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暗蛇
「噗噗!」幾顆拳頭大的碎石打在迪丹護盾上又彈開去。站在爆炸波反方向,迪丹本不應受到波及。只是因為身處山腳亂世嶙峋的環境,才難以避免的挨上幾顆流石。
這段話寫起來長。其實所有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從迪丹發出魔法,到法術爆炸,飛石肆虐不過眨眼工夫。這次攻擊的速度和威力可見一斑。
待到一切結束。幕整好以暇的身影出現在爆炸中心。受到護盾保護,幕連髮絲都沒亂上半分。只是平靜的看著周圍爆坑,不知在想著什麼。
在幕面前,魔法炸出了一個極深的弧形深坑,弧形頂端正是幕撐起的魔法護盾邊緣。剛才爆炸波在護盾處受到阻礙,魔法威力便沿著護盾邊緣擴散,在地面撕出這樣一個奇異軌跡。
「呵呵!」幕笑了起來,似乎對剛才的魔法非常滿意,看向迪丹的眼神也充滿欣賞。「若只論魔法威力。這個新魔法大概相當於火系四級魔法烈火威彈,不過攻擊速度卻遠超於它。最關鍵的是它只需要消耗兩個火球術的魔力。唔……伊爾薩克?迪丹。你創造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新魔法。」
「是嗎。」迪丹非常高興。這個新魔法自己在莉莉斯導師面前也演示過。只換來莉莉斯導師微微頷首,輕描淡寫的一句還過得去。現在得到幕如此肯定。迪丹自然欣喜不已。
也許是迪丹出色的新魔法讓幕心情極好。他出奇的對迪丹露出了微笑,語氣也不再是拒人千里的淡漠,而是柔聲道:「伊爾薩克?迪丹。我認可你了。現在你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
不知道幕要對自己說什麼,迪丹疑惑看著幕,眼神裡意外夾雜著好奇。
迪丹的表情讓幕再一次露出笑容,莞爾道:「你知道為什麼我會來找你嗎?」
「不知道。」迪丹老實答道。今天幕一出現便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幫自己打發走巴菲特,揭破菲加的陰謀,修理幻象魔盤,好的讓自己有些受寵若驚。
「你知道控法者嗎?」幕抬起頭,望向遠方天空,淡淡語調中充滿驕傲。
雖然迪丹最近一年都沉浸在魔法研究中,但對控法者三個字仍然陌生。迪丹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什麼是控法者。」
「在久遠的古魔法時代。那時的魔法師和現在並不一樣。他們彷彿天生就能與魔法元素溝通,所施展的魔法比現在的魔法強大千百倍。其中佼佼者甚至能直視神明。那些人就是控法者。」
真的有古魔法時代。傳說中法師與神明等同的時代。迪丹愣住了。自己雖然曾經在一些偏冷書本中觸摸到關於那個時代的遺痕。卻由於所有記載都模糊不清,不能肯定那是傳說還是真實。現在聽幕這樣一說,迪丹才知道古魔法時代竟然真的存在過。
迪丹眼中滿是震驚,大張嘴巴動了動似乎想問什麼,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幕依然高昂著頭,看著遠方山間流雲,看著它們在無形山風撕扯下變幻不定。時濃。時淡。彷彿忘記了自己本來面目,不斷的,隨意的,無奈的變成無數模樣,成為天地間最悲傷,最無奈的存在。
「由於不知名的原因。古魔法時代最終沒落了。曾經象神明一樣擁有掌控天地力量的控法者們也隨之消失。即使在最古老的書籍中也找不到有關他們的記載。」
迪丹愣愣的聽著,不明白為何幕會突然說起這些。不過這並不重要,這時的迪丹已經完全被幕此刻展現的驕傲、冷漠和孤寂侵佔了心神,成為一個最好的聆聽著。
