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別回到供奉府中,面色暗淡的老徒弟吳明便迎了上來。
凌別揮手打發走莫默,莫然二女,輕聲問道:「怎樣?去過曹府了?」
吳明哀歎一聲,答道:「果然不出師尊所料,曹府上下十一口人,連同老管家仲伯,都已被陰氣蝕心。哎~就連曹金安那三歲的小兒子都沒有逃過此劫。」
「你沒有將他們的死期合口托出吧?」
「沒有……弟子實在是不忍……」
凌別打斷道:「好了,不用去管他們了。因為那是注定的事情,你無力改變。現在有更重要的需要你去辦,這關乎全城百姓的安危。」
吳明心中一凜,不再長噓短歎,打起精神,恭聽師尊指示。
凌別整了整思緒,說道:「平西王劉策已在本城埋下三百死士,定是想在反軍攻城之際控制住城門,好讓對方能夠長驅直入,直搗黃龍。你只需在二日之後向永樂王借三百親兵,埋伏於倉庫周圍,等那幫死士來領武器之時,上前絞殺。即使一時不能勝,也叫他們突襲城門計劃破產,如此便可暫保城中百姓無事。借兵理由隨你瞎編,但不可如實告知,否則定生變數。」
吳明疑惑道:「師尊,為何不乘現在還有時間,先將此事報知王爺,再派快馬向後方求援,總比我們孤自守城來得要強呀。」
凌別搖頭道:「軍國大事,可不是憑你老神仙張口一說,別人就能信的。即使劉逸真個對你篤信不疑,他也沒有理由,更沒有權利去說服別人也如他一般信你。而且,據我估算,你若真將此事提早告知於劉逸,他極有可能領著他那一千私兵事先跑路。到時流言傳出,城中人心惶惶。這城,本來或許可撐上個三五日,被你一攪合,怕是一日就告破了吧。」
「呃……」吳明一時無言,想了想,又道:「借三百親兵可不是小事,若是王爺執意不允,又當如何?」
凌別乾笑二聲,回道:「那就說明他死到臨頭仍是執迷不悟,我等還能如何?只有打點家當,走為上策。反正有穿雲梭在,呃~雖然這品質是差了些,裝個把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我們這一走,那全城百姓……」
「百姓未必就會如何,死傷一些是難免的,不過應該不會死絕。即使是最壞的情況,我猜至少有二人能夠逃過此劫。」凌別淡淡道。
「二……二人?!」老徒弟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城中二十多萬人口,只能逃出二人,這跟死絕了也沒啥區別了。
凌別看著老徒弟一臉癡呆之相,解釋道:「此事對方謀算已久,你我在事發之前幾天才算初步弄清事情來龍去脈,已是大失先機。就憑你我二人之力,根本不足以扭轉乾坤,最多只能將本城氣運稍作延遲,看看是否還有轉機。這就叫盡人事,聽天命。」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吳明仍是不死心。
凌別調笑道:「你即刻前去涵勻城中,憑你一人一劍將平西王首級斬了,或許會生出新的變數。只是,你敢嗎?」
「呃……那弟子還是多多煉藥,多盡人事吧。」老徒弟灰溜溜的走了。
凌別大笑:「生息往復,週而復始。順時而來,有何喜哉?順時而去,有何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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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徒弟攆走,凌別獨自一人行於亭台水榭之中,漫無目的的閒逛著。這可是他的老毛病了。前世的伯歧,就時常在山野幽林之中流連,他認為這也是一種修行,感悟自然的修行。
凌別靜靜看著池中游魚戲水,忽聽聞後方浴池之中有水響之聲傳來。「奇怪,誰會在這時候泡澡?」
順帶一提,供奉府中原是建有一超大浴池,池水引自一條穿府而過的潺潺溪流。排水,則排進院中花圃。且全天都有僕婦在隔間添柴燒水,將水溫保持在適度之境,就如溫泉一般。只因凌別師徒二人不喜此道,故此池自建成以來,從未正真投入使用。
凌別推開浴室大門,經過一段狹長走廊,看看廊邊衣櫃,空無一物。「奇怪,不脫衣服就進去了?」
凌別推開移門,一股濃郁水汽撲面而來。透過瀰漫霧氣,凌別竟發現一具曲線玲瓏的姣美玉體,橫陳於清流之間。
「絕不是莫默,感覺不出氣息,到底是誰家女子這般大膽……莫非,是我那老徒弟終於起了色心,開始誘騙少女信徒了不成?」凌別漸漸開始想歪了。
「咳咳~」凌別輕咳一聲,提醒少女此地已有生人在場。
少女撇了眼凌別,輕哼一聲,竟作視而不見狀,依舊是在池水中飄來蕩去,玩得不亦樂乎。
「竟然當我是空氣?」這下凌別傻眼了,尷尬之餘,只得開口問道:「你是哪家女子?可是我那徒,呃~師父將你哄騙而來?你放心,有甚苦處,儘管說來,我可替你做主。」
