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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鬼帝君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竅 文 / 己巳

    何不醉撇了對方一眼,笑道:「不錯不錯,將軍說得在理。既然咱們都已到了這鬼門腳下,再這般打來打去,卻是猴年馬月才能進得去?喂,張老兒,你等拿個主意罷!」

    四掌門心下暗道:「拿主意?還需拿什麼主意,你妖道還當真會讓我等先進去了不成!」當下張凌子冷笑道:「何老鬼……你什麼時候變得客氣了?若你等願讓我四人先進去了,那當然是好得很呵!老夫我就先行在此謝過了……」

    秦嫣笑道:「哎……咱們是讓你四個臭道士拿主意,可沒說要答應讓你們先進去了……唔,要不這般罷,你仙道是名門正派,各個都是正人君子,而咱們都既是邪魔歪道,自然都是小人了。這君子的繁文縟節咱們都是不知道的,你等君子不計小人,何不就讓著我等一回?」

    赫連帝恨大笑道:「好極,好極!嫣兒,你這主意不錯!張老兒,你說怎麼樣!」

    四掌門聞聽,心中無不惱怒,這話中有話,那再是清楚不過了,眾人不覺暗罵道:「你妖道一口一個『正人君子』,若是咱們執意要先行進去,那豈不是自己說自己是小人,是同你等一路的了!這分明是拐著彎罵我等是小人!你等既然知道咱們雙方定不會彼此謙讓,那還說這許多屁話作甚!」

    松靈道人冷笑道:「不錯,秦宮主所言極是,我四人是君子,同小人計較,那還成什麼樣子。嘿嘿,可是嘛,若是別的小人,咱們自然是會讓的。『小人』畢竟也是人,總還是知些禮數,可你等連小人都不如,我等又為何要讓?」

    此言一出,雙方相互望了一眼,不覺哈哈大笑。眾人這般你一句我一句,拐著彎相互挖苦譏罵,都是想著要激怒對方,攪亂其心神,好讓自己在那鬼門開時能搶得一絲先機。

    四神將在旁聽了半天,覺著甚是無趣,趙公明望了望天邊那一輪紅月,伸了個懶腰,不耐煩地道:「罷了……罷了……你等如此嫉惡如仇,都是瞧著彼此不順眼,說了這半天,連個響屁都沒一個。依我看,大伙便一齊進去就好,之後要打要殺,那也隨得你們,這地府中可是大得很啊!」

    蘇青雲側頭望了一眼四神將,暗道:「四位將軍怎地如此鎮定自若,聽他們的口氣,倒是誰先進了酆都城都是無所謂。這其中定是別有玄機!」

    便在這時,忽而血光大盛,月華傾瀉,週遭景象血色盡染,森森可怖。那一輪猩紅的妖月已是滿盈,正空高懸。跟著便聽「噹」的一聲,洪鐘長鳴。張元伯站起身,撣了撣衣擺上的塵土,笑道:「嘿嘿,時辰到!」

    眾人心中一動,不覺都深深吸了一口氣,體內元嬰飛速旋轉,週身百骸真氣充盈,蓄勢待發。眼下到了這一刻,眾人心中又哪裡再橫生枝節,只要自己先行入了城,那便是搶到了先機,之後的事那自然是好辦得多了。是以人人此刻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扇巨門,只待開了一個縫隙也好,便即搶身而上。

    而只有蘇青雲不是這般心思,他見著越到這千鈞一髮之際,四神將便越是泰然自若,而便連紫冥也是如此,於是他心中越是篤定要進這酆都城絕不會是說進就進這般簡單。於是在眾人都盯著那兩扇鬼門之時,卻是一直瞅著四神將,見機行事。

    便就在眾人宛若離弦之箭,凝神聚意之時,卻倏而從那鬼門之後傳來一陣陣猶有驚雷般的鬼哭號叫,不一時,整個城中便即一片沸騰。眾人心下「咯登」一聲,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好傢伙,在這鬼門之後,到底是關押著多少惡鬼邪魂!若讓這些妖孽出了酆都,那人間界從此便再無安寧了!」

    史文業聽到了這般動靜,不覺又是亢奮,又是頓足,說道:「糟矣,糟矣!自鬼帝被張道陵那老兒封印了之後,我等四人又不在地府中主持大局,這些妖孽倒是翻了天,一股腦兒全都跑了出來。大事不妙咯……這……這我可是管不著啦!」

    鍾子季笑道:「文業老弟,你怕個鳥蛋!你身為地府大將軍,這伙妖孽躲你都來不及,還怕把你給吃了不成!哎,只是酆都城被封了五百年,這些妖孽鬼怪受不到人間的香火供奉,想來都是餓得慌了……不是我地府大事不妙,而是人間大事不妙了……」

    眼下張、玉、松、璇四人聞言,心中更是驚愕,紛紛往四神將瞪來。而一想到這不計其數的妖魔鬼怪就此降臨人間,心中又驚又怕,竟而隱隱有些懊悔了起來。可事到如今,那四樣仙器便就在眼前,況這酆都城依然現世,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得了。因而只得破釜沉舟,將錯就錯,待取到了那封印於地府的仙器,再將這些妖魔盡數降伏便了。

