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伴君如伴虎
躺在那張華麗的雕花大床上，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這裡萬般不好，但生活還是好的。」
她小聲感慨了一句。
「白姑娘，你一去這麼多天，一回來就從冷宮出來了？」春草好奇地問道。
白錦萱又重新坐起來，在床上盤腿而坐。
身上穿著緋色的長衫，鑲著金絲鳳鳥，輕薄如蟬翼。
「這一次的事情，真是說來話長了！」她滿臉感慨，「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也幾度遇到了危險。不過好在我福大命大，每次都能化險為夷。」
幾個鬼聽得來了興趣，連原本想說的話都忘記了。
白錦萱將最近的事情挑著驚險的說了一次，但隱去了一些複雜的和與華言有關的。
正說在性質上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鬼大喊一聲，「皇帝來了。」
又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皇帝來了，快跑啊。」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鬼頓時消失在房間內。
小路子猶豫一刻，「白錦萱，我們先走一步。」
白錦萱正在猶豫自己是起身還是躺下來裝睡，就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段天翎推門而入的時候，她還坐在床上，沒有挽起的長髮披散在肩上。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龍袍，明黃的顏色。
「你來幹什麼？」
白錦萱乾脆一動不動，將自己調整成有點呆愣的，剛睡醒的樣子。
「看你睡了沒有，太醫在外面候著。」
段天翎走到床邊坐下，白錦萱下意識退後一點。
「我不需要太醫。」
他眸光微轉，「誰說不需要太醫？」
白錦萱一揚下巴，有幾分任性的語氣，「我說的，行不行。」
他微愣一刻，笑道，「這一件不行。」
白錦萱仍然毫無表表情，「不止這一件不行吧，我看事事都不行。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讓我如意。」
「怎麼會，只要你的要求不過分。比如繼續在冷宮什麼的，這些我不會同意的要求。」
白錦萱犯了個白眼，「這個要求真不過分。」
段天翎從袖中拿出那個黯淡得幾乎要失去顏色的同心結。
「你沒將這個東西當回事，不止一次的忘了。」
白錦萱連忙搶過來，他不說自己還真的差點忘了。
「誰說我不當回事，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她將同心結抓在手裡，心裡還想著什麼時候要找機會施一次法。
他又坐近了一些，「真那麼重要，你又怎麼會連著兩次漏掉了？」
白錦萱想了一刻，淡淡看向他，「大概因為我開始懷疑這東西對我是不是真的有用吧，如果我一直在皇宮裡，我怎麼找真命天子呢。不過又有點不死心，所以我現在很糾結。」
「白錦萱。」他目光一直游離在白錦萱身上，「你在暗示我什麼嗎？」
「我暗示你什麼了嗎？」她裝了一下傻。
段天翎像是有一點笑意，又看似沒有。
總之白錦萱看得很複雜，不太能理解。
「如果你一直在皇宮，當然不需要這個東西，有什麼死不死心的。」
白錦萱見他目光看過來，趕緊把同心結藏到身後。
「需要……還是需要的，我還沒死心。」
他嘴角含著一縷笑意，眼眸微瞇著，「我不正在這裡嗎，有什麼死心的？」
「你？」
白錦萱一聲脫口而出，滿聲不可置信。
他眼神微微一變，眉間蹙起，「我怎麼了？」
白錦萱硬扯出一個笑容，「皇上，你還是去享受你的三千佳麗吧。」
段天翎抿了抿唇，不知是什麼神情。
「此話怎講？」
白錦萱不在意道：「就是說，你跟我，是沒什麼關係的。你只跟你的後宮佳麗有關係。我死不死心，當然跟你沒關係！」
他冷眸微瞇，話聲緩緩，「你以為是那麼容易跟我撇清的嗎？」
白錦萱直視他的目光，嘴角揚起幾縷譏諷的笑意，「不用撇清，本來就很清了。皇上，真命天子，是必須對我一心一意的。」
段天翎望著她，一時沒說話。
白錦萱故意笑了出來，又道：「一心一意這個詞，對你來說，也聽著覺得十分新鮮，是吧？」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跟這個時代的人，很難說清楚這些事。
尤其對一個皇帝，說一心一意簡直是對牛彈琴。
「你讓太醫進來吧，我剛才腦子糊塗了。」
過了一刻，才感覺到他一開目光，出去叫了太醫。
太醫進來之後，看了一下白錦萱的後腦勺，又詢問了一番。
「啟稟皇上，只是皮外傷，並無大礙。」
這個太醫正是白錦萱上次晚上偷偷溜出冷宮去找的太醫，也正是告訴她，冷宮十個有八個瘋，還有兩個死的。
白錦萱似笑非笑看著這胖太醫，「大人，我們又見面了。上次正是大人給我的宮女雲嘉看傷，她好得很快，還沒機會謝謝大人。」