少女仍就不語,玉臂輕揚,露出胸前一片雪膩。凌別微微一愣,就見數十條水箭自浴池中射出,直逼自身而來。凌別急急凝起劍元抵擋水箭。一時間,浴室之中辟里啪啦之聲響作一團。凌別雖是未被水箭直接命中,卻也被不斷濺射開來的水滴淋了個滿頭滿面。
正在凌別疲於抵擋水箭之時,腳下大灘積水忽然化成二條水鞭,驀地向凌別腳踝纏來。
凌別早有防備,身體憑空浮起半丈,避開腳下鞭擊,笑道:「彫蟲小……哎呀!」
得意之語尚未出口,凌別便被由整室水汽凝結而成的一隻雲霧巨掌死死捏住,按入浴池之中。
「咕嘟~咕嘟~咕嘟~」凌別一邊嗆著水,一邊奮力掙扎。誰知這看似尋常的池水竟似加重了千百倍般沉重凝滯,令凌別舉步維艱,始終不能浮出水面。
凌別想要釋放體內魔焰,瞬間將這一池重水焚盡。奈何全身功力被水波壓制,魔焰也無法透體而出。
「妖女厲害!此番真是著了她的道兒了。我忍……」凌別乾脆封閉週身氣息,暗暗積蓄功力。任由水流將自身推來推去,也不作一絲反抗。就如江中沉屍一般,隨波逐流,載沉載浮。
少女一見凌別昏死過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緩緩向沉在池心一動不動的凌別游去……
待到少女僅離自身一步之遙,凌別猛然睜開雙目,週身金光大盛,暫時抵消了水中巨力。兩手化為一對墨色凶爪,以千鈞之勢朝著少女腰間夾去。
他竟是要將這俏美艷麗之女生生腰斬於池中!
少女突見驚變,迅速向後飄退。
「跑的了嗎?」凌別冷笑間,週身金光再次暴漲,剎那間便追上少女。雙爪狠狠夾上少女如羊脂般細膩柔嫩的腰身。
凌別感受著觸手的溫潤柔滑的肌膚,徹底驚呆了。這雙切金斷玉利爪有多厲害,凌別心裡是十分清楚的。
窮極無聊之時,凌別還以那倒霉鬼唐裘的下品飛劍做過一番實驗。其結果是,那把下品土性飛劍砍在鱗爪之上,除了激起陣陣黑色波紋外,連一絲痕跡都不能留下。凌別將飛劍握在抓中,尚未如何用力,飛劍便承受不住巨力,斷成數節,一把下品飛劍宣告報廢。凌別滿意的撫摸著亮可鑒人的利爪,不由暗暗得意。此等凶器,威力恐怕可堪與金甲屍王的裂元金爪相比擬了。關鍵時候使出,定可出奇制勝。相比之下,類似於半妖之體的小小瑕疵,就根本不算什麼——只要不留活口,自己還怕什麼呢?
可如今,無情的事實又一次顛覆了凌別的常識。自己一雙利爪抓在少女腰間,竟似唐裘那把下品飛劍砍在自己爪上一般,不能留下絲毫痕跡。
「這還是人嗎?」凌別微一愣神,立即恢復過來,雙爪扯著少女,就往自己身前拖來。
凌別張開小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啊嗚一口,向少女喉間咬去。這是凌別從來沒有使用過的秘密武器。當然,這也是實驗過的,凌別從來不做沒有準備的蠢事。
話說凌別隨手捏碎了一柄飛劍,忽又想到既然自己的手爪都這般鋒利了,那咬力,豈不是更加不得了。大多數凶獸的咬合力,都要強於爪力數倍,這是常識。
凌別有些白癡似的將獸爪湊到口邊,一口咬下。隨著幾聲碎裂之聲,凌別只覺一股鑽心的疼痛自小臂傳來,直透心神。劇痛之下,凌別立即鬆口。只見原本泛著黑靚光澤的鱗甲之上,整整齊齊的排著一排牙印,牙印中隱隱有鮮血滲出。凌別這才知道,正真的凶器,原來一直藏在自己嘴裡……
少女見凌別小嘴啃來,奮力一掙,便脫開其雙爪束縛。玉體微微後仰,一手輕拍水面,激起無數水珠,射向凌別面目。
凌別見水彈來勢兇猛,仍是不避。他知道,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自己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一狠心,雙爪護住頭臉,沒頭沒腦的就向少女咬去。
凌別狠狠一口咬上少女,頓時,一聲高亢尖銳的痛呼之聲響徹四方。凌別感覺到周圍池水中莫大的壓力正在逐漸消退。
「嘿嘿,得手了……」凌別暗自慶幸,忽又發覺有一些不對「咦~這是什麼口感?軟軟的,甜甜的,還有一點小小的蓓蕾。」凌別捲起小舌,靈活的在口中刮弄了兩下,感覺入口溫潤香甜,不由賣力的舔舐了起來。
「咦~?我這是在幹嘛?」凌別回過神來,納悶的睜開雙眼,就見靚麗少女眼中噙著淚水,渾身顫抖著望著自己。而自己的嘴巴,則咬在了,呃……一個錯誤的部位。
「你……你……姑娘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你竟然咬我!」靚麗少女顫抖的說著。
聽到熟悉的悅耳女聲,凌別這才明白過來。「啊!你是朱焱!你怎麼變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