「不過這並不等於控法者完全絕跡了。在隨後數千年魔法長河中。偶爾。仍有控法者的蹤跡出現。只是由於世人的無知。他們被混同於普通魔法師中讓人無法辨認。他們的身影,只被世上極少數存在所注意。」幕的聲音仍在繼續,繼續他的孤寂,繼續他的驕傲。
「現在,控法者已經變成一個不為人知的稱呼。人們只知道魔法師的偉大,卻不知道在真正的控法者面前,普通魔法師從來都只是可憐的配角。」
「呃。」迪丹有點明白了,眼前的幕一定就是個控法者。所以他才會如此緬懷昔日的古魔法時代,沉浸於控法者曾經的輝煌。「幕你就是控法者吧。」
「沒錯。」幕轉過身,看著迪丹,冷漠語氣中出現一絲激動:「自從我知道自己是一名控法者。我便陷入一種迷惘。我與周圍所有人都不同。在魔法上,我無法同他們交流,因為他們對魔法的理解太膚淺,太愚蠢。同他們討論魔法,就像和一群蠢豬研究藝術一樣讓人難受。而且我還知道。在那些少數存在口中,控法者被稱作一千年才出現一個的異類。這就是說我幾乎沒有機會碰到一個與我相同的人。但是現在。今天。我碰到了你。伊爾薩克?迪丹。」
「我!」迪丹大吃一驚,「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幕沒有馬上回答迪丹。而是上前兩步,走到迪丹身前,俯身將臉貼到距離迪丹臉龐不足二十公分的地方,緩慢,肯定的說道:「當然有關係。伊爾薩克?迪丹。因為你也是一名控法者。和我一樣的控法者。」
幕的話絕對震撼人心。但是迪丹的第一反應卻是……
「不可能!」迪丹想都沒想就大叫起來,「我怎麼可能是控法者。我不過才六級。而你,我雖然不知道幕你多少級。但怎麼也不會低於十二級吧。我們怎麼可能一樣。」
「控法者不在於等級高低。」幕笑了起來,像融化冰雪後的土地,燦爛的長出無數美麗鮮花,讓人覺得親近,「控法者是對擁有超人魔法元素親和力、控制力者的稱呼。它只需要達到某一標準,並不在於其成長程度。」
迪丹仍然搖頭,「我不相信。我只是一個剛進魔法學院不到兩年的低年級學員。不是什麼控法者。也不要像你一樣冷冷清清找不到一個朋友。」
這幾句話。是出於迪丹本能的一種抗拒。從內心深處,迪丹並不想像幕剛才展現的一樣,成為一個異類。成為天地間孤獨的寂寞者。他喜歡自己的親人,朋友,喜歡和父母,妹妹,馬克,文森等在一起的感覺。因此他拒絕,拒絕成為幕所說的控法者。
「那是你還不明白。」幕默默看著迪丹,看著他拚命抗拒命運,語氣漸漸恢復一貫的淡漠,「現在你已經展現出了不同。這兩個新魔法只是一個開始。當你覺得普通魔法師所用的魔法都不適合自己。當你慢慢找到適合自己的施法方式,而別人都不能理解時。他們看你的眼神就會改變。這種改變說好聽就是天才,說難聽就是怪物。那就是你。伊爾薩克?迪丹。這是無法改變的。」
「不!」迪丹摀住耳朵,拒絕再聽下去,「你說的不對。你沒朋友是因為你天生冷漠。我有很多朋友。不會像你一樣變成沒人理解的怪物。我不是。我不是。」
「好吧。」見迪丹抗拒的實在厲害,幕不再逼他,後退一步道:「你可以試試。這取決於你。不過到最後你會發現,你盡量把自己偽裝的和普通人一樣不過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浪費上天給你的最大寶物。最後你會像那些沒有留下名字的控法者一樣。由珍寶變成塵埃,混跡於泥土,變成毫無價值的垃圾。永遠的被人遺忘。就像山林間吹過的野風。存在過。卻留不下任何痕跡。」
「夠了。」迪丹終於爆發了。他不再在乎幕的實力是不是遠超自己。抬起頭,憤怒的直視著幕,大喊道:「我才不是你說的什麼控法者。我只是伊爾薩克?迪丹。魔法學院的低年級學生。把你那套莫名其妙的鬼法者給我遠遠拿開。如果你再向我提起,就別怪我不客氣。」
喊這些話時,迪丹眼中幾乎憤怒的要冒出火,兩個拳頭握的緊緊,好像馬上就要衝上去和幕拚命。
