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開戰
獸人長老的話讓迪丹眉頭大皺。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勇敢只會成為死亡的催化劑。迪丹覺得獸人們的決定實在太魯莽，簡直是在往死路上走。
「難道你們沒想過撤退嗎？」迪丹皺眉道：「羅茲人既然實力強大，你們的部落可以先退出森林。等到帝國軍隊來後再一道剿滅這些羅茲人。」
迪丹本是一番好意。那知道聽到這番話後獸人長老們立刻怒了，幾名性子急躁的甚至馬上跳了起來，大喊道：「獸人不會逃跑。祖先的靈魂就在這片土地安息，難道你要我們拋棄祖先靈魂做逃跑的懦夫嗎。部落即使只剩下最後一人也會繼續戰鬥，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才算結束。」
獸人有著與人類截然不同的生活和戰爭觀念。敵勢強大時人類往往會選擇暫避鋒銳，待到實力壯大後再捲土重來。而在獸人心中，迴避強敵就是逃跑和懦弱。在獸人觀念中懦弱可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侮辱。勇敢的獸人戰死後能得到獸神的庇護，懦弱的獸人死後靈魂永無歸所。因此迪丹一提出撤退，獸人長老們立刻便坐不住了。
「迪丹法師。」狼人霍格趕緊湊過頭來，拍了拍迪丹的手輕聲提醒道：「獸人不會接受撤退。尤其是像這樣獨自生活在山林的獸人部落。面對敵人他們腦子裡只有戰鬥和死亡，裝不下其它東西。」
說完，狼人霍格站起來，對怒火中燒的獸人長老道：「迪丹魔法師是個人類。他剛剛才進入獸人帝國，並不瞭解獸人心中對勇氣的理解。希望大家不要生氣。」
狼人薩滿為人類說情。獸人長老們這才收起怒氣重新坐下。不過即是這樣，一名獸人長老仍然忍不住對迪丹瞪眼道：「永遠不要質疑我們的勇氣。永遠不要。」
迪丹無奈。這些獸人的思想和人類相差實在太遠，根本無法進行溝通。不想再引起誤會，迪丹在接下來討論中沒在發言，靜靜聽著獸人們計劃如何作戰。直到會議結束，大家被安排休息後。迪丹才獨自找到小狼人道：「你們制定的作戰方案根本就是送死。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如果真的按照你們的計劃作戰，這個部落就滅定了。」
小狼人霍格出奇的沒有說話，看著有些焦急的迪丹，沉默半晌後道：「你是個真正的好人。迪丹魔法師閣下。我看的出來，你是真的為獸人們的生命著急。」
「說這個幹什麼？」突然被霍格稱讚，迪丹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點情緒立刻就被焦急替代。迪丹皺著眉頭，嚴肅道：「我不是在開玩笑。這個部落真的會覆滅的。」
小狼人歎了口氣，搖頭道：「迪丹魔法師。看來你真的不瞭解獸人。你難道沒看出來，這個部落中的每一個獸人，都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嗎。在我們到來之前，敵人的強大就已經讓這裡每一個獸人萌生了死志。他們早已預見到了部落的滅亡，現在想的只是如何才能多殺死幾個敵人，帶著更多戰績回到獸神身邊。」
迪丹被說的一窒。完全沒想到小狼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聽起來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弱冠少年的語言，倒像是看破世情長者的感慨。頓了頓後，迪丹決定繼續努力，堅持道：「但是他們本身有可能再活下去的。現在就計劃撤退，即是不是全部，我們至少也能讓一部分獸人活下去。」
「誰會走？誰願意撤退？」狼人祭司霍格反問迪丹。「想想帶我們回來的豹人戰士巴姆，當他知道可以回部落時的表情。你還記得嗎？」
