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血瞳的抉擇
晨曦已至，朝霞在宮牆上灑下無數金點，清冽微帶涼意的晨風穿梭無數豎壁橫欄間，吹在忙了一夜的侍從和侍衛臉上，喚起他們已經疲憊不堪的精神。隨著太陽逐漸高昇，整座皇宮終於完全醒來。也許是因為昨夜發生的大事，整座皇宮都顯得特別忙碌，緊張的氣氛寫在每一個人臉上，讓他們小心翼翼的在宮牆築成的彎曲小道間穿行，以免惹起隱藏在宮闈最深處的滔天怒火。
伊爾薩克?血瞳站在高台俯瞰偌大的皇宮，心中思緒也如眼前重重宮闈般充滿迷障。昨夜有刺客進入皇宮，作為大帝親衛長的他按說多少也要負些責任。可是此刻的血瞳心中卻沒有半點應有的緊張、憤怒情緒，而是充滿了疑惑和迷茫。皇宮被刺客滲入。這樣的事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發生。作為大陸三大帝國的德曼帝國，無時無刻都在各種勢力注視之下，偶爾有一兩個不長眼的企圖火中取栗也不稀奇。這樣的事情血瞳已經見過太多，早就視作平常。
只是昨晚。昨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不合常理。讓耶羅心中疑雲叢生。
自己兄弟，伊爾薩克?耶羅的大兒子，近年來風頭甚勁的魔法天才伊爾薩克?迪丹居然就是昨晚潛入皇宮，企圖刺殺陛下的刺客之一。血瞳覺得世上最荒繆的事情莫過如此了。
對於耶羅一家，血瞳自認非常瞭解。不說耶羅本人與自己同生共死，親如兄弟。就是他的女兒，自己的教女艾拉，還有他的妻子和家中所有人。耶羅都是見過的。這家人是典型的帝國新晉貴族，自男主人而來對帝國的忠誠絕無疑問。雖然耶羅的大兒子最近幾年都在外磨礪很少回家。但要說到他會做出背叛帝國刺殺陛下。血瞳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更何況安德魯?菲勒近年來一直就沒放鬆過對耶羅一家的關注。以他的能力，若是迪丹真有背叛帝國的行為只怕早就被發現了。菲勒。若是你還在，一定能很快看清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想起剛死的安德魯?菲勒。血瞳心中一痛，猶如鐵鑄的雄軀罕見的震了震。
除了一封寥寥數語的急信，這名兄弟什麼都沒給自己留下。
讓血瞳真正迷惑的正是安德魯?菲勒的最後傳出的那封信。信中說關於耶羅一家最近幾年發生的所有事的背後，很可能都有另一股更為隱秘的勢力摻雜其中，暗中推動了許多關鍵事件的發生，讓帝國檢察院不知不覺淪為了棋子。
會有比檢察院更為隱秘，甚至能利用檢察院的勢力？耶羅不敢相信，不過卻又不能懷疑安德魯?菲勒的判斷。這麼多年以來，自己這名兄弟早就通過很多事情證明了他的目光是多麼敏銳，判斷是多麼準確。更何況安德魯?菲勒在發出這最後一封信後沒過多久便莫名其妙死了。這本身就是一個讓人不解的謎團。
一股潛藏的勢力在操縱關於耶羅一家的事。伊爾薩克?迪丹昨夜不合常理的刺殺陛下。安德魯?菲勒的死和他最後的警告。一件件事情串起來，血瞳感到這裡面真的有問題。
血瞳進入深宮求見菲烈特四世時，一名官員正在向大帝陛下匯報事務。只是心急火燎的血瞳顯然沒有時間等待，仗著身份的便利直接便來到大帝所在宮殿，呈上自己的想法。
「陛下！」血瞳施禮後道：「臣認為關於昨夜伊爾薩克?迪丹入宮行刺一事可能另有隱情。懇請陛下能多給臣一點時間查清真相。」
菲烈特四世正處於昨夜之事的憤怒之中，聽到血瞳提起此事，怒意登時湧上心頭，絕然道：「你說什麼！你說有人拿著刀子來刺殺朕另有隱情。難道你認為刺殺朕的刺客是冤屈的。朕下令逮捕他們不對。」
