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紫烈花的回憶
「好久沒看到過這麼精彩的突擊了。」鼓掌的是一名把劍夾在腋下金髮男子,臉上掛著邪邪笑容,語氣放蕩不羈,「真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德曼帝國軍隊中最頂尖的血鬥氣,而且還是十四級的。」
金髮男子旁邊,威德隊長被一隻長劍穿過左肩釘在石牆上,一臉不甘的看著這名男子。威德隊長旁邊,是老法師尼雅,然後是其他守衛者,像被主人俘獲的獵物,炫耀式的被一個個挨著釘在地下室的石牆上。更為古怪的是,他們都沒被殺死,只是被釘在牆壁上發出陣陣呻吟。
地下室的另一邊,幾十名孩子畏畏縮縮的擠做一團,驚懼的看著那名金髮男子,彷彿是在看一個魔鬼。
在金髮男子說話時,第三軍團的軍士從地道一個接一個魚貫而入,將半邊地下室擠的滿滿。幾名剩餘傭兵企圖反擊,寡不敵眾下很快便被亂劍斬殺。
彷彿沒有看到形勢正朝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甚至連其它傭兵被殺都沒救援的意思。金髮男子仍然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他甚至彎下腰行了個標準貴族禮才不緊不慢的繼續道:「看你們的裝備應該是德曼帝國第三軍團吧。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叫米歇爾?波士頓,波士頓家族現任家主。」
耶羅沒不在乎這個傢伙說的什麼,只是覺得對方站到位置實在巧妙,正好處在自己和孩子中間,隨時可以在自己這邊發起攻擊前退入孩子中。
看到耶羅對自己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米歇爾?波士頓臉色冷了下來,眼睛瞇起來道:「你沒聽過波士頓家族!你們都沒聽過!真的沒聽過!」
第三軍團的軍士更本不知道這個傢伙在說什麼。對波士頓家族更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倒是有兩名戰士伺機上前的企圖激怒了對方。
「我就知道你們都忘了!」金髮男子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大叫著,手中長劍揮出一道鬥氣劈入孩子群眾,登時將好幾個孩童劈成幾段。
耶羅身子一動就要上前。
「別過來!」金髮男子反應更快,手中長劍再揮出一道鬥氣,將幾個哭著想要跑向耶羅等人的孩子爆成碎片。血雨和肉雹染紅了半個房間,星星點點的撒到眾人身上。
孩子們驚叫著,拚命往後退去,在牆角縮成更小的一團,金髮男子乘機靠上將他們逼在角落。
「波士頓家族是嗎?我好像聽過,不過記不清了。你能詳細說說嗎?」金髮男子突然發瘋,耶羅無法趕在他動手前救下孩童,只好轉移話題吸引對方注意力。
「我的家族……」果然,金髮男子停手中的劍,眼中殺意化作朦朧回憶,「我們可是一個大家族,所有親戚加起來有一萬多人。」
「鹿丹城西四十公里有個大城堡,那就是我家。我父親是黑山公國世襲公爵,母親是黑山國王的妹妹。我們家有好多親戚,每年聚會都將城堡擠的滿滿的,大家在一起盡情的吃啊,跳啊。很高興,很高興。」金髮男子回憶著,眼中竟然漸漸露出笑意,「我們家還有好多好多礦山,每各幾個月,管事們都會運回整車整車的金銀回來入庫。」
「我家還有很多很多土地。記得有一次,我們和愛麗絲表妹一起騎馬。騎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隨從告訴我們,我們還在自己的領地裡。」
