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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鬼帝君臨 第41章 七門 文 / 己巳

    第41章七門

    蘇青雲躺在草地之上,只因失血過多,全身酸軟脫力,他癡癡地凝望著眼前的青天白雲,方纔那桃花塚的一幕幕不住地在腦海中回閃,宛若南柯一夢。桃花仙不過是墮入凡世紅塵而不可自拔的神仙,卻是演繹了這數百年的悲情。

    「仙凡有別,人妖殊途……若真心去愛慕一個人,又何在乎是仙,是妖,是人,是鬼?為何世人卻怎麼也看不開……如今桃花仙已死,這人世間怕是再也沒有神仙了罷……原來神仙也不是不死不滅的……」他搖了搖頭,心中只是感慨。忽然天空中驀地飄下片片桃花瓣,跟著一隻用桃木雕刻而成的笛子包裹著一張絲帛徐徐降下,不偏不倚,落入了他的手中。

    蘇青雲莞爾一笑,喃喃道:「仙子有心了,一路走好……」

    「在這裡了……我就說青雲這小子早就出來了!便連那『幽冥鬼域』都難不倒他,這區區『桃花塚』又算了什麼!」

    不覺四下裡腳步聲響,眾人已圍了上來,見著他臉色蒼白,渾身都是血漬,大驚道:「青雲!你……你這是怎麼了!」紫纓趕忙蹲下身,將他扶了起來。

    狽相公大叫道:「定是桃花仙那婆娘幹的好事!她人呢,老子幫你教訓她去!」

    蘇青雲笑道:「不礙事,這……這都是我自己弄的……仙子她已經走了……」

    秦嫣道:「蘇公子,這桃花塚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青雲搖了搖頭,直到現在,那在桃花塚裡所發生的一切他仍有如恍若隔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得淡淡道:「不過是一場夢罷了……」眾人見他不想說,也不好再追問,既然蘇青雲得以全身而返,那便是再好也沒有了。

    「咦!這……這是『桃花仙笛』和《剎那流芳曲》曲譜!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桃花仙可真是出手大方!青雲,你可是得到了一樣了不得的寶貝!」

    蘇青雲道:「我又不識得什麼音律,蛇夫人若是喜歡,那便送與你好了!」

    蛇夫人搖頭道:「不成不成,既是桃花仙贈與你的,那定是有她的道理,我又哪裡能隨便拿去。你既是不懂音律,日後慢慢學著便好,這笛子威力可是非同小可,好好受用這罷!」

    蘇青雲笑了笑,將笛子別在腰間,跟著他掙扎地站起身,走到張元伯跟前,從懷中取出一顆珠子,道:「將軍,這『玄牝珠』,總算是拿到了。」但見在他手中,一顆鵝卵大小,晶瑩剔透的珠子隱隱散著一圈圈流光。那珠子中間混混沌沌,充斥這一股似霧非霧的煙氣,時而凝聚,時而擴散旋轉,徐徐升騰。那其中不時透出的陣陣氤氳香氣,眾人單是聞上一聞,便覺精神為之一振。無不暗暗稱奇。

    張元伯細細瞧了一番,點頭道:「不錯,這便是『玄牝珠』了……天地之間僅此一顆,珍貴無比。事不宜遲,蘇公子你趕緊服下去罷……」

    狽相公睜圓了眼睛,道:「這……吃……吃下去?喂,臭皮匠,這東西是用來吃的?也不怕噎著!」

    何不醉瞪了他一眼,道:「狽相公,這一路就數你話最多,屁最響,你少說兩句會憋死不成!」

    狽相公慍道:「嘿,何老頭,你……我這不是……」

    蘇青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是,是,狽相公的心意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

    狽相公笑道:「嘿嘿,還是咱家青雲明白事理。」

    但見蘇青雲將那玄牝珠放入口中,正要下嚥,卻不想那玄牝珠「啵」的一聲,入口即化。跟著一股股似水非水的微溫之物順著咽喉一路往體內流去,於小腹丹田之中又重新凝回了原狀。

    眾人瞧著他,齊聲道:「青雲,怎麼樣……」

    蘇青雲呷了呷嘴,道:「沒什麼奇特之……」忽然他眉頭一皺,臉上肌肉一陣扭曲,兀自捂著小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與此同時,那丹田中的玄牝珠驀地兀自劇烈旋轉,從中噴射出無數道灼熱之氣,絲絲縷縷,瞬息間灌入他週身的經脈之中。他但覺渾身一陣陣刺痛席捲而來,便如同被萬千蟲蟻噬咬一般苦痛不堪。可這般感覺卻是稍縱即逝,跟著一股更為劇烈的疼痛開始蔓延而來。那週身的經脈開始逐漸生長復原。

