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
狂風凜冽,氣浪翻滾,高空中兩道絢麗的光芒正自相互交織碰撞,東折西繞,鬥得不可開交。眾人零零散散地分立在側,也插不上手,只得大聲吶喊助威。
蘇青雲自將體內那四種真氣強行融合在一起之後,自身修為得已於瞬息間暴漲數倍,與那「四靈仙劫」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可如此做法當是凶險至極,饒是他體內經脈氣穴得以盡數貫通無阻,也是無法承受得住那四股真氣相融之後,再借由「玄牝珠」的一番牽引激化所形成的磅礡萬鈞之勢,況又有玄牝珠在旁牽引激化,且他為了保持天遁不散,無端的多了一個負擔,更是又增了幾分的危險。而蘇青雲先前為了斬殺「龍神夜叉」也曾是使過,那之後所帶來的痛楚他當是清楚得很,若不是他體內的骨骼經脈借由「玄牝珠」與「青木靈種」得以重生重築,異於常人,能暫時承受得住那浩如汪洋的真氣,便早已斃命了。是以他決定再行險招,只盼能憑藉著這一股磅礡的真氣,將窮奇一舉擊殺。
雖是這般說,但蘇青雲其時心中也沒個把握,他當然知道這龍神夜叉獸當是不能與窮奇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差了十萬八千里。更何況那日自己將四種真氣相互融在了一起之後,卻還在那「寐靈術」的輔佐下,耗盡千辛萬苦,再由各種術法一番狂轟亂炸,才得以將其龍首斬下。而對於窮奇,不說這「寐靈術」,單說是它那迅捷的身法,饒是自己再快,都未能一一擊中。且即便是擊中了,不是被那強勁的旋風立即彈飛,便是威力已然消減了大半,於對方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而眾人見著蘇青雲這一番凌厲的陣勢,都覺這回窮奇定是不死也要殘廢了,但過得了一盞茶時分,卻見蘇青雲顯是吃力狼狽已極,完全是被對方牽著走,根本沒佔得一絲主動,竟逐漸敗落下風,那心中燃起的一線希望便又立時被澆滅了去。人人陰沉著臉,雙拳緊攢,深知若是連蘇青雲都被窮奇擊敗了,那眼下卻是再沒有一人能同窮奇周旋纏鬥了,說不定自己今夜便當真要盡皆命喪於此了。
這一番道理蘇青雲心中當是再清楚不過了,知道自己這般強行將四股真氣融合為一,當是支撐不得許久,眼下才過了一盞茶的時候罷了,那**已然開始生出了反應,痛楚愈來愈強,便似被千萬把利刃同時扎入一般,而體內氣血更是滾燙沸騰,愈漸膨脹,幾欲炸裂。他本想著借此將自己的速度提升至能與窮奇相當的境地,不說將其殺死,卻是廢了一隻胳膊大腿那也是好的。但此刻同對方交上手,卻才發現窮奇竟比自己想像中還要麻煩,自己快,它更快,便似個無底洞般,總也追得不上。
是以蘇青雲索性不再動用術法,撤過屠龍戟,將那磅礡的混合真氣灌注於長戟之中,卻聽「呼」的一聲,屠龍戟上光彩四射,再吸收了四周水汽之後,又是暴漲數丈之有,巨大無比。於此同時,那兩條冰龍倏而纏上手腕,「嗤」的一聲,寒氣激射,一對五光十色的寒冰龍翼於脊背之上幻化生長,冰屑飛舞,絢麗非常。便在這時,卻不料體內有若被萬鈞力道一撞,他不覺雙眉一皺,「哇」地噴出一口血來。但見他咬著牙,強忍著週身的痛楚,心知自己再也支持不得多久,是以大吼一聲,將巨大的屠龍戟往前一抖,「嗡」的一聲,那陣陣寒氣便急速向四周蔓延流竄,方圓數十丈之內氣溫驟降,加之這二月的天氣,更是滴水成冰。
窮奇便佇立在他三丈之外,被那寒氣一迫,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而窮奇一見著那屠龍戟,似也知道是一件了不得的兵刃,可卻是不懼,兀自低吼了一聲,顯是興奮已極。但見它一雙凶目死死地盯著蘇青雲,倏而將頭微微一抬,乜斜著眼,於原地動也不動,便似有意要讓這他一般。
蘇青雲見著窮奇那一臉輕蔑的神色,心想被一隻畜生所小覷,那當真是奇恥大辱,是以一股無名怒火便即自心間高高竄起,猛地大吼一聲,身形一晃,憑空消失,唯見著一道晶瑩寒氣的尾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窮奇衝去。
窮奇一愣,卻沒想到蘇青雲在那寒冰龍翼之下,那身法竟是先前所不能及的,它臉色倏而一沉,咧著嘴,猙獰可怖。在一聲歇斯底里的低吼之後,「嗖」的一聲,也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眾人見狀,盡皆嘩然,急忙四下掃視張望,卻見不得一絲影跡。若是說先前仍可見著依稀的殘影,如今卻是什麼也瞧不見了。跟著「彭……彭……彭……」巨響起伏,卻見著一道道光芒於四面八方隨聲乍現,滿天亂閃耀,也不知是誰佔了上風。