「可是這一切,都因為你們德曼帝國變了。」說到這裡,金髮男子語氣中燃起一股恨意,兩眼內冒起濃濃怒火,連帶額頭上也浮出條條青筋,「你們來了,一切都變了。父親和叔叔哥哥們穿上盔甲,帶著奴隸,去參加國王的軍隊保衛國家。可沒過多久,壞消息一個一個傳來。今天安東尼表哥死了,明天帕馬爾舅舅犧牲了,後天……我的家人一個接著一個都死了。」
陷入回憶中的金髮男子的眼裡流出點點哀傷,「終於,有一天他們告訴我,父親也死了。得到這個消息後,我一整天都站在父親的書房裡。我知道,父親再也不會回來這裡,不會抱著我打轉,我也沒有機會看他拿著鵝毛筆,在書桌上寫出一個個漂亮的字了。」
身上的鬥氣光焰顫動著竄高,金髮男子的語氣漸漸變冷。「可這還不是結束。你們的軍隊來到我家,說我們家是組織抵抗的首領,要把我們都抓起來。母親把我藏在牆裡的暗格裡,裡面好黑,什麼也看不見。只聽到外面傳來驚叫和士兵的怒喝。我嚇得渾身發抖縮成一團,連肚子餓了也不敢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髮男子語氣突然轉烈,眼神突然變成冰冷的劍鋒,「我餓的實在不行,只好大著膽子從暗格裡出來。家裡一片狼藉,桌子破了,椅子碎了,整個家裡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等我走出家門,我看見……我看見……」
「我看到數不清的十字架,黑壓壓像一片森林。母親、阿姨、弟弟妹妹……所有家人都被釘在上面。他們有些死了,有些還沒死,那些沒死的發出呻吟,哀叫著讓我救他們下來。」
「我試過,我拼了命也爬不上去,也推不倒那些十字架。最後我只好遠遠的逃開,不再去聽那些聲音。我餓著肚子,渾身冷的象掉進了冰窟窿,一步一步往前走。可是那座森林好大,好長,到了天黑我都沒走出去。我累的走不動,只好靠在一個十字架下面休息,卻整好看見對面十字架上釘著愛麗絲表妹。
「那天月亮很園,很亮。照在愛麗絲表妹臉上,把她的臉照得像盛開的梨花一樣白,美麗無暇卻沒有半點生氣。我以為她死了,一隻烏鴉卻突然飛過來,去啄她的眼睛,把她啄醒過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輕輕的發出哀呼,可那只烏鴉跟本不怕,一下又一下的啄她的眼睛,直到把她眼睛扯出來。」
「你知道嗎?」金髮男子突然抬起頭盯著耶羅,「愛麗絲表妹的眼睛是我們家最漂亮的,像是碧綠的湖水,永遠都那麼清澈,沒有一絲雜質。我喜歡她的眼睛,也喜歡她。母親說等我們從小就訂了婚,只等到我十八歲就讓我們成婚。」
「可是那只該死的烏鴉。」金髮男子渾身顫抖,揭斯斯底的瘋狂喊起來,「那只該死的,由魔鬼變成的烏鴉就這樣把她的眼睛啄出來,吃掉一隻又去啄另一隻。我在下面拚命喊叫,想用石頭打死那只烏鴉,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最後只好用頭去撞釘著她的十字架,希望能把烏鴉嚇走。我一下一下拚命的撞十字架,撞的滿身是血卻完全感不到疼痛,直到昏過去。」
說到這裡米歇爾?波士頓停了下來,幾分鐘後回復了神志,說話節奏也逐漸正常,「等到我醒來時,已經被路過的傭兵救起。自那以後,我就成為一名連真名都不敢對人說的傭兵。每天拚命戰鬥只為了活下去,只為了有一天能給我的家人復仇。還好,復仇之神終於給我這個機會。」
米歇爾忽然大笑,身上鬥氣竄起一尺有餘,「你們不會知道,當我聽到任務是到德曼帝國燒殺時,心裡是多麼高興。終於,終於可以向這個萬惡的國家討債了。」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阻止我殺死這些小崽子。」米歇爾高叫著,長劍劍鋒移向身邊孩童,劍身上紫色鬥氣發出連串辟辟叭叭爆裂聲。
