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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來垂釣 文 / 易者

    時光飛逝,光陰荏苒——一轉眼,八年過去。

    一個清秀少年立於白潭湖邊,遙望粼粼波光,神色靜穆無波。身後,侍有二人。一為獨目光頭的鐵塔大漢,面交錯著二條十字形傷疤,樣貌兇惡可怖。另一,則為一名面部線條稜角分明的俊朗青年,青年身穿一襲勁裝武服,直挺挺的站在那兒,猶如一根人樁,紋絲不動。

    「幽刑,今日故地重遊,你可有何感悟?」少年輕輕問著。

    俊朗青年抬頭看向湖面,開口道:「我好恨呀」這話音就如千萬人嘶聲吶喊一般,時而尖銳刺耳,時而低沉沙啞,種種怪音混合為一,形成一波奇異聲浪,蕩漾開來,震得光頭大漢悶哼一聲,急忙運功抵禦。

    少年微微側目,說道:「不用心急,時機就快到了,時機就快到了……說了給你十萬狼魂消恨,就不會少你半條魂魄。呃還有,好好說話,明白嗎?」

    幽刑躬身一禮,低聲應了聲聲音就屬尋常,是一種微微帶些磁性的好聽男聲。

    少年輕輕頷首,一時無話,片刻之後,一道紅光飛射而至,一隻殷紅雀鳥落在凌別肩膀,尖聲道:「臭凌別!原來在這兒,害得姑娘好找。今天又該是秋霜妹妹轉脈之日,你可別忘了。」

    凌別將紅雀捧在手心,一面撫摸的著,一面就說:「你以為我是你麼,幹事總是丟三落四的。」

    紅雀不滿的嘟噥一句,乖乖窩在凌別手心,任由他肆意撫摸著,口中發出了滿足的哼哼聲……對於凌別的撫摸,朱焱從最初的抗拒,到現在一天不摸,她就渾身不舒坦。她的心靈也在長期的潛移默化之中受到了凌別的影響,逐漸偏向他的行事準則。不過朱焱自己卻還是懵懵懂懂,她曾經就好奇的問過「為什麼姑娘看你就越看越順眼呢,你不是對姑娘下咒了?」凌別好笑的看著蹦來跳去的小鳥,只說一句「同道為朋」便不再多言。

    凌別隨手逗弄著朱焱,又問:「雷厲,你那些兒郎真要隨我去草原一行?商洛狼子可不是好對付的。」

    「師尊仙法玄妙,兄弟們都願意誓死追隨,時時隨侍左右,聆聽至語妙諦……」獨眼大漢雷厲振振有詞的說著,復又涎著臉道:「再說,有師尊看護,想來安全總是沒有問題的。皇開出一顆狼頭百兩白銀的天價,兄弟們哪能不動心呢?作為帶頭大哥,弟子總要給手下弟兄們謀條好出路,才能了無牽掛的跟隨師尊修行呀。」

    「一群要錢不要命的傢伙……」凌別冷哼一聲,就說:「我可不保證那群匪類的生死,不過既然你們那麼信得過我,這瓶丹藥你拿去,給你那三百嘍囉服下。其餘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雷厲恭敬接過晶瓶,連連稱頌不迭。

    雷厲本是郎傲手下一個小頭目,專門幫助他幹些見不得光的非法行當。郎傲失勢之後,雷厲藉著東陽山莊殘骸,稍稍改建修整一番,糾集了一批窮凶極惡之徒,建立黑風寨,佔山為王,做起了打家劫舍的買賣。後又發現屠狼令的機遇,不分晝夜的帶著手下惡徒跋山涉水,幹起了捕殺狼子的行當。幾年下來,不但將全寨惡徒都消了案底,轉為良民,自己更是混到了忠義國士的頭銜,享有見官不拜,免租免賦的特權,心裡別提有多得意了。不過雷厲最為自滿之事,非是那凡間的官銜和勢力,而是他抓住了一個機緣,找到了真正願意教授他修真的師尊,從而踏了修煉之途。

    話說二年前,凌別正在養生閣中參悟因果得失之道。想到手下雖有幾個正在培養的弟子,卻大都是循規蹈矩之輩,無一敢冒天下不韙。如是強令其行事,那就落得下乘,難免留下心結,埋下禍患。為王之道需要佞臣,所以那個在甄後當政時期的頭號讒臣周卿,在劉策得勢後不但沒有被貶謫,反而官升一級,官拜內閣大學士,直接負責刪選奏章,統籌朝政廷議之職。凌別所行之道,也需要有一些不計個人得失,以惡為善,以丑為美,顛倒黑白,不顧乾坤之人助他成事。所以他要找一個又有資質,又心狠手辣,還要有足夠的忠心之人,收作弟子,假以馴化。這種人可不好找。凌別默思生平所見之人,不是缺資質,就是缺狠心,要不就是二者都有欠缺。靜坐推算良久,凌別突地記起一人,那是一個在他還是嬰孩之時便有過一面之緣的傢伙……