    蘇青雲再也難受不住,疼得倒在地上哇哇大叫,連連打滾。

    「蘇郎……」紫纓嚇得面容失色,正待奔上前去,卻不料秦嫣一把攔住她,搖了搖頭。雖眾人均知這經脈重新復原所帶來的痛楚是十分之難以忍受,但瞧著他的樣子,人人心中都無不捏了一把冷汗。眾人只以為這痛楚會隨之消減,可見著他越叫越是厲害,都開始隱隱覺得不妥。眾人又哪裡知道,饒是這般說,眼下蘇青雲所承受的疼痛已然逾越了眾人所說的範疇。

    畢竟這「玄牝珠」不是凡物,也不是仙寶,而是由天地之間孕育萬世而得的靈種。此刻他體內經脈並非是復原這般簡單。那「玄牝珠」是以先將他體內的經脈燒灼殆盡,再而利用天地玄牝之根,生長重塑,使之煥然一新,更為精妙。

    蘇青雲在這般掙扎了一盞茶時分,那痛楚才漸漸散去。他又於地上喘息了片刻之後,竟驚奇地發覺自己那週身的經脈已然盡數復原,一呼一吸間,那地煞、天靈真氣逐漸回聚,更勝從前。在他驚喜之餘,卻不料那玄牝珠復又開始徐徐逆向倒轉,以其為根為源,那絲絲縷縷微弱的天靈、地煞真氣經這麼一番煉度,受這萬物之母,天地之根催化,便如星火燎原之勢,猛地暴漲騰沖,頃刻間充斥了整個丹田氣海,繼而從中外溢,又往週身經脈洶洶湧去。眼下他自服食了這玄牝珠以來,那體內的元嬰內丹已不是同從前自行煉化凝聚,而是以玄牝珠為根源,附著於其上,便是說這玄牝珠眼下已然成為了他體內的元嬰內丹!

    卻見蘇青雲方得喘了口氣,不料渾身一震,幾欲撕裂。復又跪倒在地上,攢著拳頭不住擊打著地面,大罵道:「混……混賬,又……又來了!」眼下他這一番情況,便如數月前於秦嶺之中第一次使開軒轅古劍一般無異。

    眾人駭然道:「青雲,你……你這又是怎麼了!」

    趙公明似想到了什麼,急道:「蘇公子他可通了七門?」

    餘下三神將不覺失聲道:「哎喲,不好!我等卻是失算了!竟這般讓他冒然服下了這『玄牝珠』!」

    狽相公大罵道:「他奶奶的,若青雲同先前那般經脈破裂,真氣盡散,又上哪裡弄第二顆『玄牝珠』來!」

    眾人聽聞,更是大驚失色,忙紛紛奔上前來,想助他化解了那浩然真氣。

    蘇青雲忽地大吼道:「別……別過來!有……有多遠,走……多遠!快走!」

    張元伯見著蘇青雲竟而將真氣全都強行匯聚到了手掌之中,臉色一沉,大喝道:「快……快走,這小子也太胡來了!」不用他說,眾人都瞧得分明,大伙招呼一聲,眨眼間便已退開了十丈開外。

    那便眾人方站定了身形,但見蘇青雲大吼一聲,雙掌猛地往地面之上拍去。

    「轟——」一道方圓六丈有餘的暗金光柱怒吼著沖天而起,繼而「彭」的一聲巨響,土石飛濺,竟炸出了一個十尺深坑!蘇青雲在那一刻被那勁道反衝而上,腦中一炸,昏厥了過去。

    崑崙山。玉虛峰。

    巍巍山脈綿延起伏數千餘里,深谷幽壑,壁立千仞;山脊高峰傲然矗立,直沒雲霄。遠遠望去,便如一排巨獸的利齒,將欲吞天噬日。烏雲密佈,陰霾的天空中雷聲轟鳴,鵝毛大雪夾雜著凜冽寒風簌簌而落。雪掩幽壑,風透深谷,目及處盡皆白皚皚的一片,什麼也瞧不見。青灰色的巖壁若隱若現,更增荒涼不毛,鳥獸絕蹤。

    玉虛峰陡峭崎嶇,毫無立足之地。一條三尺冰道順著一條鐵索一路曲折蜿蜒,若隱若現。半山腰上,終年風雪肆虐,烏雲遮日。萬丈崖壁之中,火光星星點點,樓閣逶迤,依山懸空而築,節次鱗比,層層疊疊參差起伏。在那風雪之中,樓閣簇擁之下,一座數十丈高的宮殿矗立其中,雄威壯麗,那幡旗迎風獵獵招展,隱約間一處黑巖上金字熠熠:玄月宮!

