太阿龍泉劍』,如今這天下早就是我二人的了!只可惜你四人早一步被封入了軒轅劍中,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四神將聽聞臉色更是難看至極,盡皆沉默不語。
趙公明怒道:「卓子均!你小子將這事告訴我四人聽,到底想說什麼!」
卓子均冷笑道:「我想說什麼,你四人再是清楚不過了罷……哎,不想最後終是被這小子擺了一道,事到如今,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軒轅羽忻的為人你四人當是再清楚不過了罷?這小子既是他的轉世,留著定會是個禍害!待鬼帝重生之後,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怎麼辦吧!」
鍾子季聞言立時怒喝道:「你小子又想耍什麼詭計!」
卓子均歎道:「如今我都認栽了,還能耍什麼詭計?我不過是好言相勸罷了……」
張元伯沉吟了片刻,說道:「這賊小子說得不錯,這念頭我也早就有的了。非是我要過河拆橋,但蘇公子始終都是『軒轅劍使』,既然他能復甦得了鬼帝,也能殺得了他老人家。雖眼下他還沒有這個能耐,但留著總是個禍害。且無論他是不是軒轅羽忻的轉世,定是留他不得!」
趙、鍾、季三人欲言又止,心中極是不願這般做,但這一切都是為了鬼帝,也只得痛下殺手了。
卓子均在一旁瞧著四神將的神情,不覺微微一笑。
但聽腳步聲響,蘇青雲已然登上了壁台,走進了大殿之中。藉著那一縷縷猩紅色的月華透過窗牖照了進來,將整個殿堂都映得一片血紅,森森可怖。蘇青雲藉著月光,一眼便瞧見了躺在地上而昏迷不醒的紫纓等人,眉頭不覺微微一皺。跟著轉過頭,那目光便落在了丹墀之上一個閉目端坐著的華服男子,正是鬼帝羅豐!
羅豐的面容同五百年前卻沒什麼分別,除了面色慘白而毫無血色之外,卻如同睡著般沒什麼分別。在他的身旁散落著四件法寶,便正是「天王鎮魂傘」「三清五雷令」「離火鳳羽扇」「劍獅八卦壁」!
「天靈神諭?釋靈?十重……」
便在這時,卻聽得外邊隱隱傳來張、玉、松三人的呼吼聲。跟著整個鎮邪樓開始劇烈抖動,大殿天頂之上木塊石屑簌簌砸下,有如落雨。繼而便是「彭彭彭……」連響不絕,從上方往大殿之中逐漸迫近。其間又聽得張凌子怒喝道:「直娘賊!你……你不是蘇青雲!糟糕,咱們中計了!」
蘇青雲抬頭往天頂上望了一眼,又朝四神將看去。張元伯衝他點了點頭,道:「蘇公子……動手罷……」
蘇青雲輕輕歎了口氣,從腰間緩緩取下那桃花仙笛,深深吸了口氣,湊到嘴邊,閉上雙眼,緩緩吹奏了起來。
笛聲婉轉悅耳,從大殿之中絲絲縷縷地飄了出去,於酆都城中裊裊迴響。頃刻間,一片片桃花瓣於猩紅的月光之下滿天飄零飛舞,妖艷已極。
便在一曲將近之時,但聽得「彭」的一聲巨響,天頂開裂,張凌子、赫連帝恨等八人扭打在一起,從上邊怒吼著齊齊衝落。忽然眾人身形一頓,卻是停滯在了半空之中。
週遭寂靜無聲,天地之間只剩下了蘇青雲一人。他收了仙笛,面無表情地穿過那凝固在半空中的碎石斷櫞,來到了羅豐跟前。
蘇青雲目不轉睛地瞧著眼前的羅豐,心裡格外的平靜,腦海一片澄明,什麼也不想。但見他從背上撤下軒轅劍,劃破右腕,讓鮮血一滴滴順著羅豐慘白的雙唇一絲絲流入了他的體內。
「噗通……噗通……噗通……」
寂靜之中,一陣陣沉重的心跳聲於大殿上徐徐迴響,愈來愈急。
如此過了片刻,只見羅豐渾身微微一顫,面龐之上便逐漸恢復了血色。跟著他緩緩睜開雙眼,站起身,注視著蘇青雲,說道:「少年喲,你叫什麼名字……」
蘇青雲冷然道:「蘇青雲……」
羅豐點了點頭,道:「嗯……軒轅劍使,蘇青雲……你可願追隨於我?你只需點一點頭,這半個酆都城都可歸你所有。」
蘇青雲緊緊攢著腰間的那半截玉珮,沉吟了片刻,便又鬆開了手,淡淡道:「羅豐……至此之後,你若要為報五百年前之仇,那也由得你,若你膽敢打人間界的主意,那我蘇青雲誓不會放過你!」
羅豐不覺一愣,立時大笑道:「好極,好極!你小子居然敢同我鬼帝這般說話,有種,有種!」
蘇青雲也不理他,道:「你答不答應!」
羅豐嘿然一笑,倏而臉色一沉,湊到他耳邊,輕聲道:「除非你眼下便將我殺了,可你……如今卻還沒有這個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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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