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做個朋友行不行
「你親眼看到的,也不算什麼。」
白錦萱無所謂地說,「你家公子都沒說什麼,你這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你罵我是……罵我是太監!」
黑靈更生氣了。
白錦萱爭辯說:「這只是一個比喻,你太不瞭解人類的語言藝術了。」
「你將我比喻成太監?」
他眼睛瞪得更大,臉頰幾乎從剛才的通紅,成了醬紫。
白錦萱輕輕笑道:「準確點說,大概是擬人吧……」
看著黑靈要抓狂又說不出話的樣子,白錦萱這才說,「我不逗你了,不過那天真的很險,我還被一個無臉人捉到了。」
黑靈仍然負氣,「活該!連那種東西都能抓住你,我白教你那麼多天!」
「這是兩碼事,我是根本不能用法術。」
白錦萱歎了口氣,「算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你家公子派你來絕對是件錯事,因為我們兩個根本八字不對,每次都能從正經事上繞很遠。」
黑靈冷冷道:「那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白錦萱不再與他計較,「你直接說吧,然後下次有什麼事,直接讓他自己來。」
黑靈頓了頓,道:「公子不會冒險來這裡,上次你被人入夢了,公子差點被發現。」
「這是什麼意思?那天的事情?」
那天見到的奇怪女子,是一個鬼?
「這裡有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道士,上次派了一個鬼進到你的夢裡,先探出一點話來。公子不能被發現,他們認得公子的樣子。」
白錦萱冷哼了一聲,「這個李尋歡,到底要瞞我多少事。」
「還有。」
黑靈突然提高了音量,「公子說,風煙若是沒死就算了,他不為難你!」
白錦萱哦了一聲,沒趣道:「正好我也不想殺人。」
「那是妖精!」
白錦萱不耐地說:「你也是妖精。」
黑靈懶得跟她多說,跟她說話簡直是浪費時間。
白錦萱又道:「那他什麼時候會再出現?」
「不知道!」他仍然那副死語氣,「看公子的心情!」
這個死貓,白錦萱咬了咬唇,齜牙道:「你家公子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定會跟我一樣想將你的貓皮給扒了!」
「公子還說,段天翎的話不能相信,要你自己分辨。」
白錦萱又道:「黑靈,那你家公子的話,能相信嗎?」
「當然!」他簡直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白錦萱想了一刻,「跟他說,風清揚大概……今天出現過,在這裡。」
黑靈臉色突然大變,「你……確定?」
白錦萱好奇道:「我不太確定,不過是不是他又怎樣?」
黑靈忽然沉默了下來,冷著臉,「我會告訴公子的。」
「風清揚是什麼人?」
從黑靈剛剛的神情上看來,風清揚應該是很重要的人。
好一會,黑靈才說,「妖精。」
他的聲音較之前的高亢,要低沉了許多。
「我當然知道是妖精。」
不知道黑靈想到什麼,突然就說:「我先回去了。」
「喂……黑靈!」
白錦萱甚至來不及拉住他,他雖是人身,卻仍然靈活如一隻貓一樣,很快消失在視線裡。
白錦萱仍然留在夢裡,看到這個地方,不知道身在何處。
她看前面有路,似乎是懸崖。
那邊能看到很藍的天空,每一朵雲都像棉花糖一樣,靜靜在天空飄動。
她慢慢走過去,地上是淡黃色的岩石,能看清楚地表的紋路,有些泛白。
走到了懸崖邊,感到有點輕輕的風,奇怪的真實感,畫面又像一幅畫一樣。
視線緩緩移下來,她慢慢低下頭。
心裡驀地一驚,那一片黑暗的崖底,不正是她第一次在夢裡見到華言的地方?
