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幻境
魔法學院第201號冥想室內，時間在不經意間流失著。迪丹進入冥想室已經一個月了。在那黑暗的冥想室內，沉寂了近一個月的迪丹緩緩睜開了眼睛。
冥想室內還是沒有一絲光亮，徹底的黑暗籠罩讓迪丹生出自己並未睜眼的錯覺。
輕緩的吐出口氣，迪丹決定試一試這次冥想的成果。
「亞麻邁，乎美……塞卡山……」隨著抑揚頓挫的聲音，迪丹第一次念出了火球術咒語。一個紅彤彤的火球出現在迪丹眼前。
火球靜立於半空，發出紅光將整個石室照亮，灼熱的溫度上迪丹臉上一陣發燙。
「你怎麼做到的！」迪丹剛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安娜就從虛空中現出身形，吃驚不已的問道。
安娜已經知道迪丹是從沒學習過魔法的一年級新生。這次進來才開始學習火球出的符號。現在見迪丹念出並未學過的火球術咒語，只覺得不可思議之極。
對於安娜的驚奇，迪丹抱以平常微笑，淡淡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感覺應該這樣念而已。」
這是迪丹的真實感受。近一個月的連續冥想讓迪丹精神力有了長足長進。塑造起那些原本感覺困難的二級符號，真是說不出的輕鬆寫意。火球術的咒語自己雖沒學過，但是分開來的符號名稱卻全部知道。迪丹只是按照塑造火球術陣法時各個符號出現的順序和時間，憑感覺念出來，沒想到真的是火球術的咒語。
要是有另一個魔法師在這裡，聽到迪丹憑感覺就能成功念出咒語，只怕馬上就要抓狂。
火球術雖然只是一級魔法，但卻也是貨真價實的魔法。它的發動可不是隨便念幾個字那麼簡單。每個咒語發音必須正確不說，發音的時間和間隙，音量的大小，以及用精神指揮元素的配合都有著嚴格的要求，一個細節錯誤，後果都只能是法術失敗。現在居然有人說憑感覺就能念出來，怕是要氣死不少為發出第一個魔法吃盡苦頭的魔法師。
「憑感覺？」安娜更加吃驚了，兩個眼睛滿是不信，小嘴吐香到：「你一定早就學過火球術的施展方法。不然不可能完成的。」
「我從沒學過火球術施展方法。真的是拼感覺而已。」見安娜還是那幅難以置信的表情，迪丹不在乎道：「一個火球術而已。我還準備在這兩個月內學習更多的魔法呢。」
「更多！」小安娜不由咋舌：「你知不知道別人學習一個魔法學要多久。你現在應該把火球術和冥想鞏固一下，讓自己的施法更熟練。」
「這樣啊。」迪丹撓了撓頭笑起來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我需要修煉二級以上的聚魔符文來給這個充魔。」說完，迪丹摸出一個空間輸入少許魔力，袋口自動打開一個口子。
不起眼布料做成的空間袋口慢慢張開，露出只容只手探入的口子，淡淡藍色光芒從中透出，純淨的象袋子裡收藏著一片最潔淨的天空。
迪丹伸手探進袋口，從裡面摸出兩塊透明晶石。
「蓄魔水晶。」安娜一眼就認出這個東西。她見過很多平民學員在冥想室裡充魔，對這類事情很是熟悉。不用迪丹多說，柔嫩的小指一劃，幾個三級聚魔符文就出現在迪丹眼前。
「這幾個是各系的三級聚魔符文，你看看要學那一個。火系的符號是……」進入工作狀態的安娜效率極高，介紹各種魔法也頗有水平。
將幾個三級符號都看了一遍。迪丹決定修煉自己最擅長的火系符號。告訴安娜選出挑中的符號，迪丹坐回冥想台上，感受起眼前符號。
三級聚魔符號屬於中級聚魔符號，是構成三級以上魔法的基礎。作為中級符號，三級聚魔符聚集魔法元素的能力是初級符號的數十倍。相對的，三級符號學習難度也遠超初級，對精神力要求大為提高。
不管怎麼樣總要試一試，如果成功不但能多充一些蓄魔水晶，對以後的學習也有很大幫助。想到這裡，迪丹不再猶豫，深吸口氣再次合上雙眼，精神力如網般向身前的元素符號籠罩過去。
