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吃點東西吧。」
哲別非常擔心胡憂。從昨天到現在,胡憂什麼都沒有吃過,一直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下面依然泡在水中的浪天城。
才短短的一天,胡憂整個人都憔悴了。比死人也就只多了一口氣而已,完全沒有半點生氣。
「你吃吧,不用管我的。」胡憂回了哲別一句,又繼續在那些發呆。
從來到天風大陸那一天開始,雖然是遇上了不少的困難,但總的來說胡憂是一路順風順水,從一個小兵到皇帝,幾乎沒有遇上什麼太大的問題。這一次的打擊對胡憂來說,真的是非常的嚴重。他都沒有臉面告訴人家他是胡憂,不是怕被人打,而是真是沒有臉說。
哲別看著胡憂,不知道應該怎麼勸他。她本想用家人來給胡憂打氣,可是現在所困山頭,連下都下不去,紅葉他們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哲別連提都不敢提這方面的事,又怎麼敢拿這個勸胡憂。
「你不吃,我吃。」突然一隻手伸出來,搶手了哲別手中的餅。被困在山上的人,幾乎全都沒有食物,如果誰願意,一塊餅可以換一塊金子。
「你怎麼可以搶東西!」哲別怒道。要不是身上有傷,她一定好好教訓這個膽大的傢伙。
「算了,由他吧。」胡憂安慰著哲別,他的戒指裡還有一些吃的。他也沒有心思去和那人搶東西。
「真是的。一點道理都不講。」哲別還有些生氣。她不是氣那人搶走了她的食物。而是氣那人當著胡憂的面那麼做,簡直就是不給胡憂面子。
胡憂歎息道:「要是不因為我,你也用不著這樣。」
搶餅的那個人衣著華麗,想來也是一個殷實人家,要不是這一次的大災,他在家裡怕是想什麼有什麼,一塊餅他連看到不會看一眼。
「少爺,我……」很想說這不是胡憂的錯,可不是胡憂的錯,那又是誰的錯。如果不是胡憂全力支持推行。那麼大的工程怎麼可能開始。
坐在這裡一天,哲別也想明白了。會造成今天的局面,確實是胡憂的錯。她雖然並不怪胡憂,但是她也不能再理直氣壯的說。這與胡憂沒有關係。
胡憂搖搖頭不再說話,他現在只想靜一靜。只有安靜才能讓他感覺好受一些,不然他怕自己會瘋掉的。
大水完全沒有退去的跡象,浪天城已經變成了九州河的一部份。這一次的災難,讓整條九州河都已經改了道,受到影響的何止是浪天城,還有更多不幸的事正在或是將要發生,千千萬萬的家庭都將改變原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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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大水看來是退不下去了,困在山上的老百姓開始各自想辦法離開。這山上除石頭沒什麼吃的,在呆下去全都得餓死。
好在水已經變得平靜下來,沒有一開始上漲的時候那麼可怕。只需要一些簡單的漂浮物,就可以離開這裡。
人群開始慢慢的變少,胡憂一動不動的依然坐在那裡。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事實上他也什麼都沒有想,腦子裡一片空白。
「少爺,我們要不要離開?」哲別看山上已經不足百人,他們似乎在這麼呆下去也不是辦法。
胡憂沒有開口,他的目光在看著下面的水城。有老百姓在打撈著遇難者的屍體。不過怕是沒幾個人可以找回自己的親人,而大部份的屍體已經順水沖到了下游,永遠都無法再找到。
哲別拿胡憂沒有辦法,她不知道現在自己可以做什麼。胡憂坐著她也坐者,直坐到整個山上只剩下他們兩個。
經過三天的休息。哲別的傷好了一些。她試著收集一些木材,希望可以造一個木筏什麼的。她知道必須自己動手。要不然胡憂是不會有反應的。她在胡憂的身上感覺不到生死,胡憂似乎已經決定坐死在這裡。
「絕對不可以那樣!」
哲別在心裡對自己說,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罵胡憂,她也不會放棄胡憂。她要活下去,因為她希望胡憂活下去。
「哎喲。」一個用力過猛,哲別牽動了傷勢,痛苦的發出呻吟。其實她是完全可以忍住不叫的,她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大小姐,有點什麼痛都無法忍住。
哲別叫是想引起胡憂的注意,她知道胡憂放棄了自己,但是胡憂並沒有放棄她。要不然胡憂就不會給她食物,也不會給她上藥治傷。
「還是我來吧。」胡憂扶著哲別在一邊坐下,接過了哲別手裡的活,埋頭幫哲別做木筏。
哲別背著胡憂偷偷露出一絲微笑,她沒有看錯胡憂,胡憂依然還是那麼照顧她的。
花了大半天時間,木筏做好了,不是很大,坐兩個人卻不會有問題。
哲別和胡憂都坐上了木筏,胡憂又是老樣子,坐在那裡就不動為說話,哲別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她本想問胡憂,他們要到哪去,但是她沒有敢問出來,以胡憂現在的情況,怕是不會關心上哪去。
