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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鬼帝君臨 第八十章 暗湧 文 / 己巳

    蘇青雲聽得方無跡二人於香閣之中的談話,心中又驚又怒。雖他先前早已料得方無跡此番助李重俊重返大唐,絕不是出於什麼俠義心腸,定是暗中策劃了什麼詭詐計謀,但不想竟是這般的聳人聽聞。而自己這一番東海龍宮之行,也無不在他的計劃之中,對此人的心計更是畏懼了幾分。當下暗道:「方無跡啊方無跡,你還當真我蘇青雲是這般好糊弄的麼,便憑這『雷霆都司印』便想要我就範,你還當真是異想天開。你千算萬算,卻也沒算到今也這一番談話被我聽了去。你認為我就會這般輕易放過你麼!什麼狗屁天衣無縫的計謀,這回便讓你吃個大虧!」

    跟著再不遲疑,身形一縱,躍到了牆頭之上,繼而提氣騰身,往紫宸殿趕去。待到得大殿後邊,那嘈雜的樂曲呼喝聲依舊喧鬧非凡,他為了不讓旁人發覺,從後殿信步轉了出來。此時唐中宗下了壁台,正與廣場上的文武百官舉杯邀酒,李重俊則跟在後邊,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儘是諂媚慇勤之辭。壁台之上,韋皇后因不想瞧見李重俊那一副嘴臉,心中氣惱,在安樂公主離開之後,也已擺駕回了寢宮,只剩下張柬之同武三思父子留下來坐陪仙、佛諸人。而仙道同佛門向來不合,也沒什麼話好說,雲枯自上次在洛陽出手相助蘇青雲,張凌子與他打了一架,更是暗生嫌隙,只是瞧在張柬之的面子上,大伙多少也說了些寒暄之話,論道之言。

    眼下張、玉、松、玄四人自見著方無跡不知上哪裡去了,又覺到今夜這氣氛看起來雖喜慶熱鬧,但其中無不暗藏著一絲殺機。張凌子雙手攏在袖中,皺著眉頭,指間不住掐算,餘下三人都同他一般,早已耐不住性子,心下焦心已極,均暗道:「這可是怪了,自咱們這一路來長安之時,都見不著鬼道那群妖人的影子,卻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還沒出得龍宮?還是說已葬身那孽畜的腹中了?若是這般,當是再好也不過了,但事事難料,還是留神些好,但是眼前這一群賊禿驢便不好應付……」

    燈火之中,蘇青雲往壁台之上仔細掃了一眼,總覺少了個人,不覺心中一動,登時恍然大悟,驚道:「糟矣!神崎兼一不在了!方纔他該是也聽到了方無跡二人的談話,雖不知他有什麼企圖,但總也按捺不住了,想趕在方無跡之前搶先下手!」見著方無跡還沒回來,便再不猶豫,繞過壁台,低著頭,擠過擁擠的人叢,逕向李重俊快步行去。

    蘇青雲頷首站在李重俊的身旁,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太子殿下,兼一先生上哪裡去了?」

    李重俊轉過頭,笑道:「是了,兼一說要查看四周的形勢,以便待散宴之後咱們好動手……唔,說來他已去了半個時辰,這時候也該回來了罷……怎麼,你找他有事麼?」

    蘇青雲雙眉微蹙,暗道:「半個時辰之前……想是方無跡前腳方離開,他後腳便不知上哪裡去了……這可是不妙了……」跟著瞥了一眼唐中宗,低聲道:「太子殿下,借一步說話……」

    李重俊見著他神色凝重,心裡疑惑,同他走到了一旁,問道:「蘇公子,你有什麼話要說?莫非今夜這宮中有蹊蹺?」

    蘇青雲點頭道:「不錯,蹊蹺得緊……興許待會此處要打亂!」

    李重俊立時皺眉道:「蘇公子,這你可不能亂說,若是讓父皇知道了,壞了興致,那不是鬧著玩的。且咱們此次進宮……」

    蘇青雲急道:「太子殿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念著要除掉韋皇后同安樂公主!此事暫且先放一放罷,不然你同皇上就要性命不保了!」

    李重俊臉色忽而一沉,慍道:「蘇公子,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說有人要刺殺我同父皇?這般混話怎可亂說,你又有什麼憑證?」

    蘇青雲道:「是方無跡!」

    「方島主?你何處此言,別沒的誣陷了好人!」

    蘇青雲道:「方無跡這人陰險狡詐,你是當是不知道的。他助你重返大唐,刺殺韋皇后與安樂公主,卻是沒安什麼好心!方纔我……」頓了頓,道:「哎,這事說來話長,眼下我卻沒這許多時間同太子你說清楚了。」忽而一瞥眼間,卻瞧見方無跡正笑瞇瞇地往這邊走來,當下急道:「總之你趕緊勸皇上散了這晚宴,離開紫宸殿!而那神崎兼一,我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太子你還是提防著些……」