「等等!」見米歇爾就要屠戮無辜,耶羅連忙喊到:「這些孩子都是平民,他們和那場戰爭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你真的想報仇,我和你一對一決鬥怎麼樣。如果你贏了,你可以安然離開。」
「哼!」米歇爾一聲冷笑,「想騙我放過這些孩子。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和你決鬥。你有這個資格嗎?」
「我有。」耶羅緩緩將手舉到面前,紅色鬥氣在手掌上閃爍跳躍,像一團鮮血凝成火焰,「我是這裡唯一參加過當年戰爭的人。並且,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應該還和你父親戰鬥過。」
「什麼!」米歇爾聽得殺機大盛,長劍移過來指向耶羅,「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騙我。你又憑什麼肯定和我父親戰鬥過。」
「憑你的鬥氣!」耶羅冷冷道,「紫色的鬥氣很少見。應該是你的家傳鬥氣吧。當年那場戰爭裡,我和好幾個擁有這種鬥氣的人戰鬥過,並且殺死了他們。」
「紫烈花的確是我們波士頓的家族鬥氣。」米歇爾看著自己劍尖,上面紫色鬥氣光焰跳躍,不時的發出輕微爆裂聲,「至少在二十年前是只屬於我們家的。那麼……」
「說說具體情況,證明你不是再說謊。不過我先提醒你,最好不要騙我。」米歇爾瞟了瞟身邊孩童,偏著腦袋看著耶羅,話語中再次出現絲絲癲狂。
「我一共碰到過三個擁有紫色鬥氣的敵人。其中一個身材特別高大,用的是雙手劍,左邊護肩是金色的。」
「也許是漢森表叔家的人,他們有把用黃金打造左護肩的習慣。」
「還有一個用的是劍盾,盾周邊一圈是帶毒倒刺。」
「不認識,也許是遠方親戚。你接著說……」
「最後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你一樣滿頭金髮。有著十六級鬥氣,每次他全力揮劍,劍尖上就會出現一朵漂亮的紫色花朵。只要沾上一點,那朵鬥氣花就會炸開,非常厲害。我很多戰友都死在他手上。」
「沒錯。那就是我父親。」沒等耶羅繼續說下去,米歇爾便叫起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一邊喊著,米歇爾揮動手中長劍向耶羅衝過來。
「十三級以下的,把孩子送出去。十三級以上的留下來和我對付他。」耶羅雙手劍交叉成十字,大喊著迎上去。
德曼軍人的服從性在這一刻體現出來。這裡絕大多數軍士鬥氣都不足十三級,他們雖然都很想留下來對付這個瘋子,在行動上卻沒有半點猶豫拖沓。都自覺的按照耶羅的囑咐,退到一旁救助孩童。
米歇爾自前衝開始,臉上瘋狂立刻轉為冷峻,手中長劍化作一道紫虹,自上而下揮掃,看樣子是打算把耶羅從腿到脖一分為二。
面對久違的紫色鬥氣,耶羅絲毫不敢大意,一改之前雙劍急攻的戰鬥方式,雙劍交叉成大十字,端端正正迎上紫色劍鋒。
正像耶羅判斷的,在雙劍交擊前的瞬間,米歇爾劍鋒上隱隱顯出一朵花朵輪廓,雖不如記憶中的清晰卻仍真切。
血劍斬上紫花,發出啵的一聲輕響。接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紫花化作一股巨力沖的耶羅連連後退。
「死來!」米歇爾一聲冷笑,長劍再擺,橫掃耶羅腰間。
噗噗噗。耶羅將腳下石磚踏出連串腳印,好容易止住退勢,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米歇爾的長劍帶著紫芒又臨近身側。
見對方得勢不饒人,耶羅眼角一挑,冷哼一聲,雙手劍忽的模糊,劍身發出如同蜂群飛舞的嗡嗡聲,雙劍穿梭如同彩蝶輕靈飄逸點上紫芒。
米歇爾劍尖輕顛,一朵柔嫩紫花再次綻放。
下一刻,彩蝶的翼尖觸到紫花若隱若現的美麗花瓣。
咻咻咻!
