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政治調查（下）
「不止是楚礫，就是將軍你，也難就其責。不分青紅皂白，好大喜功，包庇嫌疑人，落入牙生買買提圈套，致使兄弟戰死。這些過失，你還有什麼話說？」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張航這句幾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輕語，袁朗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所以現在凡是他腦子中能想得到的罪名，先一股腦兒的扣在他頭上再說。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具體身份，但是我知道你們是上面派來的人，因為以前在基地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我也知道你們今天來到這裡，將決定著楚礫今後的命運。」張航對著袁朗冷冷一笑，根本沒有去理會他的狂言，而是將目光對準袁朗一旁的另一名50歲上下、像是為首的軍人，張口說道：「我不會給楚礫去證明什麼，因為他本身就不需要我們的證明，現在我倒是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們。」
「問吧！」為首的一名男子沉聲說道。
「楚礫，他，這個再一次受傷的人，就是袁朗嘴中所說的有通敵嫌疑的楚礫。他受過多少傷，流過多少血，為兄弟擋過多少子彈，有多少次他的性命都是在鬼門關打轉，你們去翻閱政治部的檔案，這些都可以查得到。這樣的人，他會通敵嗎？」張航的聲音依然很輕，卻字字清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又或者說，他還需要別人去證明，他不會通敵嗎？」
為首的男子沒有立即回答張航的問題，現場的其他人也沒有立即回答張航的問題，他們在思考，在分析問題的種種可能性。
張航眼睛一掃，接著說道：「他的妻子瑪麗，在這一次的奔雷行動中，為了阻止牙生買買提的得力臂膀『奪命雙雄』對我們展開追殺，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反被『奪命雙雄』所殺。如果她依然是給牙生買買提通風報信，那她還會這麼做嗎？她這麼做，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已經決定棄暗投明了。」
說到這裡，張航的聲音陡然提高八度：「是的，她先前或許有錯，但是現在她也應該是將功補過了，瑪麗已經用她的實際行動，用她的生命，向我們證明了一切！難道，我們現在還需要懷疑一個用生命去證明自己在那一刻的清白和意志的人嗎？」
「原來，瑪麗是這樣死的！」為首的那名男子低低歎道。
現在他終於明白，剛剛為什麼袁朗說瑪麗是畏罪『自殺』時，楚礫會有那樣激烈的反應！一個已經用自己的生命去證明自己清白的人，是絕對不能容忍別人輕易去污蔑的！作為丈夫，當然更加不能容忍別人再污蔑自己的妻子！
聽到這一切，袁朗才明白為什麼剛才那台戰鬥機器為什麼會突然有向自己出手的打算。原來，是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從理論上講，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不過現在我們結合實際，楚礫通敵的嫌疑，似乎很小很小，小到幾乎沒有。」為首之人語氣平淡，卻足以決定楚礫的前途，隨即轉頭望著張航，話鋒一轉：「不過，就算是這樣，當初在新疆你也不應該阻擾袁主任對楚礫的政治審查。既然楚礫是清白的，你就根本沒有必要擔心，更沒有必要去違抗並阻擾基地黨委會的決議！你這樣做，似乎很不妥！」
兄弟們眉毛一動，楚礫的問題解決了，終於輪到張航了。
聽到這句話，袁朗的腰板一挺，底氣似乎又足了許多。
如果說楚礫現在的嫌疑基本上沒有了，那麼張航抗命並且阻擾自己執行機動黨委會決議的事情還是在的。就算楚礫沒有嫌疑，但是當初在政治部執行基地黨委會決議時，他張航也不應該出手阻擾。
這是原則性問題，容不得半點的扯皮和商量。
「我姓夢，叫楚雄。」為首之人自報家門，輕聲說道：「這次負責調查你跟楚礫的事情，希望你合作。」
「夢楚雄，你就是中央政治局，特別審查小組組長夢楚雄？」聽到他這句話，張航驚訝的反問道。
中央政治局特別審查小組是一個十分隱秘的組織，這個組織專門負責審查國內的特種部隊紀律和全國一些大案要案，其工作人員也是十分的神秘。
「對，就是我。」夢楚雄點點頭，然後朝張航說道：「張將軍，我在等你的解釋。」
