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學徒
學院醫護室中，迪丹和克勞琛正被一群牧師團團圍住。一名年長的牧師導師正對學生們進行著現場教學。
「大家可以看到，這名同學的傷勢比較嚴重。最危險的是肺部的這幾處，可能導致呼吸衰竭讓傷者短時間內死掉。現在誰能說出治療這類傷口的步驟。」牧師導師只對克勞琛簡單處理，將仍在流血的傷口留給學生，卻是把兩人當成免費小白鼠。
「這樣的傷口同純粹的槍劍傷不同。首先要考慮其內部會不會有異物，為避免將異物留在傷者體內，需要先用淨化術進行處理後，再用治療術進行治療。就這個同學的傷勢來看，肺上傷口一定不輕，要想快速治癒大概需要四級治療術。」一個中年級牧師上前一步回答道。
「說的不錯。這裡有人能使用四級的治療術嗎？」
醫護室內一陣沉寂，今天到場的絕大部分都是中低年紀的牧師學員。他們當中最高的也不過才6級，自然沒辦法使用8級牧師才能用的四級治療術。
「好把。那你們就仔細看我是怎麼使用的，留心觀察四級治療術對身體個部分的治療效果。」沒有學生能夠施展四級治療術，牧師導師只好自己施展四級治療克勞琛。
導師口中唸唸有詞唱起梵歌，片刻後手中亮起一團融融白光將克勞琛籠罩。
房間內另一個床位旁，另一名牧師導師帶著一群低年紀學生圍在迪丹身邊井然有序的開展著救助工作。
「傷者雙臂已經骨折並且錯位的很厲害，身體其他部位也有些擦傷和燒傷。對於這樣的傷勢，誰能為我提供一個治療方案。」檢查了迪丹的傷勢，牧師導師想身邊學生問道。
「三級治療術有骨骼較位的作用，一個三級治療術應該能徹底治癒這名同學。」
「非常標準的答案。」導師面帶微笑點了點頭，對這名學生表示肯定後繼續說道。「讓我們假設一個場景。你們現在身處戰場，同時面對很多這類傷員。如果使用三級治療術，你們認為自己能治療多少個傷者。」
「兩個。」
「三個。」
「很好，你們非常努力。有幾名傷者因為你們而得到救助。」牧師導師道：「但還有很多傷者沒得到治療而你們已經筋疲力盡。非常不幸的是，如果這些傷員不及時治療便可能失去肢體甚至生命。因此我需要一個能救助更多傷員的辦法，有人能給我嗎？」
學員們愕然。集體沉默片刻後，一名學員舉手道：「先救重傷者，治療目的以保住性命為準，這樣就可以節省精神力救更多人。」
「不錯的想法。還有嗎？」
「對於太麻煩的傷勢假裝看不見，將法術留給看著順眼的傷者。或者實行收費治療，價高者先治，用經濟槓桿對傷員治療進行調控。」這名學生剛說完便遭遇集體鄙視。
「大家說的都不錯。不過我今天要告訴大家的是另一個辦法。那就是普通治療手段和治療法術結合使用。」待學生們都發表完各自意見，牧師導師指著迪丹的手臂道：「我們可以先用普通方法對骨折的地方進行復位處理，然後再用治療術進行治療。這樣一來，一級的治療術就可以完全治療這位同學的傷勢。」說著，牧師導師將迪丹的手臂復位，接著用個一級治療術便將傷勢治癒。
原來如此。牧師學員們紛紛點頭只覺又開闊了眼界。
「讓我進去。我倒想看看是誰敢動我們布什家的人。」治療室外一個粗魯高喊，接著傳來推搡聲。
治療室內治療克勞琛的牧師導師正在施展四級治療術，被打攪肯定會影響治療效果。聽到有人想硬闖治療室，裡面師生都露出不滿神色。
「不管是誰在那裡放屁，現在都給我把嘴閉上。」剛剛給迪丹治療完的牧師毫不猶豫衝了出去，對敢在治療室大聲喧嘩的傢伙劈頭蓋臉一通臭罵。
治療室外，一名身著帝國騎士學院校服的青年男子與幾名阻攔他的學生相互推搡著。身強力壯的他正想硬闖治療室，卻冷不防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也是克勞奇·布什運氣實在不好。這名牧師導師是牧師裡少有的火暴脾氣。對著學生還能表現出溫和一面，一旦被激怒那可是出了名的誰的帳都不買。
年輕男子正是克勞琛的哥哥——克勞奇·布什。帝國騎士學院的一名高級學員。剛才聽人說自己弟弟被人打傷急匆匆便趕過來想看個究竟。那知道到了治療室門口卻被低年紀牧師學員攔住不讓進，情急之下就想硬闖。沒想到治療室裡突然衝出個傢伙對著自己就是一通大罵。
作為布什家族的人，克勞奇·布什何時被這樣罵過，面色一冷便要發作。眼睛一瞪卻看見對方身著導師服，只好把到嘴的粗口硬吞回去。
