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暗夜（上）
離開潘柔的房子的時候，時間剛好是晚上七點。
車輪狠狠地碾在冰冷的路面，我彷彿聽見了歇斯底里的喊叫聲，暗夜中的魑魅魍魎，似乎已經睜開了猙獰的雙眼，鋒利的爪子殘暴地劃向空中，將混沌的空間撕裂成無數的碎片，這血肉橫飛的夜晚。
我只是抽了幾隻煙，車便撞入了陽光小區。
我走上樓梯，時間還很早，但是樓梯上除了我以外沒有人上下，皮鞋堅硬的鞋底踩踏的聲音迴盪在燈光中，在上完最後一節樓梯後，我掏出手機，撥通了雨菲的號碼，「我知道讓你放棄這個案子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支持你這位人民的守護神，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心裡清楚，對方不是普通人。」
「那不如你來幫我？」雨菲笑得很輕鬆，但是從她的聲音裡我能聽出疲憊的感覺。
「好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別逞強，聽見沒有！」我以近乎命令的口吻叮囑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越來越婆婆媽媽了，你像我媽。」雨菲輕聲地笑著，「還有什麼說的沒有，我要去分配任務了。」
「還有。」我對著手機飛快地道：「我愛你！」
手機裡傳來了斷線的聲音，我苦笑著收起了手機，心中猜測著剛才我的那句「我愛你」她到底聽沒有，她是聽到了才掛的，還是在我說那話的時候她已經掛了，我不確定。
開門進屋，客廳裡只有淼淼一人，她獨霸著整張沙發，姿態撩人地側臥在上面，電視裡是她最近迷上的一部台灣偶像劇。
我走過去，拍了拍她誘人的翹『臀』，「快，起來坐著看，你這樣姿勢不對，長期這樣是會犯上近視眼的。」
「你回來啦！」淼淼直起身來，將雙腿盤起，仰起小臉給我一個微笑。
「怎麼就你一個人，她們人呢？」我四周看了看，目光鎖定在虛掩的房門上，古怪地道：「她們三個都在房間裡，把你一個人丟客廳裡啊。」
「錯！她們本來是在客廳裡的，但是說話的時候像雀兒一樣嘰嘰喳喳的，讓我不能好好看電視，所以我就把她們請進房間了。」
淼淼對我翻了翻眼波，「你是陪我一起看，還是去房間？」
對於那些日韓劇，台灣偶像劇，我一向是深惡痛絕的，我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那麼虛假做作的惡俗劇情居然可以惹得無數青春男女真情流露，或者捧腹大笑，或者黯然落淚，我真的很不明白。
有的時候我就想，是不是我這個人完全不懂得什麼叫愛情？難道真像青蓮說的那樣，我完全廢了？
「我不打擾你了，你慢慢欣賞。」我就像是害怕沾染上病毒一樣，迅速地扭頭衝進了房間。
當我在房間裡站定的時候，我立刻被三個女人奇異的姿勢怔住了，她們坐在其中的一張床上，以相同的動作挑戰身體的柔韌極限，看起來有點像是瑜伽，可是動作要比瑜伽古怪得多，反倒是像古典樂舞多一點。
我看見她們都因為我的闖入而僵硬了動作，於是我問道：「你們是在練舞？」
三個女人表情各異，但是都點點頭，「是的。」
「那我有打攪你們嗎？」
三個女人再次不約而同地點頭，「恐怕是的。」
「嗯，好吧，你們繼續練，我去客廳裡陪淼淼看連續劇。」我往後倒退幾大步，然後飛快地走出房間。
當我重新回到客廳並且坐在淼淼身邊的時候，我同時也陷入了另外一個困窘之中，無巧不巧地，電視畫面上一對男女正在親吻，本來這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只是讓人難以承受的是，劇中的那對男女動作誇張至極，那種飢餓度絕對足以讓觀眾臉部發燙。
雖然我身邊的女孩早就屬於我了，可是在一起觀看電視的時候，屏幕上忽然來這麼一段猴急的吻戲，我依舊有點吃不消，我甚至感覺這種影響的惡劣程度絲毫不亞於電視屏幕上忽然出現一段肉搏的a級激烈戲，甚至更勝一籌。