數十聲如同玻璃爆裂的尖銳聲響幾乎同時響起,衝擊著石屋內所有人的耳朵。緊接著,兩人交擊處大小不一鬥氣炸飛,紅的紫的像是開出一朵絕美花朵。
身處其中眾人卻生不起半點欣賞之心。這些鬥氣碎片的殺傷力和它們的美麗同樣驚人,凌亂的噗哧連續響起。地上、牆上、天花板上,一道道石痕在石粉塵囂中炸現。偶爾有人躲避不及,輕則一道血痕,重則當場斃命。
轟的一聲,交手兩人也被這股衝擊波震退,不甘分開。
石屋內已是一片混亂,好幾名戰士被剛才一擊波及受傷,餘下的趕忙將孩童和傷者送入地道,帶離險境。
「不愧為德曼軍隊中最頂級的鬥氣,居然能接的下我的紫烈花。」米歇爾緊緊盯著耶羅,繞起圈子試探著對方虛實。
耶羅雙手劍收回,再次組成大十字形狀,十字上光焰熊熊如同鮮血,「你若真要報仇,就應該帶著軍隊殺回來,堂堂正正的奪回你的一切。濫殺孩童,不是戰士所為。」
米歇爾呸的一聲,對耶羅的說法嗤之以鼻,「以德曼帝國的強勢,周邊那有國家敢開戰,不被滅掉就是他們幸運了。靠那些苟且懦弱之輩何時才能討回公道。再說了,我本來就不是戰士,我是一個復仇者。復仇者是不受道義約束的。」
「對你家族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不過我是一個戰士,你來這裡濫殺無辜,我只能殺掉你保護我的國家。」
「哈哈!」米歇爾一陣大笑,譏諷道:「你以為自己真能打贏我。雖然你的鬥氣不錯,不過和我的紫烈花相比還是差了點。剛才不過是熱身,現在才開始動真格的。」說完,米歇爾丟開護盾,雙收持劍,一聲大喝催發鬥氣。
登時,比剛才更加明亮的紫芒從其身上亮起,點點如同星宵的亮點在紫芒中隱約閃現。偶爾一點飛離出來,落到地面石質地板上便炸出嬰兒拳頭大小的坑洞。
十六級!耶羅瞳孔驟然一縮,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看著紫芒中的人影,眾人被其威勢所攝,一時間呆若木雞,石屋內雜聲盡去,只剩下陣陣急促呼吸聲。
難怪這傢伙任由自己這邊的人進到屋內,原來不是發瘋,而是由所憑仗。在石屋這種狹小環境裡,一個十六級戰士完全可以輕鬆將己方所有人幹掉。
「嘿嘿嘿!」看著眾人驚愕表情,米歇爾忍不住得意笑起來,「和你們玩玩,還真以為能把我怎麼樣嗎?」
「就算你把我們都殺了,你也走不掉。」一名軍官站出來,聲色俱厲的喝道:「這裡已經被我們圍死,就算你是十六級劍士,也只有死路一條。」
「感謝你的提醒!」米歇爾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得意的笑起來,「忘了告訴你。我是一個魔劍士,把你們殺光後,我可以用空間門輕鬆離開這裡。」說罷,示威式伸出右手,低念一段咒語,一個小型風球出現在手裡。
這個傢伙居然還是個魔劍士。現實重重的打擊著眾人的心理防線。
這次是死定了,留在屋裡的幾名戰士雖然不怕死,可這種難以力敵的頹然感覺卻使人極度壓抑。
「其實你們應該感謝我。」感覺到敵人士氣低落,米歇爾繼續打擊對方享受心理上的快感,指著被釘在牆上的威德等人道,「本來我打算把你們像他們一樣釘在這裡,嘗盡痛苦慢慢死去。現在只是直接殺掉你們,已經是你們的幸運了。」
「你以為不用付出代價就能殺掉我們。」耶羅看著米歇爾,冷然道:「從來就沒有束手就擒的德曼軍人,你如果以為德曼軍人是一群任人宰割的懦夫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幾句話耶羅說的語氣鏗鏘,擲地有聲,一股重重鐵血之氣油然而發,頓時激起身後軍人共鳴。幾聲怒喝後,眾人紛紛催發鬥氣,戰意立刻激昂起來。
見耶羅等人試圖做無謂抵抗,米歇爾冷笑一聲,輕蔑道:「一群看不清差距的白癡。你們的抵抗不過是給我增加一點戰鬥的樂趣。不。連樂趣都說不上,只是一杯無味的白水而已。」說完,得意大笑不已。
米歇爾笑的非常得意,他一邊笑著,一邊欣賞對手臉上變幻不定的表情,只覺得心裡舒爽無比。
「轟!」
正當米歇爾瘋狂大笑時,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一顆爆裂火球出現在其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在他的後背,劇烈的爆炸和強烈的火光吞沒了半個石屋。
機會!耶羅立刻意識到這是反敗為勝的良機,沒有半點猶豫,跨步搶身上前,舉劍向火光中的人影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