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黃雀與螳螂
西勞斯安德森與布什肯兩人從耶羅城堡中倉皇逃回家後，最近過得可謂度日如年。原因無他，只因等在安德森家中的一個人。
那一天血瞳的意外出現徹底打亂了西蒙斯?安德森與布什?肯的計劃。兩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晚上才皇宮才被刺客襲擊，身為親衛統領的血瞳當日就敢擅離職守來耶羅家。斯坦奇騎士長奉命捉拿耶羅一家雖然並無問題，但安德森和布什?肯兩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應出現在現場的。所以血瞳一出現，兩人便立刻打開傳送門離開，生怕走的慢了暴露行藏。
秘密傳送門設在安德森家中一間密室，是西勞斯家族城堡內重兵把守的禁區。但就是這樣一間密室，當安德森與布什?肯從傳送門中跨出來時，卻早已有人等在了那裡。
「你是誰！」看到如此秘密之處居然有外人出現，安德森臉上掩飾不住驚駭，沉聲道：「為什麼會在這裡。」
來人看著安德森兩人，臉上掛著貌似老友的笑容，施禮低笑道：「西勞斯?安德森公爵，布什?肯公爵兩位好。本人本?比索，特地在這裡等候兩位大人有事相商。」
安德森想了想，發覺自己從未聽過本?比索這個人。但看對方神色姿態都是有備而來，摸不清情況的他只得沉聲道：「似乎我並不認識閣下。不知閣下找我們究竟何事。」
安德森一邊說著，一邊悄悄靠近地上某個不起眼的機關，想要召喚守衛。那知剛剛一動，本?比索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兩位剛剛從伊爾薩克?耶羅男爵家中辦事回來，想必也有些累了。不如我們坐下慢慢商談如何。」本?比索聲音輕緩，落在安德森兩人心中卻無疑晴天霹靂，震得兩人臉無人色。
這次陰謀陷害耶羅一家的計劃兩人精心策劃多年，從構想到實施不知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萬無一失。那知道剛剛被血瞳打亂最後部署不說，現在居然被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當面揭破。陰謀陷害一名貴族，其中還牽涉皇室和國外勢力，這種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被外人掌握。兩人臉色登時煞白，如墜冰窖般遍體生寒。
兩人心中立刻升起殺機，卻又都馬上壓了下去，齊齊乾笑兩聲道：「本?比索先生真會開玩笑。我們與伊爾薩克?耶羅男爵並不熟悉，去他家做什麼。」
說著，安德森收回準備踩動機關的腳，走到本?比索對面坐了下來。事關重大，沒有摸清對方底細之前，安德森再不敢貿然動手。
「兩位去耶羅男爵家自然是為了報仇。」本?比索並未打算放過兩人，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尖刀插入兩人心房，「自昨夜兩位設計將伊爾薩克?迪丹誘入皇宮進行陷害，剛才又親入男爵家中復仇。做了那麼多事情，怎麼還說不知道去耶羅男爵家做什麼呢。」
說這些話時，本?比索一直留意兩人神態，看到安德森，布什?肯兩人臉色變得有如豬肝，眼神驚慌失色，感覺享受極了。一個老練的獵人，看著落入網中獵物在面前徒勞無功苦苦掙扎，從中獲得極大的快樂。越看兩人越覺得滿意，本?比索從懷中拿出幾份文件，輕輕遞到兩人手中。「這次冒昧前來打攪，主要是象和兩位公爵大人做一筆生意。這是我為這筆生意準備的一點東西，還請兩位大人過目。」
安德森與布什?肯對視一眼，均感到今日大事不妙。對方從現身那一刻起便牢牢掌握了主動，將兩人玩弄與股掌之間。現在遞來這份文件，不看便知是非常要命的東西。兩人臉色難看之極的接過文件，隨著翻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到了最後，以兩人的城府都控制不住手上發抖，將文件抖得沙沙作響。
本?比索遞給兩人的文件記載了兩個家族以及家族聯盟從最開始對付耶羅一家到現在的全部作為。所說所記件件清楚、條條分明，證據確鑿絕對無法抵賴。按照文件上的記載，可以將兩個家族抄家滅族十次有餘。
安德森與布什?肯都是見慣大風大浪之人，隨著翻閱的深入。面色竟然漸漸平復下來，心中駭然之餘原本升起的一絲殺機也徹底消失了。
看這份文件記載時間之長、範圍之廣，可見對方盯著己方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文件中很多細節之處甚至連安德森與布什?肯兩人都不甚了了。對方能夠做出這樣一份資料，所要動用的人力物力龐大的驚人。可見眼前的本?比索背後定有一個異常龐大的組織作為依靠，殺人滅口的辦法顯然已經不再合適。