整個浪天城都沒有了,紅葉他們又全都不知去向,所有的老百姓都已經恨死了胡憂,天下之大似乎已經沒有胡憂可以去的地方。
哲別考慮了一會,決定任木筏而水漂流,漂到哪裡算哪裡,到了地頭再說。
新的河道新的風景,之前從來沒有這麼一條河道,所以也就沒有知道知道它會流向哪裡、。隨它流到哪吧。現在沒有人關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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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憶憂在思考著。他本以為這一生都必須得依附在漢唐帝國之下,無論做什麼都是漢唐帝國的人。可是現在似乎又出現了轉機,浪天的老百姓全都在反胡憂反漢唐,相信用不了多久,會有更多的地方更多的人都會站起來反胡憂反漢唐。
漢唐帝國畢竟是一個新興的帝國,它的歷史很短,擴張得又太快,完全是以武力控制大勢,沒有深厚的民眾基礎。
之前胡憂比其他勢力強大的地方在於他擁有民心,正所謂是得人心者得天下。胡憂有民心,所以他獲得了成功,成為了一個皇帝,建立了自己的帝國。
但是這一次胡憂弄出來的事。讓他大大的失去了民心。現在幾乎是所有的老百姓都不再支持胡憂,就連一些漢唐的士兵都偷偷的地脫掉了軍服,不再為漢唐服務,胡憂失去了民心,怕是得失掉天下。
王憶憂在思考著自己的出路,是繼續跟胡憂,還是藉機再拉起自己的勢力。色百雖然已經併入了漢唐帝國,但是色百並沒有被漢唐給分化,那還是一個相當完整的帝國。王憶憂如果把大旗給豎起來,再把那些老臣子給找回來。就可以讓色百帝國再一次出現。
只是可以那樣做嗎?
王憶憂讓自己冷靜下來。胡憂的失敗就是因為他太不冷靜,才弄出了今天的慘劇。王憶憂不希望自己像胡憂那樣,經歷一場那麼可怕的失敗。因為王憶憂心裡很清楚,他的手裡只剩下最後一張牌,一但是打錯,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但豎起大旗,再一次讓色百帝國出現,那麼就是擺明了和胡憂為敵。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胡憂是生是死,但是王憶憂可以肯定,胡憂一定還好好的活著。浪天城是漢唐的國都,也是胡憂的大本營,但浪天城並不是胡憂的全部,胡憂的手頭上,依然擁有很強大的力量。如果胡憂一心滅掉色百帝國,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仔細考慮了很久。王憶憂決定暫時什麼事都不作,再看看後事的發展再說。胡憂不會藏得太久,他一定會有動作。王憶憂現在需要的是等待,用時間來驗證胡憂的本事,如果胡憂能再一次站起來控制大局,那就繼續跟胡憂混。浪天城死幾百萬人是很多,但對於天風大陸的基數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再多死幾百萬,天風大陸也還是有那麼多人。
如果胡憂無法在掌控大局,被老百姓給推翻,那就不好意思了,牆倒眾人推,王憶憂不會介意多踩上一腳的。
「少爺,我們到了。」耗子的聲音適時響起。王憶憂在想事的時候,他一直在駕船。他們就是靠著這條小船離山的。
「這裡是哪?」王憶憂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城鎮。這個小城看上去挺眼熟的,可又有些陌生。
耗子回道:「這裡是安陽呀,那城門上不是有寫嗎?」
王憶憂順著耗子的手看過去,不錯,這裡確實是安陽城,他以前有來過的。之所以沒有認出來,是因為安陽以前並不靠河,而現在都已經整個橫在河邊了。
「到了,那就進城吧。」王憶憂心頭暗喜,要知道胡憂的控制能力怎麼樣,只要看看大災之後的城鎮就知道了。特別是這種受災難直接影響的城鎮,最是可以說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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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渾,我們都已經找了五六十座山頭了,還要找嗎?」大牛真是累得不行。這幾天他和唐渾一座一座的山找過去,希望能找到胡憂又或是相關的人,可是忙了那麼多天,什麼收穫都沒有。
唐渾看看眼前已經沒有人影的山頭,搖搖頭道:「不用再找了,他們應該已經離開,我們另外再想別的辦法吧。」
大牛猜道:「唐渾,你說我們找了那麼多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人。他們會不會已經……」
「不會的。絕對不可能。我們兩個一點功夫都沒有,還好好的活著,他們怎麼可能有事。沒事的,他們一定不會有事,大牛,我以後不希望再聽到類似的話!」
「不說就不說嘛,那麼激動幹什麼。」大牛不滿的哼哼著。他到不是對唐渾不爽,而是找了那麼多天都沒有收穫,他真是累了。
唐渾拍拍大牛道:「不好意思,我的語氣有點重了。你不要怪我。這幾天,我的心情不太好。」