聽到迪丹居然威脅自己,幕失笑的搖搖頭,想了想後改變口氣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聽。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不過我今天可幫了你不少忙。你可是欠我個人情呢。」
幕不再提起關於控法者的事情。迪丹開始逐漸冷靜,他喘著氣,過了好久才恢復平靜。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最後,迪丹不得不承認幕說的事實。按說自己一個對這樣一個幫了自己大忙的人應該心存感激,可經過剛才一番爭吵,迪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對幕心平氣和,只能用三分感激,七分氣惱的奇怪語氣道:「是的。我欠你人情。你要我怎麼還你。」
「現在不要你還。記得你欠我就成。」幕也回復一貫的冷漠,對迪丹展現的無理態度視而不見,冷冷答道。接著走過來將手搭在迪丹身上,再次運行起空間傳送陣。
「最後提醒你一件事。那個菲加我看並不簡單。你可不要以為自己能穩贏他。多對他留點心吧。」
再一次經歷空間傳送的美麗。迪丹發現自己回到了魔法學院,看看四周,正是剛才幕帶自己離開的地方。不同的只是當時擠滿周圍的低年級學員已經一個不見,看樣子是都放學回家了。
華沙城某大貴族庭院西角,雕琢精美的巨型假山下有一間地下室。這座地下室是如此隱秘,連那些在宅中服務多年的僕傭都不知曉它的存在。即使是宅子主人,也只是在秘密會晤某些特殊人物,討論特殊某些事件時才會用到它。
今天,這間地下室一改平日冷清,變得出奇熱鬧。原因無他,只由於突然多出來的十幾個客人。這些客人體型,身高,年紀均各異,雖身著便服,但看其姿態氣度便知他們乃是久居人上,享盡權貴之輩。現在,這十幾人正分坐於一張大圓桌周圍,彼此注視,卻沒人肯說一句話。
如果有認識他們的人在這裡。一定會大聲驚呼。我不是看錯了吧。這些傢伙居然能同時坐在一起。怕不是要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了吧。之所以會這樣驚呼,原因無它。只因這十幾人代表了德曼帝國老貴族家族中最頂尖,最顯赫的名門。雖然他們人數不多,但就是這十幾個家族的力量匯聚起來。便幾乎等於德曼帝國所有老貴族家族三分之一的力量。
此刻,這些平時走兩步都要十人八人伺候的權貴們都靜靜坐在這張圓桌周圍,他們面前甚至沒有一塊點心,一杯茶水。這與他們的身份不符,不過卻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為在這裡,每次會議都是極為秘密的,為了保持最大的機密,自然沒有多餘的人出現,也就不會有相應的各種享受了。
等待良久。終於,最後一把椅子的主人到了,他沒有做正常貴族交際時的寒暄,只是安靜的坐到自己位置上,加入大家的沉默。
終於,坐在最中間那張椅子上的人見人到齊,開口說道:「今天把大家叫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那就是二十年前,殺死我長子西勞斯?邁阿塞的兇手出現了。」
說話者是一名老者,莫約六七十歲年紀,顴骨高高突起,眼睛裡滿是世事累積出的深沉,雖然說的是殺子仇人,語氣卻像潭死水,平靜的找不出半點波瀾。只是他雖漠然,他說的話卻並不平靜,像一顆丟入靜水的石子,登時引出別人的情緒。
「什麼!」最先出聲的是坐在他左邊第三位的,年紀與他相仿的另一名老者。這名老者聽到他的說話,立刻高聲道:「西勞斯?安德森你可不要亂說。當年那場戰鬥現在只剩伊爾薩克?血瞳還活著。我們早就調查過,那件事並非他所為。」