對方口口說要與自己做一筆生意，也就是說事情仍有轉機。安德森放下資料，輕聲道：「在下佩服閣下的手段。只是不知閣下想和我們兩家做一筆什麼樣的生意。」
釣了多年的魚兒終於上鉤。本?比索呵呵笑了起來，笑罷後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只需要兩位按我的意思辦上幾件事。我可保證兩位家族平安長享富貴。」
「請問是什麼事情。」布什?肯誠懇道。眼下對方佔據上風，兩人只能選擇配合。
本?比索看了一眼布什?肯，輕輕說道：「第一，我要兩位在六個月內將你們所在的舊貴族家族聯盟擴大一倍以上。」
兩個家族所在聯盟原本便擁有大概德曼舊貴族三分之一的勢力，再要擴大一倍。那幾乎要涵蓋絕大部分德曼舊貴族家族。雖然不知道本?比索為何要提出這樣的要求。安德森兩人想了想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家族聯盟內都是德曼帝國老貴族中的真正豪門，聯合起來勢力之大普通貴族根本難以想像。在新舊貴族衝突頻發的現在，這樣一個巨大的靠山對普通舊貴族家族來說無疑是極具吸引力的。實際上自家族聯盟成立起，一直就有舊貴族家族向安德森表示希望加入，只是由於考慮到這些家族的身份配不上聯盟安德森才未同意。以西勞斯和布什兩家在家族聯盟中的影響力，想要推動擴大聯盟規模應該不算難事。
得到兩人的答覆。本?比索接著說出自己第二個要求。他拿出另一份文件，遞過去道：「你們要在家族聯盟內實施這個計劃，記住一定要將所有成員全部拉進來。」
安德森和布什打開新的文件，齊齊一震望向本?比索道：「這不可能。絕對不行。」
按照這份計劃，新的家族聯盟每個成員都將與這次陷害耶羅一家搭上關係。上面所述種種栽贓構陷方法讓搞慣了陰謀的兩人都心中發顫，只覺得手上拿的是一份魔鬼的契約。
過了許久，安德森抬頭緩緩道：「對不起本?比索先生。我辦不到。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靠你們兩個的確辦不到。」本?比索微笑道：「但如果有我幫助你們，就能辦到。」
按照這份計劃，整個新的家族聯盟將被兩人完全賣給本?比索。到時候只要本?比索將家族聯盟罪證公諸於眾，陷害伊爾薩克?耶羅男爵的罪名將落到家族聯盟中每一個成員身上。想想耶羅一家近幾年在德曼帝國民間和新貴族中擁有的聲望，安德森和布什?肯幾乎可以肯定聯盟中所有家族都將被民眾和新貴族的怒火燒成灰燼。看著眼前的本?比索，安德森只感到一陣膽寒。
這個人究竟是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想了很久，安德森還是決定要搞個清楚，他鼓起勇氣問道：「本?比索先生。我想知道您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於您究竟有何好處。」
「好奇心會害死貓。」本?比索看著安德森，面帶微笑輕輕道：「也可能會毀滅一個家族。安德森公爵，您還想要知道嗎？」
「本?比索閣下。」布什?肯來道：「按照這個計劃您將掌握整個聯盟家族的命運。到時候您把這些證據公佈出去，我們也同樣難逃滅族大禍。您想要我們幫您辦事，總要讓我們安心才行。」
本?比索呵呵笑了起來，覺得和眼前兩條魚兒玩遊戲簡直太有意思了。看著坎坷不安的兩人，本?比索緩緩道：「收集這些證據，本身就是要公佈出去的。」
什麼！安德森兩人再也坐不住了，蹭得一聲從站起來道：「本?比索閣下。您開什麼玩笑。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為什麼要幫你。反正都是一樣抄家滅族的結果。」
原本兩人還以為對方是想借這些罪證控制老貴族勢力，沒想到居然準備公諸於眾。這些資料一旦公開，首當其衝的就是兩人的家族，如何要兩人不遽然色變。
本?比索沒有任何表示，坐在椅子上面帶微笑靜靜看著怒髮衝冠的兩人，一直看到兩人心中發毛，不得不再次坐下才開口道：「既然要兩位幫我，我自然是有辦法保全兩位家族的。我本?比索對待幫我做事的人一向慷慨。」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安德森怒氣仍未全消，想著對方根本就是要置自己於死地，乾脆盯著本?比索道：「這些證據一旦公開，菲烈特陛下必然震怒，到時候那些新貴族和平民一定會要求嚴懲。你憑什麼幫我們脫罪。難道你以為自己是菲烈特陛下。」
「我正是代表菲烈特陛下與兩位商談。」本?比索整好已暇的看著兩人，輕輕道。