我感覺有些不自在，偷偷地去看淼淼，哪知她也正好朝我看來，兩人的目光立刻交織在一起，我不知道她從我的眼睛裡看到了什麼，但是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
下一刻，淼淼果然將身子偎依過來，誘人的小嘴緩緩靠近，我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想要配合她，嘴巴慢慢地湊了過去，可不巧的是，電視裡的那對男女因為窒息的親吻而開始氣喘，而這種男女聲摻雜的聲音最是引人注意……
我和淼淼立刻下意識地分離了彼此，然後，我果然就看見小倩氣急敗壞地從房間裡奔了出來，不過她的這種氣勢隨著她的眼睛定格在電視畫面的那一刻而消弭於無形。
「唉，練舞練累了，我也來看看電視消遣。」小倩轉變的速度驚人，剛才還是殺氣騰騰，可是眨眼之間，已是笑靨如花。
鶯鶯和子夕隨即殺了出來，鶯鶯似乎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而來，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客廳裡竟然風平浪靜，她臆想中的場面並沒有發生。
不過，電視上的畫面立刻讓她明白了一起，然後她啞然失笑。
「你笑什麼？」小倩很鬱悶地看著鶯鶯。
「沒什麼，就是感覺好笑。」鶯鶯繼續笑，拉著子夕沿原路往回走，「子夕，我們回房，你再幫我糾正一下剛才那個動作，我總感覺練得不是很到位。」
我的目光從那邊收回，連續劇已經開始播放片尾曲，淼淼有些不爽地伸了伸腰，「看完了，我回房睡覺，各位晚安。」說著，便自顧自地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小倩拿起電視遙控，關掉了電視，然後以一種極為犀利的眼神看著我，「你們……剛才在幹嘛？」
「看電視啊。」我裝出很愕然的樣子。
「除了看電視呢？」小倩哼了一聲，「別想騙我，雖然剛才我沒當場抓住你們，但是你們剛才的表情我全看在眼裡了，一定親嘴了吧？」
真是什麼事也逃不過小倩的火眼晶晶，不服不行啊。
「好吧，我全招了，我和淼淼確實有那個犯罪企圖，但是是犯罪未遂，因為在我們剛想有實際行動的時候，電視裡面忽然喘息上了，我們嚇得立刻終止了行動，然後你就跑出來了。」
小倩衝我一瞪眼，「哼，你倒是老實。」
「在英明神武的老婆大人面前，我向來老實，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我是懂的」我笑得很委婉，「老婆，我說的都是實話，真沒親成。」
「去去去，誰和你嘻嘻哈哈的，這次饒了你，以後你再敢在我眼皮底下胡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事情果然一如我所料，小倩能容得下我的其他女人，並且可以像姐妹一樣善待她們，但是如果我敢和其他女人在她眼地底下親親我我眉來眼去，絲毫不用懷疑，她絕對會發飆，至於其他的，只要她沒看見，不知道，她都能過得去。
我又開始慚愧起來，忘記了接她的話。
淼淼的臥室裡的燈光已經熄滅，另外一個臥室裡隱隱傳來鶯鶯和子夕探討舞蹈的聲音，小倩似乎失去了和我繼續說話的興致，娉婷地走進了臥室。
我看著小倩的倩影逐漸消失在門裡，她的形象卻在我心底更加光輝起來，巨大的包容感朝我洶湧而來，我淹沒其中，慶幸和慚愧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細密的網網住了我的心，慢慢地收縮。
我歎了口氣，走進臥室。
……
「晚上怎麼睡啊？」鶯鶯看了看兩張有限的床，咯咯地一笑，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床，「要不我們擠一起吧，又熱鬧又又情趣，就這張吧。」
「你真是沒臉沒皮。」小倩戳著鶯鶯的腦袋，「而且你也不想想，這床抵多能容下三個人，四個人不擠死才怪！」
面對小倩的指責，鶯鶯充耳不聞，笑道：「對哦，四個人確實太擠了，三個人正合適，那這樣吧，小倩你自己睡一張床，我和老公子夕睡一張床，就這麼定了！」