「兇手並非伊爾薩克?血瞳。而是另有其人,現在他已經被我們找到了。」西勞斯?安德森面容仍然深沉,拿出一份資料遞了過去。「這個人叫伊爾薩克?耶羅。當年與伊爾薩克?血瞳在一個軍團服役。黑山戰役時也被選入大帝之劍部隊作戰。戰役結束後與血瞳一道被菲烈特三世陛下賜姓伊爾薩克。隨後於那件事發生當晚失蹤。軍隊資料上顯示其已經陣亡。不過最近他又出現了,並且被我們通過各種蛛絲馬跡確定了身份。」
西勞斯?安德森講述著,旁邊接過資料的老者邊聽邊看。很快,老者臉色變得鐵青。看完後將資料遞給身邊鄰座。鄰座看著,臉色也變得鐵青,將資料繼續傳下去……沒過多久,所有人都將資料看完。然後,桌上的氣氛變了,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而是充滿騰騰殺機。
西勞斯?安德森看著桌上眾人,眼中喜怒不現。他知道這是必然結果。二十年前,黑山戰役後的某個夜晚。包括自己兒子在內的十六名貴族騎士被人割了腦袋。隨後,貴族聯合起來冒功之事被菲烈特三世察覺,上百名貴族因此被處死。
在這裡。這張圓桌上,有四個家族的子嗣像自己兒子一樣被割了腦袋。大部分家族在隨後的大帝怒火中被牽連,均有族人死於此事。之前所有人都以為兇手已經死去,也就無人再提當年之事。現在真兇出現,這個仇是無論如何也要報的。
「我代表布什家族表態,一定要就此事進行報復。」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是第一看資料的老者。他與西勞斯?安德森一樣,也是長子死於那夜。所以立刻便決定要懲罰殺子仇人。
「馬裡奧家族同意。」
「古德家族同意。」
「……」
「我反對。」大部分家族表示同意,一個不同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墨菲家族繼承人,今年四十歲的墨菲?傑爾。他站起來,手中資料揮舞著,「難道你們沒有看清楚嗎?這個人一家現在與伊爾薩克?血瞳和莉莉斯關係甚密。我認為為了一件二十年前的陳年舊事,與新貴族勢力大動干戈並不值得。我們應該按原定的計劃,逐步削弱,打擊新貴族和平民的勢力。而不是冒著惹惱陛下的風險和他們直接開戰。」
「你過於敏感了。」墨菲?傑爾話音剛落,布什家族長者便站了起來,「這個伊爾薩克?耶羅只是一個小小插曲。沒有資格也不會影響我們的既定方針。這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傑爾。如果你父親在這裡,我想他也會同意的。」
布什家族說完,桌上大部分聲音都表示附和。認為處理伊爾薩克?耶羅一家並不會構成多大危險。支持展開對其的報復。
墨菲?傑爾看著眾人紛紛要求報復。暗叨這幫老傢伙已經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心只想著報仇才會對其中風險視而不見。想著,墨菲?傑爾向座上另外兩名關係較好的貴族打了個眼色,希望對方能站出來支持自己的觀點。
那知平時與自己連通一氣的兩人,都暗自搖頭不肯站出來。用手勢向墨菲?傑爾表示支持這個議題的家族實在太多,在這種情況下提出反對並不符閤家族利益。
事不可為。
墨菲?傑爾沉默下來,看了眼一直沒有說話的組織者西勞斯?安德森。心中暗罵。一定是這老傢伙事先做了手腳才會有如此局面。都是因為這老傢伙一心想為自己兒子報仇,才讓大家陷入沒有必要的風險。可惜的是,大部分人並不與墨菲?傑爾一樣想法。他們支持進行報復,同意了西勞斯?安德森提出的方案。
一條黑色毒蛇悄悄潛入伊爾薩克?迪丹一家周圍。隱藏著,窺視著,準備伺機用它的毒牙給這個家庭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