安德森與布什?肯登時呆住了。對方是代表菲烈特四世而來。這意味著什麼！
「哈哈哈！」過了好一會，安德森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他終於明白了。從一開始自己便踏進了一個圈套。一個由菲烈特四世精心編製的圈套。在這個圈套裡，自己被一步步誘導，踏上了犯下毀滅整個家族罪行的道路，最終淪落為菲烈特四世清除所有老貴族勢力的一顆棋子。安德森想明白了，只是現在明白卻已經晚了。除非他願意被抄家滅族，否則只能按照眼前人的意思行事，幫助菲烈特四世剿滅所有老貴族家族，將所有權力全部聚回菲烈特四世掌心。
現在看來，這幾年不但自己落入了對方的圈套。自己的仇人伊爾薩克?耶羅更是被當成了魚餌。什麼帝國英雄，新晉貴族，天才魔法師，都不過是陰謀的一部分。為的就是將對方樹立成德曼民眾心中榜樣，再利用這種怒火來毀滅自己這些舊貴族勢力。
可笑啊！可笑！自己費盡心機籌劃這麼多年，還以為一切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卻是捕蟬螳螂，一開始就被黃雀盯上了。
「大帝為何要這樣做？」安德森雙目赤紅，尖聲大喊。他心有不甘。雖與伊爾薩克?耶羅有仇，但在被引導犯下滔天罪行之前，他從未想過背叛帝國和大帝。如果大帝下令征戰四方，他一定會率領族中子弟為帝國效力。安德森實在想不通菲烈特四世對付自己這種效忠帝國的家族是何目的。
「大帝志向豈是你等可知。」本?比索冷哼一聲，緩緩道：「你們老貴族阻礙新政。大帝要用新政實施改革，將德曼帝國建成大陸第一強國，日後更是要一統大陸。你們這些老貴族的生存方式本身就是新政的障礙。自然是清除的對象。」
原來如此。安德森苦笑一聲，慘然道：「既然如此，我又憑什麼相信你會放過我。」
「放過你們的家族並不等於讓你們保持現狀。」本?比索冷冷道：「你們必須接受與新貴族同樣的權力和利益分配方式，把那些不符合的部分統統砍掉。當然，這會使你們的家族元氣大傷。不過卻能活下來。不是嗎？」
安德森兩人盯著本?比索，恨不得將對方撕成碎片。可一想到對方掌握著自家的生殺大權，又不得不強忍住怒火。
過了許久，安德森重重的喘息聲漸漸弱了下來，頹然道：「本?比索閣下。西蒙斯家族仍將效忠大帝，原為菲烈特陛下做任何事。」
安德森知道，自自己答應對方的條件起，西蒙斯家族便已經死亡了。新的西蒙斯家族雖然繼續存在，卻已經徹底變成了菲烈特四世手中的玩具。今後的任何時候，只要大帝將這個玩具拿起來輕輕一摔，西蒙斯家族便會覆滅。只是雖然明知會有如此後果，安德森卻仍然沒有選擇。除非他願意立刻滅族，否則只能就接受這個結果。
對於安德森的屈服，本?比索並不意外，事實上對方只能作此選擇。他微笑著轉向布什?肯，輕聲道：「您的意思呢？布什?肯**師。」
**師！布什?肯心中一顫。本?比索居然叫自己**師。這麼說來自己黑暗法師的身份早就被對方知曉了。相比西蒙斯?安德森，布什?肯更沒有選擇權，如果對方稍稍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第一個找自己拚命的不是別人，正是身旁的西蒙斯?安德森。在第一次對耶羅家的襲擊中，對方的兒子西蒙斯?德比正是死於黑魔法之下。對於這點，西蒙斯?安德森可是清楚的很。
布什?肯象突然間老了幾十歲，臉上原本已經密佈的皺紋變得更加縱橫交錯。他躬起身子，無力道：「布什家族願為大帝陛下做任何事。」
本比索回到辦公室後，梅爾拿著最新文件請教道：「長官。到時候真的要放過西勞斯和布什家族嗎？」
梅爾看來，兩家完成計劃後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完全可以撕毀協議將其一網打盡，根本沒有必要再費心力保存對方。按照自己手中的最新計劃，不但將耗費更多心力，還可能在今後引起未知變數，實在不想上司的一貫作風。
「你不知道。」本?比索看了這個最親近的下屬一眼，「這兩個家族以後還有用處。」
梅爾詫異。他看不出在老貴族勢力崩潰後兩個家族還有何意義，不由疑露出詢問目光。
本?比索長歎一聲，有些頹然的擺擺手，低聲道：「按照最新計劃去做吧。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更多了。」
待到梅爾離開。本?比索露出一絲苦笑。在此之前他又何嘗想過要放過這兩個家族。只是昨天菲烈特陛下突然要自己保全兩個家族，至於原因自己這個負責人也不甚了了，只知道其中必然隱藏著更深的意義。
「他們兩家是今後的籌碼。會為帝國換回強大的力量。」菲烈特大帝這樣對自己的心腹愛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