「律法不外乎人情，在當時的情況下，有些事情我不便言明。楚礫當時已經答應袁朗會回到基地接受調查，他唯一的請求就是參加這次的奔雷行動。因為楚礫的父親，就是死在『奪命雙雄』之一的弟弟手上，所以他想為父報仇。」張航揚聲說道：「可是，就是這個小小的要求，一個盡孝道的小要求，卻被他拒絕。」
「是這樣嗎？」夢楚雄側頭問道。
「是的，不過他父親的事情我事先是不知道的。我認為既然基地黨委會已經有了決議，我就必須要執行黨委會的決議。我不能讓一絲不安定的因素存在部隊內，我們不能冒這個險。」袁朗解釋道。
「嗯，這個我理解。」夢楚雄點頭：「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部隊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袁主任，你這麼做，無可厚非。」
「張將軍，你說呢？」跟袁朗對完話，夢楚雄將頭轉向張航。
「我同意，基地黨委會的決議必須執行。不過，當時我也是在執行決議的。」
「哦，那你說說看，你是在執行什麼決議？」
「當然是軍委關於消滅牙生買買提和他的東突可怕組織的決議。」
「是嗎？可是據我所知，那個時候是清晨，戰鬥好像還沒有打響。似乎跟軍委的決議還扯不上關係？」夢楚雄眉頭微皺。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想請夢組長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請說。」
「就算敵我雙方還沒有正式開火，但是部隊已經進入戰鬥狀態，那麼，這算不算正在執行軍委的決議？」
「算！當然算！部隊一旦進入戰鬥狀態，一切都要以戰鬥為主，其他事情全部都要靠邊站！」這次夢楚雄回答得很乾脆。
「夢組長的意思是，只要部隊一進入戰鬥狀態，就表示我正在執行軍委決議。那麼任何人，不管任何事，包括袁朗所謂執行基地黨委會的決議，都是要靠邊站的？」
「那當然！」
「這就行了，袁主任到達新疆要執行基地黨委會決議的時候，部隊已經進入戰鬥狀態！」
「什麼？有這樣的事情？」聽到這句話，夢楚雄有些詫異，立即轉頭向著袁朗：「袁主任，你好像忘記向軍委匯報有些事情了！」
在部隊進入狀態的時候去執行什麼決議，是一件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如果情況屬實，當時張航的確可以將在外，軍命有所不授，將他槍斃！
「哦，是這樣的夢組長，張將軍所謂的戰鬥狀態，只是他在我到達新疆的前兩天時下的一道命令。那個時候，我們還在當地的一支部隊的營地內。他的命令，只是讓戰士們提高警惕，做好戰鬥準備，而不是敵我雙方已經開火。」袁朗立即解釋道。
聽到這裡，夢楚雄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不由得心中一笑，原來，是張航利用了這一空子，同意楚礫參加了這次奔雷行動。
夢楚雄，年近50歲，經手過的案件不下30件，還沒有一件像今天這樣說簡單又不簡單，說詭異又不詭異的案件。
此事可大可小，可有可無，主要是要看站在什麼樣的立場看待問題了。
如果站在袁朗的立場看，袁朗不僅一點都沒有做錯，張航反而是大錯特錯！
沒有進入戰鬥崗位，沒有敵人出現，就提前下達戰鬥命令，理論上講這是允許的，但是如果提前兩天下達，這就是錯誤的。
這樣一來，張航就必將受到軍委嚴厲的處罰。
但是，如果再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那張航就沒有做錯。
牙生買買提的東突可怕組織危害新疆多年，他的觸鬚無處不在。為了確保這次奔雷行動的成功，張航提前兩天下達戰鬥命令，讓部隊進入戰鬥狀態也是可以的事情。
所以，這件事情，夢楚雄既可以這樣判，有可以那樣判，關鍵還在於他想怎麼判！
判張航有錯，阻擾基地政治部辦事，恐怕他的這幫兄弟們都不會答應。特別是那個楚礫，說不定還會當場出手為張航「討回公道」。
判袁朗有錯，會打擊政治部的工作積極性，不利於日後工作的開展。畢竟像戰鬥力這麼強悍的部隊，如果平時不加以約束和引導，後果將是很嚴重的。而這支部隊平常的監督工作，大多數政治部完成的。
鄧嘯一臉笑意的看著夢楚雄，神龍基地部隊的其他戰士則是一臉焦急的看著夢楚雄，還有他的同事，還有袁朗，都在等待他的決定。
夢楚雄第一次感覺這個決定是這樣的難下，幸虧，自己早有准。
「鑒於這件事情比較複雜，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所以其他人都先回去吧！」夢楚雄用起官方語言和手段，打算先結束這場無謂的爭執：「至於鄧嘯校長和張將軍，我還有其他想找你們瞭解，所以我們再去辦公室詳談一下。」
「那好吧！」鄧嘯一個眼神，張航心領神會，跟在後面。
袁朗則領著他的手下，先回政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