小倩暴怒地瞪著鶯鶯，「你……」
「好了，別開玩笑了，小倩你和鶯鶯先睡，我和子夕就不睡了，雖然關峰他們都給派出去去找那三個傢伙了，雨菲也帶著警察四處佈防了，但是我心裡總感覺有些不踏實，我想自己出去轉轉，沒準運氣好，能碰上。」
「那我們也去。」鶯鶯忽然來了興致。
「你去幹什麼，你又不會打，到時候如果真的撞上了，他們還得照顧我們，那多累贅呀，這是在幫倒忙。」
別看鶯鶯成天地和小倩針尖對麥芒的，但是那只限於女人間的嬉鬧，對於其他的一些事情，小倩的話對鶯鶯向來很有說服力，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鶯鶯其實一直是依賴著小倩生活的，其實我也一樣。
「好吧，那我們睡覺。」鶯鶯掃了我和子夕一眼，「那你們一定要小心哦。」
「放心吧，沒問題的。」
幾分鐘以後，我帶著子夕出門了，出門前我給她帶上了一件大翻領的黑色風衣，現在已經是深秋，夜晚天氣涼，雖然子夕並不懼怕寒冷，但是我還是覺得帶上比較好，具體原因我也說不大清楚，這可能源於我內心的一種情緒吧，美女總該是被照顧的對象。
車穿梭在小區內暗淡的白熾燈光中，透過車窗，我看見了天，天像一襲漫無邊際的黑色幕布一樣，上面鑲嵌著零星的幾顆寒星，微弱的星光泛著冷意。
「冷嗎？」我撇過臉看著子夕。
「不冷。」子夕甜甜地笑著，看見車駛出小區，她好奇地問：「主人，我們去哪？」
「我也不知道，不過盡量朝一些人少的地方，或者髒亂差的地方開吧，我想他們如果今晚還想下手的話，一定會去這些地方的，我們就碰碰運氣。」
確實只是碰運氣，wh這麼大，我們這麼開著車亂逛，碰上的機會微乎其微，其實我也是把寶壓在了關峰那邊的，但我有點心神不寧，就是想這麼碰碰運氣。
我首先開車去了上次事發地點的那一帶，途中我看見了許多撥身穿制服的警察，甚至還有特警，這樣的陣勢無疑為暗夜的都市彌蒙上一層緊張的雲霧，街道上車輛飛馳，行人匆匆，彷彿魔鬼正從黑暗中猙獰地走來，人們正四處逃命。
從那條慘案發生的胡同旁經過的時候，我發現長長的封帶已經撤去，我特意把車停了下來，拉著子夕一起走到胡同口，頭抵上方一盞白熾燈似乎因為接觸不良而忽明忽暗，同時發出電光火花撞擊的滋滋聲。
胡同裡被人清掃得乾乾淨淨，甚至看不見一絲風乾的血跡，我忽然看見遠處兩個緊著衣領的警察，他們一邊低聲交談著一邊慢慢朝這邊走了過來。
「走吧。」我握緊子夕的手，拉著她離開胡同口，迅速地上車。
車離開這裡，這裡讓人感覺窒息的空氣被遠遠地拋在車後，噴上了骯髒的汽車尾氣，於是這裡的空氣越發窒息。
我按照自己的思路一直開下去，專門走一些靜寂偏僻的道路，轉了約莫三個小時後，關峰那邊沒有任何消息，而我這邊更是沒有任何收穫，我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三點。
我想時間都這麼晚了，那麼今天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了，我決定回家。
車繞出偏僻地帶，駛上了霓虹燈照耀的街市，這個時候外面幾乎已經沒有人了，只有一些娛樂場所在經營，裡面傳來渾濁的搖滾聲，酒杯碰撞的聲音，男男女女熙攘的聲音，世界上總有那麼一群人，不管時間與地點，他們永遠有尋歡作樂的興致，他們紙醉金迷，他們醉生夢死在各種各樣的興致中，這物慾橫流的世界。
車飛快地接近街尾，就在我剛剛轉道的時候，我踩了剎車，車緩緩停下，子夕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末尾的那家夜店門口停著一輛警車，一個嬌美的女警官正帶著兩個警察從裡面出來。
「是雨非姐姐耶，主人。」子夕似乎有些興奮，纖纖玉指朝那邊指點。
我點了點頭，看樣子她是在帶人盤查，不過時間都這麼晚了，還瞎忙活什麼，我忽然有些生她的氣，雖說她是警察，可是她是隊長啊，這些瑣事讓讓手下去做，她只要坐鎮指揮就可以了。
我掏出了手機，開始撥打她的號碼。
因為我的車離她不是太遠，所以我聽見了手機響起的聲音，我看見雨菲從身上摸出了手機，似乎看了一眼，然後動聽的嗓音從手機傳入我的耳朵，「你……還沒睡麼？」