    這一日,雷厲正在山嶺之中領著一幫嘍囉追殺著幾個狼子。狼子們逃進密林頑抗,為了盡快將狼子俘獲,雷厲吩咐著手下們分散開來,佈置成搜索網,兩兩結伴而行。這幾個狼子缺吃少穿,被他們追了三天三夜,弟兄們都累得不行,更何況是被追之人。雷厲估摸著,這幾個狼子說不定已經累死在密林之中,正等著自己去將他們屍體尋來,運回去領賞呢。

    搜尋沒多久,雷厲忽聞一聲慘呼之聲,驚起林鳥無數。雷厲急忙循聲而去,不多時,便來到一處稍為開闊的林地之中,就見二名殘缺不全的手下倒在地中,無力的抽搐著。一個衣著襤褸,蓬頭垢面的怪人,眼中閃動著擇人而噬的凶光,抱著一條血淋淋的手臂,正在啃噬著肌肉,喝著鮮血。

    「畜生敢爾!」雷厲怒吼一聲,抽出佩刀搶身前。

    瘋狂的狼子見到有人撲來,一手扔掉吃食,雙臂環抱著一顆水缸粗細的樟樹,鬼吼一聲,竟將整根樹木連根拔起,掄圓了罩著雷厲腦門轟來。

    「媽的!這是什麼力量!」雷厲捕殺狼子多年,都沒見過如此駭人的場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狼子怎會生出此等怪力,逃竄三天,疲憊交加的情況下還能拔起樹桿來當槍使。那他還用逃嗎?早點反擊過來,自己帶的這些兄弟都不夠他一個人打的。雷厲大驚之餘,當然不敢正面硬抗巨木壓頂,當下便不顧儀態的使了個賴驢打滾的解數,躲過巨木壓擊,還未起身,又聽一聲慘嚎,原來是跟在自己身後那個手下沒能躲過,被巨木砸在腰間,整個下半身都被碾成肉泥,半段身子也被樹枝挑起,「呼咻」一聲,被甩向遠方,不見了蹤影。

    「媽呀!」雷厲連滾帶爬的拚命逃竄,又以嘯聲呼喚手下過來支援。但奇怪的是,原本相距不遠的眾多手下,竟似都跑得沒影了一般,無一人響應他的嘯聲。只有身後那沉重的步伐聲,不緊不慢的吊在後邊,始終甩脫不得。

    雷厲一面在心中暗罵手下不是東西,一面慌不擇路的飛馳奔逃,忽覺眼前一亮,原來自己已經逃出了密林,來到一處水流湍急的小溪邊,溪邊一塊寬大的岩石之,有個身穿粗布麻衣的身影正在垂竿而釣,看樣貌大約是個不及弱冠的少年。雷厲立刻出聲大叫道:「快逃!後面有怪物!」

    少年轉過身來,露齒一笑,指向雷厲身後,出言道:「來不及了!」

    雷厲心中一凜,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去,就見那個力量超群的古怪狼子,竟然已經追至身後丈許之處,掄起參天巨木,就往自己頭砸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巨大黑影,雷厲暗道一聲吾命休矣,忽見原本離自己尚有十多丈遠的少年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單掌虛托,迎巨木,那顆三人環抱的巨木觸及少年手掌,立即如陽春化雪一般飛快消融。霎那間便消失不見,連一絲灰燼都沒有留下。還沒待他弄明白怎麼回事,憤怒的狼子嗷嗷叫著撲將來,少年屈指一點,一道紫色電弧自少年指尖發出,擊在狼子胸前,灼出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狼子遭受重創,悲吼一聲,仰天倒去,徹底絕了氣息。

    「你,你是什麼人?」剎那之間遭到狂狼追殺,又為一垂釣少年所救,一切突變已將雷厲迷得暈頭轉向,不知沉思異狀,只知開口發問。

    「我?我是釣魚的。」少年揭起插在溪邊的魚竿,微一抖手,一尾肥大的鯉魚就順著魚線飛了來。雷厲敏銳的發現,這少年的魚線之下竟然沒有魚鉤,他只是憑著魚線的纏繞,便能在激流之中捕到鯉魚。

    凌別抬手攝過紅鯉,微微一愣,喃喃自語道:「好魚好魚,吃掉豈不可惜?」言罷,也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顆靈丹,塞入魚唇,揚手一拋,又將那色澤靚麗的紅鯉拋入溪流。