「行了,做兄弟的哪有那麼多的氣。我才不會怪你呢,不過我們在這裡呆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看看我們是不是換一個地方?」
被收走的屍體已經收走了,還是不少沒有人理的還泡在手裡,這會都已經發臭,那味真不怎麼樣。大牛雖然是粗人,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味。
唐渾想了想道:「這裡離安陽不遠,要不我們就去那吧。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如果陛下要重整山河,應該是會去安陽的,那裡有陳大力將軍的部隊!」
打定了主意。唐渾和大牛前往安陽,他現在並不知道王憶憂也在安陽,他更不知道丫丫、候三和候寶伍也在那裡。
事實上唐渾和大牛趕到皇宮的時候,丫丫和候寶伍還被困在皇宮裡沒有出來的。只是他們的方向不對,沒有遇上丫丫他們而已。
丫丫回頭找候寶伍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河水會漲得那麼快,當他們準備離開皇宮的時候,已經沒路可走了。他們只能爬到房頂上要辦法。
還好丫丫的運氣不錯,居然讓她無意之中發現了一條小船。那是一條皇宮裡平日遊玩的船,並不是很大。但是坐三個人沒有問題。
有了這條小船,丫丫三人算是輕鬆了。他們把候三放到船中間,兩人一人船頭,一人船尾,小心的控制著把小船划出皇宮。
他們成功離開皇宮的時候。浪天城已經大半都沒有了。他們也有在想過上山去,後來發現山上已經那麼多人。而候三的身體怕是頂不住,由於挺猶豫的。
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大浪,帶著他們沒有選擇的順流而下,一直到了安陽城。
安陽是有陳大力的部隊,但是陳大力本人並不在安陽。丫丫考慮當前的形勢對胡憂很不利,她不能確實安陽的士兵是什麼心思,所以沒敢公開身份,而是先找了一個客棧住下,準備觀察形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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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憶憂和丫丫的船順水而下都到了安陽,胡憂和哲別的木筏自然也不會流到其他的地方。他們也同樣到了安陽。
安陽是一個中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一次浪天城突然發生災難,安陽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有錢有勢的人,一早收到消息全都跑了。那些留下來的人,基本都是沒有地方去的,反正去別的地方也活不下去,乾脆就留在原地聽天由命了。
無論什麼樣的城鎮,窮人都是居多的。安陽也同樣是如此,很多有錢人都跑了,大部份的窮人卻都留了下來,加上這幾天陸續從浪天過來的人,安陽不但是沒有蕭條下去,反而變得異常的繁榮。
這幾天坐船坐木筏來安陽的人很多,胡憂和哲別的到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胡憂也不在意這些,他現在就像是一塊活肉,由著哲別帶他去哪就去哪。
「少爺應該餓了吧,我們先吃些東西。」哲別最關心的就是胡憂的吃飯問題。一個人還繼續吃飯,那就還能活。總是不吃飯,用不了幾天就完蛋。
還好在哲別的努力之下,胡憂終於開始吃飯了,這也讓哲別放心不少。胡憂的心病,他是沒有能力去治的,先保住胡憂的命再說。
哲別也同樣和丫丫相同的考慮,現在幾乎每一個遇上的活人,都對胡憂不滿。浪天城的倖存者是那樣,安陽城的人也是那樣。出於安全考慮,哲別也不敢貿然去找安陽的守軍。
隨意找了一個飯館,哲別領著胡憂進去。才剛坐下,哲別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這個飯館居然有一個老頭在說書,他說的並不是胡憂那些光輝的打仗故事,而是說的胡憂一意孤行,造成浪天城全毀,老百姓死傷無數的事。
民間最藏不住的就是事,更何況是幾百萬人遇難的事。都不需要幾天,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已經全都被查出來了。當然這其中有不少都並不準確,可是已經很接近真像。
說書先生靠嘴吃飯,自然要順應大時代,說老百姓最關係的話題。浪天的災難自然是重中之重,一些店家為了招生意,連之前沒有安排說書的場子也請來了說書人。
浪天城的慘案是胡憂心中的痛,哲別怕胡憂難過,想另找一個地方吃飯,可是胡憂已經一屁股坐了下去,非常認真的聽著那個說書先生說故事。
哲別轉過臉去,偷偷擦掉眼中的淚水,強作笑意的點了幾個菜,伺候著胡憂用飯。說書先生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心裡像針扎一樣。!~!