「是啊，想你想到睡不著。」
「討厭！」雨菲說了這話，似乎警覺到點什麼，轉過臉來四處張望，很容易就發現了我的法拉利跑車，接著就發現了打著手機的我以及坐在我身旁的子夕。
我笑著衝她招手，並且呼喚她。
不過雨菲沒有搭理我，我看見她對兩個警員說了些什麼，但是因為她刻意把聲音壓低，以至於我並沒能聽清什麼，但是從兩個警員接下來的行動我猜測到了其中的內容，因為兩個警員上了車，並且開著車一溜煙走了。
很顯然，下班的時間到了。
我啟動了車子，將車緩緩地倒回到雨菲身旁，然後衝她做出一個我認為最溫馨最體貼的微笑，「上車，我們回家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雨菲站在原地不動，奇怪地看著我和子夕。
「上車，上車再說了。」我看像子夕，剛要開口，她已經微笑著衝我點頭，並且招呼雨菲，「雨菲姐，你坐我這兒來，我上後面坐去。」
「真是貼心啊」我心中感歎著。
雨菲似乎對於子夕讓位這個舉動感覺有些尷尬，但是待看見子夕一臉坦然之後，她就沒那麼多顧忌了，立刻閃身上車。
「說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的？」雨菲不依不饒地看著我。
「恰好路過。」我看見雨菲質疑的眼神，立刻頭腦有些發熱，激動地道：「真的是路過，如果你不相信，問子夕啊，她總不會說謊吧。」
雨菲瞪了我一眼，回過臉問：「子夕，還是你告訴我吧，他這個傢伙嬉皮笑臉的，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相信你……」
我撇過臉，打斷她：「今天晚上說的話絕對句句是真的，尤其是在電話裡說的那句『我愛你』，你當時聽見了對吧？」
「沒聽見！」雨菲嬌美的臉龐上浮起紅暈，羞窘地給了我一記粉拳，然後嬌嗔地看著我，「你閉嘴了啦，再說一個字我就下車。」
「別……」
雨菲怔了怔，馬上推開車門準備下車，我連忙拉住她，「好了好了，我不對我不好，我嘴巴賤，我廢話多，別生氣了，我們回家，啊？」
我重新將雨菲拉回到座位上，關好了車門。
雨菲的眼睛很明亮，就是臉上的倦意讓我特心疼，我想了想，回頭朝子夕道：「你來開車吧，你雨菲姐很累，讓她在後面睡會。」
「好的，主人。」子夕微笑著開門下車。
「不用了吧，沒事的，真沒事的」雨菲打著哈欠說道。
「什麼不用了，什麼沒事，瞧瞧你，哈欠連天的，看得我心疼死了，快，下車去後面躺躺，這是命令。」我開了車門，推搡著她下車。陪她一起坐到了後排。
霓虹映在雨菲的臉上，秀美的臉龐猶如在夢幻光影中盛開的鮮花，我幫她摘去頭上的秀巧的女警帽，拍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暫時借你當枕頭用，躺下吧。」
「什麼，你讓我睡你腿上？」雨菲睜大了雙眼，並且下意識地朝前面看了一眼，俏臉微微一紅。
「怎麼啦，不相信我？怕我趁機非禮你呀？」我挑釁地看著她。
基本上，雨菲是那種大腦缺半根筋的女人，頭腦有些簡單，而且好勝，這也許就是為什麼以前她可以為了戰勝我而一次一次地向我挑戰，賭注是輸了的話親我三下。
我想如果我好言讓她睡我大腿的話，她肯定不肯，至少當著子夕的面一定不肯。正是因為我瞭解這兩點，所以我不得不採用激將法。
事情一如我所料的那樣，我的激將非常的成功。雨菲二話沒說，只是用她那雙秋波蕩漾的美眸橫了我一樣，便大方地享受起我給她提供的免費肉枕。
「誒，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雨菲仰視著我，誘人的櫻桃小嘴一張一合。
「先睡覺，明天告訴你。」我親暱地敲了下她的額頭。
雨菲閉上眼睛，她瞇眼的時候一樣的動人，修長美麗的睫毛根根分明，遮擋住她的眼縫，街邊閃現的霓虹在她精緻的輪廓處打下一層光暈，看上去就像是畫裡的睡女神，讓人心存敬仰又渴望親近。
雨菲忽然睜開眼睛，目光剛好和我交織在一起，她眨動了一下眼睛，嬌嗔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是企圖讓我收起這讓她不太舒服的目光。