「臣不敢。」血瞳也知道這件事的確不好求情，可是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只是臣在幾天前曾收到過安德魯?菲勒大人的一封信。信中說伊爾薩克?耶羅一家很可能被一股勢力所暗中操縱。」
安德魯?菲勒留下了一封信！與菲烈特四世談話的官員正是本?比索，聽到安德森?菲勒居然在死前送給過血瞳一封信。他心中一跳，情不自禁站出來道：「血瞳大人。您是說安德魯?菲勒大人幾天前給過您一封信。」
「是的！」血瞳道：「安德魯?菲勒大人認為有一股隱藏的很深的勢力在推動與伊爾薩克?耶羅男爵家有關的很多事情。根據安德魯?菲勒大人的判斷，甚至連帝國檢察院都很可能被利用了。所以耶羅男爵一家很可能已經不知不覺淪落為別人的棋子，做事已經身不由己。」
「血瞳大人。您的這個推斷實在太過駭人了。」本?比索強作鎮定，小心問道：「不知安德魯?菲勒大人有沒有找到什麼證據來證明此事呢。」
「沒有！」血瞳有些頹然，如果自己有證據那麼今天的事就好解決多了，現在只憑片面之詞實在缺乏說服力。「不過安德魯?菲勒大人剛把信給我沒有兩天便離奇死亡。巧合的讓人不得不把兩件事聯繫起來。」
沒有證據！
本?比索心裡一鬆，表情輕鬆了許多，望著血瞳道：「血瞳大人。既然安德魯?菲勒大人都只是推測，那很可能這個判斷並不是真的。恐怕不成為耶羅一家免罪的證據。」
血瞳正要回答，突然發現這名與自己說話的官員非常面生。自己負責整個皇宮的防衛，按說所有官員都應認識才對。可眼前這名官員自己卻從未見過，不由略感詫異道：「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官居何職？」
本?比索微微一愣。這才發現由於太過緊張安德魯?菲勒留下的信，自己竟然犯下如此大的失誤。在這個關鍵時刻把自己暴露在了血瞳面前。雖然現在血瞳還沒有產生懷疑，但如果不能給對方一個合理的解釋，很可能整件事情都會發生意向不到的變化。
「血瞳大人。」本?比索露出一個充滿善意的微笑，點頭道：「在下本?比索。職務是帝國檢察院執行總長。」
檢察院執行總長！安德魯?菲勒留下的位置！血瞳略感意外隨即釋然。帝國檢查院執行總長的位置不可能空缺太久，菲烈特四世任命新的官員理所當然。
菲烈特四世看著血瞳，眼中歉意微微一閃後化作君王特有的冷漠，「血瞳親衛長。昨夜之事已有專人負責查辦。你就安心加強宮中防衛吧，朕會責令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會冤枉了你的兄弟。」
「可是陛下。據臣所知，負責去伊爾薩克?耶羅家中調查的斯坦奇?道魯修騎士長家族乃是西蒙斯家族附庸。臣怕有人藉機公報私仇。」血瞳終於說出自己真正的擔心，「臣想懇請陛下調換斯坦奇騎士長。」
「血瞳親衛長。」菲烈特四世聲音突然高了三分，皺眉道：「斯坦奇騎士長在帝都防衛廳任職多年，加上此事本就在其管轄範圍之內。朕怎能無緣無故便換了他。此事必不再說了。昨夜宮中大亂，很多事情還等著親衛長你親自監辦。你還是去辦這些要緊的事情吧。朕可不想今晚再有人潛入宮中，犯我德曼威嚴。」
血瞳原本還想再說什麼，卻看到菲烈特四世說完這幾句話後臉色已冷，明顯沒有再繼續談下去的意思，只能施禮告退。
走出大殿，血瞳心中漸漸煩躁起來。雖然菲烈特四世信任斯坦奇騎士長，可血瞳對這些老貴族連通一氣的本領早有領教。對斯坦奇騎士長秉公辦理耶羅一事沒有絲毫把握。再走了一段，血瞳忽然身軀一震停住腳步。
等等！好像有些不對。那個本?比索能被任命為新的檢查總長，按說也應該有些資歷名氣才對，為何自己完全不認識。就連剛才對方何時的進入皇宮，自己這個身負宮廷防衛之責的親衛長也完全不知道。由於昨夜刺客之事，自己今天可是已經嚴令將所有官員入宮情況上報給自己的。
很快的，血瞳來到自己辦公室查閱了所有人員進入皇宮的記錄，發現並沒有有一個叫做本?比索的人進入皇宮的記錄。看著手中記錄，血瞳思維完全陷入了震驚。