剛一接觸，迪丹就明顯察覺到自己精神力的提高。如果說過去自己的精神力是一個點，那麼現在就是一個球。過去學習一個符號需要一點點感知這個符號所有細節。而現在自己精神能直接將符號包裹，整個符號的所有細節立刻就清晰展現在腦海中。
不過即使這樣，三級符號的難度也讓迪丹大感吃力，趕緊排除一切雜念，神色凝重開始冥想。
精神力的提高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以前精神力弱小時，迪丹總覺得精神力飄渺虛無想抓卻抓不到，現在卻有一種實實在在的存在感，好像身體突然多了一個看不見的部分，整個人都隨之變『大』了。
現在迪丹就用這多出來的部分，緊緊包裹住那個符文，向符文深處一次次滲透，直到充滿整個符文才停下來。
呼的吐出口濁氣，迪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勉強睜開雙眼見安娜還守在旁，忍不住有些感動：「安娜，我冥想室你不用一直守著的，你可以休息一下。「
「沒事。我不累的。」安娜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關心的問：「修煉的怎麼樣。成功了嗎？」
迪丹點點頭道：「成功了。不過我沒想到會這麼麻煩。安娜。這次我用了幾個小時。」
「三天零七小時二十分。」眨了眨水靈的大眼睛，安娜笑吟吟的看著迪丹道。
「這麼久！」迪丹吃驚不已，自己還以為只用了兩三個小時呢，「這樣可不行，我得抓緊時間。不然來不及給所有水晶充魔。」說完，迪丹顧不得身體的疲勞，坐正身子開始冥想，恢復起精神力。
一旁，安娜微帶失望的輕歎口氣，看著進入冥想狀態的迪丹，哀怨道：「每次都這樣。就不能和我多說幾句嗎。」
說完，鬱悶的動了動小手，將一道恢復魔法撒到迪丹身上。
黑暗的冥想室伸手不見五指。迪丹手握著一塊蓄魔水晶，眉心正對的一小片虛空中不斷有細微光點幻出，延綿成一條發光的細線，輕蕩著飛入水晶之內。
接納了這些光點。蓄魔水晶漸漸現出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從一開始的隱現輪廓，到慢慢流淌魔法光華，最後整個水晶都在發出柔和靈美的紅芒。
「即使已經看過九十九次，我還是覺得它太美了。」感到已經蓄不下更多魔力，迪丹微笑著睜開眼睛，看著手中的水晶。
這是最後一塊蓄魔水晶，加上它，迪丹正好將一百塊蓄魔水晶全部充滿。
「恭喜你提前完成了目標。現在距離你修煉結束還有三天時間。你能再陪我聊聊嗎？」安娜適時的飛過來，落到迪丹面前，蹲下身子，兩手拖腮撒嬌道。
超額完成任務。迪丹心情也極好，打開盤的失去知覺的雙腿，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示意安娜坐到自己旁邊，看著那張粉雕玉鑿的小臉，好奇問道：「這些天你一直都守在這裡，不覺得憋悶嗎？」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我早就習慣了。」從來沒有同人這樣並排坐著，安娜新奇的扭頭看著身旁的迪丹，「你們在外面聊天時，也是這樣坐著的嗎？」
安娜扭動身子東張西望的模樣實在可愛，看著她，迪丹感覺好像又多了妹妹：「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倒是常常這樣坐著聊天。來了學院後就沒有了。」
「是什麼村子？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你給我講講好嗎？」說到外面的世界，小女孩立刻兩眼放光，語氣中充滿嚮往。
「外面啊……說起來的話可多了，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想起在村裡同小夥伴嬉鬧的時光，迪丹也浮出回憶神態。
「那就說三天三夜。」安娜高興的嬌笑起來，身子忽的飄起，雙手摟上迪丹的脖子撒起嬌來。