    李重俊一愣,道:「這……這可不好辦,若要父皇沒情由地散了這元宵晚宴,那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豈不是很沒有面子,不成,不成!」

    蘇青雲又側了一眼,見著方無跡以距自己不過數丈之遙,也不顧了什麼禮數,沉聲道:「眼下時間無多,你若還想保住你同皇上的性命,便照我說的做,再遲就來不及啦!」

    李重俊見著他說得鄭重其事,而那話中又自有一番威嚴,由不得自己不信。且他自第一眼見著蘇青雲,便覺到此人正氣浩然,是個難得的大丈夫,男子漢。當下點了點了,朝唐中宗走去。便在這時,方無跡已然走他的身旁,笑了笑,低聲道:「蘇公子,你們在說什麼?」

    蘇青雲一驚,忙轉了個神色,道:「我正問太子殿下你上哪裡去……」方無跡擺了擺手,道:「我不過是出恭去了。哎,這皇宮就是麻煩,我繞來繞去,好不容易才找著了地方……」望四周掃了一眼,道:「咦,兼一先生呢,他又上哪裡去了?」蘇青雲道:「聽太子說,他是去勘察這宮中形勢去了……」方無跡詭異一笑,戲謔道:「哦?是麼?倒瞧不出他還有這般心思……嗯,好得很,好得很……」說著轉身往壁台上去了。蘇青雲也不理他,轉頭向唐中宗望去。

    但見李重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唐中宗臉色立時就變了,長袖一拂,呵斥了幾句,便不再理會。李重俊歎了口氣,走到蘇青雲身旁,無奈地搖了搖頭。蘇青雲早暗罵道:「他奶奶的,這中宗老兒還當真是昏庸得不行!」

    與此同時,但聽得壁台之上傳訊官一聲長呼:「吉時已到……」

    在場眾人聽聞,盡皆眼前一亮,紛紛安靜了下來,往紫宸殿上望去。而張、玉、松、璇四人聞言,臉上不覺泛起了一絲貪婪的神色,相繼站起身來,激動不已。唐中宗咳嗽了一聲,走上了壁台,大聲道:「好,好,好,來人哪,將寶劍抬上來!」紫宸殿上侍立的幾個羽林大漢俯首應諾,走進了大殿之中。

    過不多時那幾個大漢便抬了一個雕紋檀木劍太走了出來,跟這將那上邊的金龍絲布掀了開去,一對樸素的玄銅古劍便赫然躍入眼簾。在那黯淡的月華下也不發亮,黑黢黢地難堪已極,便如同一對爛鐵一般。

    唐中宗大聲道:「這便朕前日偶得的上古寶劍,名喚『太阿龍泉劍』!」

    四掌門聽聞這名稱,渾身一震,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一對寶劍,心中不覺疑惑道:「這便是『太阿龍泉劍』?怎地瞧起來便如同平常佩劍也沒什麼兩樣,也沒什麼光澤,沒沒任何奇特之處!咱們也從來沒瞧見過這『太阿龍泉劍』是怎生模樣……嗯,興許一般至寶都是平淡無奇的罷,雖其貌不揚,卻內含玄機……」

    蘇青雲見得唐中宗已將那『太阿龍泉劍』抬了出來,知道不過是個贗品,也沒去理會,心中卻暗叫不好,焦急不已,兀自沉吟了片刻,有了計較,暗道:「罷了罷了,看來我只好扮一回惡人了……」二話不說,趁著眾人的目光被那寶劍吸引了過去,悄悄地轉身便走。

    李重俊見狀,趕忙搶在前邊,低聲道:「蘇公子,你去何處……」蘇青雲頓了一頓,也不轉身,道:「去救你同皇上的性命……」話音未落,卻已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壁台之上,四派掌門正自在觀摩那「太阿龍泉劍」,心中將信將疑。而方無跡也不在意那對寶劍,兀自負者雙手,凝視這那漆黑的夜空,低聲喃喃道:「諸位……你們也該來了罷……」

    唐中宗轉過身,道:「諸位仙家,如何?」

    張凌子瞧了片刻,也瞧不出甚麼端倪,暗道:「管它是真是假,且先趕在妖道之前拿回去瞧瞧再說!」跟著走上一步,對唐中宗道:「聖上,這『太阿龍泉劍』確是一件世間難得的至寶……只是這古劍想來該是深埋地下甚久,其中戾氣過中,待我等先拿回山中施法驅邪,才可……」

    還不待說完,與此同時,卻聽得高空中有人高聲呼道:「賊皇帝!納命來!」那聲音尖細刺耳,怪異已極。眾人聽聞,更是大驚,均暗道:「有刺客!」整個紫宸殿廣場之上便即沸騰了起來。方無跡臉色一沉,暗自驚道:「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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