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應該已經快要落山了,四周的白霧也越來越濃了,奴甲拿著那葫蘆站在那裡,雙眼直直的看著石世黎,就等他一句話了,只要石世黎點一下頭,他就會把他裝進這葫蘆裡。後面是忘川河,前面是冥澤,那些陰陽煞就躲在那白霧的後面,馬上就要撲過來了。
石世黎雙手負於身後,靜靜的站在那裡,這個葫蘆曾經是他最痛苦的地方,他的生命中大部分的時間就是被封在了這裡面,在那裡,有他人生中所承受的最為沉重的苦難。現在,又要讓他鑽進那裡面去,他實在是不想進去啊。石世黎朝西邊望了望,太陽就在落山了,必須要馬上做出決定了。
他扭頭看了看奴甲,衝他點了點頭。奴甲明白了他的意思,從懷裡拿出了那塊玉石,與那葫蘆口上的玉塞接到一處,一個完整的陰陽圖接成了。白色的光環從那拼接處放射出來,瞬即便消失在了周圍的霧氣之中。奴甲將那連在一起的兩塊美玉拔了出來,抬頭看了看站在那裡的石世黎,將那葫蘆放在了那紅色的彼岸花叢中,然後起身朝後退了兩步。
石世黎看著那鮮紅的花叢中放著的紅色葫蘆,這可是他待了一千年的地方啊,在那一千年的歲月中,他每天都受著無盡的煎熬,無論外面風雨如何變化,他的身體在裡面都要承受著那熾熱的摧殘,現在那裡面也許沒有了能夠折磨他的力量,但是他不想再接觸那個地方了。
只是這一次他可能要不得不進去了,要想出去看到那外面的世界,到達那多彩的人間去找到露珠,他必須要鑽進去了。他歎了口氣,蹂身一變,整個身子成了一個閃動在空中藍色星芒。它這顆星芒在空中轉了一圈,突然在空中飛馳起來,「嗖」的一下鑽進了那葫蘆中。
奴甲走上前,將那玉塞按了進去,此刻,這葫蘆又像他當初拿到他時的那相樣子了。昨天是他將這個樣子的石世黎帶進了鬼府,現在,他又要把他帶出去了。奴甲把那葫蘆拿了起來,這時候,四周白霧中的身影已經離得他不遠了,幾個跳動特別厲害的離他已經不足一丈了。奴甲抓住那葫蘆,雙腳踏地,身子如機簧一般的彈射出去,直插那布落烏雲的天空。
奴甲的身子飛走了,他所站的地方變的空蕩蕩的。一隻陰陽煞從白霧後面跳了出來,抬頭看了看消失在烏雲中的奴甲,又伸出舌頭舔了嘴唇,恨恨的轉身又走入到了白霧中去了。很快,那些原本在白霧後面不斷向這邊跳躍前進的身影也都停止了跳動,慢慢的散開了。
奴甲使用了鬼縱之術,躍於黑雲之中。他這一跳擺脫了下面那無數的陰陽煞,可是,危險並沒有減少,因為在漫布天空的烏雲中,還有無數的墨鴆隱藏其間,它們同樣是一群代表著死亡的黑色凶靈,數萬年來,它們一直守候著鬼府的天空,從不曾離開過。
濃濃的黑雲就在奴甲的四周翻滾著,他的身子在黑雲中間迅疾的飛動,他的內心是無比的緊張,他當然瞭解這黑雲裡面有什麼,那些東西都是會連骨頭一塊吞掉的凶禽猛煞,一旦遇到它們,奴甲就會變得連骨頭也不剩了。
厚厚的黑雲一層壓一層,不知能達到什麼高度,至少是連一點兒陽光也照不進來的。在這蒼茫的黑雲之中,一聲寂寥的鳴叫之聲突然從上面傳來。這聲鳴叫隔著那厚厚的雲層反射下來,增加了無窮的縹緲與寂寥之感。就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古代傳來的一樣,它們透過那黑雲之間的絲絲空隙滲透到這天空中的每一個角落,帶著那遠古洪荒的蒼勁在天地間迴響著。
頭頂的黑雲慢慢的散開了,一個黑洞洞的雲洞出現在了奴甲的上方。不論他的身子移動的多麼迅速,那上方的雲洞就如同一個大罩子跟定了他一般,始終在他的頭頂不再離去。奴甲抬頭望去,這個巨大的黑色雲洞層層疊疊,參齒出現的黑色雲塊在那雲洞的洞壁上突出來,似乎攀著那些雲塊就能夠順著雲洞的洞壁攀上去一般。而那雲洞看上去曲曲折折,似乎有無盡的深邃伸展到了那厚厚的雲層上面,穿過這雲洞似乎就能到達那九天之上了。
奴甲看著頭頂上方的雲洞,一種不祥的預感閃現在他的心頭。
「呀——,呀——」
兩聲尖利的叫聲從那雲洞上方傳來,順著那雲洞傳到了奴甲的耳朵裡,他猛的抬起頭,就見那雲洞洞壁上的雲塊竟不斷的炸裂開來,那裂開的黑色雲塊全都變成了一層黑色的煙霧,瞬間就將這細長的雲洞填滿了。而就在那一個個的雲塊炸開的同時,一個個的黑色身影突然從那炸裂出躥了出來。
那是一隻隻凶狠的墨鴆,他們不只以**為食,和陰陽煞一樣,它們同樣也長有通明眼,會連靈魂一塊吞掉的。那些從洞壁上躥出來的墨鴆迅速的在雲洞的中央匯聚,它們展開雙翅,互相攪在一起,在雲洞的中央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旋風。
那旋風迅速的轉動,其狂烈之勢猶如拔山之力,搗海之勁,狂猛非常。正在其最為迅猛之時,那黑色旋風突然剎住,從它的中心依次炸開,那一隻隻的黑色墨鴆突然展開雙翅爭先恐後的向下飛來,它們尖利的喙直指向下方的奴甲。
從那黑色雲塊炸裂的時候開始,奴甲就知道這些傢伙們盯上他了。當他們從那旋風中衝下來的時候,他的雙腳一沉,身子跟著就墜了下去。他這鬼縱之術靈活至此,在這濃重的黑雲中,竟可旋即轉身,瞬間回落,這可是行雲之術和御劍之法難以相比的。
鋪天蓋地的墨鴆從後面壓了上來,那些狂亂的黑色身影將那雲洞填得滿滿的,彷彿瞬間就能把前面那個不斷閃動的微小身影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