我笑了笑，目光閃爍一下，「閉上眼睛啊，快啊。」
「不知道怎麼的，好像睡不著，要不你還是給我講講為什麼你和子夕這麼晚了會出現在這一塊，你們是來找我的？」
「不是，我們真的是恰巧路過。」我笑著道：「既然你現在睡不著，又特想知道這個事，那就豎起耳朵，聽我慢慢給你道來吧。」
「快講了啦，婆婆媽媽的，你快成老太婆了。」
「遵命。」我俯下腦袋，湊近她的耳邊，輕聲呼喚她：「親愛的夫人。」
就在紅色素在雨菲臉上迅速凝聚的時候，我笑哈哈地抬起了頭。
「事情是這樣的……」我開始將事情娓娓道來，關於殺人惡魔的身份，關於我的行動方案，以及天下第一高手子夕，我一股腦地倒給了雨菲，雖然這些事情聽起來荒誕無稽，但是雨菲也不再是以前那個一直被我蒙在鼓裡的傻丫頭了，而且她有自己的判斷力，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她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似乎是為了給我和雨菲製造說話的時間，子夕故意放慢了車速，當我將該講的講完以後，透過車窗，我看見天邊升起了啟明星，像是一顆鑲嵌在幕布上的夜明珠，在暗淡的星空中發出冰冷的寒光。
「雨菲，其實這次的案子真的不是你們警察能辦得了的事情，而且雖然我已經告訴了你事實，但是恐怕沒人會信你，不如你帶著警察裝裝樣子，剩下的事情讓我來做，我向你保證，就算我不能捕殺他們，也一定讓他們滾出這裡。」
雨菲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眼睛忽然一亮，「那……讓我幫你吧。」
「不用了，有我和子夕就已經足夠了。」我委婉地拒絕她。
「不行，我一定要幫忙！」雨菲直起身子，面向我，「怎麼說我才是警察，打擊犯罪是我的責任，我決不能置身事外。」
「拜託，都說了對方是凶狠的狼人了，你和他們講什麼犯罪，你沒病吧？」
「這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參與。」雨菲嘟起了小嘴。
「如果你一定要參加也行，但是一切事情你都必須聽我的。」我知道雨菲的牛脾氣，既然她那麼說了，要想讓她打消參與進來的想法，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沒問題，我都聽你的。」雨菲想也不想，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
清晨，我拿著從報刊亭買來的報紙走到小區裡，我大致翻看了一下各版各頁的標題，確定昨夜確實是沒發生什麼事情。
報紙被我隨手塞進垃圾桶裡，我聳聳肩膀，走進了樓道。
進門的時候，恰好看見小倩、鶯鶯、子夕、淼淼開始圍坐到餐桌處準備吃早餐了，聽見她們呼我，我笑著應答了，正要走過去陪同她們一起享受早餐，這時，手機正好響起。
電話是關峰打來的，他告訴我一個讓我振奮的消息：他發現了武籐井二郎一行人的蹤跡。
準確地說，是發現了百合的蹤跡。
殺氣這玩意聽起來很虛幻，但絕對是存在的，這個修真的人都知道，而且感受深刻，關峰只雖然從來沒有白合，但是我想如果她從關峰等人的視野中走過的話，他們應該有所察覺，因為她才沾過血腥不久。
事情是這樣的，昨夜關峰帶領著一干手下在本市四處尋覓，結果也是一無所獲，可是就在剛才，他們因為勞累了一晚，所以就近找了個早餐鋪吃早點，然後白合進入了她們的視線。
百合是去對面買早餐的，一個人，關峰憑著感覺，再加上之前我曾經簡略地向他描述過百合的外貌特徵，所以他很肯定那個女的就是百合。
時間不等人！
小倩她們已經再旁邊聽清了，所以我也無須再跟她們解釋什麼，拉了子夕就朝外走。
開車肯定是來不及了，關峰告訴我的那個地址距離這裡大約有十幾條街道，車開得再快，玩命地開，沒二十來分鐘是絕對到不了的，所以必須得依仗自身的身法。
我沖子夕遞了一個眼神，她朝我點了點頭，「主人，沒有問題的，我可以跟上你。」
