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別跟著東陽義來到西城門。此時尚未天明,一些早起之人已是肩扛挑擔的侯在城下,等候開城。
不遠處幾個早點鋪子邊,扮相各異的東陽山莊弟子,三五人一群,圍桌而坐。這些都是東陽義精心挑選而出的沉穩老練之人。即使就將面臨殺伐,也是不急不躁,各自安靜的吃著早點,默默運轉自身內力,養精蓄銳。凌別不由暗暗點頭,此等沉穩心智,在世俗之中已是上乘。
「小哥兒,我們也去吃些早點吧。呵呵~等會兒忙起來,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有得吃呢。」東陽義說道。
凌別點頭,二人走進一家早點攤子,找個空位坐下。隨便要了些精細糕點和二碗熱騰騰的豆漿,慢條斯理的吃著。
吃完早點,此時天際已是微明,城門也已半開。城下零星有些路人進出,守城兵丁自各處崗樓內列隊而出,打著哈欠查看著過往行人路引,開始了他們新一天的值守。
山莊子弟吃完了東西,也不能賴在早點鋪子不走,幸好眾人都是有備而來。這不,有幾人進了路邊一間茶鋪,不知從哪兒變出一隻鳥籠,叫了兩碗粗茶,逗鳥喝茶,繼續蹲守。兩個扮作菜販的,則是在路邊尋了處清爽之所,就地而坐,賣起菜來。又有倆化妝成老者之人,在路邊擺下棋局對弈起來。不少自己人趁機假扮看客,駐足圍觀。
永樂王劉逸雖無甚大才,人也稀里糊塗,迷戀丹道。卻勝在為政寬和體民,從善如流。又啟用曹富貴此等毫無功名之人管理城務。多年來不曾加收一絲賦稅。因此,本城民生,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也可算平穩安逸,小有薄才。所以有些輕閒之人,一大清早就在那消磨時間,根本不會引起路人注意。
凌別同嘴裡叼著個大茶壺,有一搭沒一搭喝著的東陽義交代幾句,一人行至城門邊,叫道:「李叔,今天是你當值呀。」
原來今日輪值守城之人,竟是凌父的拜把兄弟,李立。
李立一見凌別,也是樂道:「小凌子呀,好久沒見到你來我家玩了。據說你現在跟著老仙學了不少本事,能不能露兩手給李叔瞧瞧?」
凌別隨手一晃,以隔空攝物之法撈來一塊煎餅,說道:「李叔還沒吃早點吧。我請你吃。」
李立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凌別還真給他露了一手。
「這可不成,現在是輪值期間。兄弟們都餓著肚子呢,我怎能一人享獨食。」李立認真的回絕了凌別的早點。
凌別暗暗點頭,隨手將煎餅扔回攤位,又變出一塊雙色二面的精巧玉符,說道:「那就收下這塊玉符吧。李叔前些日子喜得貴子,這是賀禮。」
李立又被凌別逗樂了,這小子,自己都只是個小娃,有時候卻偏偏要擺出一副老練之態。他是真喜歡這個小大人似的的侄子。
「好精緻的玉符!咦~這一面還刻著些彎彎曲曲的文字,寫的是什麼呀?我怎麼一個字都認不得。」李立接過玉符,喜愛的把玩著。
凌別隨口道:「都是一些祈福的話語,這種玉符我有很多。李叔你就收下吧!最好現在就戴上。」
李立笑著將玉符掛在頸上,二人又隨便聊了幾句,凌別這才揮手向李立道別,返回茶樓。
凌別回到茶座,就見東陽義面色無波的端坐於位,眼中卻有一絲焦慮之色,愣愣看向城門不語。
凌別傳音道:「怎麼了?」
東陽義微微一怔,他可不會傳音之術。不過內功修煉到他這種地步,也可將話音收攝成束,尋常之人也休想察覺。
凌別見東陽義磨著嘴皮子,一絲細小清晰的話音傳入耳中「舉莊遷徙之前,我吩咐留守青陽鎮上的幾名弟子夜半啟程,開城來報。若有異動,可自顧逃命,不必來報。今日開城許久,仍是不見門下蹤影……看來,反軍真是快要殺至了。」
凌別輕輕點頭,沒來由一句,「開始了!」
東陽義凝神細聽,這才隱約聽到,遠處似有喊殺之聲傳來。
「我們出去吧,現在可給你莊弟子發出暗號,讓他們小心戒備。或許我們這裡也即將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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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倉庫前一所昏暗民居中,梁衛向老道吳明恭聲匯報著。
「啟稟老仙,賊人已經進入倉庫。只是,對方只有百人之數。」
「什麼!只有百人?呃……梁將軍以為應該如何應對?」老道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將問題丟給梁衛。
梁衛想也不想,淡淡吐出一字:「殺!」
看著殺氣騰騰的梁衛,吳明猶豫道:「若是對方還有二百人未至,我等貿然動手,會不會打草驚蛇?」