狼人的話讓迪丹回想起來。當作出帶幾人回部落決定時。豹人巴姆眼中除了尋找到援軍的激動外，還透出一種放鬆和愉悅。當時迪丹還有些不解，不知道豹人為何會有那樣眼神。現在小狼人說起。迪丹登時明白過來。
豹人戰士是因為可以回來與部落共亡而愉悅，為不用因被派出求援活下來而放鬆。正如小狼人霍格所說，豹人戰士早就知道自己的部落很難支撐道援軍到來。碰到迪丹幾人讓豹人有理由回到部落，死在保衛部落的戰鬥中。這就是巴姆，一名普通豹人戰士所想要的。
被獸人那種烙在靈魂深處的悍勇所激，迪丹長吐口氣沉靜下去，半晌後抬頭道：「既然這樣，成年獸人戰士我就不提了。但是部落裡還有那麼多年幼的獸人。他們應該有活下去的權力吧。我們至少應該想辦法救下他們。」
「在部落獸人腦子裡他們沒有。」小狼人搖頭道：「這種獨立生活在山林獸人部落完全遵循古老的傳統的。他們意識裡當部落中成年獸人全部死亡後，年幼的獸人是無法在山林中活下去的。因此與其讓他們活活餓死或被敵人奴役，還不如死在戰場上更有尊嚴。」
「去他媽的尊嚴。」迪丹終於忍不住大罵起來：「別的獸人不明白我不管。霍格。你是很清楚應該救下這些小獸人的。難道你也願意眼睜睜看著他們都死掉。」
小狼人再歎口氣，苦笑道：「你說的沒錯。作為一名薩滿，我的職責的確和普通獸人不同。如果可能我是應該想辦法救下這些孩子。但這是不可能的。這幾個部落加起來至少有好幾百名年幼獸人。我們無法在羅茲人手裡保護這麼多年幼獸人。」
「能救一個是一個。」迪丹怒道：「你是一名薩滿。那些獸人都很尊重你，只要你開口，他們一定會同意保護這些孩子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裡面有個死結。」小狼人道：「這個部落太偏僻了，他們保留了太多獸人傳統。所以即使我說服他們留下孩子，成年獸人也絕不會離開部落撤退，他們會全部戰死。你以為僅憑我們幾個人能夠在羅茲人手裡救下幾百個孩子嗎？」
頓了頓，小狼人說道：「還有一個問題。作為一名薩滿，我雖然不必為這個部落而死。但是我必須等到最後一名戰士倒下後才能離開戰場。根本沒有時間卻救小獸人。」
「什麼！」迪丹大驚。在所有戰士全部犧牲後才能離開戰場！這和不能撤離有什麼區別？如果戰場上只剩下小狼人一人，羅茲人又怎麼可能放過他。迪丹直愣愣看著小狼人，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
片刻之後，迪丹大喊道：「你瘋了嗎？那你怎麼可能走得掉。不行，你得提前離開，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會提前離開。」面對迪丹質疑，小狼人一臉平靜。「我是獸神的僕人，必須把每一名勇敢戰死的獸人靈魂交給獸神。這是薩滿的天職，我不會違背。」
搞了半天小狼人和部落獸人一樣的死腦筋。迪丹無語再說什麼。深吸口氣，鬱悶的扭過頭去，急促的呼吸讓他胸口起伏不停。
「迪丹魔法師。」小狼人聲音又響了起來，輕聲道：「其實你不必生氣。這不過是獸人的傳統。如果你不用人類的思維方式來看待這個問題。這件事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好。我只希望你能在最後關頭自己突圍，不要死在這裡。」
小狼人薩滿霍格說出了矛盾的真相。人類和獸人在思維和傳統上截然不同。迪丹想以人類的方式幫助獸人，卻沒想到獸人們有自己的觀念。這造成了迪丹的煩惱，也讓獸人們不能理解。
「我才不管那麼多呢。」迪丹真的發怒了，他被獸人那種不知是勇氣還是愚蠢的東西刺激，氣憤大喊起來：「我會和你們一起參加戰鬥。但如果敗局已定。我會把你和德爾帶走。不管你們願不願意。」
「我不會走。」小狼人輕聲道，語氣淡淡暗透出堅定，清楚表明自己不會改變決定。「除非最後一名戰士已經倒下。」
迪丹帶著滿腹怒氣回到自己帳篷，在帳篷中坐了很久仍然覺得難以接受。迪丹不能接受眼睜睜看著小狼人去送死。想了一會，迪丹決定去找匹格德爾商量，看看匹格的意思如何。