    雷厲看不懂少年的奇怪舉動,一手指著倒地屍身,結結巴巴的問著:「他,他是怎麼回事?」他沒有看見,在這狼子的背部突然破出一個小口,一團色澤古怪的爛肉,順著傷口遁出了軀殼,鑽入地底,消失不見。

    「他變異了。」少年隨口回道。

    「變、變異……?」

    少年笑道:「你以為狼崽子是白叫的麼?商洛全族體中都混有微弱的狼妖血脈。這種血脈平時隱而不發,若是體能達到極限或是在極度危機刺激之下,就有可能引起狼血覺醒,擁有遠超凡人的力量。這就是半妖的覺醒。老鼠急了還會咬貓呢,何況是半妖?」少年說完,就開始收拾起魚竿竹簍,似乎是要走的樣子。

    雷厲眼見少年身形漸漸遠去,連忙幾步追了去,攔住少年身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道:「仙人莫走,請受信人雷厲一拜,小人自幼嚮往仙道,只是一直無法窺到仙途門徑,還望仙人體念我一片誠心,收我為徒,我就是做牛做馬都心甘情願呀!求您老人家大發慈悲,收了我!」雷厲之所以心甘情願的投身郎傲門下,也是想有朝一日能夠學到一些修煉法門。奈何郎傲身為妖類,怎麼可能會真心教授人族修行之法?他只是拿一些嬰鬼煉製的小玩意兒來獎賞有功的手下,哄騙無知之人。這一點也引起了雷厲的不滿,認為郎傲根本不是誠信收徒,只是在尋找苦力。所以他在郎傲最後失勢之時,毫不留戀的捲了一筆財富,逃之夭夭,自顧逍遙去了。

    少年好笑的看著跪地苦求不休的雷厲,問道:「你為什麼要修煉?」這幾乎是所有師尊授徒的必考題了,因為單這一個問題,就能反映出很多問題了。

    雷厲想了想,憨笑著說:「我要長生不老,還要強大的力量,還要女人,漂亮女人!權勢就算了,權利越大,麻煩也越大……」

    少年聽聞,笑罵道:「你這混人,俗念還真不少。我再問你,我憑什麼要教你?你說你心有多誠,我卻沒有看見。」

    雷厲心頭一緊,默思片刻,咬咬牙,大喝道:「我心在此,仙人請看!」言罷,突然抽出腰間佩刀,一道刀光閃過,血光崩現!

    雷厲面色煞白,額角流著豆大汗珠,屈膝跪地,一手奉一條血淋淋的臂膀,艱難的擠出一絲笑顏,說道:「這、這種誠心仙人以為如何?」

    少年接過斷臂,面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當下就讚歎道:「好,此種誠心的確可貴,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嘿……嘿嘿……咦!這!?這這怎麼可能!」雷厲一見拜師有望,不由樂呵的傻笑起來。忽覺臂膀一麻一癢,扭頭再看。剛剛砍去的臂膀,竟然完好無損的長在原處,撩開袖口一看,連一絲傷疤都沒有找到。

    少年笑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肉身乃是精氣凝聚而成,是修煉的根本。以後切記不要再輕易自殘了。你看那裡……」

    雷厲順著少年指引看去,起初還覺無甚奇異,忽覺心神一怔,四週一切景致竟突然慢了下來。在這種奇異的體悟之中,他看清了林間紛飛落葉的飄落軌跡。一陣沙沙聲響過,一群飛鳥撲騰著羽翅,緩緩飛起,每一寸翎羽都纖毫畢現。又見到溪流之中,幾朵浪花匯聚在一起,水浪翻湧匯聚,濺射出無數靚麗水珠,飛射開來。水珠之中,落葉,飛鳥,溪流,依舊清晰可見。自然造物之奇,盡現眼前。

    少年將水滴示於雷厲眼前,問道:「得見永不變質的自然之美,你對自己的所求可有了新的認識?」

    雷厲出神的望著水滴中的世界,忽然福靈心至,脫口道:「我還是要求長生。不然若是有一天看不到這絢麗美景,豈不可惜?」這雷厲到底是有些慧根之人,稍一點撥,他就明白,純粹為求凡俗之物而求長生,終不能久,為何?凡物皆為俗念衍化影浮圖,將心神寄托於影之中,每當影幻滅,心神茫然失落之時,就是遭劫之刻。只有寄情於永久輪轉不息的自然之中,修者之心才能夠真正做到天長地久,與天地同壽。

    少年撫掌輕笑,當下就道:「很好,你磕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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