太醫連忙道：「老臣惶恐。上次若有冒犯娘娘之處，請娘娘恕罪。」
她笑道：「哪裡有冒犯，謝還來不及謝。除了大人，當時還有哪個太醫願意理我啊。」
太醫看向皇帝，那次他正是後來親自問過皇帝。
段天翎使了個眼色，讓他退下。
他才道：「臣先下去配藥，娘娘的後腦處有外傷，還需敷藥。」
太醫退下之後，雲嘉從房間外走進來，滿臉擔憂。
「娘娘，怎麼受傷了，傷得嚴不嚴重，你從前最怕疼了。」
「不嚴重。」白錦萱覺得自己現在什麼事也沒有，笑得輕輕鬆鬆。
她指著後腦勺對雲嘉說，「你看，真的沒有什麼，就是一點外傷而已。」
雲嘉猶豫了一下，上前去。
「哎呀，這還不嚴重，我都看到一點疤了。」
白錦萱試著自己摸去，「磕破了，流了血，當然有疤。過段時間就好。哎呀——」
不小心碰到了，還是有點疼。
段天翎道：「雲嘉，你先下去。太醫藥配好了就來給她上藥。」
「是，奴婢告退。」
雲嘉退下之後，他再度走向白錦萱，「碰到哪裡疼？」
白錦萱忙用整個手將傷口遮住，「夠了，不要再看了。」
「有什麼好看的，肯定醜死了。」
白錦萱後退了一些，「你出去吧。」
段天翎直接拿開了她的手，白錦萱不斷縮手，「幹什麼，別碰我。」
他看了看白錦萱頭上的一點疤，並不是很明顯。
「段天翎——」
白錦萱提高了音量，「你給我出去行不行！」
他不緊不慢道：「躺下的時候，碰到傷口會不會疼。」
白錦萱靜了一刻，真覺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自己就好像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
「不知道，我是側著睡的。」聲音放低了一點，「你別看了，看不看傷口都在那裡。跟你無關的。」
他目光一沉，「張口閉口就是與我無關？你很有理？」
她見段天翎放下了手，忙將自己被弄亂的頭髮理好。
他仍然沒有下床的意思。
心裡有一點慌，抬眼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悅的神色在眼裡。
「看吧看吧看吧。」她將自己的腦袋湊過去，「讓你看個夠好了。」
她覺得自己說話越來越沖，沒由來的。
半晌沒有動靜，她又轉過頭，正臉看著他，「是你自己不看的，這次是你自己不看，所以別怪我。你不高興嗎？」
沒見他回答，眼神卻讓人無端有種危險的感覺。
她都不知道在宮裡要呆多久，如果沒有皇帝撐腰，會更難熬。
白錦萱一下將手伸到他面前，手心朝上。
她嘴裡唸唸有詞，「不要說我幼稚，我讓你打手心！」
見他沒動，白錦萱又歎了口氣，「好像真的有點幼稚……不過讓你打一下就算了行不行？」
她乾脆抓住段天翎的手，往自己手上一拍。
力道在即將落下的時候，忽然被他自己收了回去。
「我現在不打你，但是留著。」
白錦萱側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他反手掙脫白錦萱，又將她的手拿起來，放在她眼前，「這隻手的主人有時候很可恨，不過這手卻懂事得多，知道要受罰。這次不打。不過下次再胡鬧，就不是打一下那麼簡單。」
「不簡單？你還要怎樣啊？」
他在距離白錦萱極近的位置，微微側著臉看向她，居高臨下的目光。
「大概因為沒人看著你，所以才如此膽大妄為。我不知道你從前的生活是怎樣，但是到了這裡，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說了算。最好不要讓我覺得你必須隨時盯著，才會乖乖聽話。」
隨時被他盯著……的確很恐怖。
白錦萱不住地搖頭，「不會，我很安分，很規矩。只要你不在，一切就好得不能再好。」
他捉住她動手，看著白錦萱，「這句話，也是極不合規矩的。」
「哪兒來那麼多規矩。」
白錦萱不滿的小聲嘀咕了一句。
再瞟向他，突然覺得很安靜。看到他的臉在靠近，大概是錯覺，他整個人都在靠近。
「段天翎——你給我出去——」
她閉著眼睛大喊一通，不能姑息！
門邊響了一聲，聽起來是什麼撞到門的聲音。
段天翎驀地回頭，眸光帶有幾分肅殺。
「臣……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微臣告退……」
門口的太醫立刻告退，一刻也不敢多留。
白錦萱鬆了口氣，這才緩和語氣，看著段天翎，眼神無辜，「這大概是……最不合規矩的吧……」
他鬆開了白錦萱，站起身來，「讓太醫進來給你敷藥吧。」
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同凡響。
太醫再度進來之後，更是謹慎不已，唯恐錯了一點，就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白錦萱的頭上誇張的被纏上了一圈繃帶。
敷好藥之後，白錦萱問：「太醫，要多久才會好？」
「三五天……」
看到太醫惶恐不安的樣子，白錦萱更想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