德曼帝國學院對不尊敬導師的學員懲罰極嚴，輕則大過處分，重則直接開除。由於帝國學院直接向菲烈特陛下負責，貴族勢力很難影響學院決定。所以無論什麼樣的貴族子弟，面對學院時都不敢過於囂張，免得打落了牙還的帶血吞。
克勞琛當然不會傻到與導師衝突，雖然被怒氣漲的滿臉通紅，卻不得不忍氣吞聲道：「尊敬的導師。我對剛才的冒失感到抱歉。我是克勞琛的哥哥，聽說他被打傷了才急著想進去。」
「是嗎。剛才我聽你的意思可是要人麻煩呢。別怪我沒警告你，裡面都是新生。你要是敢動手的話，學院的規定可不是吃素的。」克勞奇主動讓步，導師卻並不打算輕鬆放過打攪治療的他，語氣嚴肅訓道。
「新生！」克勞奇一驚，原本以為有實力打傷自己弟弟的起碼是中年紀的學生。那知道竟然是名新生。
難道是那名大貴族子弟？克勞奇暗自揣測。
治療室內照出的白光漸漸淡了下去，耗時耗力的四級治療術終於完成。吱呀一聲。治療室的門打了開來。
「弟弟。」看到治療結束，克勞奇悲呼一聲衝進治療室。這次牧師導師沒有阻攔，讓他去到克勞琛的身邊。
「他至少還需要五六個小時才會醒過來。你可以把他帶走或者等時間到了再來。」守在克勞琛身邊的女牧師學員見喬治雙目赤紅，以為他是傷心過度，帶著憐意輕聲說道。
那知道克勞奇見弟弟沒事，也不答她的話，逕自轉身看向室內另一張床。
迪丹正安靜的躺在床上，艾拉馬克等人圍在他的身邊，關心的看著。
「打傷我弟弟的就是這個傢伙？」猜到那張床上躺著的就是打尚克勞琛的兇手，喬治怒火中燒，終於忍不住吼道。
「喬治。你想幹什麼。」正在探望迪丹的馬克等人見喬治面色不善走過來，挺身攔在床前。
「讓開。」喬治粗魯的一把將馬克推到一旁，伸手向迪丹摸去。
「不要！」艾拉本來就已經哭的兩眼通紅，為了保護哥哥，弱小的身軀幾乎撲到迪丹身上。
喬治伸到一半的手只好縮回來。他要是對一個幾歲的小女孩動手，傳出去恐怕會影響自己升正式騎士的資格。
「克勞奇。你在幹什麼？難道是想對新學員動手嗎。」就在克勞奇猶豫時，一個溫和卻不失威嚴的聲音自他背後傳來，打斷了他下一步動作。
克勞奇身後，一個渾身散發朦朧白光的身影突然出現。
聽到這個聲音，克勞奇身子一僵，再顧不得迪丹，趕緊轉身恭敬道：「校長好！」
突然出現的正是帝國學院校長米修斯·聖。他一身白袍，銀色鬚髮瀑布般披撒至腰，手持金色法杖，渾身撒出朦朧白色，靜靜漂浮在地面一尺之上看著克勞奇。
「尊敬的校長大人。我只是想看看打敗我弟弟的人長的什麼樣，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喬治顯然非常顧忌校長，恭敬行禮問安，不敢露出半點狂傲之色。
「既然這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克勞奇，你明年就要畢業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千萬不要辜負學院對你的期望。」校長面帶微笑，柔和注視著克勞奇，聲音溫和慈祥。
「我一定牢記您的教誨。」一滴冷汗從克勞奇額頭上落下來。作為高級學員，他當然都知道校長大人笑的越和藹事情便越嚴重。當下再也不敢提要看迪丹的事情，趕緊俯身行禮。
「希望你時刻記住騎士信條，努力成為一名光榮的騎士。」校長說著，身體發出柔和光芒，整個身體逐漸朦朧終於變成一團白光消散空中。
原來這只是校長的一個魔法分身，馬克和艾拉一眾新生不由看的呆了起來。
克勞奇的感受與他們卻截然不同。他的背上已經被冷汗完全浸濕。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惹出校長大人。想想校長的可怕之處，克勞奇只覺得如墜冰窟，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再不敢做出其它的挑釁行為，冷冷的看了床上迪丹一眼，帶著克勞琛離開灰溜溜離開治療室。
一周後，正在上課的迪丹突然被莉莉斯老師叫到她的辦公室。
莉莉斯的辦公室其實是一棟緊靠在魔法學院校長米修斯·聖法師塔旁略小一些的法師塔。塔高十五米，分七層，每層開有一扇小窗口。塔身由赤色石料建成，顏色像是一道沖天火柱矗立在魔法學院南角，在眾多法師塔中顯得異常顯眼奪目。