我想我是多慮了，雖然並沒有真正見識過子夕的身法，但是出於理的分析，我想她跟上我應該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而且應該比我厲害得多，不然那還叫什麼天下第一高手。
當我們發動身法之後，我徹底領悟到了「驚世駭俗」這個詞語的意義，以前我一直將這個詞語用在老喬、謝天辰、藍千石之流身上，但是現在看來，當時我實在是將這個詞語大材小用了。
子夕並沒有表現出老喬、謝天辰、藍千石那樣的速度，她總是不緊不慢第跟著我，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但這都不是重點，真正折服的是她的揮灑自如，她施展身法的時候就如行雲流水一般，充滿了美感充滿了和諧，給人宇宙浩瀚之感。
當我們風馳電掣地趕到那條街時（起碼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速度確實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因為我已經盡全力了，而且從時間上來說只有幾分鐘。），我遠遠地看見一個妖艷的身影朝街的另一邊走去，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臉，但是我能確定她就是百合，而關峰帶著幾個人跟在兩百米開外。
我一提身法，如疾風閃過，子夕如影隨形，兩人瞬間趕超了百合，瀟灑地立在她前面幾米處的地方，擋住了她的去路。
雲淡風輕，溫暖的朝陽卻彷彿幻化成無數的利刃，殺氣風捲殘雲般地蔓延開來。
「你？」百合很意外，目光游弋於溫暖與冰冷的罅隙間，有點讓人難以捉摸。
「是我。」我看到逼上前來的關峰等人，衝他們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離開這裡。
白合警惕地回頭，等她回過身來的時候，瞳孔已經張大開來，眼睛裡流轉著一股妖邪之氣，她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們談談。」我朝前走上一步，子夕立刻跟上，伸出小手拉著我，溫暖的感覺透過手背湧入我的體內。
百合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子夕，挺了挺艷麗的身體，「青蓮呢？」
「就是她讓我來找你的，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她一直都把你放在心上，時時刻刻都惦記著你，她說你是她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你必須去見她！」
我最後命令似的語氣讓她皺了皺眉頭，百合和我的目光對峙了幾秒鐘，終於氣餒地偏移視線，然後反問我：「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準備把我給綁去？」
「沒錯，我答應了青蓮，一定幫她找到你，我不能對她食言。」
百合挑釁地看著我，「就是和我在這裡大打出手也再所不惜？」
「對。」我語氣堅定，下意識地握緊了子夕的手。
白合攤了攤空著的左，我認輸，我跟你去見青蓮，不過現在不行，今天晚上吧。」
然後，她飛快地報給我一個地點。
我想了想，她因為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欺騙我，覺得沒有再阻攔她的理由，於是拉著子夕站到一旁，任由百合離開。
不過，當她從我和子夕身旁經過的時候，她忽然露出了我記憶中的那種微笑，手裡拎著打包的早點，衝我遞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我對這話有些難以理解，但是百合已經邁著悠閒的步子遠去。
這時，關峰率人來到我跟前，目光卻看向百合離開的方向，「帥哥，要跟上去查清楚他們窩在哪裡嗎？」
「不用了。」我擺了擺手。
如果想要依靠跟蹤百合查到他們的落腳點，那麼剛才我就不會驚動她，在她和青蓮見面之前，我是不會痛下殺手的，更何況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麼百合又怎麼會沒有防備呢，她不會讓人跟著的。