    大殿之中,幽藍色的火光撲朔迷離,兩排衣衫單薄,妖嬈艷麗的侍女垂首站立。靈谷四妖累了這幾日,早就於房內睡得天昏地暗,而何不醉一直靠在不遠處的圓柱之上,暇目養神,聽著眾人說話。但見張元伯背負著雙手,望著窗外那雪花紛飛的山谷,皺眉道:「赫連老弟,你當真要咱們給蘇公子貫通這七門要穴?」

    赫連帝恨道:「不錯,如今蘇公子服食了這玄牝珠,體內真氣當是不同從前。那日在玄天地宮之中咱們也是瞧見了,他尚且還未施展開這『鬼帝冥符』同『聚魂術』便已是納不住這一番真氣,若真讓他解開了,那就不是傷及經脈這般簡單了。」

    秦嫣接著道:「四位將軍,我也曉得這七門要穴若要強行打通實是太過凶險。而也只有四位將軍才得有這般把握。況如今距這天劫也越來越近,仙道四派這次栽了跟頭,沒能拿到這『封魂筆』接下來的三樣法器他們定會不顧一切地要奪到手。往後咱們與仙道四派只會越鬥越凶,蘇公子既身為軒轅劍使,定不能有任何閃失。」

    趙公明道:「秦宮主所言不差,既然咱們費勁千辛萬苦才使青雲那小子經脈得以復原,若偏在這節骨眼上出了事,那就是前功盡棄了……雖要助他打通這七門需耗去咱們不少元神,但成大事不拘小節,為了鬼帝他老人家,這點兒還是不算什麼!」

    史文業打了個呵欠,喃喃道:「你們拿主意,我卻是無所謂……」

    鍾子季道:「即便蘇公子不是為軒轅劍使,就衝著他那一身的傲氣,那我子季也是義不容辭。元伯老弟,你卻是如何?」

    張元伯歎道:「我也是有這般心思的……只是……」畢竟蘇青雲不是為地府中人,而張元伯總是隱隱覺著他日後定會是一個禍患,這軒轅劍使既然能讓鬼帝得以重生,便也可至其於死地。但他思來想去,往後的事誰也說不準,總不能在這天劫將臨之際一直護著他,如此仙道四派便有機可乘,終是壞了大事。但聽他歎了口氣道:「罷了……咱們就助蘇公子打通這七門要穴!」

    玄月宮,朔月閣。

    窗外寒風凜冽,屋內燭火熠熠,香薰裊裊,微溫襲人。蘇青雲自於那玄天地宮之中昏迷之後,已是過去了三日。雖他自早間已然醒轉,但體內氣息仍是四處亂撞,用過午飯之後,便一直躺在榻上休息,可腦海之中一直忘不卻那桃花塚之事,一想到既要讓鬼帝重生,又要將他殺死,總覺甚是滑稽。心中煩亂,也睡不著,歎了口氣,坐起身來,這才發現紫纓早已趴在被褥之上昏昏睡去。蘇青雲將被褥輕輕蓋在她身上,撫摸著她的髮絲,喃喃道:「纓妹,這數日來卻累著你了……」說著翻身下榻,穿上衣衫,兀自望著外邊那紛飛的大雪,呆呆出神。

    紫纓自蘇青雲昏迷以來,這三日一直守在他的身旁,直至早間見著他醒轉了來,這才得以寬心,又不覺倦意上湧,竟怕在上邊上昏昏睡去。

    「吱呀……」房門被人推了開去,一個侍女躬身走了進來,作福道:「蘇公子,宮主大殿有請……」蘇青雲轉過身,點了點頭,待將紫纓抱上床,將被褥與她蓋好,便隨著那侍女往玄月宮大殿去了。

    出了朔月閣,轉過幾個亭子,便都是一條條密閉的長廊。為免風雪侵擾,這些長廊並非設得什麼窗牖,廊內每個十步便是一盞油燈,昏昏暗暗,甚是壓抑。行得片刻,蘇青雲便從偏殿轉進了大殿之上。