跟在莉莉斯身後的迪丹老遠的便看到通紅的法師塔。望著南角的塔群，迪丹不安中帶著興奮。不安是因為昨天剛打了架，怕被莉莉斯老師責怪。興奮是終於有機會進入法師塔內。
關於法師塔，迪丹已經聽朋友們講過很多。知道只有高級魔法師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立法師塔。一旦擁有了自己的法師塔，魔法師們通常都會終日呆在裡面。做著冥想、煉金、實驗各種新藥品和魔法以及做各種不為人知的神秘事情。總之，對於絕大多數沒進過法師塔的人而言，法師塔就是身份和神秘的象徵。
兩人繼續前行，看著法師塔在眼前越來越大，迪丹的心已經完全被興奮和好奇佔據，之前的緊張不安被拋到九霄雲外再找不到半點蹤跡。
莉莉斯仍是那身不變的紅衣，優美曲線步伐高雅走在前面。一邊走著，莉莉斯還留意迪丹的反應。察覺到迪丹情緒上的變化，莉莉斯嘴角露出一絲迷人微笑。
這個小傢伙膽子還真大，這麼快就把擔心拋開，難道不怕一會因打架被訓嗎。
來到紅色法師塔下，莉莉斯直接向緊閉的大門走去。直到已經臨近門口還沒有停下的意思，眼看要一頭撞到門上。在迪丹差點呼出聲來的同時，那扇看起來厚重無比的大門突然不見了，莉莉斯老師步伐不停的走了進去。
「啊！」走在後面的迪丹瞪大眼睛，怎麼也想不明白木門為什麼會消失。
「一個小法術而已。快進來吧。」迪丹吃驚的模樣惹得莉莉斯嫣然一笑。
法師塔內，頂上掛著一盞白色魔法燈，圓形紅色地毯鋪在地上，一套黃色紋路的木質桌椅懶散的擺在左側，牆邊靠著一座書櫃，書櫃旁則是樓梯直通二樓，整個屋子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莉莉斯老師坐下，示意迪丹站到自己身前。
「伊爾撒克·迪丹。」莉莉斯老師饒有興趣的看著迪丹，檀口吐香柔聲道：「我聽說你和克勞琛打了一架，是嗎？」
「是的。不過那是因為克勞琛先打傷了文森，我才和他打架的。而且……」一開始就被問起這事，迪丹微微一慌，隨即沉靜下來道。
想起當時的情況，迪丹現在還有些義憤填膺，語氣也有些激動。
「而且他還澆滅了火焰小人，並且用魔法攻擊你。」平靜的注視的迪丹，莉莉斯接著迪丹的話道。
「是的。」沒想到莉莉斯老師已經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迪丹頷首道，「老師您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阻止克勞琛？難道因為他家是大貴族就能隨便欺負同學嗎？。」
「學校從不因為身份縱容任何一個學生。事實上學校處理的貴族學員並不比平民少，可是打架死人的事情還是不能避免。」莉莉斯老師平靜的看著迪丹，「你應該知道三年紀以後的競技比賽了吧。溫室的花朵是經不起風雨的，所以作為個人來說，提高實力才是保證不受欺負的辦法。」
「實力……」默默念了兩句，迪丹抬頭道：「可是老師，那些老貴族子弟們在進入學院前就學習過魔法，而且他們的裝備也遠比平民學員好。平民學員怎麼可能打的過他們。」
「說的沒錯，這種情況在每年新生中都會出現，但是你知道嗎。進入高級班後，平民學員不論在人數還是個人實力上都並不比貴族子弟差。」
「不知道。」迪丹顯然沒有想到那麼遠，老老實實的答道。
「因為天賦。」莉莉斯老師加重語氣道。
「那些老貴族子弟固然有好的環境，但是平民學員進入學院時接受的篩選更加嚴格，他們的天賦比貴族子弟們普遍要高。因此隨著學習的時間的增長，平民學員完全能和老貴族抗衡。」說到後面，莉莉斯看著迪丹的眼睛，彷彿想看透迪丹的想法。
果然，迪丹的眼睛亮了起來，難掩激動道：「這麼說，只要我加倍努力，就能超過那些老貴族子弟。」
「事實上，你展示出的天賦已經打動了我們。也許現在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它的重要性，但是我們相信只要你肯真正努力，成就遠非他們可比。」
聽到莉莉斯老師所說，迪丹彷彿看到了希望：「我明白了。可是老師，要這麼樣才算真正的努力呢？」
見迪丹一臉渴望的看著自己，莉莉斯滿意的將手放到迪丹頭上，摸著他黑色柔然的髮絲道，「伊爾撒克·迪丹。你願意成為我的學徒嗎？」
「啊！您是說收我做您的學徒嗎？我當然願意。」沒想到莉莉斯老師會提出這樣建議，迪丹滿臉都是驚喜。