安娜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讓迪丹很不適應，不過好在安娜只是一個幻象，不會發生實際接觸，才讓迪丹不至於太過尷尬。
「咳咳……那就從我們常去玩的那小溪講起吧……」迪丹收斂心神，開始向安娜講述自己生長山村的一切。
春天，惹眼的杜鵑總愛搶在百花之前展弄身姿，妹妹艾拉每天都會約上村裡女孩們上山采上一束，將自己的房間裝飾的美麗又芬芳。
夏日，清涼的溪水裡的魚蝦漸多，迪丹自製的木叉魚網正好派上用場。而每當迪丹提著一天收穫回家，晚上都能吃上媽媽做的魚蝦烘餅。
到了秋天，滿山的果實配上肥美的野兔，在溪邊點上一堆篝火，邊吃邊數漫天星星，那絕對是天下最美味的晚餐。
至於冬天……
迪丹撇了撇嘴，如果下雪的話，堆雪人打雪仗當然是重要節目，平時除了溜冰與打洞捉蛇，似乎就只有同山德叔叔上山捉雪貂有點意思。
聽著迪丹不經意講述出的山村生活，安娜水靈雙眼中早已滿是小星星，恨不的自己就生長在那山村之中，與迪丹和他的小夥伴們一同玩耍嬉鬧。
「要是能看看你說的那些地方就好了。」安娜將一縷綠發卷在指尖，輕輕的拉扯著，渴望中隱藏著深深失落。
知道安娜為什麼難過，迪丹正想安慰她兩句，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想到辦法。
「安娜。我記的你說過這個冥想室可以變換空間對嗎？」迪丹激動的喊道。
「沒錯，打開空間法陣後就能將冥想室擴展成修煉空間。可是這有什麼用？」安娜眨巴著大眼睛，不解的問。
見安娜茫然的模樣，迪丹耐心的解釋道：「修煉空間一定有很多種吧。難道就沒有山川樹林嗎？咱們找個山川樹林的修煉空間，進去玩玩不就行了。」
「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這個建議自然得到安娜的雙手贊成，女孩臉上的憂鬱立刻消失無蹤，小手一拉，幾幅畫面從安娜的手間印了出來。
「森林……找到了。你看這個森林行嗎？」恍然之間，兩隻小手間已有數幅畫面流轉而過，最後停留在一幅森林畫面上。
安娜粉玉般的小指頭動了動，這幅畫面立刻變大好幾倍，清晰展現在迪丹眼前。
這是片什麼森林啊！所有樹木都光禿禿的沒有半片葉子，圓溜溜的樹身筆挺直刺天空，樹幹上不時散出黑色煙霧，相互糾纏將視線阻在百米之內。漆黑的叢林深處，不時有野獸嚎叫傳來。即使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叫聲的迪丹，也清晰感覺出其中的痛苦、憤怒和哀傷。
只是一聲嘶吼，迪丹就被其中蘊含的負面情緒弄得心慌神亂，腦袋一暈便想嘔吐。
「快停下來……」一瞬間的凝視，迪丹就覺得自己心跳加速，精神不受控制的瘋狂激盪，連忙大聲讓安娜停下。
「怎麼了？這個亡靈之森可是冥想室能變幻的少數森林之一呢。」安娜將畫面收起，疑惑的看著迪丹。
「沒什麼。只是這個森林不是我說的那種。咱們換個看看。」使勁甩了甩頭，迪丹有些尷尬的說道。
紅光突現，火光將周圍照的透亮。一座熊熊燃燒第森林出現迪丹眼前。森林中每一株樹木都被火焰包裹，不時有樹枝在火焰中爆裂墜落。而那斷裂處立刻狂猛噴出的赤色火焰，像是從樹幹上射出一道火焰噴泉。
奪目火光中，新的枝芽抽出，伸展，開始又一次生長。
森林的更深處，幾條巨大火蛇在連成海洋的火焰中穿梭游弋，暴戾吼聲從其巨口中噴出，在它們四周捲起層層火浪。
有了上次的經驗，迪丹雖沒有剛才那麼狼狽。不過這恐怖場面還是讓他覺得毛骨悚然，趕緊喊道：「這個不行。安娜，難道冥想室就沒有正常一點的森林嗎？「
「所有森林都和這差不多，而且我找了一下，似乎並沒有你現在的等級能進入的呢？」事情不順，安娜無奈皺起了小柳葉細眉。
看著眼前森林威勢，迪丹知道那不是自己這個新人能進去的場所，心有不甘道：「難道就沒有普通一點的地方，比如新學員修煉的場所。」