    趙公明道:「哎哎哎……你等四個小兒瞪著我等可沒有用,這城中的邪魔妖魅沒有上千,也又上萬。雖然我四人是為地府大將軍,平日裡這些妖魔還是要忌憚,可他們五百年未出得酆都,各個都是餓凸了眼。這狗急了跳牆,人急了要跳樓,鬼急了嘛,自然是要吃人,咱們可沒這麼大的能耐讓他們乖乖兒聽話,弄不好連我四人都自身難保勒。除非是鬼帝,倒還能治上一治的……」

    話音方落,四掌門立時「呸」了一聲,甩了個了個惡狠狠的眼神,便即轉過頭去。

    如此過了片刻,在那瘆人的吼叫聲中,但見高空中兩束炫目的血芒從天而降,匯如了銅門之上那兩隻惡鬼的凶目之中,跟著那兩隻惡鬼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獰笑聲,忽而轉過頭來,盯著眾人。繼而便聽得「喀喀喀」一陣陣轟隆巨響,那兩扇鬼門立時應聲往裡緩緩開啟。

    眾人不覺渾身一震,見著那巨門露出了個縫隙,忽然不約而同地齊聲呼喝,一道道真氣便即沖天而起,鼓舞縈繞。光影之中,卻聽「嗖」地一聲,四掌門倏而紛紛四下散開。璇璣子足尖一旋,將身形一轉,大吼一聲,七星神兵轟然出竅,轉眼便朝鬼道眾人搶身攻來。而張、玉、松三人同時一折,繞了個圈,便徑向鬼門衝去。

    「哈哈,賊老兒,便只有你等會耍手段麼……」

    光芒閃處,卻是何不醉、悟不得、四護法從右首方截了過來。璇璣子往前方一瞥,赫連帝恨、秦嫣二人已不知上哪裡去了。他心中大罵了一聲,掉轉身形,便往何不醉等四人直攖而上。

    跟著左首方光芒閃耀,卻是赫連帝恨、秦嫣二人不知又從何處折了回來,也往鬼門衝去。其間赫連帝恨急喝道:「四位將軍,你們還等什麼!這……」

    他還不待說完,卻猛聽「呼……」的一聲,卻是從那門隙中往外刮出一股強勁寒冷的陰風,隨著鬼門越開越大,便越是狂烈,其間伴隨這一陣陣腥臭惡氣,便登時吹得眾人頭昏眼花,再也行不得半寸。眾人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卻又聽得那鬼哭呼號聲愈來愈盛,震耳欲聾,跟著便見著一團團濃黑的煙氣從鬼門中勢若排山倒海般往外狂湧而出。

    眾人定睛一看,無不駭然失色,這哪裡是什麼煙氣,卻是成千山萬的邪魔鬼怪凝聚而成,登時便將眾人包裹在了其中。四神將說得不錯,那些不計其數的鬼怪當是餓紅了眼,各個張牙舞爪,見人便要。饒是眾人又通天的本事,又怎可敵得過這萬千妖鬼。是以人人大喝一聲,急忙捻訣唸咒,施展起了驅鬼之法,死死抵禦,若是稍有鬆懈,不出片刻,便被這群鬼怪吸得只剩下一具人干,更不消說要搶先衝入城中了。

    一道道護體氣壁光芒大盛,於那不計其數的鬼魅中顯得分外扎眼。眾鬼魅似知道眼前這一夥人甚是難纏,便索性繞道而行,不再糾纏,紛紛騰至高空之中,倏而一炸,四下分散,遮天閉月,怪吼著逐漸遠去了。

    如此過了一盞茶十分,那地府中的鬼魅才漸漸散去,只剩下一個黑黢黢的城門矗立於眼前。眾人望著那滿天飛舞的邪魔妖鬼,心中仍兀自驚魂未定。趙公明無奈地搖頭道:「好了……好了……這下可是好了,酆都城中的妖孽都跑得一個不剩,屆時鬼帝要怪罪下來,那咱四人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啦!」

    張、玉、松、璇四人聞言,猛地回過神來,相互望了一眼,再不遲疑,齊聲呼喝,身形一閃,便當先朝城中奔去。

    「呀,賊道士要進去啦!」

    「還等什麼!快追!」赫連帝恨急喝一聲,便要同眾人騰身追去。

    便在這時,卻聽張元伯不慌不忙地道:「二位宮主且慢了……這酆都城是什麼地方,任誰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那四個小兒想進去,就由得他們好了,若他們真能進去而不死,那咱四人便轉頭他仙道門下,做個小侍僮!」

    趙公明大笑道:「生人勿近,死者魂歸……你們何時見過活人能進出地府的?」

    眾人聞言,不禁一愣,這才恍然大悟,立時紛紛頓住了身形。

    鍾子季接著道:「要進這酆都城嘛……那還勞煩諸位都死一回罷……嘿嘿,咱四人就暫且失陪,先行一步啦!」跟著轉過頭,大聲道:「蘇公子……我等便在城中恭候大駕!」話音方落,四神將身形一閃,便即往酆都城中奔去。

    張凌子立時大喝道:「不好!別讓他們進去了……」四人急忙呼嘯一聲,搶身來截,但卻已然晚了一步,不得已在城門處停了下來,怒目瞠視著四神將遠去的身影,無不捶胸頓足,但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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