學生和學徒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兩者之間卻有本質區別。學生只能接受魔法學院正常教學內容的知識，學徒則意味著能夠接受其導師的私人指導。並且，因為學徒的成就會影響到魔法師自身的聲譽，所以魔法師們收學徒通常都很嚴格。莉莉斯這樣實力高超的**師，要求更是苛刻。成為**師的魔法學徒，可是很多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沒有那麼簡單，想成為我學徒，你還需要通過我的考驗才行。」看到迪丹興奮的樣子，莉莉斯輕笑道。
「什麼考驗。導師您請說，我一定能夠通過。」迪丹當然不想錯過機會，趕緊問道。
因為激動和緊張，迪丹聲音有點顫抖，目不轉睛的看著莉莉斯。
「在一年內熟練掌握一個一級魔法。如果你能完成，我就正式收你為學徒。」
要在短短一年內熟練掌握一個一級魔法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普通人學習魔法，能在第一年把魔法基礎知識和基本修煉方法掌握就不錯了。正常情況下要到三年後才會開始學習實際法術施展。迪丹如果想掌握一個一級法術，那就必須在一年內完成比普通學員三年還多的學習量。
「一級法術嗎？」迪丹深吸一口氣，凝重的看著莉莉斯老師，「我一定會努力完成的。」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莉莉斯笑著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為了讓你這一年少受打攪，我會把準備收你為學徒的消息放出去。不過在成為我正式學徒之前，我不會特別傳授你任何魔法知識，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努力。」
「謝謝導師！我不會讓您失望。」
迪丹可能會被莉莉斯收為學徒的消息很快就在學校裡傳開。一時間羨慕、嫉妒，不屑的目光紛紛匯聚到迪丹身上。
受打擊最大的是克勞琛一夥。莉莉斯的身份地位讓他們很多針對迪丹計劃都變的無法實施，甚至很多原本同克勞琛一個陣線的人在這個問題都表示出退縮態度。這讓克勞琛感到非常惱火卻又毫無辦法。畢竟現在迪丹身後就是莉莉斯，而得罪莉莉斯的後果即使是布什家族也不願意。
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克勞琛甚至用木棍將自己養了多年的一條獵狗活活打死，以發洩自己的怒氣。
「迪丹你給我等著。這件事不會這樣完。」克勞琛一棒打在愛犬的身上，狀若瘋狂的狂喊。
這條昂貴的純種獵犬一隻眼睛已經被打的爆裂開去，另一隻眼睛則無神的印著克勞琛的扭曲的面容。它的全身早已沒有一根完好的骨頭，如同爛泥般堆在那裡，而它自死也不知道原本對自己寵愛有嘉的主人，為何會突然這樣殘酷的對待自己。
木棒再次落下，重重打在它已經變形的腦袋上發出彭的一聲悶響，獵犬嗚咽發出最後一聲悲嗚，吐出它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口氣。
「還在為那個迪丹的事情生氣。」一隻手握上揮舞的木棒，克勞奇阻止了弟弟克勞琛的發洩。
「是的。那個下賤的東西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了我那麼大的恥辱，而我卻拿他沒有辦法。還有那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你不知道他們的眼神，分明是在嘲笑我。」克勞琛用力拉扯被哥哥抓住的木棒，試圖將它奪過來，氣憤無比的喊到。
「有莉莉斯當他的靠山，現在你的確拿他沒辦法。但是別忘了。到第四年你們就可以參加競技比賽，在比試中殺死他誰也不能找你麻煩。問題是你具不具備殺掉他的本領。」克勞奇看著弟弟的眼睛，語氣嚴肅的說道。
「從四年級開始的競技比賽。好吧。伊爾撒克·迪丹，我們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