「我檢查了一遍，其餘的最低也要八級魔法師資格才能進入，剛才的兩個森林，都是十二級以上高級法師才能進入的地方呢。」平常用的人太少安娜也沒在意，這時候一看，小臉幾乎變成了苦瓜。
怎麼就沒有合適的呢。安娜嘟起小嘴，悶悶不樂的飄在空中，連撒嬌的興致都沒了。
「唉……。算了，這次不行還有下次。等我成了**師，自己變個森林，想怎麼玩怎麼玩。」這個辦法行不通，迪丹也覺得沒了興致，垂頭喪氣的安慰安娜道。
「等等……我找到一個不限制進入等級的森林。」就在兩人裝備放棄的時候，安娜突然驚喜的叫喊著，打開一幅畫面。
秀麗絕倫的山脈下，一個藍色湖泊靜靜的平躺在草圃之中，湖水倒影著天上的白雲，成群的麋鹿和野馬在湖邊遐意的飲水，偶爾有幾隻小鳥落到其上，跳躍著，歡叫著為它們理清身子。悠遠寧靜的氣息從中撲面而來，讓人身心具醉。
看到草圃上那一片片艷色，迪丹彷彿已經聞到山花的沁人芬芳，騰的站起身子喊道：「就是這個。安娜。打開它。我們就進這裡。」
「可是……打開這個空間需要的魔力……不管了，進去玩了再說。」只猶豫了一瞬間安娜便做出了決定，雙手舞動的像是兩團光影。
「咚……咚……」
隨著安娜啟動空間法陣，魔法運行的聲音響起，冥想室的牆壁和天花板亮了起來，一條條光線和符號在石板上現出身形，組成一個巨大的立體空間魔法陣。
一瞬間，整個冥想室像是活了過來。石牆、石磚、石板、石台，所有刻滿發光符文的物品都在飛速運動，越來越快逐漸模糊，最後化作一團團光芒，將冥想室變成一個巨大的彩色光球。
迪丹和安娜站在已經變成光團的冥想台上，望著漸漸擴大到冥想室，滿是期待。
學校某個角落的石屋中，一名銀髮老者正在翻閱一本古書，上面記載的魔法陣在他消瘦手指牽引下，輕煙般裊裊升起，緩慢飛移，飄落到旁邊的一塊空白卷軸上。
團團輕煙飄落卷軸，卷軸的雪白空處出現相應符文。漸漸的，古書上記載的魔法被複製到卷軸之上。
突然，老者神色一變，穩定的手指輕輕一顫，蕩漾在半空的符文登時化為虛無，印了一半的卷軸立刻冒起青煙，哧哧燃燒起來。
珍貴的魔法卷軸在火中迅速化為烏有，銀法老者卻彷彿渾然未覺，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好一會才逐漸回復平靜。
隨手丟出水球澆滅越燃越旺的卷軸，銀髮老者露出意味深遠的笑意自言自語道：「竟然有人打開了真實之境，真是有趣。」
說完，開門走進旁邊一間屋子。
這是一間全木製成的小屋。木屋中間閒散擺著一套造型優美木桌木椅，它們各具姿態的聚攏一堆，像幾名老友正聊著家常。木桌椅的西邊，牆上開了一扇方窗，窗下擺著一張青色書桌。讓人奇怪的是，這張書桌似乎久未人用，上面事物收的乾乾淨淨，只剩帶著木紋的平整桌面安靜的躺在那裡。
銀髮老者掃視一遍木屋，舉步慢慢渡到那套木桌旁，隨手拉過一張椅子悠閒靠上，就那麼躺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前方。在他前面是那扇方窗，只是窗外風景卻與魔法學院大相逕庭。
窗外一片冰雪封凍，寒風凜冽呼嘯而過捲起漫天破碎冰凌。寒風之下，層層白雲粘連成大片白色，白色中偶有幾塊大洞，露出下面的細小無比的山林湖泊。
這那裡還是魔法學院，分明是某座接天山峰之巔。
看著窗外景色，銀髮老者手中一動，不知何時握住一盞純銀酒壺。
「真是有趣！」銀髮老者笑著，倒滿一杯美酒送進口中。
與老者悠然適意相比，監控室的老師則又一次抓狂了。
剛才不倒三分鐘的時間，幾乎所有高級蓄魔水晶都莫名其妙耗光了能量。原本流光溢彩的水晶台突然變得黯淡。
這怎麼可能！什麼魔法能消耗這麼多魔力。監控老師一陣手忙腳亂。最後發現是201號房間打開了空間法陣。
伊爾薩克?迪丹。監控老師一翻記錄，差點沒暈過去。
又是這個麻煩的傢伙！想起上次發生的事情，監控老師只覺得自己是世界上運氣最差的人。
「幻覺！這都是幻覺！你嚇不倒我的！」一個撕聲力竭的聲音從監控室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