這個本?比索居然能不不留記錄進入皇宮。在血瞳看來著不可能的事情卻發生在了眼前。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這個本?比索顯然和大帝非常熟悉，不然絕對不敢在自己同大帝談話時貿然來。這樣看來本?比索應該經常與陛下見面才會如此熟絡。想到這裡，血瞳立刻查閱了近兩年皇宮出入記錄，也未發現有本?比索的記錄。看到這裡，血瞳心中升起無比驚疑。這個本?比索居然能瞞著自己這個防衛負責人長期進出皇宮。
什麼人能做到這樣的事！
一個小小的細節，卻讓血瞳疑雲重生。閉上眼睛回憶起剛才與對方的細節。血瞳這樣的聖域戰士，及使不刻意觀察許多細微之處也瞞不過他。很快的，血瞳又發現一個疑點。
本?比索是在自己說起菲勒留下的信時加入自己與陛下之間談話的，而且在那一瞬間還露出了一絲看似平淡的急切。對方雖然把情緒控制的很好，即是在那種突發情況下也將情緒隱藏的非常隱蔽，卻仍未能瞞過血瞳這個聖域高手。
漸漸的，血瞳嗅出了陰謀特有的腐臭氣味。
難道這一切背後是菲烈特陛下！不！不可能！可是除了菲烈特陛下，誰能建立起一個超越帝國檢察院控制之外的機構。至於那個本?比索，如果不是事先便知道一些事情，為什麼聽到自己有菲勒留下的信時會突然失態。
但是陛下為何要這樣做？
殺死一名忠於帝國的新貴族對陛下並無任何好處。比起那些自私自利，將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老貴族們，新貴族群體無論是在忠誠度還是為國效力的熱情上都更讓陛下滿意。更何況陛下推行的行政的受益和支持者都是新貴族，新貴族的力量實際上就是陛下手中的力量。這些年來陛下也一直藉著新貴族力量在打擊那些不聽話的老貴族。如果陛下對付新貴族和捅自己一劍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這些疑點又如何解釋？
血瞳想不明白，他也沒有時間去想。看著帝國學院方向，耶羅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定了。
十分鐘後。德曼帝國皇家副親衛長莫奈被血瞳獨自叫到辦公室。看著這名心腹，血瞳一臉疲憊，神色中滿是黯然，言語間更是露出罕見無力感：「莫奈。一會你把桌上的東西交給大帝陛下，就說血瞳有負陛下厚恩。」
說罷，血瞳走出屋外，飛身而起化作一顆流星劃過天空，直奔帝國學院而去。
莫奈副親衛長看著桌上金光燦燦的皇家親衛隊長徽章，許久都未回過神來。
血瞳剛走出大殿，本?比索便轉身向菲烈特四世道：「恐怕這件事瞞不了血瞳大人太久。我們要做好準備才是。」
菲烈特四世臉上泛起瘟怒，看著本?比索道：「安德魯?菲勒居然能把信送到血瞳手裡。本。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出這樣大的岔子。」
「陛下。」本?比索垂首輕搖，低聲道：「安德魯?菲勒掌握帝國檢察院多年，本身又是如此傑出。建立一條能瞞過臣的消息渠道並不出奇。不過臣能保證，他能做的事也就到此為止了，絕不可能再有其它變化。」
聽到肯定的答覆，菲烈特四世怒氣似乎小了一點，坐回王座沉聲道：「我不想看到計劃任何受到影響。本。你去處理好這件事。」
「是。陛下。」本?比索施禮，轉身正欲離開又被菲烈特四世叫住。
菲烈特四世靜靜看著本?比索，過了好一會突然道：「這件事後，撫恤的事一定要做好。」
頓了頓，菲烈特四世又加了一句，「朕不能失去血瞳。他是帝國新貴族和平民將士心中的象徵。你要記住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