而便在這時,卻又聽得左下方「轟」的一聲巨響,一座鼓樓的瓦頂登時被炸了開去,跟著煙塵之中,但見一道光芒經往紫宸殿後的蓬萊閣疾馳而去。眾人聞聲又是一驚,均不知在這節骨眼上又出了什麼事,是以紛紛循聲望去。然而單憑那朦朧的身影,卻又不知道是誰。
眾人眼見著那道黑影愈漸遠去,均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但總覺得甚是不妙。悟不得皺著雙眉,忽而失聲道:「咦!這紫宸殿後邊不就是蓬萊閣麼……喂,賊和尚,你們不是將皇上同太子……」
還不待他說完,眾人心中無不大駭,相互望了一眼,這才恍然大悟,驚呼道:「是方無跡!」
不錯,這人便是方無跡,他自先前一頭撞上了天遁之上,體內登時岔了氣,從高空中摔落到下邊的鼓樓之中。這一撞弄得他七葷八素,連著嘔出幾口血後,又兀自調息了一番,才得以緩過神來。而這時窮奇已然被「五芒星陣」召喚了出來,他心中惱怒蘇青雲壞了自己的大事,當是氣憤非常,雖他心知自己同樣是被封在這皇城之中,而窮奇出世,自己性命也是危在旦夕,若眾人制服不了窮奇,那整個皇宮的人便也難逃一死,但他心中已然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心中氣惱,非要將李重俊同唐中宗殺死不可。是以待眾人被窮奇攪得元氣大傷之時,便乘機發難。
眾人雖也知道窮奇不死,今夜誰都難逃一死,但最後到底如何,誰都說不準,又怎可讓方無跡先將李重俊與唐中宗殺害了去。跟著四派掌門一聲呼嘯,想也不想,趕忙往蓬萊閣方向緊追而去。
張、玉、松、璇四人順著前方那一道光芒朝著蓬萊閣疾馳而去,心中焦急萬分,可無奈自己因施展了「十重釋靈」幾乎耗去了體內所有的真氣,此時身體疲憊不堪,身形也不覺慢了下來。但當眾人感到蓬萊閣上空之時,見著下邊法術紛飛,巨響轟隆,卻是玄真、了聞二人已然又同方無跡鬥了起來,雖二人不敵方無跡,卻還是苦苦支持。四掌門見狀,便即掉轉身形,往下邊疾去,跳入了戰局之中。
方無跡見著是四掌門,手上更是加緊了攻勢,邊打邊獰笑道:「怎麼,諸位眼下還有氣力同我斗麼……省點氣力對付那妖獸罷,今夜我非要取了那二人的性命不可!」
張凌子怒喝道:「窮奇不死,咱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你還要這般胡來麼!」
方無跡身形一縱,避開了松靈道人與玄靜的一擊,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大英雄,卻沒興趣同你們一道保家衛國……嘿嘿,要死的是你們,我可沒這般蠢笨!」眾人聽聞,無不大怒,咒罵連連,也不再同他囉嗦,大喝一聲,搶身而上。如此一來,大明宮中混亂更增。
這般過得片刻,眾人正自鬥得正酣,卻猛聽得紫宸殿方向倏而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天空中光芒大盛,刺眼非常。跟著一道渾厚的氣浪驀地往四周擴散開來,張凌子等人猝不及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渾身不覺一陣,紛紛被撞了開去。
「怎……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蘇郎……」
「蘇公子……」
與此同時,從前方隱隱傳來眾人的一聲驚呼,雖是朦朧模糊,但聽在耳中,卻是分外的驚心。四派掌門心中一沉:「莫非連蘇青雲那小子也敗給了那孽畜麼……」
待得那一片光芒消散之後,卻見著蘇青雲渾身是血,口中不住嘔出血來,週身癱軟,左臂之上被那堅硬的骨刃洞穿而過,懸掛在窮奇的左手之上。而窮奇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也不急著將他一擊斃命,正自用右手上的堅刃往他的四肢刺取,欲將自己折磨致死。
蘇青雲皺著雙眉,不住哇哇大叫,痛苦萬分,知道自己始終是抵不過這妖獸,卻是要死在它手中了麼?他雖是再沒了反抗的氣力,但心中十分之不甘,臉上也沒有一絲驚恐的神色。窮奇見著他那寧死不屈的神色,心中更是惱怒,下手更是狠了一分。
「……這解開『饕餮龍紋』的第二步,便是要大哥你『自殺』……」
蘇青雲在吼了幾聲之後,意識便隨之逐漸模糊,而便在這時,腦海中卻想了龍謦兒同他說的那一番話。
「是了……龍神附體……」
跟著他腦中轟然一炸,便猛地清醒了過來,怒目瞠視著窮奇,想也不想,倏而大吼一聲,拼盡渾身氣力,雙手突然牢牢抓住窮奇的右臂,艱難地道:「孽畜!你的死期到了……」話音方落,手上一緊,卻聽得「噗」的一聲,那骨刃便即沒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繼而在噴出一大口鮮血之後,雙手往下一垂,登時斃命。
眾人見狀,無不驚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