「我會參加戰鬥，但不會像他們一樣一心戰死。」匹格第一句話就讓迪丹非常高興。自己可算是找到個清醒的了。
「牧風大人給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德爾繼續說道：「作為牧風大人的追隨者，完成牧風大人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這樣，我需要你幫我個忙。」迪丹拉起德爾覆滿粗毛的手，將與小狼人的對話說了一遍，末了急切道：「霍格想要去送死。我們得阻止他。」
德爾沉思片刻，搖頭道：「迪丹法師。霍格薩滿的決定沒錯。我不能幫你阻止他。」
「可是那樣的話他會死的。」迪丹皺眉道：「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迪丹法師你不明白。」德爾撓撓頭道：「最後一名戰士倒下之前薩滿不能撤離。這是偉大獸神定下的規則，每一個獸人都不能違背。」
「那就沒有其它辦法嗎？」迪丹道：「如果是這樣，到時候無論霍格同不同意，我都會強行將他帶走。」
德爾沒想到迪丹居然打算來硬的。大驚道：「這可不行。阻礙一名薩滿履行職責，你會成為整個獸人帝國的敵人。到時候連牧風大人也保不了你。」
根據獸人傳統，薩滿巫師神聖不可侵犯。迪丹若真強行在戰鬥中擄走霍格，不但迪丹本人會被獸人追殺，連擔保他的牧風笛笛都會受到影響。德爾聽了迪丹打算，嚇得趕緊阻止。
人類真是麻煩。匹格暗想。想到迪丹若是真的強行擄走霍格薩滿，匹格不由打了個冷戰，頹然讓步道：「要不這樣。上了戰場我就一直守在霍格薩滿身邊，等到部落最後一名戰士倒下後。我就帶著他突圍。」
這個辦法和迪丹的設想大相逕庭。但知道這已是匹格能作出的最大讓步。想了想，迪丹長吁道：「好吧。到時候我用魔法掩護你們。就不相信殺不出一條血路。」
迪丹幾人到達部落的第三天。按捺不住的羅茲人終於向獸人最後的部落發動了進攻。自熊人部落西面，一隻莫約百人的羅茲軍隊首先展開了攻擊。接到報告，迪丹、霍格與獸人長老們立刻趕了過去。
羅茲人打頭陣的三十頭是羅茲戰獸，它們發出低沉咆哮，在羅茲巫師驅趕下衝向獸人部落。發現敵人來襲，獸人們立刻針鋒相對的展開了反擊。迪丹等人趕到時，獸人部落西邊一線已經成為戰場。獸人和羅茲戰獸呲牙揮掌戰成一團。
一頭熊人抱著剛剛拔出的樹幹，當成棍子橫掃衝上來的幾頭羅茲戰獸，彭的一聲將當先一頭打得跌飛出去。這一擊勢大力沉，足有迪丹腰粗的樹幹竟然吃不住力卡嚓一聲斷為兩截。肉山般的熊人也被這股巨力震得蹭蹭連退兩步。
「吼！」其餘幾頭羅茲戰獸見熊人後退，趁機加速撲上，眨眼間便來到熊人面前，其中動作最快的一頭更是已經竄到熊人胸口，張口便向熊人脖子咬去。
作為獸人強力種族，羅茲人出現之前熊人便是這片山林的霸主。見羅茲戰獸撲到面前，熊人不懼反怒，大吼一聲，揮掌怒擊。彭的一聲打在想咬自己脖子的羅茲戰獸頭頂，登時將其拍的跌向地面，發出一聲沉重悶響。
「嗷！」剛剛擊落羅茲戰獸，獸人突然仰天怒咆。原來趁著熊人被同伴牽制，另一頭羅茲戰獸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側，一口咬在熊人肩膀。羅茲戰獸猶如刀鋒般銳利的牙齒深深陷入熊人體內，鮮血狂流而出，轉瞬間便打濕了熊人半個身子。
劇痛刺激下熊人眼睛頓時猩紅，一聲咆哮，熊人抓住羅茲戰獸腦袋便要將其從身上扯下。而就在此時，一顆火球突然從天而降，砸在熊人身上，將熊人和那頭羅茲戰獸變成兩團火球。
「嗷！」變成火球的熊人旁邊，一名豹人正和一頭特別高大的羅茲戰獸滾做一團。尖牙利爪起落間條條血痕不斷出現在雙方身上，血肉四濺中豹人抓住個空子一口咬住羅茲戰獸喉嚨，喀嚓一聲將其咬斷。
「嗷！」感到敵人身軀漸漸變軟，豹人抬頭怒咆，鮮血從自他口角瀝瀝而下，滴在肩膀、胸膛染紅一片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