梁衛冷酷道:「若是放這批賊人取了兵器出去,禍害恐怕更大。即使對方還有人手,只要手中不持兵刃,城中軍士很容易就能將之剿滅。」
吳明想想的確在理,不管怎麼說,絕對不能讓這幫人順利拿到兵器。當下不再遲疑,說道:「將軍快快發出信號,率軍剿滅亂賊。呃……一切由你便宜行事,出了什麼事兒,老道給你頂著。」吳明不擅指揮策略,戰陣之前,也只有大包大攬一番,希望能夠略微提振手下士氣。
梁衛恭聲應命,令手下放出一支響箭。霎時,四周街區房門大開。在各民家中守候多時的三百軍士各自結陣衝殺而出,從四面八方殺向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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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一個陰暗角落
「媽的!我就知道那群整日裝神弄鬼的神棍靠不住!什麼狗屁內應,反而把自己兄弟給陷進去了!大哥,現在怎麼辦?」一個面目平庸之人恨恨道。
另一個不含感情的聲音說道:「現在說這些已是遲了。按照第二套方案,你先去洗劫那家打鐵鋪子,搞些柴刀屠刀,盡量焚燒糧倉。我則率領手下在城內殺人放火,替你創造機會。」
二人都是果決之輩,一有定計,不再多言,各自分頭行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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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西門前
此時城前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有一背著一隻大框,滿鬢斑白的老者,一步一顫的行至城門前。一不小心腳下一軟,跌倒在地,框中各種蔬菜瓜果撒了一地。老人家趴在地上痛苦的哼哼著,似是跌的不輕。
周圍行人視如不見,依舊各自趕路。
李立微一皺眉,上前將老者攙起,問道:「老人家,你怎麼樣?要不要替你找個大夫呀?」
老頭兒顫顫巍巍道:「我,我要……」
「什麼,您老大聲一些……」李立湊近老者,大聲喊道。
「我要你死!」老者貼著李立耳背,口吐凶言。蓄勢已久一拳猛然發出,直將李立轟飛數丈。
隨著老頭兒猛力一擊,本在城門口接受排查之人,皆從衣中掏出各種短兵,殺向一時不備的城守衛兵。城門之外,各色行人也從種種偽裝之中掏出兵器,加入混戰。城內,兩個正在對弈的老者翻桌而起,圍觀眾人紛紛取出桌下兵器,一聲不吭,照著城門殺去。
裡外包夾之下,城門頓時失守。城樓之上兵丁見狀,連忙敲響警鐘。數隊軍士從警樓內衝出,捕殺門前亂民。又有兵丁急急趕向城內軍營,緊急求援。附近百姓則紛紛尖叫奔逃。一時間,西門大亂。
「沒想到雙方還真想到一塊兒去了。該我們上場了。」凌別淡淡道。
東陽義一個箭步,直接從茶館二樓躍至街心,大喝道:「眾軍士莫慌,東陽山莊來助各位擒賊!」語畢,拔出斬空神劍,一個箭步向城門飛射而去。
附近隱藏的東陽山莊弟子,從菜籃裡取了兵器,又在頭上綁上一條紅巾,加入戰團。
雙方剛一交鋒,東陽山莊眾人便藉著兵器之利,連斬數人。東陽義率領族中長老擋住幾名武功最高之人,手下眾人則配合著蜂擁而至的軍士,絞殺城前亂賊。奈何敵人數量眾多,一時殺之不盡,戰況陷入膠著。
東陽義仗著寶劍之利,一人獨鬥兩名高手。劍光揮灑間,直殺得兩名敵手汗流浹背,只有招架之力,全無還手之功。東陽義長嘯一聲,凌空揮出二道劍氣,二名敵手大驚失色,慌忙閃身躲避。東陽義罩著二人騰挪軌跡又是二劍。這次二人沒能躲過,一人被橫腰斬斷,大蓬血雨自半空灑下,淋了下方眾人一頭一臉。另一人被劍氣斬去雙足,摔在地上,立即被幾名官兵亂刀砍死。
「不好啦!前方有大批敵軍出現!敵襲,敵襲!快關城門!」城樓之上一個兵丁向下大喊著。
東陽義隨手斬了兩名賊人,向城外看去,果見遠方塵煙瀰漫,似是有大批人馬殺至。又過片刻,東陽義看清來人,不禁驚呼道:「是狼崽子!怎麼可能!這不是自掘墳墓嘛!快!快關城門呀!」他也有一些慌亂了。
奈何此時城門口已經完全被兩路人馬堵死,雖然己方已經佔得一定優勢,但是想要徹底剿滅這群死士,也不是一時半刻之能。
遠處被一拳打得昏昏沉沉的李立這時才爬了起來,奇道:「我沒死?咦~也不痛,只是有些氣悶。哎呀!敵襲!大家先退後,讓城樓放下鐵閘!」
樓上衛兵被李立一喊,這才反應過來,亂中出錯之下,也不管城下有人沒人,急忙拉下緊急搖桿。轟的一聲巨響,一道手臂粗細的鋼鐵閘門應聲降下。砸死兩名兵丁,數名敵人,順帶將衝殺至死士正中的東陽烈連同數名兵丁一同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