    殿內的侍女都已被秦嫣遣散,四下裡空空蕩蕩,幽藍色的火光忽明忽暗,更顯詭異。蘇青雲來到眾人跟前,作禮道:「秦宮主,你找我?」

    秦嫣道:「是四將軍找你……」說著同赫連帝恨退到了一旁。

    張元伯正色道:「蘇公子,長話短說,我等叫你來,是為助你打通這體內的七門要穴,以便你能完全駕馭在服食了玄牝珠後所激化出來的真氣。」

    蘇青雲奇道:「七門……要穴?是了,那日在天山之上,我強行調運真氣時,便覺到體內眉心、鼻根、肩胛、後腦、咽喉、臟腑、尾骨七處地方流轉不暢,隱隱作痛……這七處地方便是這七門要穴?」

    張元伯點頭道:「七門者,一曰天門在泥丸,既眉心內二寸;二曰地門在尾閭,三曰中門在夾脊,既左右肩胛;四曰前門在明堂,既鼻根,五曰後門在玉枕,既後腦;六曰樓門在重樓,既咽喉;七曰房門在絳宮,既臟腑。此七處門戶要穴是為人體修煉的至要關竅。若通此七門,你體內十二絡經、奇經八脈便可盡皆貫通無阻,而這七門要穴更是一個可納百川的所在,七竅通則百竅通,你自可隨心所欲地驅御這浩然真氣了。」

    蘇青雲點頭道:「原來是這般。那待會我該如何做才好?」

    張元伯道:「待會我等五人會幻神進入你體內,與你三魂七魄相通,你只需守一入定,什麼也別想便好,切不可摻入一絲雜念,擾亂我等元神,否則定會雙雙斃命。」蘇青雲點頭應諾。

    火光搖曳之下,但見蘇青雲盤腿作於地上,閉上雙眼,徐徐呼出一口氣,守一入定,將自己迫入了虛無之中。

    四神將分坐於他的四方,張元伯道:「待會咱們一人沖一門,跟著再一齊衝明堂、玉枕二門,最後破入泥丸!」眾人心中會意,跟著相互覷了一眼,點了點頭,手中捏訣,齊聲大喝道:「選與還丹與黃泉,像龜引氣至靈根。字曰真人巾金巾,負甲持符開七門!」

    「嗤——」四神將身形一蕩,倏而幻作四道煙氣,紛紛驀入了蘇青雲的體內。

    蘇青雲身在虛無之中,但覺週遭一震,見著四道玄芒撞了進來,隨即消失匿跡。他只是四神將,便也沒有在意,兀自凝神入定。

    「咦?這小子體內沒有了生氣,竟是以地煞取而代之!奇哉,奇哉!」

    「我便說蘇公子怎地會有這般至渾的地煞真氣,又可施展得了『聚魂術』而還有命在,原來他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幽冥,便差些就成凶煞地魁了!」

    「天靈真氣!蘇公子體內居然還有一股天靈真氣……天靈、地煞二氣寓於一體,非但沒有相斥相激,竟還合二為一!當是聞所未聞呵……這小子不簡單啊……」

    「別管這許多了,我等在蘇公子體內呆得越久,便越是不利……」

    但聽眾人分別大喝道:「進守靈官……前仰明堂……後卑尾閭……下入陰蹺……周天環匝……」

    「嗤嗤嗤嗤……」

    四人元神驀地四下一散,張元伯沖尾閭;趙公明沖夾脊;鍾子季沖重樓;史文業沖絳宮。蘇青雲只覺體內四處門戶在一陣劇烈衝撞之下,伴隨著陣陣刺痛之後,猛地暢通無阻,舒暢已極。

    眾人在各自打通了四門之後,於他丹田之中再而聚首,凝做一股極為強力的勢道,依次衝破了明堂、玉枕,繼而四神將齊聲呼喝:「高向泥丸,七門匯通……」四人元神倏而暴漲,以破竹之勢,往最後那天門泥丸宮沖衝去。蘇青雲渾身一震,但覺一股洶洶勁道自上而下狂湧而來,那眉心間脹痛,難當已極。

    卻不想便在這時,一聲怒吼自泥丸宮中隱隱傳來:「你等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闖我龍神元地,活得膩了麼!」

    四神將無不大駭道:「龍靈元神!這小子的泥丸宮中怎地會封有龍靈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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