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要清理門戶？
白錦萱踟躕著，半晌才道：「難道燕道長……打算清理門戶了嗎？」
燕雲鶴一臉正色，「從未打算姑息。倘若螺螺真有異心，必定按照師門的規矩來處理。」
白錦萱輕輕笑了一刻，「燕道長果然大公無私……」
誰知道，他是想藉機找出螺螺不小心露出的馬腳，然後自己再編造一個理由圓過去，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在這個關鍵時刻，總是需要謹慎一些才好。
燕雲鶴頓了頓，「老朽也能夠理解姑娘的顧忌，那便不多問了。以後會親自盯住她。」
「也許只是我神經過敏，想得太多了。燕道長大可不必這麼嚴肅。」
燕雲鶴道：「此事不可不嚴肅。在螺螺很小的時候，我便已經收她為徒。這些年都沒有出過什麼差錯，頂多是偶爾會調皮一些。」
白錦萱猶豫著說：「燕道長，你現在會告訴螺螺這些嗎？我對她的疑心？」
燕雲鶴緩緩搖頭，「不會，姑娘放心。」
白錦萱點了點頭，便見他微微頷首離開了。
她又在鐵索橋上站了一刻，天徹底黑了下來。
抬頭就能夠見到一輪明亮的圓月，還有滿天星辰。
等了一刻，突然感覺旁邊出現了一個人。
他一身白衣，站在白錦萱身邊，跟著一起仰頭。
「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突然說道。
「哪裡啊？」
華言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對她伸出手，「跟我來。」
白錦萱將手放上去，跟著他走過鐵索橋，穿過三清殿，從一條小道繼續往上走。
這條小道看起來十分隱秘，四周都是半人高的灌木叢，幾乎將這條原本就崎嶇的小路完全遮蓋住了。
「這是往哪裡去？」
白錦萱跟著他往上走，她走得不如華言那麼輕鬆。
這路已經漸漸成為一個斜坡，越來越高。
她走得很累，也走得有點吃力。
尤其是四周總有那些深綠色，長長的葉子伸過來，彷彿是黑暗中的無數觸手，抓著她的皮膚。
走了一刻，眼前才開闊了起來。
地勢逐漸變得平坦，而那些雜草叢生的也都沒有了。
繼續這麼一直走上去，終於到了另一個山崖處。
這裡的地勢幾乎成一個圓形，從地面上的看上去，彷彿是某種陣法，還有刻在地上的奇怪符號。
這是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幾乎整片天空都在視線之中，完全沒有被群山阻擋的地方。
「這裡是哪裡啊，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清風崖還有這樣的地方。」
白錦萱跟著他到了崖邊，天上的星辰如鑽石一般的閃耀著。
華言抬起頭，望著天空，「觀星台。」
白錦萱的手，還在他手裡。
那淡淡的冰涼，從他手裡傳遞過來。
「我都沒聽過。」
華言轉過來，低聲說：「所以不要告訴莫道長了，這裡他可不會樂意讓觀星台變成這麼不嚴肅的地方。」
白錦萱訝然道：「你偷偷帶我來的啊。」
他的目光又緩緩移到天上，「你說帶我看日出，在此之前，我只好先帶你來看星星。」
白錦萱與他肩並肩站著，「你急什麼，等你醒過來之後，星星太陽都能看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能制約你的東西了吧。」
華言目光深邃，「但願如此。」
「華言，你看起來……不那麼開心啊。」
白錦萱扭過頭來看向他，「明天你就終於能夠活過來了，你再也不用過暗無天日的生活，這是多好的事情！」
他淡淡笑了笑，「嗯，的確是很好的事情。」
「那你為什麼看起來，不是那麼開心？難道這樣的事情，還不足以讓你開心啊。」
華言的眉頭微微一緊，「大約這種現狀也保持得夠久了，所以在即將要得到的時候，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吧。」
「是嗎，如果是我就不會這樣了。遇到自己盼了很久的事情即將到來，我會激動得睡不著覺的。」
白錦萱認真地說道，「因為遇到那樣的事情，只要一想起來，我就會覺得開心，然後就會不知不覺想很多事情讓自己繼續開始。難道你不會這樣嗎？」
華言淡淡說：「可能從前已經在腦海中想過很多次這樣的情形，現在便覺得沒有什麼。」
「會這樣麼？那你以前想到這一天的時候是什麼樣？」
他答道：「也不過是，能夠重新感覺到自己的溫度，重新見到光明，重新行走在陽光之下，重新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白錦萱點頭，「是啊，這些都是多麼重要的事情。所以為什麼不開心一點呢。」
他失笑道：「也可能因為太開心了，開始不知所措吧。」
「現在你想一想，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是幹什麼？」白錦萱抓緊他的手。