遣散了關峰他們，我打電話給青蓮，在電話裡，我並沒有對她說什麼關於她師姐的事情，只是和她約定半小時以後公司辦公室裡見，我要當面和她說。
因為出來得匆忙，肚子還餓著，如果拚命地趕回去的話，我想只能吃到殘羹冷炙，而且那麼要命地趕回去就只是為了吃殘羹冷炙，這種事情實在是很不划算，更何況我們現在所處的這條街隨處可見賣早點的鋪子，何必那麼勞師遠征呢。
從早點店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了，我猶豫著是不是該讓子夕先回去，畢竟帶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去公司實在是有些不太恰當，但是我又不太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更何況從她的眼神裡我能看出來，她很想跟著我一起。
「走吧，陪我去公司。」我握緊她溫暖滑嫩的小手。
「嗯。」子夕揚起美麗的臉龐，笑容在她臉上像花朵一樣綻放。
晚上十點的時候，我開車來到了潘柔家門外，幾分鐘以後，一個婀娜的倩影從門裡躡手躡腳地出來，輕輕地帶上門。
青蓮從黑暗中走入跑車的燈光裡，黃白色的光線將她美麗的輪廓點綴出一層絢麗的光暈，她輕輕地走來，隔著車窗看了一眼我和子夕，隨後拉開後門上車。
我回過頭去，下巴擱在座位的抵端，複雜地看著她，「青蓮，你想好了一會見到她之後，對她說什麼嗎？」
青蓮點了點頭，但馬上又不確定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看見她，你開車吧。」
我給了她一個美好的笑容，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膀，回過身去。
車迅速地駛離了這裡，衝進了夜色中。
我想我能體會青蓮現在的心情，在日本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對青蓮和百合間的姐妹情誼深有體會，在青蓮的心裡，百合就如同血脈相連的同胞姐妹，任何時候都絕不可能割捨掉對方，她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連續，即使不在一起了，那麼她也一定會時時想念對方，會為對方默默地祈禱。
這種感覺是從小時候一直延續而來的，到現在已經是根深蒂固。
可是青蓮面臨著一個讓她苦惱萬分的抉擇，如果百合不聽她的勸怎麼辦？她不可能捨棄百合，但又絕對不願意聽之任之，因為眼看著自己如同親生姐姐一樣的人暴虐成，那可能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這就是青蓮不同於其他狼人的地方，她很善良，而且對她和百合間的情誼視如珍寶。
從反光鏡裡我看見青蓮神色憂慮，目光暗淡得像今晚的夜色，如果沒有燈光的映襯，看起來就只會是兩團黑霧。
看見她這樣，我心裡非常不好過，我想幫她，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老天祈禱，希望白合念在和青蓮的姐妹情誼上，聽青蓮一次，儘管這在我看來很可笑，因為這種事情成功的概率在我看來幾乎等於零，但是我還是誠心誠意地希望奇跡能夠發生。
如果青蓮沒有說服百合，她會很傷心，而我同時也被逼到無路可退的懸崖邊上，只能痛下殺手。
沉默的氣氛中，車到達了目的地。
這裡是一個對公眾開放的公園，全天候開放，而且是免費的，現在已是深夜，而且又正值深秋入冬的時節，很自然的，公園裡看不見來這裡遊人，當然我們幾個除外。
車停在一片芭蕉林的外面，憑感覺我知道白合已經來了，果然，就在我們下車後，芭蕉林裡閃出一個煙頭火星，忽明忽暗地照亮了來人的臉，正是百合無疑。
「師姐！」青蓮情緒激動地嬌呼一聲，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