這個懸崖記得太清楚了,當時她退無可退,迫不得已看著崖底。
分明是晴朗的天氣,崖底仍然是一片黑暗。
深深淺淺,濃濃淡淡。
有些部分像是弄得化不開,有些地方只如一層薄薄的灰色。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也許是漂浮在水上的霧氣。
透過薄薄的霧氣,看到崖底的黑水猛烈的翻滾著,水流湍急,直衝而下。
上次尚未看得如此清楚,現在越看越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她退後了兩步,感到腳下一滑。
腦中頓時就有種自己將要掉下去的感覺。
掉進深淵裡,和黑暗融在一起,永無天日。
頓時所有都消失,她閉著眼睛往下墜落,然後尖叫著從睡夢中睜開眼睛。
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感到心臟的恐慌。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錦萱喘著氣,掀開了薄薄的被子,一下子從床上下來,仔細地看著這個房間。
一切都如平時一樣。
天已經亮了,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房門仍然緊閉著,房間內一片淡淡的沉暗。
白錦萱慢慢蹲了下來,那些冷汗讓人覺得渾身透涼。
手上還捏著汗漬。
她蹲在地上,無力地垂著頭。
門突然被猛地撞開了。
原本的安靜被打破,剛剛在平靜的心虛又是一驚,她一抬頭,看到衝進來的段天翎。
打開的房門,外面的陽光透射進來,在地上有著一片淡淡金黃的光線,微塵在光線裡浮動著,光卻看得讓人覺得刺眼。
「門關上!」
白錦萱的聲音有點低啞,喉嚨十分不舒服。
段天翎關上了房門,光線被截斷了,又再度恢復剛剛的昏暗。
「我剛剛聽到你的喊聲。」
白錦萱覺得頭重腳輕,有些沒力氣,頭也不想抬,只看著他的鞋子。
「我做了噩夢,沒事。」
他聲音有一點點的關切,「你不舒服?」
白錦萱蹙著眉頭,「我真的沒事,就是做了噩夢。麻煩你出去關好門,我想繼續睡覺。」
半晌沒聽到回答,也沒看到他挪動腳步。
白錦萱撐著脖子抬起頭,一張臉比往常蒼白了許多,沒有一點血色。
「你杵在這裡行不行。」
她剛剛說完,眉頭皺得更緊。
感覺到自己的虛弱,無力,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了。
段天翎的腳步動了,卻走到她旁邊。
居高臨下,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她,「站起來。」
白錦萱更有點煩躁,「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出去!」
「我說,站起來!」
他異常地堅持。
白錦萱捏了捏拳頭,猛地站起來,將他往外推,「走吧走吧,我再休息一下。」
才走兩步,感到一陣頭昏目眩,眼前發黑,什麼都看不清楚。
蹲得有點麻的雙腿也一時支撐不住自己,整個人往後倒。
段天翎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腰間,接住了白錦萱。
她使勁地眨了眨眼,看到那一陣發黑漸漸退散去。
段天翎的臉逐漸顯現在眼前。
還沒看清楚,突然又被攔腰抱起來。
「你又幹什麼!」
白錦萱沒有什麼力氣反抗,幾乎什麼動作也沒有。
段天翎將她抱到床上,「昨天就覺得不舒服,還是剛剛才覺得?」
白錦萱淡淡瞥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
段天翎薄唇抿了抿,似有慍色。
淡淡的褐色眼瞳,暗含三分警告。
白錦萱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單薄的衣衫。
「我就是做了個噩夢,出了點冷汗。沒事。」
她聲音放緩了一些。
段天翎神色有些許緩解,「上次也做惡夢,你一直睡不好嗎?」
白錦萱的頭偏了偏,看著他說,「我在冷宮一直睡得很好,獨獨你有一次晚上突然來,我做了噩夢。」
他微瞇冷眸,「什麼意思?」
「只要離你近點,不是有生命危險,就是噩夢連連。」
段天翎唇含一縷冷笑,「越來越放肆了。」
白錦萱不滿地哼道,「我就是實話實說而已,只是表述事實。」
「那我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事實。白錦萱,這兩天就要回宮,我看看你是不是會繼續噩夢連連。」
他一貫的慢條斯理。
白錦萱一下想從床上坐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段天翎將她按下去,手壓在她的肩頭,靠近了一些。
「意思是,你以後都離我很近。我看看,你會做多久的噩夢。」
他俯下身,就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說話。
白錦萱一面緊張,一邊擔心。
完了完了。
「冷宮很好,跟我氣場很對路!」
段天翎眸光有點故意的笑意,「你怎能一直在冷宮呢,白錦萱,這個想法太天真了。鳳儀宮還為你空著。」
白錦萱急迫地說,「不天真,那樣才合情理。」
「我的話就是聖旨,不需要合情理,明白嗎?」
白錦萱搖頭,「段天翎,我以為這幾天來,你至少會有點改觀的。」
他「嗯?」了一聲。
緩緩揚起的音調。
「我是改觀,所以愈發堅定,讓你在冷宮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真的不為去。段天翎,我們都這麼熟了,也就不繞彎子說話了。」她苦著臉。
段天翎露出淡淡笑容,輕輕點頭,「是,不用繞彎子說話。所以我才如此直接地告訴你了。」
「那我也直接的告訴你,我不想搬出來。我不習慣一些人伺候我,我不習慣不認識的人打攪我,我更加不喜歡在人前規規矩矩的。」
白錦萱感覺他的話有鬆動的可能,拉住他的衣袖繼續遊說。
「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是皇后啊。我不知道規矩,我不認識宮裡的人。冷宮反倒自由一些,在一個正常正宮娘娘的位置,我反倒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那和我從前的生活,太不一樣了,我適應不了。」
段天翎仍然那麼望著她,「慢慢習慣,慢慢適應。你躲不了一輩子。」
「可我沒必要不躲,我真的認為,沒這個必要。而且,段天翎,我覺得我是這幾天才認識你,我們都在民間不在宮廷,也沒有將那些奇怪的規矩和身份帶進來。你不覺得很好嗎?我沒有將你當成皇帝,可能這麼說有點大不敬,但是……但是我當你是……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