華言低下頭看向她，眼眸微瞇，「小白錦萱，你想讓我幹什麼？」
白錦萱眨了眨眼睛，「什麼我，我在問你啊。不要告訴我，你連這個都沒有想過。」
華言抿著笑道：「你既然這麼問，肯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錦萱仰著頭，「既然你這麼聰明的說了，那就說說看，我想要什麼答案？」
他突然俯下身，吻住了白錦萱。
又在她還未會意過來的時候抬起頭，「答案。」
白錦萱愣了一下，「你幹什麼呢……再說你也不一定是能夠立刻醒過來。你看李尋歡，現在都在昏迷。」
「不論能不能立刻醒過來，答案都是一樣。」
白錦萱伸出手指，使勁點著他的額頭，「你猜錯了！」
他揚眉一笑，「這樣還不夠……大概你還想更進一步了。」
白錦萱臉紅了紅，「你……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你不是這個意思？要我再猜？」
白錦萱連忙摀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料想你也不會說出什麼好話來。」
他笑著搖頭，「我從不說不好的話吧。」
「那可不一定。」白錦萱低聲嘀咕著。
再一次抬起頭，看到一顆流星劃過天空。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流星，不激動。
其實在清風崖，天天都能夠看到流星。
剛開始對著流星許願的時候，華言還有些不解。
古代人都認為有流星是有人死了，是不吉利的事情。
她再一次雙手握在一起，閉上眼睛許願。
「又許了什麼願望？」
白錦萱還閉著眼睛，「說出來就不靈了啊。」
「不會，告訴我就會實現。」他低聲說著。
「那……我要天上的星星呢？」白錦萱睜開眼睛，一雙水眸尤其的清亮。
「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能實現嗎？」
她一字字地問，眼裡有幾分得意。
華言微愣，稍一蹙眉。
「你是故意為難我麼。」
白錦萱揚起眼角，「不是為難啊。」
華言道：「那我只能說，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所有的星星都是你的。可你若要我摘下來……」
白錦萱大笑著，「我逗你的，你知道星星有多大嗎？絕大部分星星，比我們生活的這個地方還要大得多。簡直不能想像的大。」
「這話怎麼說呢？」
白錦萱想了一刻，「這麼說吧，你看著遠處。」
她伸出手，指著遠處的群山。
「你看得到那裡的樹嗎？最遠的那裡。」
「基本看不到。」他的目光順著白錦萱指向的方向看過去。
白錦萱便道：「其實你走近了會發現，山上的樹都有那麼高，生長了幾百年。因為距離太遠了，所以你就看不到。你再看那邊。」
白錦萱指向空曠的地方，黑夜裡，那裡一片模糊。
「那是京城的方向，可是什麼都看不到。京城離這裡遠嗎？不遠。你再想想，比京城更遠的城市，即使眼前沒有任何東西阻擋，你也一樣看不到的。因為距離太遠了。這還是我們能走到的地方。天有多高？至少靠雙腿永遠走不到。這樣都能看到的星星，倘若真的靠近了，該有多大。」
華言輕輕笑了笑。
「那麼……太陽與月亮，想必更是很大了。」
「不……」白錦萱認真地說，「很多星星，比太陽和月亮都要大。我們看到不一樣，因為太陽和月亮離我們很近。尤其是月亮，如果跟這些星星一樣的距離，我們根本就看不見。」
「你如何知道這麼多？」
白錦萱見他的眼神，好像根本沒有相信自己幾分。
她有幾分失落，這些觀念實在是很難扭轉過來的。
「因為我處在的那個世界，比這裡的知識豐富得多。」
她臉色微微一沉。
「那真是一個和這裡很不一樣的世界，我迫切的希望李尋歡能夠醒過來，也因為我迫切的想要去瞭解我的那個世界。」
「你如此確定？」
白錦萱臉色帶了幾分苦笑。
「李尋歡他……認識我師兄啊。我離開後的一切，也許我只能從他口中得知。華言，如果不是遇見你，我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地回去。那才是我的世界，沒有權利鬥爭，沒有爾虞我詐的生活。」
華言默默不語。
「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我的一切都在那裡。」
「你有回去的辦法麼？」
他輕聲問道。
白錦萱思忖了一刻，搖了搖頭。
「沒有。除非能夠時光逆轉，回到我死前的那個地方，那個時候，讓我將那個結果改變過來。否則即使回去了，我也只是一個遊魂，屍體早已腐爛。」
「時光逆轉……」他喃喃低語。
「不過沒關係了。」她看向華言，「現在我不想回去，也更加不想為了一件可能根本達不到的事情去耗費我一生的精力。」
華言低笑著，「你的一切都在那裡，也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